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挂斷電話之後,我蹲在地上哭了一場。
我已經五六年沒哭過了,我之前一直以為是我變堅強了。這會兒才發現,不是不會哭,而是過去那些委屈憤怒不甘全都被積攢着,直到最後一根稻草落下,它們才破堤而出。
我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一個帶着酒氣的懷抱把我圈住,我才勉強止住眼淚。
“趙啓明為難你了?”梁婉抽了張紙巾替我按在眼下,像是下了什麽決心:“你要是恨他……可以和齊修宇合作。”
我擡頭看着她,房間裏沒開燈,只有清涼的月色從窗外透進來。
梁婉喝了很多酒,眼神有些發散,她抓了抓頭發盡量讓自己集中思路:“趙文遠那一跤摔得古怪……現在樂瑞內部分出了兩派,一派站在趙啓明這邊,另一派支持齊修宇……他已經暗示我了,事成之後趙氏所有法律事務都可以委托給你。”
這個‘他’,自然是齊修宇了。沒想到我走之後的幾個小時裏,他居然說動了梁婉。
梁婉見我不說話,調了調姿勢,和我并肩靠坐在地上:“我知道你對趙啓明動了心……”
我下意識反駁:“誰說的,我沒有。”
梁婉笑了笑,眼睛亮晶晶的,似乎已經看穿我的心思。不過她并沒有拆穿我,而是接着話題繼續道:“我比你早工作兩年,又是幹的看臉色的活……什麽樣的男人我沒見過?你聽我一句勸,什麽狗屁愛情不愛情的,都是假的。”
她像是想起了什麽好笑的事情,兀自‘嘿嘿’笑了兩聲:“只有到手的錢是真的。有錢就能潇灑,沒錢就什麽都沒有,你懂嗎?”
我沉默。
齊修宇雖然是趙文遠的兒子,可他從小不在南城,無根無基,他要想和趙啓明鬥,不耍點手段根本沒勝算。
經過趙啓明那一鬧,我也大概想明白了,齊修宇費盡心思從我入手,無非就是看中了我替樂瑞打理了一年多的案子,想從中找出點趙啓明的把柄。
從他手上撈好處,賭上的是我的職業生涯,這不就等于飲鸩止渴麽?
我把我的想法和梁婉說了,她狡黠地眨了眨眼睛,湊在我耳邊低聲道:“你傻呀,沒聽過‘鹬蚌相争漁翁得利’麽?管他齊修宇有什麽陰謀陽謀的,你先拿下那位置。有權有錢好辦事,你托着沒頭緒的借口,把自己的後路鋪好,還怕他們狗咬狗咬到你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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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裏一動,剛要點頭,又想起趙啓明的警告,臨到嘴邊的話就變成了:“我再想想吧。”
梁婉像是誤會我對趙啓明還有念想,眼神心疼又有些無奈:“我是過來人,真的,男人沒錢靠得住,更何況他都要結婚了……”
這不是我第一次聽到這個消息,可心裏還是顫了一下。我想向她解釋,又覺得解釋不清,只好默默閉嘴。
經過這場飯局,我求職的事依然沒什麽進展。我只能把求職對象一降再降,降到是個正規事務所就行。
梁婉知道我有意挂靠一家只有兩個律師的律所,立刻打電話過來:“時雨,你是不是瘋了?你辛辛苦苦爬到這個位置是為了替人打這種三瓜兩棗的小官司的嗎?”
“這家律所沒你說的那麽落魄,主要是打公益案的。”
“公益案能賺幾個錢?”梁婉被我的不長進氣得直喘粗氣:“夠填你家的窟窿嗎?”
我沒說話。
她和我認識多年,見識過張仁彪要錢的各種手段,對我家的那些破事了如指掌,是我最不用打腫臉充胖子的對象。
“時雨你……”梁婉緩了緩語氣,無奈道:“我真拿你沒辦法。別急着和他們簽約,明天跟我去趟電視臺,我給你找了份外快,你要是能打出名氣來,自然有事務所願意和你合作。”
梁婉說的外快是在一檔網上播出的綜藝節目裏當素人嘉賓,她們公司是冠名商,塞個人進來并不算太難。
我第一次參與這種活動,面對攝像機比面對法官還要緊張。
梁婉特意祭出她的前男友面膜、小紅瓶等一系列法寶,把我收拾得光鮮亮麗:“這就是個聚衆打嘴炮的節目,你放松一點。你擅長的話題盡管搶,有後期剪輯,不怕你說錯,就怕你不說,知道嗎?”
她總是這樣,明明和我同齡,卻擺出一副姐姐的架勢護着我,生怕我吃半點虧。我心裏又酸又暖:“嗯,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