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當着曉夫人的面不能叫曉夫人，得叫曉姑娘。因為嫁給一個妖渣是她這輩子最大的恥辱，“曉夫人”三字聽在她耳朵裏會自動轉換成“曉瞎子”。
沒人願意被喊做瞎子。
據說自從手刃親夫後，曉姑娘最愛的便是靈石，要找她打聽消息，唯一需要帶的就是足夠讓她開心的靈石。
好在化玉裏面有座靈石山。
“多給一點嘛，不然曉夫……曉姑娘不說怎麽辦？”風月伸手要靈石。曉夫人既然通曉萬事萬物，那很可能見過淩筠灼，所以她自告奮勇，打算一個人去。
淩筠灼大方地将整個袋子塞她懷裏：“曉夫人會替客人保密，我不怕她認識我。”
但我怕呀！風月抱起靈石袋子就跑：“等我好消息！”
明月閣地處鬧市，下面兩層是茶肆，五樓才是曉夫人起居和會客的地方。
風月被帶到一間堆滿了書冊的書房，屋內布置簡單，并沒她之前想象的那樣奢華。
侍女卷起珠簾，風月一進到內室，便看見桌案對面的椅子上歪着個顏色過人的白衣女子，單手拿着本書，那副懶散的模樣倒似沒看到心裏去。
“曉姑娘。”風月喊了一聲。
曉夫人側過頭來，見是個衣着配不上臉蛋的小美人，一下子來了興趣，微微一笑：“坐。”
風月坐在她對面，開門見山：“我想要絕對保密。”
“好，沒問題。”曉夫人又是一笑，将纖纖玉手伸到風月面前。
風月識趣地放上兩顆上品靈石，問了第一個問題：“我有一個朋友，她對一位很厲害的大妖撒了慌，請問，大妖知道後有沒有可能放過她？”
曉夫人還是第一次被問這種小孩子過家家的問題，饒有興致地反問：“什麽樣的慌，很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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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充人家未婚妻，你覺得呢？風月十分有自知之明，想了想，委婉道：“嗯……那位大妖本來很可能要殺她，她撒了個慌，才保住小命，就是這樣的一個謊。”
曉夫人勾唇一笑，更感興趣了：“那這位大妖想必是沒有理由放過你……那位朋友的。”
完了，連曉夫人都這麽覺得。風月哭喪着臉：“那她該怎麽辦？”
“好辦。”曉夫人笑着向風月遞了個眼神。
曉夫人這愛財果然名副其實，風月瞬間明了，又放了兩個上品靈石在桌上，推到曉夫人面前。
曉夫人：“若他鐵了心報複，逃是絕對逃不掉的。我問你，這個謊言本身對那位大妖來說，是好事還是壞事？”
“好事！”風月肯定道，平白多出個頂頂好看頂頂聰明的未婚妻，簡直是天大的好事嘛。
“這就好辦了，你且想方設法讓這謊言成了真，便算不得騙他，他也就沒有理由追殺你……嗯，你朋友了。”
謊言怎麽可能成真呢？風月不明白，自覺送了幾顆靈石到曉夫人面前。
曉夫人抓起兩顆靈石在手中把玩，繼續道：“譬如你撒謊說他家裏養了一盆名貴的花，那便真的送一盆那樣的花過去，如此，方為謊言成真。”
風月：”那要是撒謊說他家有一位貌美如花的嬌妻，還真給他娶一個不成？”
曉夫人笑着點頭：“那必須得娶。”
難道她真的要去給淩筠灼當妻子嗎？風月一雙大眼睛滴溜溜轉，思來想去，覺得曉夫人的提議還是有一定道理。
未婚妻是假的，可若他們真成了親，那總假不了了吧？糟糕的是淩筠灼似乎一點這個意思都沒有。
“那個，我還有一個朋友。”風月又送了一把靈石過去，“她有個未婚夫，但這未婚夫卻只想讓她做靈寵，兩人要怎樣才能成親呢？”
曉夫人差點沒笑出聲來，好不容易憋住，站起身繞到風月身邊，神秘一笑：“這……便更容易了。”
未婚夫本人還不知自己真的即将擁有一位貌美如花的的小嬌妻。他此時正坐在明月閣隔壁的酒樓打探消息。
雖然此地離東海已有一段距離，但妖與妖之間的消息傳得很快，此時都不見有人說金翅宮的事，要嘛金翅大王還被關在陣法裏，要嘛他已經破陣而出，但不好意思将此事宣之于衆。
無論是哪一種，對他來說都是好消息，畢竟當時他身上已經出現不少龍鱗，若此事外傳，他的身份多半也瞞不住，到時找瀾偌多有不便。
若是曉夫人那裏有匿形珠，那當然再好不過。淩筠灼将目光投向明月樓，也不知那蠢鈍的小妖怪問得對不對，怎麽這麽久還沒出來。
明月樓中，風月正聽得雲裏霧裏，哪有心思管某人等得急不急。
曉夫人如此這般教導一番，末了好心提醒：“也不是所有男人都吃這一套，行動之前，你需得測試一下。”
風月立馬送上靈石，急道：“如何測試？”
曉夫人的視線在風月身上上上下下逡巡一番，招手讓她湊近一點，小聲道：“若你那位朋友也如你這般穿得破破爛爛……”
“我衣服不破！”風月聽了很不悅，低頭看着自己的的粗布麻裙，這可是大長老給她的，有大用。
曉夫人說話被打斷，比她更不悅，伸出手來：“到底要不要聽？”
風月很沒骨氣地遞上靈石：“要。”
“那便讓你朋友就此向她未婚夫哭訴一番，若未婚夫給她買了新衣服，那我方才傳授給你的方法保管有用。”
“若沒給她買呢？”
“那你還是，不，你朋友還是趕緊找下一個未婚夫吧！”曉夫人一本正經道。
“哦。”風月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那麽最後一個問題，曉姑娘，你能幫我弄到匿形珠嗎？”
說着她拍了拍自己懷裏的儲物袋：“我有好多好多靈石。”
“不能。”曉夫人回答得很果斷。
風月沮喪地撇着嘴：“那你幫我找一下瀾偌公子也行”
曉夫人仍是搖頭：“沒用，他也缺，老娘身上的匿形珠還是被他搜刮跑的呢。不過我可以幫你向他預定明年的份。”
風月聽了幾乎是一下子癱坐在椅子上。
明年？明年她已經被淩筠灼的真龍之火燒得灰都不剩了！
曉夫人是個懂得憐香惜玉的，見風月一副心如死灰的樣子，又道：“瀾偌這小子交游廣闊，跟各方勢力的話事人都頗有交情，他要匿形珠，沒人不給，可唯有一個地方，他是萬萬撬不開的。”
風月眼睛一亮：“哪裏？”
“淩冶王城。”
風月：“……”這個最不靠譜謝謝！
風月一臉失魂落魄地離開，書房內的曉夫人心情倒是不錯，叫來侍女打聽與風月同來的男子。
侍女：“奴婢看不清他的模樣，該是用了匿形術。”
“呵，有趣。”曉夫人起身往窗邊去，笑道：“走，去看看我這是為哪位大妖做了媒，将來少不得敲他一筆。”
“就是他。”侍女站在一旁指認。
曉夫人倚在窗邊放眼望去，竟也看不清那人真容，看來确實是位厲害的大妖。
那身破破爛爛的衣服跟小美人倒是絕配，曉夫人心道。
看着看着卻又忽然蹙眉：“月兒，他衣擺上那半截的紋飾，你可眼熟？”
見風月出來時整個人都是蔫兒的，淩筠灼大概料到了結果。他迎上前去：“沒有瀾偌的消息？”
風月也不說話，臉上表情呆呆的，滿腦子都是“怎麽辦”三個大字。
條條大路被堵死，現在她只剩一條最險的小路——跟淩筠灼做真夫妻。
如此一來，即便以後他恢複記憶，也絕不會殺她，頂多打一頓攆出去，到時若她臉皮再厚點，說不定還能向他讨一顆匿形珠。
兩人就這麽默默走過半條街，淩筠灼忽然感覺胳膊上多出點什麽來，低頭一看卻是一雙白淨的小手。手的主人正可憐巴巴地望着他，說：“淩筠灼，曉夫人說我衣服破。”
淩筠灼還以為她只因衣着便被曉夫人奚落，冷冷地瞥一眼明月樓，随後手上突然多出套疊得整整齊齊的衣服。
“在夙月樓拍下的，之前你一直不願化作人形，我倒把此事忘了。”
“那我以後都當人呀！”風月燦然一笑，卻不接衣服，只将淩筠灼的胳膊抱得更緊了。
曉夫人說得沒錯，許多大妖在不打架時都喜歡做人。要騙這大惡龍成親，今後便只能違心做人了。
一摟胳膊二抱腰，三坐大腿四親嘴。管它有沒有用，先試試再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