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茲山亘落日,餘晖與初端
每天傍晚,主閣前都是空無一人,而主閣中的兩人會走出來切磋武功。
檀景彤在為卿玄晖量身打造那些“致命招數”前,是在她初入東梁時見到他招式的基礎上,又試探了下四門門主的武功,接着融入了些她在未來世界學到的功夫——她覺得,既然卿玄晖擅長的是謀略,那在自我保護時,最好一招致勝,其他力氣就留下來處理公文雜務。
“你看,這樣,然後,”檀景彤輕巧地側身,如風一般滑到了他身後,手臂一伸,死死地禁锢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再往頭的左邊一放,用上點力道,“再用力點,對方就沒命。”
卿玄晖垂眸,有興趣地挑了挑眉,這是近身?他捉着擒住自己的手臂,掙脫禁锢,以相同的身法困住檀景彤,只不過,半分威脅也無,反而多了調戲,他靠近她臉側,刻意問道:“像我這樣?”
熱熱的氣息不同于秋季的涼風,檀景彤不敢動,她怕稍一側臉,就會觸到他的唇。
“對,學得很快,接下來看好了。”像泥鳅一樣溜開,又以地面膝、踩踏、肘尖垂直攻擊、踢裆的招式,讓卿玄晖的每一次出手都能奪得敵人的生命。
卿玄晖學的時候,驚訝只是片刻,就被那種又快又殘忍吸引住了,他有些期待以此殺人。
幾近完美,十分強大。
末了,他以袖口抹去額角的汗意,随口一問:“你都用過?”
檀景彤點頭,就是因為實踐過,才知道這些招式的好用:“用過,放心吧。”
“你殺的誰?”卿玄晖的聲音忽然就冷了下來。
檀景彤看了他一眼,繼而将目光放遠,落在天際紅彤彤的彩霞上,低聲嘆道:“就是,欠揍的人。”不是自己的仇人,是沖着檀家來的人,以為她是最弱的一環,又怎麽可能?研究員不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而是能上山下海的全能型選手,要是再年輕十五歲,她當都可以去當運動員參加比賽了。
順着她的視線,卿玄晖也望着晚霞。
主閣前空地的視野開闊,主要是因為比前三進院落要地勢要高,遠遠地就能望見京城近郊連綿的山,在夕陽的餘晖中,它們連成了一大片影子,很快,就與暗下來的天空融為了一體。
自然之美,隐秘而偉大。檀景彤心道,她扭頭,見卿玄晖也轉頭注視着她,心裏更是舒坦。看,她來到古代工作,還有人陪她一起看日落,放在未來,她一頭紮進實驗室做研究,哪兒有時間和心情管日落月升。
“明日,”卿玄晖頓了下,“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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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景彤點頭,不等你等誰?她轉而想到他說的“鋒芒”,補充了句:“小心。”
卿玄晖應了聲,率先走入主閣。成相被皇上所傷,借此抱病,一面是在養傷,另一面已經開始了第一輪拔除,而齊王則一反過去與成相的交情,不僅在沒有成相出列的早朝上參了他一本,還與晉王成明昊越走越近。
至于皇上,對一切都喜聞樂見。晉王陪他玩得很好,他雖不喜齊王,可齊王扒着晉王,這倆弟弟在他眼裏就是兩個玩物,他拉着他們去給太後賠罪,又拉着他們喝酒賞月,冷飕飕的秋夜,幹瘦的晉王被凍得嘚嘚瑟瑟,壯實一些的齊王也好受不到哪兒去,只有皇上覺得自己渾身冒着熱氣,有着使不完的力氣,不揮霍完這些精力,又想去揍太後,誰讓他兒時并不是太後最喜歡的孩子?
皇家的事變成了一本屢不清的賬,卿玄晖把公文推到了一旁,而從他受傷開始,一切就有了轉機。
他沒有先動身為九卿之首的奉常,反而從新上任的少府下手,少府是太後家的人,年輕又膽大,沒有不敢做的,只有不敢想的。當他知道王少府被斬時,是惋惜,只因王少府呈中立派,官場作風耿直,很容易得罪人;但當他知道新少府是誰時,唯有冷笑——從花場到官場,這人能轉換自如?但看新少府上任後犒勞下屬的方式,卿玄晖就能找出千百種不是,何況,新少府手裏捏了不止一條人命。
放下手中的筆,他吩咐了木門門主和水門門主,又以蘭閣的渠道悄悄地給成相和齊王送去了消息。
明日,就是一切的開始。
收到蘭閣消息的成相病恹恹地笑了笑,他疲憊地揉着太陽穴,只想把手裏的這點事情快些托付出去。他年紀大了,該告老還鄉了,但看在先皇的面子上,又有自家外甥的協助,拼了老命,也得最後一搏。而收到蘭閣消息的齊王一反在晉王面前時的醉相,晶亮的眸子裏霎時迸發出精光,那光亮只一閃便消失,他暗暗地感慨,還是阿朓靠譜,以後他為帝,阿朓就為相吧,阿朓身邊的兇巴巴的姑娘就是——丞相夫人?哎呦,感覺阿朓會被吃的死死的。
齊王這樣想時,完全忽略了自己王府裏的莺莺燕燕,他不允許女人影響他,如果把那姑娘放在他的王府,活不過,就會被他處死。
阿朓真是有勇氣,萬一這勉強能算得上紅顏的是禍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