第38章 ☆、遺傳麽?
沉默,我一直在沉默。堂弟有些生氣,“姐,你不信我?如果你也是,那麽我以為你會明白我現在的心情的,可你竟然不信我!”
我怎麽會不明白。我只是不願意相信而已。“你是怎麽知道你是的?”
沒料到我會這麽問,猶豫了一下,“初一的時候,班上有個女生說喜歡我。”
“然後呢?”我看着他。他看着前方的噴泉,“我沒有絲毫高興,只覺得惡心。”
我在替他找理由,“那是你當時還小,才這麽覺得。”他轉頭看我一眼。
“後來班上來了個新同學,腼腆害羞得很,不愛說話。我就常常去逗他,漸漸地跟他形影不離,聽班上同學開玩笑把他和女同學放在一起,心裏很不是滋味。我當時都不知道自己怎麽會這樣,後來他又轉走了,那段時間心裏覺得空落落的。”
“那或許只是你把他當成你最好的朋友了,才會那麽失落。”其實這句話我自己都覺得很沒有說服力。那種感覺我又何嘗不是親自體會過。不能忍受她跟其他人有暧昧的玩笑,更害怕有一天她會就這樣一聲不響的走了。
“姐,你就是這樣說服你自己的麽?我還清晰的記得,去年那個短頭發女生去海南了,你拿着手機坐在沙發上的情景。你當時難道不是在難過麽?我能一下子猜到你也是,那是因為這種心情我體會過。而姐姐你現在卻要一直否定我,我自己是不是難道我自己不清楚麽?”
我啞口無言。
看着他,我忽然好想哭。“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我們要這麽可憐,為什麽我會是?為什麽你也是?”
難怪當時他會是很同情我的眼神。只是,他還那麽小,我以為他不明白。原來,他什麽都懂。只是那種痛是沒法說的,他是怎麽過來的!
“姐,你知道姑姑的事兒嗎?”
“姑姑?你是說芳姑姑嗎?”我們有三個姑姑,芳姑姑已經去世很多年了。
看他點頭,我搖頭“不知道。”芳姑姑是家裏的禁忌。小時候回爺爺家,翻全家福照片的時候,芳姑姑站得位置被撕掉了。問爺爺,結果被爺爺訓了一頓,告訴我以後不要再提姑姑了。回來問媽媽。媽媽也只是搖頭讓我別問。後來漸漸就忘記了。只印象裏記得姑姑在發廊工作,她常常披着大波浪卷頭發,還戴着很大個圓圈的那種耳環,還踩着高跟的皮鞋。這些在當時都不是很流行,或許就是當時的摩登吧。經常看到我笑哈哈的,很爽朗的一個人。後來,投河自殺了,連屍體都沒找到。
“芳姑姑,她怎麽了?”看來表弟知道些什麽。
“芳姑姑,她,她也跟我們一樣喜歡,喜歡同性。”堂弟諾諾說道。更讓我震在當場。
怎麽會!
“你是怎麽知道的?這話可不能亂說。”堂弟比我小,連我都不知道,他是怎麽會知道的?
“她投河前那封信被我在爺爺家無意翻出來了。所以,就知道了。”
我幾乎在吼“信?什麽信?”
我迫切地想要知道是怎麽回事?難道姑姑真的喜歡女人?不會的。怎麽會這樣?
堂弟認真地跟我解釋,“當時我只匆匆看了一些,很震驚也很害怕,就把信放回去了。後來再去找的時候已經不見了。”
“那信中說了什麽?”
“信的開頭只有一個芹字,應該是寫給一個叫芹的人。我只看了一些,沒敢看完。反正信中就寫了什麽“無路可走”,“唯有以死來證明此情”這些詞。
無路可走!唯有以死來證明此情!
我幾乎能想象到姑姑當時寫這封信的場景。她當時該是多麽無奈,多麽絕望才提筆書絕的?
為什麽?
涼意從心底升起,在全身蔓延開來。
為什麽我們都要這麽可憐?為什麽我們都會是這種人?
曾經百度同性戀的時候,看到有一種同性戀是因為遺傳所致。
我們,真的是遺傳嗎?
為什麽姑姑是,堂弟也是,我也是?
也不知在樓下坐了多久,叔叔忽然打電話來催我們快回去睡覺,才驚覺出來這麽久了。
“回去吧。叔催我們回去呢。”
“姐,你打算怎麽辦?”
怎麽辦?我能怎麽辦?如果真的是遺傳,那我們這一輩子都不知怎麽辦了。
“我不知道,我現在很亂,我也好害怕。弟弟,我也想問,我們将來怎麽辦?”
堂弟忽然很決絕,“我不管,我要走我自己的路。即使将來爸媽知道了反對,我也要跟他在一起。姐,這不是我們的錯,他們不能反對我們。”
“就是白天那個?”
他點了下頭。
“那你想去學修車,是因為他也在那所職中學修車?”
“不是。他自己開了家修車店。你不知道,他真的好厲害,不管那車破成啥樣了他似乎都能把它修好。我要跟他從事一樣的職業,成為一樣厲害的人。”看着他臉上洋溢的幸福,對未來充滿了無限向往。我鼻子一酸。未來呵!現實呵!
“有什麽打算還是要好好跟叔叔商量,你還太小不知道社會的真實情況,叔叔嬸嬸一直很疼你,你好好跟他們說,他們會同意你的。如果他們一直不同意,那他們一定有他們的道理,你至少應該認真聽聽他們的道理再決定不遲。我答應不勸你就不會再多說什麽,明天就回去了。你要好好照顧自己,也要好好照顧他們,他們畢竟是你的爸媽。”
該說的我都說了,至于你想怎麽做,那就要看你自己了。大晚上的風吹來,有些冷了,裹了裹衣服,只想快點兒回去躺着。今晚知道的太多,讓我現在都還無法冷靜下來。頭突突地疼。
“我會認真跟爸媽商量的。只是姐姐你,她知道你喜歡她嗎?”
“呵”我苦笑,搖了搖頭。“跟她說了,恐怕連朋友都做不成了吧。”
“那你打算一直都這樣默默瞞着她嗎?你心裏不覺得苦嗎?”
“這本身就是我自己的事兒。至于苦不苦,你覺得呢?”
堂弟還想再說什麽,我打斷他。我現在什麽都不想思考了。我只想靜靜地想會兒詩雅。
“我有些冷了,快回去吧。”
躺在床上給詩雅發了條短信“詩雅,我好像又感冒了。”
沒一會兒她就回複了,“大半夜的還沒睡。還在複習吧。讓你多鍛煉的,你又不聽。現在感冒了,活該。”隔一會兒又一條短信“沒事吧。去買藥了嗎?半夜坐着看書多穿點兒衣服。這麽大個人了,真是的。”
抿嘴輕笑。心裏一陣陣幸福,我能想象到她在編寫這條短信的時候那模樣和表情。
我不是要故意矯情找她安慰的,我就是好想她,好想她的聲音、她的叮囑、她的無厘頭。
詩雅。你還能在我身邊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