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哥,你看什麽呢?”楊立彬從花店裏間出來,見周子滔對着手機發呆。
“沒什麽,幹活幹活。”周子滔把手機塞進口袋,轉身去處理花卉。
剛才楊立彬在裏間準備中午的湯時,周子滔接了個電話,之後,他就一直心不在焉。其實最近楊立彬偶爾會聽到周子滔嘆氣,大概是從生日過後吧,也不知道發生什麽事了,每次問他,都說沒有,他也就不再問了。
吃午飯時,周子滔跟楊立彬說晚上他要跟同學聚餐,晚飯不用做他的,但他保證會早回來。
“沒關系,你不用趕着回來,我會收拾好的。”楊立彬來了這麽久,難得見周子滔外出辦私事,“哥,你開車去嗎?”
“開。你放心,我不會喝酒的!”周子滔知道楊立彬關心他,笑着說,“随時歡迎你打電話查崗。”
“我才懶得管你呢。”楊立彬口是心非。
“你不管就沒人管了。”周子滔幫楊立彬盛了碗湯,“我會打給你的,回來順便給你帶宵夜,你想吃什麽?”
“睡前不吃東西,會胖的。”
“我就想把你養得胖胖的,抱起來舒服。”周子滔伸手就要抱楊立彬,楊立彬笑着閃開些。至從生日過後,周子滔除了揉搓楊立彬的頭發,又多了個壞習慣,就是有事沒事抱他一下。
“哥!湯都灑了!”楊立彬躲不過,被周子滔攬住了肩膀。
周子滔象往常一樣,把腦袋擱在楊立彬的肩上,深深吸了口氣。他很喜歡楊立彬身上的味道,雖然他倆用的洗發水、沐浴露是一模一樣的,但他就是覺得楊立彬身上的好聞。
下午五點多,周子滔出去送花後就直接回家裏洗了個澡,換了衣服。他剛到花店,冰冰就沖了進來,大驚小怪地叫着:“不是吧,滔子,你怎麽穿成這樣!”
楊立彬也是一臉驚訝地看着周子滔。
平時都穿運動休閑裝的周子滔現在卻是一身襯衫西褲配皮鞋,手裏還拿着條領帶和西裝外套,整一個高級精英的裝扮。頭上的傷口已經拆線,留着寸頭,還可以明顯地看見一道疤痕。楊立彬真的覺得這樣的周子滔好帥,好酷。
周子滔對着花架旁的玻璃鏡面打領帶,冰冰就站在一旁,用審視的眼光看着他:“滔子,你這是要幹嘛去呀?參加宴會嗎?”
周子滔沒回答,楊立彬代他說道:“哥要去和同學聚餐。”
“同學聚餐穿成這樣?說去相親我還覺得可信點。”冰冰是一點也不信,“滔子,你們聚餐上哪吃呀,穿成這樣,什麽高檔的地方啊?”
“你這是看不起我嗎,我就不能上高檔的地方吃飯?”周子滔系着領帶,說話感覺有點沖。
冰冰不但沒生氣,反而眯起眼睛,走到周子滔身後,看着鏡子裏的他,試探地問:“心情不好?同學聚餐不是該高興嗎?和女同學吧?”
“你可真是八卦。”周子滔離開鏡子。
“不會是舊情人回來了吧?”冰冰好象洞穿一切的眼光死死盯着周子滔。
周子滔不理他,跟楊立彬交代了些事,披上外套就走了。
冰冰的話和周子滔的舉止讓楊立彬很是介意,見冰冰也要走,趕緊就問:“冰冰姐,你剛說的舊情人,什麽意思?”
為什麽說冰冰是萬事通,除了她愛八卦,那也是因為她眼光獨到犀利,什麽風吹草動都逃不過她的眼睛,而且心思敏捷,分析力強,總是能一矢中的。現在正是她發揮本事的好時候,所以她開始跟楊立彬滔滔不絕地講。
原來周子滔在高中時就談戀愛了,後來倆人還考上同一所大學,可是女的在大二時突然決定出國留學。周子滔也沒反對,畢竟不能擋着人家的前途。之後他們之間有沒有聯系冰冰不清楚,但去年春節剛過,那個女的突然就來了。
正好那天周子滔不在店裏,冰冰還在放寒假,就幫他看店。那女的在店裏等周子滔時,跟冰冰閑聊,冰冰就了解了一些情況。顯然那女的還很喜歡周子滔,但周子滔卻沒什麽意思,所以她才找上門來。
“老實說,那女的長得确實不錯,個子高高瘦瘦,留着一頭長發,性格也是落落大方,是個很有主見的人,跟滔子還是挺相配的。”冰冰像家長一樣評論着,“後來她又來了幾次,但我看滔子不是很上心。聽說她還在讀博士學位,之後沒來可能是回學校去了。這次八成是讀完書回來了。”
“為什麽肯定哥是去見她呢?”楊立彬聽完冰冰的話,潛意識裏不希望周子滔是去見那女的。
“因為上次那女的來時,他們一起出去吃飯,滔子也穿得很正式,而除此之外,我就沒見他這麽穿過。”冰冰就象柯南似的分析道,“還有我問他話他都不回答,看那表情就知道我沒說錯。最重要的是他心情明顯不太好,以前那陣子,我一提那女的,他就這樣。滔子平時可是很随和的,我看他倆之間肯定發生過什麽不愉快的事。”
楊立彬神經質地盯着電話,至從聽了冰冰說的那些事,他就很想給周子滔打電話。可是打了問什麽呢,真查他有沒有喝酒嗎?一想到他和女人一邊吃飯,一邊談情說愛,楊立彬心裏就煩躁得要命。
從冰櫃裏拿了兩紮玫瑰出來,楊立彬開始打刺,跟發洩似的把花莖上的刺劃拉得幹幹淨淨。漸漸的,他的心情從煩躁變成沮喪,再變成自卑。
他有什麽資格去管周子滔跟誰吃飯,有什麽資格去在意他跟誰談戀愛。他認識周子滔不到一個月,只是暫住他家的房客。周子滔讓他叫哥,可并不是說自己就真是他弟,等暑期過後,也許他們就形同陌路了。何況周子滔跟自己不一樣,他談戀愛,結婚生子,再正常不過。
楊立彬整個人越來越灰暗,覺得自己沒用,上哪都是累贅,只是給別人添麻煩。他開始想是不是該離開這裏了,要麽接下來周子滔要帶女朋友回家,有他在多尴尬,還要天天背他上下樓,防礙他們相處,真的很不方便。
一陣電話鈴喚醒了發呆的楊立彬,他趕緊過去接。
“幹什麽呢,小彬,這麽久才接。”電話裏傳出周子滔的聲音。
“給玫瑰花打刺。”聽見周子滔的聲音,楊立彬心裏突然有點難過,鼻子也有點酸酸的。
“怎麽了,聲音聽着象要哭了。”周子滔緊張地問,“被刺紮到了?還是誰欺負你了?”
“沒有,我又不是小孩子。”楊立彬笑了,揉揉鼻子,“剛被花香嗆的。哥,你怎麽這會打電話回來?”
“不是說好給你打電話的嗎?”周子滔不信楊立彬的話,但也沒追問,“想好要吃什麽宵夜了嗎,我給你帶回去。”
“你随便帶吧,我都行。”楊立彬心裏一點點恢複光明。
周子滔挂掉手機,對着洗手間的鏡子把剛才扯松的領結重新弄好,想到又要出去面對郭蓓,他深深地嘆了口氣。
郭蓓是個很聰明的女人,讀書時和她在一起确實很開心,對未來也有美好的憧憬。可她同樣是個強勢的女人,在各自走上不同的人生道路之後,他們的距離已經越來越遠。現在想要在一起,周子滔真的覺得有點累。
郭蓓出國後,他們一直有聯系,直到周子滔開了花店,越來越忙,而她也忙着搞研究,寫論文,倆人就這樣漸漸斷了聯系。去年年初郭蓓回來找周子滔,一開始倆人之間還有點舊夢重溫的感覺,可是很快周子滔就受不了了。郭蓓回來的目的就是要周子滔跟她出國,她坦誠自己還喜歡周子滔,希望倆人能在一起,而且她覺得周子滔是男人,不适合開花店,他應該有更好的發展,她也已經在國外給他找好關系。周子滔認為倆人思路不一樣,而且對于郭蓓如此否定他的事業,他覺得反感,當時就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這一次,郭蓓回來,不打算再走了。她說她願意為周子滔留下來,因為她還愛他,希望兩個人可以重新開始。
郭蓓是個好女人,也是個執着的女人。周子滔明确表示過倆人不合适了,但她還是堅持再給雙方一次機會。周子滔真的不知道還要如何拒絕。
楊立彬正在給花換水時周子滔回來了,還帶了鮑魚粥,。倆人一起把花收拾好,就在店裏吃粥。楊立彬是真有點餓了,晚飯時淨瞎想根本沒怎麽吃,而周子滔那會兒對着含情脈脈又循循善誘的郭蓓更是食不知味。
回家上樓時,趴在周子滔背上的楊立彬想了想說:“哥,明天開始我就住花店吧。”
“為什麽?”周子滔停在樓梯轉角處側頭問,“住得好好的為什麽突然要住花店?說吧,到底怎麽回事,我打電話回來時你也怪怪的,這會又說要住花店,是不是我走後冰冰說了什麽?”
“冰冰姐沒說什麽。我就覺得這樣方便點,你天天背我上下樓,挺辛苦的,還要算着時間回來,多麻煩。”楊立彬有點心虛,但他真心覺得這樣讓周子滔不方便。
“我就願意背你,也喜歡背你。你別沒事瞎操心。”周子滔拍了下楊立彬的屁股,繼續上樓。
“可是……可是會不方便,你……女朋友……來的時候。”楊立彬小聲地支支吾吾。
“就知道冰冰又跟你嚼舌根!”周子滔心裏早猜到了,冰冰那嘴要不說才怪,“我現在跟你鄭重聲明:我沒有女朋友,更不會随便把人往家帶!要知道,至今為止,除了你我可是誰也沒往家裏帶過,而且還是我主動邀請。以後我不敢保證,但這階段不會有人來,你盡管放心,何況你是我弟,你在家裏天經地義,擔心什麽呀。”
楊立彬沒再支聲,心裏有點甜,也有點酸。不知道自己還會在這裏住多久,也不知道周子滔的“這階段”又是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