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下視紛亂間,四溟隐波瀾
作者有話要說: 萬聖節快樂!鬼來了嗷嗷嗷~
京城入秋後,冷意急騁而來,凍得清晨在外做生意的小販一邊叫賣,一邊跺腳搓手。
自從皇上不熱衷于外出,店鋪的門板就不至于頻繁地更換,平民也敢出來溜達,手工業便逐漸複蘇。然而,藥鋪的生意卻是一如既往地好——檀景彤在街上沒走一會兒,就見一撥又一撥的人去買藥,并且都是帶一個巨大的口袋,仿佛藥品不要錢似的,直接往家扛。
她皺皺鼻子,看來,皇上的精神病比她想的還要糟糕。根據木門門主提供的信息,如今能上早朝的朝臣一天比一天少,就因為皇上不戲弄嫔妃了,改為三更半夜将朝臣喚過去,聽他唠叨後就開始砍人,規則是可以躲,但躲不開就不能怪他了,砍傷不管,藥費自理。因此,每逢皇上能起來趕上的早晨,站在下面的人都傷得歪歪扭扭,白布條直接包到了頭上,場景猶如奔喪。
來到藥鋪,木門門主去買藥,檀景彤就立在藥櫃前,聽聽其他人買的藥。
主要是傷藥,還有少量的治風寒的藥,忽然,一抹怪異的濃香不斷靠近,她下意識地往左前方閃了兩步,就見一個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揮着帕子,指使夥計拿了一大堆她連名字都沒聽說過的藥,周圍的人紛紛嗤之以鼻,那女子并不在意,見檀景彤沒有露出鄙夷的表情,還沖她抛了個媚眼。
檀景彤面無表情,她穿得是男裝,就這麽有吸引力?
等那女子走了,木門門主也拎了一大袋子藥,檀景彤與他一道往街上走,低聲問道:“那種香得熏人的姑娘是哪兒來的?”
“芳春院。”
“你們閣主以前經常去?”
木門門主不敢答話了,他知道閣主極其重視檀女俠,所以涉及到閣主曾經生活作風的話題,他還是不答為妙,免得說多錯多,還得自己領罰。
那就是經常去了,檀景彤撇撇嘴,不過是煙花之地,借卿玄晖十個膽量,這小子也就是聽個小曲、喝喝花酒、看看熱鬧。他的身體,她最清楚,他還能幹什麽?有賊心和賊膽,也沒法付諸實踐呀。哼。
兩人回到了蘭閣,檀景彤去廚房吩咐了聲,就往主閣走去。天氣一冷,傷口愈合得更慢,她讓卿玄晖安心養傷,他卻在傷口不太疼的時候,起來倚在軟椅上,握着朱筆寫寫批批,而她從未見過的水門門主和火門門主也都回到了蘭閣,加上金門門主和木門門主,這五個人在主閣的廳裏議事,一議就是一整日,就喝水,也不用飯,到了傍晚,四位門主匆匆離開,剩下臉上更加毫無血色的卿玄晖,看得檀景彤是一陣嘆氣。
她的病人,怎麽就不能乖乖地聽話躺着休息呢?可她又理解他的追求,朝廷中那些盤根錯雜的黨派與關系,都需要蘭閣一一拔除,直至為明君掃平道路,在這其中,成相和齊王想必也得在暗處出力不少。哎,卿玄晖到底是上輩子欠了誰的,這輩子才得如此拼命?
主閣的主人合衣坐在書桌前,手握着筆,神情專注。身上的傷口相比之前,已經算恢複得不錯的了,他忍不住地輕輕用手觸碰了下肩頭,當時,檀景彤是從這裏開始縫傷口的,這種方法還是第一次見,卻能讓皮肉飛快粘連生長,想着她當時輕言細語哄自己的話,卿玄晖握着筆的手一頓——那姑娘要是平時也和他溫聲說話,他會受用許多。
可惜,他愛諷刺她,她也絕不在口頭上認輸,真是事事與他對着來。但看檀景彤眼神的清澈,卿玄晖就想到這姑娘拿着長針紮土門門主的情形——明明不是個善茬,卻偏偏有徹悟又純真的心,實在讓他想把這樣的真實、善良和美毀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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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手毀掉。
“用飯了嗎?”檀景彤見這人又一頭紮進了書卷裏,忍不住問道。她把菊花糕放在小幾上,給自己倒了杯溫水,抿了一小口,潤了潤發幹的嘴唇,端着杯子湊過去看卿玄晖在寫什麽。
工整的隸書,字字珠玑,是寫給齊王成明昱的。好吧,機密,她不看了。
然而,手裏的杯子被搶走,卿玄晖就着她抿過的位置,把剩下的水都喝了進去,放下杯子起身,逼得靠在書桌的檀景彤不得不換成靠坐的姿勢,人卻被面前人給圈住了。
要是放在以前,她就直接推開了,可他身上有傷,她一碰,他肯定疼。
“怎麽了?還沒用飯?”檀景彤問道,她看卿玄晖眼神裏的狐疑,覺得這小子可能又要開始損她。
卿玄晖不言語,伸手撫上纖細修長的脖頸,眼底有不可察覺的深邃,猶如四溟中的波瀾,随時翻湧,又能随時平靜。他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又松開,就見白皙的皮膚上留下了五個紅色的指印,突兀卻有着淩虐的美。随即,手被覆上,不同于他的冰涼,檀景彤的手和身體一直都很熱,夜裏睡覺時如同挨着炭盆,根本不像以前那樣會被凍醒。
“咱們一起吃?”檀景彤愣是察覺到了若有似無的殺意,她裝作不知,反而溫和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