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結婚典禮
【 林州行如果細心和用心起來,勝過很多人,但有時候就是尤其知道他可以如此,所以才會更敏感,更氣悶,可一旦好起來,又妥帖地讓人無話可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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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捧着茶杯過來,不好直接對我媽發作,就也對着林州行講話,跟他說:“适當應酬應酬也不是壞事,多認識個人多條路是不是,小林自己也當老板的哦,明白這個道理。”
林州行點頭道:“嗯,是。”
我媽一聽就坐不住了,掏出炮管直接架起來對着我爸一頓輸出:“你多個大臉啊你?人家什麽路子,還需要你的破路子?一群好吃懶做的吸血鬼吸了家裏十幾年,現在清清剛結了婚,就又盯上了是不是?你想得倒美,真以為跟林家攀上了親家呢,人家爸爸來都不來,你還這樣,讓女兒在別人家怎麽做人?!”
我媽把話說得太刺人了,林州行還在現場,我攔了一下:“媽!!”
爸爸也皺眉道:“你自己聽聽你說得都是些什麽話!”
林州行想了想說:“我們家的情況确實比較特殊,我媽媽又剛剛過世,之前也解釋過,這方面是有些怠慢,我會盡力在別的方面彌補清清一些的。”
哎,我在心裏嘆道,其實我媽也不是這個意思。
果然馬上我媽就道歉說:“小林啊,你別多想,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們不圖你什麽的,清清嫁給你是因為喜歡你,我們家也是有點底子的,別的不說一輩子吃的用的還是夠的。”
“別說了媽,越描越黑……”
“就是。”我爸出來幫腔,“你看看好好的交際被你說成什麽樣子,你這種人就是老帶着有色眼鏡看人,別人還沒怎麽樣就下了定論了,吸血鬼吸血鬼的,說得多難聽?!人家好奇新女婿怎麽了?”
我媽冷笑,站起來吵:“是好奇新女婿啊,還是好奇百樂的少東家啊?就你那個三妹夫,嘴不用張我都知道他要說什麽!”
我爸杯子一放,回道:“我就知道你對福明那是根深蒂固的老意見了,別的不說,別人腦子活你得承認吧?當初不是他找的渠道,産品怎麽賣得出去?”
開始了,他們兩個一扯這種老黃歷絕對就是半個小時以上,我深深嘆氣,又插不進去,林州行鎮定自若地說:“我現在帶清清去試婚紗,晚上有其他安排,就不回來吃飯了。”
我還以為我媽完全沒聽見呢,結果她居然抽空出來揮揮手:“好,你們去你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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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在發愣,林州行輕輕推我:“走吧。”
我坐在副駕唉聲嘆氣地說:“是不是有點狗血。”
“還好。”林州行安慰我說,“比起我們家來說,也還好。”
我仔細想了想,還真是,随即釋然,管他倆呢,吵了一輩子了。
林州行如果細心和用心起來,勝過很多人,但有時候就是尤其知道他可以如此,所以才會更敏感,更氣悶,可一旦好起來,又妥帖地讓人無話可說。
他居然找我媽媽要來了他們當年結婚的婚紗,二十多年前的款式放在現在當然不時興了,尺寸也不是完全貼合的,于是提前找了設計師調整修改,今天剛好去取。原本以為晚餐就是我們兩個随便吃一下,誰知道見到了完全意料之外的人。
說是意料之外,又是情理之中,我忍不住尖叫一聲撲了上去抱住:“二姐!”
二姐得意道:“沒想到吧?”
我埋怨她說:“你這身子都幾個月了,還跟着跑過來。”
“孕婦也有人權,也想活動活動啊。”
“總之你小心點。”
剩下的兩個人更是驚喜,我挨個抱過一遍老大和劉薇,興奮勁兒一時之間還沒下去:“真的好久不見,你們怎麽來了?”
劉薇很直白地說:“因為林少包機酒嘛。”
老大捅了她一胳膊,補充說:“他邀請我們給你當伴娘。”
劉薇點頭說:“對對對,小清,你要珍惜啊,我下半年也結婚了,再當不了伴娘了。”
我笑着說:“是是是,我當然珍惜。”
畢業後劉薇繼續讀研究生,然後留校當了輔導員,老大去了上海打拼,就我和二姐時常在一起,大家聚在一塊見面的機會追溯到上一次,還是二姐結婚的時候,一轉眼二姐都懷孕了,我們圍着她摸了摸她的肚子,問她名字取好了沒有。
“沒有。”二姐說,“亮亮還在想,等他想滿一百個我再挑。”
“你小心一點。”我現在對亮哥的印象可沒那麽好了,“他搞不好拿爬蟲給你爬五千個名字出來,再讓程序搖骰子挑。”
“呵。”二姐道,“他敢這樣那我就直接取名叫塗程序。”
“當初你和亮亮認識的比他們還晚一些,進度卻這麽快。”老大的眼神掃過我和林州行,感慨說,“想一想我們也畢業好多年了。”
“對哦。”劉薇也說,“我一直以為大學就能吃上林少請的飯,誰知道現在才吃上。”
林州行忽然出聲:“什麽意思?”
“就是大學的時候開的玩笑。”居然是二姐好聲好氣地給他解釋,“我們當時約定了找到男朋友之後要請其他人吃飯,亮亮當時就請過。”
“哦。”林州行不冷不熱地問,“那周明祎請了嗎?”
我尴尬地咳嗽一聲,摸了摸臉,劉薇完全不顧我的暗示,大聲道:“當然請了,店長人多好啊。”
老大又捅了她一把,劉薇迅速閉嘴,老大緩和了一下說:“我們就當這一頓是大學時候請的嘛,也一樣。”
結果劉薇又開口:“哦,好啊,那回答一下,第一次約會是什麽時候,心動瞬間是什麽場景,誰追的誰,表白關鍵詞是什麽,快快快,說。”
都是那個時候年紀小鬧着玩的小問題,普通但也溫馨,可我和林州行之間哪是三言兩句普通邏輯說得清的,曾經周明祎老老實實回答過,亮哥會說話,就算不正面回答也能逗得人哈哈大笑,林少輕輕哼一聲,說:“不和你們玩這個。”
“哎呀,好沒意思。”
二姐更清楚我們之間的事,于是扯開話題,一說到吃上面劉薇的注意力迅速被轉移,我問二姐說:“亮哥怎麽不陪你一起來啊。”
二姐呵呵了兩聲,用眼刀飛林州行:“你問他啊,問林大老板。”
“亮亮走不開。”林州行平靜地夾菜,“下周就是百樂的競标會了。”
“小清,真的,要不是你被他撬走了,我一定下砒霜毒死他。”二姐大聲密謀,完全不怕被聽見,林州行還氣她說,謝謝手下留情,我夾在他們倆之間哭笑不得,但是也驟然意識到,無論現在的氣氛有多安逸溫暖,都只是暫時的,我們總還是要回到深圳的,要做的事情并沒有改變,能不能成功,下一步走向哪裏,也都還是未知數。
可還是有不同的,也許吧,也許有那麽一點點,多了那麽一點點。
多了那麽一點勇氣,一點安全感。
林州行當然不能住我家,包了一個套房,酒店聽說用作接親,幫忙布置了一下,氣球彩帶玫瑰花瓣之類的,弄得很浮誇,但從另一個角度上來說,也顯得很熱鬧。
是不是每個人結婚都這麽累啊?不管我此前抱有什麽樣的心情,三點鐘被拉起來梳洗化妝走流程之後都是記憶缺失的,從家裏被拖到婚宴現場,穿着高跟鞋換了婚紗又換旗袍,最後是中式的敬酒服,劉薇咂舌道:“結婚這麽累啊,我都不想結了。”
老大安慰我倆說:“忍忍就過去了。”
請的人的确不多,除了我的發小和留在本地的一些朋友,就是我媽十幾年的異姓姐妹們,再就是家裏的親戚和我爸的朋友。
林州行不太能喝,我提前就說好了敬酒的時候別用真酒,二姐非常遺憾自己現在懷孕不能沾酒,她可是謀劃了多少年要在結婚的時候灌死林州行,于是慫恿老大和劉薇去,劉薇不去,很有自知之明地說:“我怕我又說錯話。”
老大還是帶着她單獨去敬了,再就是我的發小和朋友們過來了一趟,我有點擔心林州行,輕聲問怎麽樣,他吐出一口氣說還好,喝得都是摻了水的。
“哎呀,這不是林總嘛!恭喜恭喜,我真是太榮幸了,能見到您親自來!”
多新鮮,誰結婚不親自來啊?這話說得怪怪的,這人我沒印象,看起來有點年紀了,是叔叔輩,用詞卻又這麽客氣,林州行和我都不明所以,但他還是接了對方遞過來的一杯酒,杯口越碰越低,林州行問:“您是?”
“林總貴人多忘事,我是金柏鴻!給您遞過名片,還登門拜訪過,您沒見。”
“抱歉。”
“不礙事不礙事,今天見到了就好。”對方果斷從兜裏掏出名片,林州行遲疑地接了,我看見上面寫着某個硬件公司的名字,大概猜到了點,應該是當初還在這邊的時候蘭堂接過一個園區項目,全局系統需要配套不少硬件,惹來一大群人,這位應該是其中之一,我爸看到這邊的情況趕緊過來介紹說,“這是跟我一批辭職下海的小金,清清,叫金叔叔。”
“嗯……金叔叔好。”
“哎呀當不起當不起。”金柏鴻借勢坐下,眼睛只盯着林州行,說,“林總加個聯系方式吧?”
“先喝酒吧。”林州行不等他反應自己先幹了,笑了笑說,“您是長輩,我敬您。”
“去去去一邊去,生意哪天不能談,不要瞎攪合。”我爸摟着金叔叔,硬是把人一起帶走了,下面來的這個才是更棘手的,我三姑父拎着一瓶白酒過來,一來就特別親熱地叫:“來,小林,喝一點。”
剛剛那杯酒是金叔叔遞來的,沒摻水喝得很紮實,林州行有點懵,看我一眼,我趕緊說:“這是我三姑父,最早和我爸一起合夥的。”
我這個三姑父馬福明,就是我媽最讨厭的親戚之一,或者說沒有之一。長相精明,耳邊長年夾着一根香煙,的确腦子活,但有的時候就是活泛得有點過分了,膽子大到灰色地帶也敢碰,又有點好高骛遠,喜歡說大話,我爸性格樂天但是人老實,不知道為什麽特別信他,但我從小也不是特別親近和喜歡他,說不上來為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