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番外4
在外游歷了小半年，風月終于又回到紅葉行宮。
現在整個上靈界都知道她是藥靈，并沒人敢在明面上做買賣藥靈的勾當，但暗地裏依然屢禁不止。
這次跟着師父從雙溪谷追到離海，終于将近兩年最大的藥靈販子幫派給搗毀，救出了一百多只藥靈。
送它們去南域的時候，她順路跟蕭桀打了一架，耗時兩天兩夜，最後險勝。
回程中又遇到只很厲害的漂亮貓妖，打架過程中對方竟然說什麽她全靠淩冶王才有今日的地位，這給她氣得，直将對方揍得哭爹喊娘，又叫了她三聲龍神大人才作罷。
最後那貓妖卻還是嘴硬了一句：“有本事你把淩冶王的護心麟摘了，咱們再打一回。”
風月當然不同意，這東西是說摘就能摘的嗎！
不過這塊黑漆漆的鱗片長在胸口确實很紮眼，醜得不行，她得想辦法把它弄成白色。
所以一回家她便叫初荷幫她收集一些白色的花朵做染料。初荷先給她拿了些配好的現成染料，她便一個人回到自己的院子裏塗起來。
她的住處就在峰頂，那株高大挺拔的紅楓正好在院子東南角。弄完塗料，她便在楓樹上伸展龍身，将胸口和肚皮都晾起來。
小半個時辰後，那塊鱗片終于幹了，她想看看掉不掉色，弄了點水往上面一塗……
好嘛，又變黑了！
風月登時氣得須須都直了，四只爪子狂撓樹皮，嘴裏罵罵咧咧，也不知罵的誰。
“又生什麽氣？”
熟悉的男性聲音響起，風月被一只溫暖的大手抓住提了起來。
一人一龍甫一對視，風月立馬叫起來：“醜死了醜死了！你的龍鱗醜死了！”
她挺着胸脯将醜醜的黑色龍鱗給他看：“這麽醜你讓我以後怎麽見人？”
“醜嗎？”男人狀似認真地看了幾眼，一本正經道：“不醜啊，好看。”
“眼神兒這麽差，眼睛別要了！”風月兇他，扭着條兒從他手上掙開，又開始低頭看自己胸口的鱗片。
還是不順眼！
“你，想辦法給我把它染成白色的！”她霸道地命令。
淩筠灼默默看着她，又氣又無奈。被她這樣嫌棄，他多少有點受傷，可這小妖怪愛漂亮得很，今日這般，必是在外面受了什麽刺激，不依着她又得鬧一場。
片刻後他輕輕嘆了口氣，取出一些白色的粉末，手指在她胸口的鱗片上一按，白色粉末開始一點點浸入鱗片，很快，鱗片由黑轉白。
這種白不像風月的鱗片那樣的透白，而是帶着些許濃烈色彩的皓白。雖則有些差異，但不仔細看是看不出來的。
“呀！真的變白了诶！”風月又驚又喜，這可太好了，她終于不用頂着一塊醜醜的鱗片出去跟人打架了，“有這個法子你怎麽不早說，害我醜那麽久。”
淩筠灼淡淡道：“你也沒說那麽介意啊。”
“哼，不跟你計較。”風月開心得甩着尾巴在楓樹上到處亂竄。
淩筠灼靠在樹幹上，看她在繁茂的楓葉中鑽來鑽去，像只快樂的小狗，不禁也露出個溫柔的笑。
視線在楓樹上掃過，他忽然想起一事。
“你哭着跟我說自己吊在房梁上聽書，被茶館小二攆出去的那晚，是不是就睡在這裏？”
風月從一堆楓葉裏支棱出個龍腦袋：“我什麽時候跟你說過這些？”
淩筠灼挑挑眉：“你第二次離家出走那次，通過生鱗跟我說的。”
“！！！”風月一臉震驚，她總算想起來了，當時她被淩筠灼攆走，一個人離開伏火宮，到了這紅葉嶺，那天晚上她很想念她的夫君，便抱着生鱗說了好些有的沒的。
他……他竟然聽到了？那她哭得慘兮兮的事豈不是也被他知道了？
“太過分了！你怎麽可以偷聽我講話？那是講給我夫君聽的，不是講給你聽的！”
淩筠灼笑：“我不就是你夫君？”
“至少當時還不是，你……你大混蛋！”一想到他竟然連自己那樣狼狽的樣子也知曉，風月就開始暴躁，一下子跳到他身上，張嘴就咬。
“嘶——”淩筠灼半真半假地痛呼出聲，伸手安撫性地摸摸她的龍角，“有什麽關系，做什麽又生氣？”
風月越發暴躁，一口咬在他右手虎口上，一邊咬一邊吱哇亂叫：“偷聽別人講話很開心是不是？看別人哭得那麽慘很得意是不是？大混蛋，不要臉！”
男人有點意外她竟這麽介意，頓了頓，見她實在反應激烈，仔細一琢磨，才逐漸明白過來——無論現在兩人多好，那些帶着傷痛的過往對她來說都是不可觸碰的存在。
他有點心疼，索性放松讓她咬，想了半天不知該怎麽開口，又沉默片刻，才略顯笨拙地解釋：“沒有，沒有得意。事實上當時我很擔心你，一閉上眼就想起你還在外面流浪，擔心你吃不好、睡不好，擔心你的身份被別人發現，擔心你跟別人打架打不贏……”
“我不信。”耳邊的聲音溫柔得不像話，風月才不信他當時會那麽好，“既然擔心我，又為什麽要攆我走？”
“那個時候……我的記憶、還有對你的印象都是割裂的，我不知道怎麽面對你，不知道怎麽面對我們的關系。我沒有更好的辦法，以為你離開，一切的錯誤就會得到修正……”
錯誤？修正？
風月氣呼呼地偏過頭去，大大地“哼”了一聲。
這種話委實氣人，淩筠灼自己也知道，但既然已經開了口，便要一次說個清楚。他捉住她，将兩只可可愛愛的小爪子放在嘴邊親了親，輕柔的動作中滿含愧疚。
“每一次你傷心難過，我都會跟着不開心，但我一直以為是那個被你騙的淩筠灼在作怪。其實哪有什麽被騙的淩筠灼，被騙的那個不就是我自己？從前被你騙，後來被我自己騙，自欺欺人。”
難得大惡龍也肯跟她這樣敞開心扉，風月卻氣得罵人： “蠢龍！大壞蛋！你煩死了！都過去那麽久了，現在說這些有什麽用！”
“怎麽沒用？我只希望你今後回憶起過去種種，即便不那麽美好，也不要有委屈跟難過。因為你想念和喜歡的那個淩筠灼一直都在你身邊，從未離開過。”
“那不等于我白白傷心了那麽久？你……你真是……”風月越發氣得說不出話來，當下便對他又踢又打，狠狠發洩心中郁氣。
淩筠灼任她打，待她打不動了，才将小小一根條兒抱在懷裏，軟語安撫：“好了，不氣了，都是我不好。”
風月被他抱着哄了一會兒，心情稍微好了一點，又不甘心這麽輕易放過他，冰藍色的大眼睛轉啊轉，忽然心生一計。
接着她便附在他耳邊悄聲說了一句什麽。
男人聽了立時臉一黑，不說話了。
另一邊，容烈跟許桑急匆匆往王後的住處趕，一邊走一邊商量呆會兒該怎麽跟王上說東海海妖造反的事。
快走到院外時，聽到一陣銀鈴般的歡快笑聲。
奇了怪了，自從當了山大王，王後在他們面前都表現得很穩重，雖然是裝的，總是露餡兒，但也許久不曾這樣輕松快樂地笑過了。
兩人對視一眼，紛紛斂息，輕手輕腳地靠近，往裏一瞅，只見一條體型巨大的黑龍上半身挂在樹杈上，下半身一直延伸到地面，整個龍身構成一個不算太陡峭的坡度。
一條小白龍沿着黑龍的龍身從龍背滑到尾巴尖，又被他叼起來，重新放上去、再滑下來，反反複複，一次又一次。
小白龍玩得可開心，又笑又鬧，還不停催他快點快點。
黑龍一臉生無可戀，仿佛當滑梯是一件多麽丢龍的事。但他還是在不斷的催促聲中，一次又一次将她小心翼翼地叼上來，放在自己龍背上，又看她滑下去，眼神無奈中帶着幾不可察的溫柔。
兩只大妖被眼前一幕驚得目瞪口呆。
正發愣時，忽見黑龍頭一轉，冷厲的目光射向這邊，仿佛還龇了龇牙。
兩只大妖倒吸一口涼氣，轉身便跑，腳底仿佛抹了油，生怕慢一步就要被滅口。
院子裏，黑龍收回視線，一回頭便見小白龍等不及他叼，自己撲騰着四只小爪子往上爬，但龍鱗太滑，往上爬一截往下掉半截，吭哧吭哧撲騰半天，也沒見她爬上去，好生滑稽。
最後她一生氣，一下子變成好大一條龍，順着黑龍的龍身爬了上去，将自己高高挂在樹枝上，那莫要頗有些耀武揚威。
這根枝丫固然粗壯，卻也受不住一條成年大龍的糟蹋，竟“啪”的一下斷了。
在即将墜落地面的一剎那，風月意識變作人形，緊接着地面發出一聲悶響，是肉墊的聲音。
風月曾經看過一個話本，裏面的書生正是靠着在小姐摔下樹時給對方做肉墊，成功俘獲對方的芳心。這家夥該不會是從話本裏學的吧？
于是她鄙夷地看着墊在自己身下的男人，不識好歹地說：“我又摔不死，誰要你當肉墊了？”
男人卻笑看着她，一臉真誠地等表揚。
風月無語，但還是看在他有“苦勞”的份上，用一口軟軟糯糯的嗓音假惺惺地說：“夫君，我好喜歡你哦~”
男人捏捏她的小臉，目光溫柔缱绻。
“嗯，我也好喜歡條兒。”
最喜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