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章
青晏宮內,武道帝将自己放空平躺在高床軟枕之上,片刻之後,慢吞吞的轉身向牆壁側躺着,雙臂環胸望着牆上繁雜的花紋出神的想着心事。
青岩人在哪呢…
有沒有想自己,有沒有吃好喝好,不受委屈心情好,有沒有想自己。武道帝忍不住想着,這事很重要啊,真的很重要。
轉念想起眼下的情形,武道帝心情頓時糟糕許多,想要打起精神全神貫注想着怎麽應付小老兒,思緒仍舊被厲青岩困擾着。唉,青岩到底去了哪裏嘛,傳信反複問了元始幾次,都是支支吾吾的說不清楚,到底是怎麽了。
武道帝聽着殿外響起了慌亂的腳步聲,嘆息一聲,又要有什麽不讨喜的消息傳來了,心裏厭煩的将枕頭捂在了耳朵上,什麽時候這些煩人的事能夠結束啊。
“帝尊,天帝送來了酒,請您務必喝。”來人恭敬的嗓子響在殿內,絲毫不能夠讓武道帝的心情有所便好,無限厭煩的低聲喝道:“武羅!武羅!送客!”
“可是,帝尊...”來人固執的想要繼續說下去,被武羅打斷,武羅面色焦躁,想要聽命将來人請出殿去,來人不為所動,依舊站在原地。
感知不到來人有所動,武道帝躺在榻上并未有所動,背朝來人冷嗤一聲:“當真小瞧我。”
來人不卑不亢道:“畢竟是陛下一番好意,還請帝尊笑納。”
“笑納?”武道帝冷笑着,轉過身來面對來人,翻身坐起:“竟然是紫微星君,什麽時候也來幹這種事情了?”
紫微星君面色鄭重,躬身道:“既受陛下所托,定當忠人之事。”
武道帝拿起杯子,對着紫微星君冷笑道:“好一個忠人之事。你不會不知酒杯裏是什麽吧。”
紫微星君将頭垂的更低些,低聲道:“陛下雖不曾說過,臣還是知道的。”
“既然知道,還拿漫不經心的搖晃着,到我面前來?”武道帝笑道:“莫不是對我太有自信?”
紫微星君擡起頭來,神情鄭重的看向武道帝,讓武道帝笑容一滞,方又若無其事的笑開:“我喝了便是。”
“謝帝尊賞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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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謝。”武道帝一飲而盡,眉目流轉着笑意:“若是我死了,去我墳上燒紙便好。”
“帝尊可是亂說了。”紫微星君的語氣低沉下去,道:“還請帝尊在九州殿內不要亂想,靜養便是,臣尚有好消息告知帝尊。”
“托你們的福,沒有消息才是好消息。”
“臣先行告退。”
武道帝半眯着眼睛,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目送着紫微星君退出殿內,笑容方才越來越大。
據說依蘭□□能夠毒殺仙道,不過只是傳說,還并未有過實踐,小老頭要在他這裏試驗一二嗎,算盤很精呢啊。
即便被封住了一半法力又如何,即便被困在九州宮出不去又如何?區區一杯淺薄的依蘭□□,便想要害死他,的确如紫微星君的意思,這種想法才是當真的可笑。
但小老兒的手段越來越是下作,武道帝心裏生出了厭煩,不想要再被動的任人宰割下去,要想些辦法反擊一二才是,怎麽能這般的任由他牽着鼻子走呢。
武道帝冷笑了翻身站起,活動着筋骨,想要打架的躍躍欲試,心裏嗤笑着小老兒實在是管中窺豹。
無論如何,他還是那個縱橫天下,睥睨無雙的武道帝,任何事都更改不了。
看着帝尊恢複的笑容,武羅心裏明白了,悄悄的退了出去。
不過片刻,武羅神情微變帶了些許雀躍,重新邁進殿內。快步行到振奮的整理着衣着的武道帝身邊,低聲道:“帝尊,毓華回來了。”
武道帝喜不生喜,起身要去尋他,武羅見狀忙道:“毓華在山下,遞信上來要與帝尊見一見。”
武道帝緊緊握住了武羅的衣袖,張嘴想要說什麽又說不出來,滿臉燦爛的笑容轉身飛奔出殿內。
武羅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這還是舊日冷酷無情的帝尊?多了人情味,真不知對于帝尊是否真的是好事。
“消息告訴帝尊了?”紫微星君從門後轉出,對武羅笑着問道。
“已經說了,”武羅連忙拱手行禮道:“還要謝謝星君傳話。”
“不必。”紫微星君虛浮一把,道:“我來時,見到毓華尊者在山下魂不守舍的樣子,當真也是可憐。”
紫微星君的嘆氣莫名讓武羅心生不忍,想要出言安慰什麽才是:“不管怎樣說,仍要謝謝星君。”
“何必言謝,”紫微星君淡淡笑着:“我只做我覺得應做的事。”
兩人不過月餘未見,對于武道帝來說,比之九世還要難熬。
他心存愧疚,一直膽怯不敢去尋青岩,而今青岩終究來找他了,他所有的等待好似得到了回應,都是對的。
武道帝欣喜若狂,顧不得額頭冒出的冷汗,腹中隐約劇痛,即刻飛奔下山。
遠遠望去,正見一個人站在風中,青岩好似有些瘦了,整個人的氣質更加飄渺起來,仿佛握不住抓不到一般,似乎可以随風逝去,讓武道帝心生恐慌,忙加快步伐。
青晏宮山下,厲青岩半眯着眼睛擡頭望向山頂,怎麽那麽高啊。大約是凡人當久了,發現天渺山比記憶中的還要高。
聽見匆匆行來的腳步聲,厲青岩轉頭望去,目光深沉似海,撞的武道帝心中一滞。
“你怎麽來了?”武道帝面露欣喜,情難自禁迎了上去,想要抱抱厲青岩:“既然回來了怎麽不回去?”
厲青岩不着痕跡的退後幾步,躬身稽首:“帝尊。”
“怎麽這樣生分?”武道帝勉強笑道。
“本是主仆之別,青岩不敢越規。”
武道帝不由得僵住了臉色,也不知說什麽才對,沉吟良久後,方嘆氣道:“你我好歹幾世情長,何必這樣生分。”
“不過是九世孽緣罷了,帝尊言重了。”厲青岩姿态恭敬,語氣卻很是敷衍。
武道帝回頭,厲青岩低着頭,看不到面部表情。
“九世孽緣…你竟是這樣認為?”武道帝語帶顫音,不可遏制的難過。
語氣中的難過,厲青岩聽得明明白白,心裏一痛,眼淚竟是不受控制。
“小仙不敢妄言。”厲青岩越發恭敬,腰彎的越低。
“倒是顯得我自作多情。”武道帝說了句重話。
歷青岩抿緊牙關,努力控制不要有所哭腔,道:“帝尊…這是何必。”
“最初帝尊如何厭惡,小仙不敢忘記,帝尊…也不要忘記才好。”
“數久不見,你這是說的什麽話?”武道帝無不痛心道:“你怎麽這般認定我是一時鬼迷心竅?”
歷青岩真的不敢說話了,只怕再一說會被發現他的眼淚早就不可遏制。
“其實我一直有動心。”武道帝負手而立,索性轉身背對着歷青岩,不想再叫他看見臉上表情。
縱使法力高深與否,以前總是不信,有不可力抗的事情,不可操控的人心,現在深深的無力感,全信了。
“或許你我都未曾可知,并不是天帝叫我們下去歷練我們便會生情,而是我們本應如此。回到青晏宮後,九州殿內太安靜,靜的讓我将着這幾世所有的事,認真的想了一想,有好多事,我們未曾注意,但确實,早已發生。”
歷青岩死死咬着下唇不敢說話,怕張嘴說話,會将自己的所有真心展示,仍唯恐感情付出的太少。
莫名從胃裏翻湧而上的惡心感覺,讓武道帝渾身失去力氣,無法站穩,捂住嘴巴,臉色蒼白緊緊拽住了身旁的厲青岩。
厲青岩見到他的樣子,大驚失色,忙伸手想要拍着他順氣,不住的關切問道:“怎麽會這樣?”
“沒事的。”武道帝勉強穩定了下來,笑着安慰着厲青岩:“吃壞了東西而已。”
厲青岩并不答話,默默的支撐着突然間手腳發軟的武道帝坐下,武道帝頭昏目眩,大口的喘息着。
“可是騙我了。”厲青岩輕聲道:“你是上古帝尊,怎麽會因為吃壞東西而不舒服呢。”
厲青岩的話猶如一柄長劍,劈開了武道帝尚在混沌的思緒,剎那回神,對厲青岩勉力笑着,試圖安慰着他放心:“是我貪杯,沒事的。”
“喝了什麽呢?”厲青岩不依不饒的追問着,讓武道帝心裏踏實了下來,嘗試着想要敷衍過關:“沒什麽,依蘭花酒而已。”
厲青岩的神色一點點冷卻下來,讓武道帝剛開始鮮活跳躍的心,跟着厲青岩的臉色,又一點點冷了下來,七上八下的忐忑不安着。
“連我皆知依蘭花毒性,你豈會不知?”
武道帝尴尬的笑了,他沒有想到,青岩竟也會知曉這種鮮為人知的花。
“到底是怎麽,據實說來。”
見厲青岩真的動氣,武道帝只好讪笑着道:“沒什麽,大約是天帝聽聞了這花的功效,拿來叫我試一試。”
厲青岩的心沉了下去,滿心的絕望淹沒了自己,天帝竟是對帝尊下手了嗎?這次已是毒酒,那之前可有過什麽其他舉動?之後還會有什麽舉動?
厲青岩惴惴不安的,恨不得即刻跳下堕仙崖,了解所有事情方才罷休。
片刻之後,厲青岩站起身來,脊背挺直,眉目冷清的問道:“帝尊可還有事?”
“無事無事。”
厲青岩強忍住心中不舍,不去伸手扶住他,看着他艱難的忙扶着樹緩緩站起,對他笑着問道:“青岩可是有什麽事?”
厲青岩胡亂的點點頭,不敢看武道帝的眼睛:“我還有些瑣碎事情沒有處理,帝尊先行回去吧。”
“青岩。”武道帝溫柔的喚着,匆匆轉身而行的厲青岩停住腳步,低聲的應了。
“你若要四處走走,我不攔你。可你若是真以為你能以命相救我,那是錯了。”
歷青岩垂下頭,不敢在透露一點信息。
武道帝嘆息:“你不要想到做到如此,你顧好自己周全,其他有我。”
厲青岩眸子不停轉動思考,心裏悲哀。
帝尊,我又如何敢信你…
明明都是一門心思,偏偏變成了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