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啪——
骨鞭打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不過就是個丫鬟,死了便死了,憑你也配讓我道歉!”清脆稚嫩的聲音說出的話卻叫人膽寒。
顧時寧擡手又是一鞭,這一次沒有發出聲音,只有打在皮肉上的悶聲。
下一鞭緊跟而來,只是骨鞭沒有如期落下,而是被一只白皙修長的手猛地抓住,用力向後一拽。
顧時寧小小的身子立刻被拖倒在地,摔了個狗吃屎。
小姑娘惱羞成怒,正想喊罵,纖細的脖子卻被那人一把攥住,拎小雞崽兒似的把她拎了起來。
她的雙腳離地,喉嚨被卡住,呼吸變得困難。
“道歉。”那人的聲音沉沉很有磁性,透着一股逼人的寒意。
“我不!她活該!”
顧時寧小臉被掐的通紅,還瞪着黑亮的大眼睛不肯屈服。
入目的是一位俊朗不凡的少年,表情陰冷譏诮,漆黑透徹的眼眸看向她時,像在看一個死人。
他手裏的力道越來越重,顧時寧再也發不出聲音,窒息的感覺襲來,仿佛下一秒就要死亡。
顧時寧就是在這樣的狀況下恢複意識的。
她一邊被掐到翻白眼,一邊心想,我死了?我重生了?我又要死了?
小姑娘的記憶像人生走馬燈一樣湧入她的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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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手!”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宛若天籁。
少年終于松開了手,顧時寧頓時淩空跌落,失去了全部的力氣。
她癱坐在地上,胸口上下起伏,大口大口的喘息。
“顧長於!她是你妹妹!你竟然因為一個丫鬟,要掐死你的妹妹嗎!”顧遠山怒不可遏地吼道,一腳踹向那個少年。
少年硬生生地承受住這一腳,紋絲不動的站立,只是薄唇緊抿,面色蒼白。
顧時寧驚得拼命咳嗽,睜大眼睛。
這情節這名字,不是她昨晚看過的重生文嗎?她穿書了?
文中的男主就是剛才被踹了一腳的少年,名叫顧長於,護國将軍府庶出的長子。
顧長於的生母是出身低賤的勾欄女子。
六歲時,生母病逝,這才被接回将軍府,受盡白眼,吃盡苦頭。
而欺負他最狠的,當屬府裏嫡出的小姐顧時寧,仗着自己是嫡出,看不起這個庶出的哥哥,成天見的明着使絆子。
顧時寧看到了小姑娘的記憶,一顆心像浸透在冰水裏拔涼拔涼。
小姑娘仗着自己會使些鞭子,對她哥是極盡欺辱,大作特作。
心情不好就冷言冷語,拳打腳踹。
就這樣她哥哥全都好脾氣的受下了,一聲不吭。
顧長於如今雖是個庶出不受寵的,但五年後可是權傾天下的內閣大學士,祁國建朝以來第一位丞相。後來更是以相權直逼皇權,取天子之權而代之。
小姑娘敢這麽折騰她哥真是膽子大。
但顧時寧家暴她哥還不是重點。
重點是她剛剛用鞭子把女主活活打死。
小姑娘不光膽子大,還嫌命長,非要去碰她哥哥的逆鱗。
偌大的将軍府裏,沒人願意伺候一個不受寵的庶出,分給顧長於的只有一個小丫鬟阿招。
阿招從小被牙人賣進将軍府,會做事起就伺候顧長於。
也只有阿招,把他當作府裏的少爺,盡心盡力的照顧。
這天顧時寧又去楓林院找顧長於的茬兒,碰巧人不在。
顧時寧在楓林院掀翻了天,将顧長於書架上的書冊燒了個幹淨。
阿招看不過,終于頂撞了兩句,說她目無尊長。
顧時寧平日裏驕縱跋扈,為所欲為,哪裏容得下被一個小丫鬟訓斥,将阿招活活打死。
顧長於一向克制忍耐,阿招的死卻讓他失去了冷靜自持,甚至于差點将他妹妹掐死。
後來他隐忍不發,花了短短五年時間,平步青雲。
而阿招也重生成尊貴的晉陽郡主蘇昭昭。
兩人破鏡重圓,權臣美人相愛攜手。
但顧時寧可就沒那麽好命了。
顧長於當上丞相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收拾她。
在将軍府對他沒有利用價值時,顧長於一腳踹開了整個搖搖欲墜的顧家。
原來,顧将軍和勾欄女子所生的孩子,不是顧長於,而是阿招。
阿招是丫鬟時,沒有人對去指摘主子打死丫鬟有什麽錯。
但阿招是顧家的小姐時,顧時寧打死的可是她的親姐姐。
弑姊者,按律法可誅。
刑部上門抓人時,顧時寧逃去了相府,求顧長於念着将軍府多年的養育之恩救她。
顧長於勾了勾唇,打開了相府的門。
大門關上的那一刻,她才意識到,這裏才是阿鼻地獄。
驕縱跋扈的顧時寧在暗無天日的相府地牢裏,被她的假哥哥折磨而死。
顧時寧站在祖祠裏,心情複雜地盯着直挺挺跪在地上,一聲不哼的顧長於。
小臂一樣粗的家法棍像雨點一樣往他的身上打去。
武将出身的顧遠山,每一棍都毫不手軟。
顧時寧粉雕玉琢的小臉糾成一團,顧爹啊,快別打了,以後都是要打在你女兒身上的。
顧長於睚眦必報,顧遠山今天打了他多少下,日後他全都一棍不差的還給了顧時寧。
打滿整整四十下,顧遠山不解氣一般,将家法棍狠狠往牆上砸去,彈回地上,咕嚕咕嚕滾到顧時寧腳邊。
棍子上沾有新鮮的血跡,顧時寧預見自己悲慘的結局,一個哆嗦,下意識摸了摸還隐隐作痛的脖子。
顧遠山看到小女兒驚魂未定的模樣,心疼不已,冷冷地問庶子,“你可知錯?”
顧長於還是一言不發,眼眸暗沉,深不可測。
眼看顧遠山的暴脾氣又要被點炸,顧時寧張了張嘴,艱難地開口,每說一句話,嗓子便扯的生疼,“爹爹,他知錯了,別再打了。”
耳畔響起小姑娘故作虛弱的聲音,顧長於眼眸裏盡是嘲諷之色,事到如今何必假惺惺替他求情。
他擡眸看她,譏諷不屑地說:“我錯在剛才沒掐死你。”
顧時寧:“……”
“小畜生!看老子今天不打死你!”顧遠山氣急敗壞,四處張望剛才被他不知道扔到哪裏去的家法棍。
顧時寧默默用腳把家法棍踢到供桌之下,藏在紅色的帷布內。
顧遠山找了半天沒有找到,心中有氣無處可洩,怒吼一聲:“來人!把老子的軍杖拿來!”
“爹,我去給你拿!”一直趴在祖祠門口探頭探腦,十二三歲的男孩蹦了出來,說完一溜煙地跑了。
不多時,拖着和他人差不多高的軍杖興沖沖跑回。
眼裏閃着亮晶晶的光芒,臉上就差寫着‘快打死他’四個字。
拿杖子的孩子,是顧時寧一母同胞的孿生弟弟,顧钰衡。
将軍夫婦只有這兩個孩子。
顧将軍對他們寵溺的不得了,罵不得打不得。
顧钰衡平日裏和姐姐一唱一和,一有不順心,府裏能被他們姐弟倆掀翻了天。
看着顧钰衡拿來的軍杖,比家法棍還粗了足足一倍。
顧時寧心提到了嗓子眼,這一杖子打下去還得了,萬一落下殘疾,指不定顧長於對她更變态了。
撲通一聲,顧時寧跪到地上,抱住她爹的腿,哭天搶地,“爹啊!都是女兒的錯,害死了哥哥的丫鬟。哥哥也是一時激動,他不是真心這麽說的。”
顧時寧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全都擦在了顧将軍的錦衣下擺上。
顧遠山嘴角一陣抽搐,他的寶貝女兒是被掐傻了嗎?什麽時候聽她喊過顧長於一聲哥哥。
“阿姐,你竟然喊這個野種哥哥?”顧钰衡的表情像吃了屎一樣惡心,難以置信地脫口而出。
顧遠山:“......”
顧遠山輕咳,雖然不想承認,但這才是這對姐弟以往稱呼顧長於的方式。
每一聲野種都像是一個巴掌,打在他的臉上,讓他記住自己對妻子的虧欠。
顧将軍不敢自讨沒趣,惹妻子不快,無形之中助長了這對姐弟的氣焰。
只是着實對不起這個庶子,畢竟也是他的血脈。
想到這裏,打也打過了,顧遠山無奈嘆氣,“罷了罷了,罰你在祠堂思過三天,你自己好好反省。”
說完,顧遠山扔下手裏的軍杖,拂袖離去。
顧钰衡失望地跺了跺腳,撿起軍杖,跟上他爹,嘴裏不知道在說些什麽話。
祖祠裏的燭光明滅閃爍,祖宗牌位整整齊齊的擺放在高處,只剩下時寧和顧長於兩人,陰森安靜的不像話。
原書裏,顧長於跪了三天,寒氣入侵,膝蓋落下毛病,每到陰雨天便會酸痛不止。
然後他就會想到阿招,想到阿招就會想起害死阿招的顧時寧。
然後顧時寧就會被折斷腿,再接上,再折斷腿,再接上,這樣的折磨一直持續到她死。
顧時寧珍惜地摸了摸自己的膝蓋骨。
她不知從哪找來一個黃色綢布做的軟墊,彎腰小心翼翼地推到顧長於眼前,“哥哥,你跪在這上面吧,地上涼。”
顧長於擡眸冷冷看她,吐出一個字,“滾。”
俊朗的側臉上橫着一條被骨鞭劃破的傷痕,滲出殷紅的血,凝成細細一股緩緩流下,在蒼白的肌膚映襯下,妖豔可怖。
顧時寧心中一顫,一股逼人的寒意襲來,令她毛骨悚然。
“阿姐,你怎麽還在這裏,娘喊我們吃飯去了。”
顧钰衡雙手背在頭後,撇嘴跳過門檻,一腳踢開了地上的黃色軟墊,墊子滑開老遠。
他的聲音沙啞刻薄,“喂,爹可沒讓你跪在墊子上。”
顧時寧沉默無語,趕緊拉走她不知求生欲為何的倒黴弟弟。
作者有話要說: 改了一些設定,後續若出現bug請見諒,正在慢慢修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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