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鏡羅城(二)
恍惚間已經七年過去了,當日從鬼王幡裏頭出來,便知曉東萊已經沒有了自己的容身之所,那四大長老怕是動了殺機。隐姓埋名從南靈又到了北海與西域,最後停留在了中洲從那些暴虐的修仙者手下救下了葉鏡成。這城主葉鏡成只是個普通的人子,卻心懷鴻鹄之志,在修仙者肆虐強者為尊的世界裏,給予人子一方庇佑的場所。
宮明晔才回到了城主府,便有了下人匆匆地來叫喚。藥房裏頭,彌漫着一股濃重的丹藥味,一位男子将蒲扇丢在了一旁,趕忙的将宮明晔迎到了一側休憩的小屋子裏頭。這葉鏡成初見時候還是個青蔥的毛頭小子,如今沉熟內斂了許多,俊朗的眉目,不知引得多少姑娘家傾慕。他望着宮明晔的眼神亮晶晶的,還夾雜着幾分柔情與傾慕,許多情緒他自以為掩藏得很好,可是宮明晔一眼便看破了。
“城外的狀況如何?”葉鏡成啜了一口清茶,問道。
“最近城中百姓最好不要外出,每次獸潮來臨前都只是表面上的平靜。我在城外的林子裏頭轉了一圈,發現那些妖獸,有幾只已經到了化形期,怕是不好對付。你最好把城中的修仙者都聚集在一起,鏡羅城我雖然布下了結界,但不知道能撐到幾時。”宮明晔的神情極為凝重,她的面容上略略有些許的不安,這次将發的獸潮距離上一次才不過是一個月,以往的規律可不是這般的,短則半年長則一年,哪裏會像現在。這七年的時間,她的身體如同一個深淵,不論吸收多少的靈氣,都夠不到那進階的邊界,還自诩是修仙奇才,哪裏會知道,在分神期停留了七年之久。
“這形勢越來越險峻了。”葉鏡成長嘆了一聲,手指在桌案上敲得篤篤作響。“你如今雖是分神期的修為,在這大陸上算是高手,可是要護住鏡羅城還是有些吃力,不知道那即将到來的危險到底是什麽。我有一個想法,我們鏡羅城可以招攬人才來護城,中洲的散修應該很多,給予他們一定的報酬,他們或許願意成為我鏡羅城的雇傭兵團。”
“中洲以及四域各座城池各門各派,能夠出豐厚報酬的可不止鏡羅城一個。況且鏡羅城裏頭,以人子為衆,那些人恐怕會覺得人子是累贅,不願意前來我們鏡羅城。”宮明晔搖搖頭,回答道。
“這可不一定。”葉鏡成一笑,帶着幾分自信地回答道。
“你發現了什麽?”看着他這般自信的樣貌,宮明晔一挑眉。
“我挖到了一條靈脈!不過我已經用藥掩住了那氣息,不怕會別人尋到。裏頭的東西可以煉成極品的靈髓與丹藥,我就不信那些人不動心。”葉鏡成眯着眼回答道,“在這次獸潮結束後,我們可以開啓珍寶閣,向大陸的修仙者發送請帖。除了丹藥,我城主府的寶庫裏頭還藏着一些珍品。”
“不行。”宮明晔搖搖頭斷然拒絕道,“這大陸修仙者可是強者為尊,開啓珍寶閣進行拍賣,需要強大的實力作支撐,鏡羅城沒有這等雄厚的背景,只會出現人人争搶的狀況,到時候恐怕會是一片亂象,鏡羅城都要被摧毀去。況且鏡羅城這些年急遽發展,怕已經被人盯上了,大宗門打壓小幫小派,常有的事情。如果不是因為鏡羅城幾乎都是人子,他們不屑一顧,恐怕鏡羅城已經被摧毀了。如果鏡羅城有至寶的消息傳出去後,他們必定會下殺手。”
“可是鏡羅城需要增加實力了啊。”葉鏡成沉思了一會兒,宮明晔的話不無道理,他揉了揉眉心,繼續說道,“這七年間,離華嫡系一脈如同喪家之犬,不被四域修仙者所容;南靈被各大小勢力瓜分,南靈佛修一脈名存實亡;北海與西域結成聯盟,聖子與聖女結作雙修道侶,不斷地擴張吞噬那些小門小派;而東萊,實則為四域之主,可是它遠在海外,除當初領主之變後,再無消息傳出。我想要護住人子,我鏡羅城要擠到比他們更高的位置上。聽說了神子的事跡,還以為她來拯救世間苦難,其實不然。在她的幹涉下,離華與南靈千年的基業盡毀,下一個會輪到誰呢?”葉鏡成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緒中,沒有注意到宮明晔的眸光閃了閃。
“這确實是一個難事。”宮明晔點點頭,明白葉鏡成的擔憂之處。若是有東萊的力量作支撐,一切問題便可以迎刃而解。可是她盡心盡力的東萊啊,将她定為叛賊。那四大長老和宮昀如今恐怕正安坐在那個位置上頭吧?就看他們能夠笑到幾時!
“如果有西域,北海或者東萊中的一股力量支撐,我鏡羅城的存活便不會那麽艱難。”葉鏡成的眸光閃了閃,“傳聞西域的聖女煙影溫柔良善,不知能否獲得她的幫助!北海的聖子赤溪,諸人對他的評價亦是不低。”
“如果真需要的話,那麽選擇東萊吧,但不會是現在宮昀掌控下的東萊。”宮明晔應了一句。她自認不是良善之輩,原本就該屬于她的東西,便會一點點的奪回來。看着葉鏡成帶着幾分疑惑的神情,她沒有多說什麽,只是起身幾步便到了門口,“我這些日子會呆在了城外,夜兒就得靠你來照顧了。”
葉鏡成望着她的背影,有幾分悵然,相識七年,對于她的事情一無所知。修為這般高深,是哪兒的世家弟子呢?她帶着一個女兒,那孩子的父親又會是誰人?一個個謎團在他的心頭撓動,麻癢。她是修仙者,壽元可以是百年或是千年,那麽自己呢?低頭瞧着手掌心的斷紋,葉鏡成低低地笑出聲來。
鏡羅城外的林子,樹葉在風中簌簌作響。時不時傳來幾聲妖獸憤怒地嘶吼,在之前,中洲被大陣法護住,這些妖物只能在中洲之外的地域肆虐徘徊,可是如今呢?一浪接一浪的獸潮,是受到了誰的牽引?那些早已經開了靈智的大妖,在獸潮中獸性便會驅逐靈智,殘暴的發狂。宮明晔從來不覺得所有的妖類都是大奸大惡之輩,正如人,亦有善惡之分。從她的身側走過了幾只妖獸,很明顯的感受到了它內心的狂躁,可是那妖獸到底是忌憚着宮明晔的實力,縱然是垂涎萬分,也不敢上前去招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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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樹葉飄落,遮住了眼眸,宮明晔将它拂開,便發現自己已經處在了另一個地方,是這林子在動,還是自己無意間的挪動?“救命啊!救命啊!”從西北角傳來凄然而絕望的求救聲,還有那妖獸的嘶吼。怎麽會出現在這裏?宮明晔只稍稍做了遲疑,便急速地朝着那塊地方掠過去,一只巨大的雪白的熊,正朝着那挂在樹上瑟瑟發抖的人嘶吼着。這只妖熊已經到了化丹期,那個人則是沒有絲毫的修為。宮明晔拔劍就朝着那妖熊刺去,血流淌在了地上,激發了妖熊的血性,還引來了原本在林子裏頭漫無目的游蕩的妖獸。心中賭咒一聲,宮明晔的劍可沒有絲毫的滞緩,她的修為碾壓了這群妖獸,幾乎是毫不費力的就取出了它們的妖丹。
“小女子多謝姑娘仗義相救。”那挂在了樹上的女子,此時也不抖了,松開手便翩翩然的從樹上落了下來,宮明晔幾乎是下意識的接住她。脖頸被人緊緊的環住,她對上了一雙溫潤的滿含笑意的眸子。
“柏念。”宮明晔皺了皺眉,松開了手。這人不是所謂的神子?她又在打什麽主意?當初的離華與南靈可都是毀于她的手中。
還記得自己?不是說飲了恨海水?柏念一挑眉,只是在對上宮明晔的眸子時候,心中一陣鈍痛,忽然間便明白了。恨海之水,只在忘情。她分明記得諸多往事,可她卻把自己當做了那段過往中的陌生人。宮明晔的眸子深邃幽深,像是引人深入的漩渦。一切如同往日,只是裏頭再也沒有那纏綿的愛意。那麽當她歸位的時候呢?會不會變成了萬年前那個太上忘情的明晔?柏念的心從來沒有如同此時一般慌亂過。情天可解恨海水,可是情天,又是在何處?一股無力與挫敗之感,侵上心頭。
“柏念,你在這兒做什麽?”這裏的妖獸豈能夠傷你分毫?宮明晔擰着眉,滿是警惕的瞧着柏念,自己會忽然間變換了方位恐怕也是她搞得鬼。
“我能做什麽呢?”柏念極淺的嘆息一聲,眸光有些朦胧,“我一直都是為了尋回你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