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我們結婚吧
【 他認真地時候字跡很端正,我看見他一筆一劃地在落款處寫下自己的名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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怼人的時候固然很爽,但晚上躺在床上的時候實在就很餓了,都怪林州行吃飯的時候氣我。我點開手機刷了一遍外賣軟件,計算着哪一家送達比較快,突然想起冰箱裏好像有我之前買的速凍餃子,但是不知道吃完了沒有,不确定,我決定去看看。
我總覺得晚上跑去廚房找吃的是一種非常狼狽的事情,因此悄悄擰開房門,确定屋外無人才蹑手蹑腳的走向廚房,連燈都沒開,借着月光和映進來的街燈,勉強看清腳下的路。
從小我媽對我的零食和三餐的管控非常嚴格,定時定點定量,餐內時間不好好吃飯,飯後跑去廚房翻零食是要打手心的。但小孩子饞起來怎麽管得住,我都是趁爸媽睡着了,才像小老鼠一樣,窸窸窣窣地鑽進廚房,久而久之讓我形成了一整套刻板行為,明明二十多歲的人了,半夜進廚房,總還是心虛。
看來是我記錯了,餃子居然沒了,我失望地嘆了口氣,一回身,卻發現餐桌上正擺着一碗,還冒着熱氣,被保溫箱鎮着,走近了一看——這不就是我要找的那碗餃子。
除去田螺姑娘的可能,那這碗餃子只可能是林州行煮的,對他來說,把速凍餃子下進開水裏面,已經是林少爺廚房水平的極限。
熱乎乎的餃子吃進肚子裏,實在令人滿足,夜宵讓人幸福感強烈,寬宏大量的我決定赦免林州行今天晚上的迷惑行為,看在他知錯就改,還知道給我下碗餃子的份上。
沒想太多,我打算去洗漱然後休息,這間房子還是挺大的,有兩個洗漱間,自從第一晚的烏龍事件之後我和林州行約定一人用一間,我用帶大浴缸那間,林州行用小一點的那間,我習慣性地按照我房間的方向打開浴室門,忽然被撲面而來的水汽迎了個滿頭滿臉。
我的天啊,我想道,完了。
在我的心智反應過來之前,我已經尖叫出聲,林州行被我吓了一跳,甩了一把臉上的水。
“對不起!!”我一邊道歉一邊退出去,想趕緊逃走,水聲卻停了下來,林州行裹着一條大浴巾拉開門,發梢還是濕的,“找我有事嗎?”
他上身沒穿,一層薄薄的肌肉,腰線很窄地收進去,我把視線挪到一邊去,“沒有!我走錯了。”
“這能走錯?”林州行順着我的路線看了一眼,發現了還沒來得及關掉的廚房燈,“啊”了一聲,“你把我的餃子吃掉了。”
“你的?!”
“不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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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有點羞,又有點氣,不知道是為了自己的自作多情而惱怒,還是更氣林州行了,一時間竟然說不出什麽話來,瞪着林州行,他也挑挑眉毛看着我,然後慢慢地,大笑起來。
逗我玩是吧?這個家夥。
“你道歉的水平真不怎麽樣。”我咬牙切齒地說。
林州行心安理得地說:“總之你還是吃掉了。”
視線一不小心又落在他身上,我耳尖發熱,無奈道:“拜托你穿件衣服。”
“我以為你就是想看,不好意思說而已。”
“都說了是走錯了!”
林州行回身拿了一件 T 恤套在身上,随手拿毛巾揉了揉頭發,濕濕的發梢亂七八糟地翹着,白色的頂燈一照,顯得年紀很小。我忽然間想起他大學的樣子,也透過鏡子看到了模模糊糊的我自己,原來我們都已經變了好多好多,林州行也看着鏡子,目光卻在我身上,他沒有轉過來,忽然說:“我們結婚吧。”
“啊?”我雖然驚訝,但很快接受,畢竟這是早就說好的,因此反應不大,“你覺得時機已經合适的話,就結吧。”
林州行轉了過來,鏡子裏面變成他的背影,我看着他看着我。
“那結婚之後,還只是合夥人嗎?”
不到三天,Q 小姐的光輝戰績又增加一條——那就是陸家少爺也拜倒在石榴裙下,擲重金願博美人一笑,只為共進晚餐,我的所謂“名人名言”也被分享出去,那就是我曾經對劉佳說的那句:“追我的比較多。”
這麽對比下來,小羅是個實在人,而陸鳴東是個妥帖又聰明的人,他知道我們需要的是“流言”而不是“實際行動”,所以只是拜托周琦轉交一份寓意深長的禮物給我,四兩撥千斤的就把事情辦成了。
誰會懷疑周董事千金的話呢?就算周琦一直明目張膽的看我不順眼,可緋聞的另一位可是南洋商會的陸少爺,難不成周琦還敢造謠他嗎?由此可見,一定不是空穴來風。
流言畢竟只是流言而已,沒有對外影響,所以這次公關部門并沒有找上門來。但是我卻請了三天假,這下子緋聞發酵,公司內部的猜測氛圍更濃厚了,大部分人認為,Q 小姐的花邊太多,正牌男友震怒,我是急着安撫林州行去了,周琦很得意地說,等着吧,離分手不遠了。
那真是不好意思,恐怕周小姐要失望了,我們是去結婚的。
自然沒讓林董和汪蘭知道,那天林州行提的那個問題,我也沒有回答,但是我提出了我的條件和要求,我對林州行說,如果你要認真,那就和其他所有普通人一樣,先見見我的爸爸媽媽吧。
我對林州行說,我知道他情況特殊,可以對我的父母有所隐瞞,但是我也有底線,無論如何,不能騙他們。雖然隐瞞也可以算是欺騙的一種,但就讓我這樣自欺欺人一下吧,我不想讓最愛我的兩個人為我擔心。
我和我媽說了我打算和林州行結婚的消息之後,我媽沉默着思考了很久,然後說不管怎麽樣,先見一面吧。
當晚林州行就買了機票,一上飛機就睡了過去,我忍耐一路,快落地時實在忍不住了把他叫醒,問:“我們不商量一下嗎?”
“商量什麽?”林州行捂着嘴打了個哈欠,“你跟着我就行了。”
嗯?怎麽像很熟練的樣子?
我想起當初喬威手忙腳亂而我心态穩定的情景,如今居然對換過來,我終于意識到我好像在緊張,但并不是特別明白自己在緊張什麽。
“如果你爸媽不同意,那我們偷戶口本結婚吧。”林州行一邊叫車一邊還有心情調侃,而我一邊并不想理他一邊不受控制地脫口而出,“那你就不能努力點?”
林州行說:“我已經很努力了。”
林州行叫車的目的地并不是我家,而是停在一間酒行,他說要進去挑些禮物,慢條斯理地一排一排看架子上的紅酒,我提醒他說:“不用買太貴的。”
“你不是說你爸口味比較特別,喜歡木桶味重一點的嗎?”林州行說,“不是貴不貴的問題,要喝一下才知道。”
“嗯?”我愣了一下,我什麽時候說過?
雖然我沒有記憶,但也許是真的說過吧,畢竟我們共事多年,在一起出過多少次差,吃過幾百次飯,聊過幾千句話,某一次提到也是有可能的。不知道是哪一次的無心之言,讓林州行記了這麽久,甚至我自己都已經忘記了,他卻還記得,他記這個幹什麽?
“木桶味嚴格來說并不是評價紅酒好壞的通用标準。”林州行慢悠悠地說,“羅伯特·帕克創立了簡單明了的評分系統之後,他的一些個人喜好傾向被放大了,有些廠商因為買不起桶就往酒裏面扔木頭片,泡上一段時間,但那和橡木桶自然熟成帶來的桶味完全不一樣,是一種本末倒置。”
可以說,追求木桶味是一種誤區,最重要的當然是産地、品種、釀造的方式、溫度和年份,其實我爸并不是多麽內行的行家,也是道聽途說附庸風雅而已。
但林州行雖然那麽說了,卻并沒有什麽挑剔意味,很認真地品嘗一遍,挑出來三瓶,倒在試飲杯中端給我,“你來最終确定。”
我對紅酒并沒有什麽品評心得,因此很誠實地說:“我不懂這些。”
“沒關系,再好的紅酒也只是拿來喝的。”林州行很溫和地笑了笑說,“以你為準。”
他給我媽媽準備的禮物是一條絲巾,但是卻拆掉了外面的名牌包裝袋,重新到禮品店挑了一套很素淨的包裝盒,和紅酒放在一起,親筆寫了一張卡片放進去。這麽多年我經手他簽名的文件數不勝數,第一次見他用正楷寫字,他認真地時候字跡很端正,我看見他一筆一劃地在落款處寫下自己的名字。
“林州行。”
提筆換行,又寫道:“敬祈惠允。”
又買了一些水果,也包裝起來,去車行提剛剛租好的車,我越看越覺得熟悉:“這和我們家的車是一個型號吧?”
“同款不同年。”林州行檢查了下車況,一邊調整座椅位置一邊說,“這是今年的最新配置。”
我有點懵:“難道我……我又說過?”
“嗯。”
我嘟囔道:“我怎麽不記得。”
“正常。”林州行很平淡地說,“你一向不怎麽用心。”
從過去到現在,他這樣輕描淡寫地斥責我好幾次了,每次我都會很惱火,唯獨這次忽然有點心虛和愧疚,林州行發動了車子卻不動,垂着眼睛看我,又不說話,我反應過來他應該是不知道我家的确切地址。
不知道不會問啊?又是這副樣子,但我已經條件反射般的掏出手機開始導航,剛剛的那一點愧疚消失的無影無蹤,總之林州行果然還是林州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