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直升副總
【 到了我這個職業階段,薪資都是次要的,履歷才是更實在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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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坐上餐桌前,林平舟還是沒有正眼看過我,雖然他肯定已經知道我名字,但是完全沒有正式問一下打個招呼的意思,現在以合夥人演戲的身份我是可以忍下的,不然我會覺得這樣的确很不尊重人。
食不言寝不語,我本以為他們家吃飯就是這麽安靜嚴肅的,誰知道林平舟突然開口問道:“你那個小公司緩過來沒有?”
“就那樣。”林州行開口回答,“死不了。”
“鬧了幾年也鬧不出名堂,既然以後都不走了,那你回來吧。”林平舟看了看李享之道,“你弟弟要進公司,你們兄弟兩個剛好一起。”
林州行也很幹脆:“不回。”
林平舟有點怒意,放下筷子,汪蘭看眼色跟着停下,林州行也不吃了,這樣我就有點尴尬,不過我看李享之沒受什麽影響,于是也心安理得地夾菜,反正我今天是蠢萌人設,多吃飯總沒錯。
“不過鄧清剛來深圳沒工作。”林州行很乖巧地說,“您給安排一下吧。”
“想進百樂嗎?”
“都可以。”林州行說,“以前在我公司幹得挺好的。”
“還在你那裏做不就行了。”
“不太好。”林州行一本正經地說,“畢竟我是老板,得避嫌。”
汪蘭噗嗤一聲笑了,拍了拍林平舟道:“大哥,小州當老總當得還蠻認真哩。”
“瞎鬧。”林平舟雖然這樣說,但臉色還是緩和下來很多,接着問:“你以前做什麽崗位的?”
又沒稱呼又沒前綴,我雖然反應過來是在問我,不過還是停了好幾秒才把筷子放下,正想着怎麽說比較好,林州行替我搶答了:“副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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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我成塗亮亮了。
“哦。”林平舟很平淡地應下,“那就當副總吧。”
什麽副總,百樂的副總嗎?
啊?
……我的天啊?
我沒聽錯吧!
啊?!!
林州行也完全沒想到,瞳孔放大了一瞬,但是硬壓下去了,汪蘭的臉上極其精彩,七彩絢爛地閃了一陣,斟酌了半天才勸:“大哥,是不是不太合适啊。”
“怎麽不合适,跟享之做個伴。”林平舟輕描淡寫地說,“也有幾年工作經驗,享之跟着學學。”然後林平舟看向我,這次是真的完完全全明明白白看着我了,一雙鷹眼的确很有上位者的威嚴,“敢不敢?”
我迎着那視線毫無畏懼,發自內心地笑道:“敢!”
“不錯。”林平舟對林州行道,“你這個小女朋友比你強。”
林州行緩緩轉向我,眼神很空白。
忍了一路,開出林家的車庫上了高架林州行才忍不住說:“你怎麽什麽都敢答應。”
“我為什麽不答應?”我快樂地說,“百樂的副總啊!這寫在簡歷上多好看啊!!再說副總的實權可大可小,多少個億的上市公司,還能被我玩垮了不成?”
“別說是你了,就算是我,這樣空降也是臉着地的份。”林州行一邊開車一邊道,“董事會沒有一個人會認。”
“那李享之不也去嗎?”
“是啊。”林州行像個劃重點的老師,“他也去。”重音在“也”字上。
“哦,原來是讓我墊背。”我明白了,既然都臉着地,那一定讓我墊在下面,人都是對比出來的,同樣是空降,如果一個明顯很蠢,那另一個不就反襯出來了嗎?但我未必就比李享之差啊,試都沒試怎麽知道,我還是說,“就算被架空只能當幾天花瓶也挺好的。”
“他們母子兩個願意被架在火上烤,那就去。”林州行很殘忍地拒絕,“你不行。”
“不行也行。”我也拒絕,“我要當副總。”
這是我職業生涯的重大突破,怎麽可以輕易放棄,到了我這個職業階段,薪資都是次要的,履歷才是更實在的,這是哪怕和林州行離婚了也能寫在簡歷上一輩子的東西啊!
停好了車我也不解安全帶,林州行過來幫我打開車門,我不動,就這樣看着他,偶爾眨眨眼,林州行敲了敲車頂:“鄧小姐,請您下車。”
“我要當副總。”
林州行忍無可忍,直接俯身進來跨過我解開安全帶,我嘗試着跟他搗亂,無奈男女之間的力氣差距沒法比,他一只手就把我摁住,半拖半抱地扛出來,雙腳懸空,我忍不住叫了一聲摟住他的脖子,聲音悶悶地說:“你放我下來。”
“你不鬧了我就放你下來。”
他心跳聲好大,不過也可能是我自己的,我小聲說:“不鬧了。”
林州行果然放下我,我趕緊松開摟緊他的胳膊,一邊要跑一邊說:“我就要當副總。”可惜跑不了,林州行一只手就把我拉回來,把我的背抵着關上的車門一下子圈住了,挑眉道:“說了不鬧了,說話不算話?”
我心裏知道他說得是對的,可是實在舍不得這麽好的機會,于是一咬牙放下臉面小聲說:“求你啦。”
林州行重重嘆了口氣,很少見他這麽愁的表情,我忽然有點想笑,就聽見他特別無奈地說:“不是不讓你做,你從底層做不好嗎?有一線業務經歷才能站得穩,一開始靶子豎那麽高幹什麽呢?我會幫你的,很快的,最多一年,絕對讓你直升副總,還不行嗎?”
“那好。”我心花怒放地耍小聰明,“你保證嗎?”
林州行又嘆氣:“我保證。”
“婚前協議簽不簽這一條啊?”
“你想簽就簽。”
“要簽,你就寫,向鄧清女士承諾從即日起算起一年之內達成副總職位!”
“行。”
“無任何附加條件。”
“行。”
太好了,幸福得簡直無法入睡,我馬上就能走馬上任,成為上市公司副總了,雖然大概率只有幾天的體驗卡,根據林州行的安排,我得找到一個機會,從副總坐電梯,直降到一線,當業務員。
想到這裏突然更睡不着了,我鄧清從拿到第一份 offer 起就從來沒當過業務員!憑什麽為了他的安排就……我撫了撫心口……又想着,算了算了。
忍一時海闊天空,我決定把這筆賬狠狠記在林州行頭上。
越是大型公司,越是有自己的一套管理邏輯,業務和結構并行缺一不可,從百樂總部的組織架構來看,林平舟是個毋庸置疑的獨裁者,不設常務副總裁,而是鋪開十餘位副總,全部向董事長直接彙報,下轄各部門總監,還有一個獨立出來的監察部門。
而且據林州行說,百樂內部其實還有一個半官方的管理組織——高爾夫俱樂部,這個的高爾夫俱樂部當然不是專門打高爾夫的,而是當年林州行的舅舅林舒華遺留的一套“隐性管理”方式,以興趣俱樂部的形式凝聚起企業內各個層面層級的高官、中層、主管甚至一線人員,确保最高管理人的思維能夠達到上下統一。
當年,空降百樂的太子爺林舒華就是憑借着這一套移植于國外的“兄弟會”制度,迅速在公司上下積聚了一批心腹,避免被架空。林舒華去世後,林老爺子重回公司,俱樂部閑置,而等到林平舟作為女婿逐步接管公司時,又再次啓用,甚至将其發揚光大,運用的爐火純青,如果是管理架構是骨,那這個隐于幕後的高爾夫俱樂部,就是傳輸在百樂各處,暗流湧動的脈。
經歷了幾十年的發展和多次股權重組,百樂現在的股東構成相當複雜,基于林老爺子生前安排,林平舟本人直接持股的比例非常小,主要是通過機構代持,個人持股的最大股東是已故的林舒琴,其次是周武,現其他大股東混雜着機構投資、風投、內資股東、H 股合并持股……
“等等。”我不得以打斷林州行的科普,感覺已經眼前冒金星了,“能不能別講這些了,講點我能聽懂的。”
林州行一只手插兜,另一只手把手裏的資料卷成筒,輕輕敲了我一下,恨鐵不成鋼地說:“所以讓你認真聽。”
“速成填鴨式教育不可取,你要因材施教。”
我和李享之這個副總位置嚴格來說還不是正式的職位,只走了人事內部流程,沒有發外部公告,簡單換算一下,相當于還在“試用期”,但已經需要在股東大會上亮相。為此林州行說要給我補課,但是看着他拿出近四年來百樂的年度財報來我就已經開始頭疼了,勉強聽了二十分鐘更是什麽都沒有記住,林州行被我氣得去喝水,回來的時候卷起襯衫袖子,仿佛要好好收拾我一頓似的,挑了挑眉道:“繼續嗎?”
“你能不能就直接點告訴我,我明天會見到誰,叫什麽,特征是什麽,重要性如何,剩下我随機應變,不要再跟我講誰的占股比例是多少多少精确到小數點三位數以後了!放過我。”我雙手合十趁機提出建議,“林老師,拜托你。”
林州行又開始嘆氣,我很有眼力見地又幫他倒了杯水,他抿了一口又放下,看我愁眉苦臉的樣子,嘴角彎了彎。
“那就休息會兒,等下說。”林州行放下杯子,轉身去吧臺開櫃子,之前講得口幹舌燥,當然也可能有一小部分原因是被我氣的,他解開了襯衫最上面的兩顆扣子,一彎腰便露出領口鋒利嶙峋的鎖骨,細長的手指夾出來兩只碟型香槟杯,我有點驚訝:“你還會調酒?”
他淺淺看了我一眼算是回答,利落地把杯子放在吧臺上,開冰箱取酒,5 毫升 Grenadine Syrup,加冰 Stir,最後加香槟,冰塊在杯中快速轉動,杯璧升起白霧,這樣調出來的酒口感的層次更分明,最後呈現出一種溫暖而沉穩的粉紅色,這酒很好入口,是甜的,我問林州行叫什麽,林州行說,叫貝裏尼。
在意大利,腌制桃子是一種傳統,每年的 5 月到 9 月,威尼斯的酒吧都會供應用應季的意大利白桃調制的貝裏尼,紅石榴糖漿的甜味會平衡檸檬汁的酸和橘調,也會使酒液呈現暧昧的粉紅,讓人聯想到文藝複興時期的畫家 Giovanni Bellin 畫作中濃厚的帶有宗教氣息的紅色色調。他端起自己那杯,示意我跟上,我們一起推開通往天臺的木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