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鲛人傳說
我睡得暈暈乎乎,隐約突然覺得自己渾身冰涼,卻又半晌睜不開眼睛。
“師傅師傅!”那猴子扯着我的衣服直叫喚,跟被燒着了尾巴似的。
我頗為頭疼的睜開眼睛,整個人猛然驚醒,原來河水不知何時竟已經蔓延到了身下。
那猴子将我扶起來,轉身一邊撈行禮一邊将八戒沙僧統統踹醒:“起來起來,都起來!”
“你這遭瘟的猴子,這天還沒亮叫喚什麽呢!”八戒猛地跳将起來,甩着袖子直叫喚,又一見腳底下:“這水怎麽一夜就淹到這了。”
“二師兄,這水怕是有古怪。”沙僧接到。
天上明月高懸。
幾人抹黑往上又走了百八十米,尋了處空地坐下,又勉勉強強睡了過去。
“妖怪!妖怪!”幾聲凄厲地慘叫驚得我一個激靈清醒過來。
十幾人正四散奔逃,不時發出凄厲地叫聲。
八戒抱着肚子笑得憨厚:“莫怕莫怕。”
被他堵在樹下的男人面色蒼白,腿腳打顫,一副吓得快要尿褲子的模樣。
“我說你這人,怕什麽。”那猴子蹲在樹上晃蕩來晃蕩去。
那人聽得聲音一擡頭,見着了悟空,更是一副恨不得昏死過去的表情。
我嘆了口氣,走上前去施禮:“這位施主,貧僧有禮的。”
那人看到我就跟看到活菩薩一般,拔腿要沖過來,看樣子,他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腳前有一塊不小的石頭。
“——砰!”這一下可摔得不輕。
“……阿彌陀佛。”我默默別過頭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那猴子笑得張狂搖頭晃腦道,“這人太膽小了些,不禁吓不經吓!”
那人渾身是血的爬過來,一把抱住我的大腿:“長老救我。”這麽一句剛說完,他就兩眼一翻昏死過去。
我默默将自己的腿從他手裏抽出去,卻死活抽不動……這得多大的怨念啊。
待那人醒來,又是癡癡呆呆地坐着,忽又對流滿面對那暴漲的河水直磕頭,大有要磕到頭破血流的趨勢。
我讓悟空攔住他,問道:“施主可是有苦處?”
那人血流披面,面如死灰:“不是我有苦處,而是,而是這河中妖孽要滅我宗族啊。”說罷盡是腿腳一軟,頹然跪坐在地上。
“哦,竟有這等膽大妄為的妖怪!”那猴子明顯來了精神三兩步湊過來,“來來來,你與俺說說,是怎麽回事。”
那人長嘆一聲:“這事還要從三年前說起。”
三年前,王三硬說在水上看到了仙人,他言之鑿鑿,連仙人的身段樣貌都描述得清清楚楚。
依王三所說,仙人坐在一塊浮木上,身上不着寸縷,長發沒入水中。
王三是本地出了名的老實人,但這事情委實過于離奇,無人信他。
且不說仙人之說本就虛無缥缈,仙人會不穿衣服坐在個破木頭上聽起來就更荒謬了。
有人道:“你這老頭,莫不是讨不着老婆,便平白做起了白日夢。”衆人笑倒一片,紛紛附和:“三兒,你要是讨着了那仙人做老婆,可要帶給兄弟們看看吶。”
王三這下給氣壞了,他就賭那一口氣天天守在河邊說要尋那仙人。
誰知仙人沒尋到,人卻沒了。
那人說到此處,面色煞白,像是想到了極為不好的東西:“我們當初找到他的時候,內髒都空了,只剩下半個身子被河水泡得發白。”
大家議論紛紛,都說王三看到的不是仙人,而是妖怪。
好長一段時間,村裏人都不敢靠近水邊,生怕被那容貌傾城的妖孽迷住了,被吃得屍骨無存。
“可我那弟弟卻偏偏是個不怕死的,”那人恨恨道,“人人都怕那妖怪恨不得離通天河遠遠的,就他嫌命長,有事沒事往河邊跑,攔都攔不住。”
一日,我那弟弟從河邊回來,竟帶回了一個俊俏男子。我們這處有些偏僻,雖也出過些美人,但若與那位相比卻都要低到泥土裏了。
“可面對如此來歷不明之人,我那弟弟非但沒有戒備之心,反而像是被迷了神智一般與那妖人同食同寝,攜手游玩……”
那人像是回憶到些極為令人驚恐的事情,冷汗直流:“直到那一日,我去找我那弟弟……”
“三郎三郎!”他在屋子裏轉了幾個來回都沒見到人,便徑直往裏走。
裏間隐隐有些水聲伴随着細碎的呻吟聲。他一時好奇,偷偷掀簾子往裏看了一眼,卻見兩人在做那等茍且之事。
“哈哈哈哈哈,”猴頭拉着我的袖子大笑,“師傅,這人忒不老實,連別人做那事也偷看。”
那人面上紅一陣白一陣,讷讷道:“可那是妖怪啊。”
我愣了下:“為何說是妖怪?”
“那、那男人腰部以下可都是魚尾,”他将兩手伸開比劃道,“足有,足有這麽長!”
“聽起來倒有些像鲛人。”我摸着下巴看向我那三個徒弟。
八戒漫不經心地撕着饅頭往嘴裏塞:“俺老豬掌管天河十萬水軍,這鲛人到也只曾聽過未曾見過啊。”
“師傅若是想見見那鲛人,”那猴子又在吹牛,“老孫保管教他出來。”
那中年男人聽得這話差點沒哭出來,一把撲住猴子:“長老莫要開這等玩笑,那妖怪他、他可是吃人啊。”
“喲,倒還是只開葷的魚,”八戒笑道,“比俺老豬強多了。”
“呆子,”那猴子拍了他一巴掌,轉頭問那中年男人,“這又是怎麽說?”
“那妖怪被我撞破了身份,惱羞成怒,一口咬掉了我那兄弟的腦袋,轉過身來又要吃我。”
我聽得眉頭微皺。
旁邊那猴子嘻嘻一笑,扯着那中年男人的小胡子,一張毛乎乎的臉就湊了過去:“既是如此,你又是如何逃過此劫的?”
那中年男人被他吓得魂飛魄散,仰頭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來,嘴裏磕磕絆絆支吾半天連話也說不利索。
那猴子大笑,直拍大腿:“這人、這人好小的膽子。”說罷又将那人扶起來:“來來來,莫怕莫怕,你且說說是怎麽回事。”
那中年男人抖抖索索地爬起來,卻是避着猴子,整個人縮到我背後:“那妖怪本欲吃我,卻又忽然改了主意。”
“要我們每半年給他進獻一對童男童女,否則就要滅我宗族。”
“這妖怪想是也有些腦子,”那呆子直笑,“這是打算吃個長久啊。”
那男人瑟縮了一下:“師傅這說的哪裏話,這分明是要我等的命根子啊。”
“那你可給了?”猴子問道。
“怎能不給?”那男人滿面滄桑,“若是不給,那妖怪就興風作浪讓這河水暴漲,凡是被水淹到的人都死了。”
“這般說,不是淹死的?”我問。
“不是淹死的,”男人滿面淚痕,咬牙切齒道,“是被那妖怪活生生咬死的!”
“只是今年,實在沒有合适的孩子進獻,”他指着那洶湧的河水,“我們這些人怕是都活不過今年了。”
“你這人忒膽小了些,”那猴子直笑,“老孫幫你會會這妖怪如何?”
八戒聞言立馬往我身後躲。
“小長老會捉妖?”男人從我身後爬出來,撲倒在那猴子一雙毛腿底下:“求長老救我。”
“起來起來。”那猴子抓着金箍棒一頭撐地,一副大佬樣。
“不知小長老需要些什麽兵器,需要多少人手?我這馬上令人去辦。”那中年男人抖抖索索地爬起來,滿臉谄媚。
“不急不急,你好好陪着我師父就行,我帶師弟看看去。”那猴子說着一把拎住八戒的耳朵将他從我身後拖出來,“沙師弟,你看好師傅,老孫去去就來。”
猴子又去打架了,我嘆了口氣,只得跟着那中年男人去了他家中。
“長老請。”那中年男人推開院門退至一邊。
這院不算頂大,竟圍了有幾十人,見我們進來,都齊刷刷地看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