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明朝落半途,煉火氣填膺
從芳春院回蘭閣的路,檀景彤還是認識的,順帶在路邊買了三本話本——主閣裏有書房,涉獵風土人情,在征得卿玄晖的同意後,她每天抽一本看看,時間長了,倒更想了解東梁的民間文學。
等踏進蘭閣時,她發現閣裏人看她的眼神怪怪的,本想抓住一個人問問,可那人一副大難臨頭的樣子,“嗖”地一下閃身,連輕功都用上了。檀景彤撇撇嘴,至于嘛,她又不是鬼。
主閣的門大敞着,秋夜的冷風直往裏吹,而背對她的人正倒着一壺茶,茶水沒有絲毫的熱氣。
“涼了就別喝了。”檀景彤出聲,她把話本倒騰到一只手裏,另一只手就要去摁茶壺。可是,手沒搶過茶壺,手腕卻被牢牢地握住。
卿玄晖将人拽到自己面前,冷聲問道:“去哪兒了?”
“去街上,買了話本。”檀景彤舉起左手中的話本,手一滑,話本掉在了地上。
“見誰了?”卿玄晖意有所指,芳春院外那麽大動靜,他再察覺不到,這蘭閣閣主也不用當了。
檀景彤愣了下,忽地趴在卿玄晖頸邊,用力地嗅了嗅,反問道:“你去見誰了?”
卿玄晖眼神一滞,他面無表情,心裏卻有種怪異感,卻還是淡然答:“成明昱。”
“哦?在哪兒見的?”
“芳春院。”
檀景彤的右手手腕被握住,左手還搭在卿玄晖的肩上,她勾了勾唇角,整個人靠了上去,左手臂還環住了他的脖頸,語調輕佻,故作暧昧:“和姑娘們玩的開心嗎?”
早就習慣了她的大膽,卿玄晖配合地摟住她的纖腰,将人帶進自己懷裏,于是兩人緊密貼合。哪怕主閣外風再大,再寒冷,他都感覺不到,擁着的人柔軟又溫暖,像是抱這個小手爐。他挑眉:“嫉妒?”
“哪兒敢,”檀景彤故作可憐,裝出一副心痛又惋惜的樣子,“卿閣主開心就好。”
“你去見誰了?”卿玄晖再次把問題抛回,聲音中的冷意卻少了許多。
将手撐在他的肩上,拉開兩人的距離,她注視着對方那雙狹長的丹鳳眼,眼中的深邃如同湖水,望不見底又讓她忍不住去一探究竟,她被吸引,心魄也似被攝住,本不想說出口的話斷斷續續地吐了出來:“楊……楊面首,他說你留戀……留戀花天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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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玄晖問:“還有呢?”
“他說喜歡我,有我天下定。”檀景彤垂眸,她是沒準備隐瞞的,可是,這小子以美色為誘餌,逼得她話都說不利索。天知道他靜靜地望着她時,她覺得那一眼便能将她看穿,心跳都加速了。
卿玄晖松了手,衣袖一揮,主閣的大門呼地閉上。
“檀景彤,你聽好了。楊燃出身蘭閣,他自己選了條必死之路。”
“其實你想說,同樣出身蘭閣,現在你是閣主,就算他沒作死,最後也會死,對吧?”
“他說喜歡你,然後?”
“然後,你要不要跟我坦白下對我的喜歡?”
卿玄晖眯了眯眼,擡腳就要往裏屋走,還坦白?蹬鼻子上臉!他甚至知道楊燃說的是什麽,于她有意?也敢!這是他的人,還睡在他的枕邊,楊燃竟敢觊觎!就像從小到大一樣,他有的,楊燃都要搶過去,搶不過就用陰招,分道揚镳的命運提早注定。
看出他不生氣了,檀景彤不依不饒地小跑兩步,繞到他面前,伸長手臂擋住了卿玄晖的去路,困擾地說道:“你都睡了我,給個交代嘛。”
“是你睡了本閣主,”卿玄晖沒好氣道,幹脆雙手從她肩下穿過,将人抱了起來後轉了個圈,讓她不再擋路,順帶好心告知,“當初我昏迷時,你非要和本閣主睡在一起,本閣主還未追究你的責任。”
眼見卿玄晖又要走,檀景彤趕緊雙手往他脖子上一吊,整個人都挂在了他身上:“我對你負責啊,我要帶你走的,我不會睡了你就不管的,感不感動?”
“敢動!”卿玄晖左手往後一伸一拉,幹脆将人扛在了肩上,朝着軟塌的方向就甩了過去。
檀景彤“哎呦”了一聲,當然沒摔疼,她想爬起來,卻渾身僵住。方才,卿玄晖那麽一甩,可不像是個武功普通的人會有的力道,不光因為身下是軟塌,而是——她根本就沒被摔着。
像是被什麽托住,完好地保護了她。但她清晰地記得,這小子武功一般吶。
“檀景彤,你還是不要出門了!從今起禁足!”
不出門就不出門,出了蘭閣是非多。她沒在意,下了軟塌去拿話本,直看到半夜,話本砸到了鼻梁,昏昏沉沉地睡去。
而等候時機的卿玄晖輕觸了下她的睡顏,壓下了百轉千回的心思,轉身走出了主閣。
他伫立在蘭閣外,望着皇宮的方向,對着夜幕中滔天的火光,露出了一個殘忍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