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偷雞不成蝕把米
其實曬海鹽在中國宋朝就開始了,每朝每代都有發展。淩蔚所使用的法子,是新中國沒有使用機器的地方所使用的法子——這種人工鹽場已經少見,有的也差不多并不是以産鹽為主,而是作為特色旅游的一種。淩蔚就是去那裏旅游了,觀賞到了整套流程,還參與其中,才記了下來。
雖說在現代社會,這種人工鹽場基本也被淘汰,但是只論人工而言,這應該是最先進的法子了。
畢竟經歷了歲月的洗禮,時間越到後面,其方法越先進。
要再提高,就得用機械了。現代社會的大鹽場其原理和人工鹽場差不多,但是做到了全機械化,所以其産量大幅度增加。
現在晏朝的鹽還是靠熬煮,曬鹽已經是非常先進了。當出鹽的時候,那一地的白花花的鹽讓除了淩蔚的所有人都掉了一地眼珠子,大呼奇跡,看淩蔚的眼神也越發不同。
而淩蔚則不是特別滿意。畢竟他第一次實踐全套過程,其中肯定有不足的地方,其産量和質量都比他曾經見識過的人工鹽場差多了。
所以淩蔚提出要改進的。而他提出要改進的時候,所有人看他的眼神就像是看佛祖。
不過他才是老大,連劉祺都是二把手。所以老大說改,那就改。而古代的勞動人民的智慧也是很給力的。淩蔚把現在的操作過程和記憶作對比,讓工匠們讨論。一來二去,第二批粗鹽真的比頭一次産量和質量都提高不少。
大家看淩蔚的眼神,更像是看佛祖了。
這把淩蔚尴尬的喲,總算知道某點文那些男主為什麽想秀技術了。這崇拜的眼光,讓他誤認為自己腦袋後面真的有光環在發光似的。
鹽場順利出鹽的消息讓雖然相信淩蔚,但是心仍舊提着的皇帝和太子都松了一口氣。
鹽場的消息雖然壓着,但畢竟這麽大的動作,該知道的人都是知道的。本來想着淩蔚是書生,除了讀書其他什麽的那是扯淡(當然他們不知道制茶制糖和新作物種植都是淩蔚指導的),準備看淩蔚笑話。
更有人暗搓搓的想,本來別人使絆子,淩蔚沒籌到足夠的鹽,也怪不到他身上。現在他主動承擔了這個爛攤子,豈不是自個兒傻逼惹了一身腥?這可真是太好了,一定要讓他脫一層皮。
結果淩蔚做到了。
結果産量還非常高。
使絆子的人都慌神了,跟着使絆子的人混的鹽商們更慌神了。
他們敢這麽做,一是世家經年累月給人造成的比皇帝還牛逼的印象的餘威所致;二是自己這行業挺重要,皇帝又是個好名的仁君,法不責衆,有了正當的理由,皇帝也不能拿他們怎樣。
現在皇帝追究不追究倒還不知道,但皇帝莊子自己就能産鹽,據說其法子比之前好千萬倍,效率特別驚人。那麽他們對皇帝而言,就沒什麽用不說,如果這鹽拿出來賣,豈不是連安家立命的活兒都沒了?
這真是跟要命一樣難受。
鹽商們都後悔了。早知道把鹽乖乖的拿出來,別把皇帝逼急了去試驗新的制鹽方法,也不至于讓自己落到這地步。
而他們也對獻出這種制鹽法子的淩蔚恨之入骨,之後做出了種種針對淩蔚的事,這是後話。
不管別人怎麽想怎麽後悔怎麽糾結怎麽暴跳如雷,淩蔚弄到了鹽,任務完成,高高興興的運着第一批成品鹽回了京城。
第一批鹽出來之後,皇帝心中就穩了一半。
小樣,敢為難朕,想跟朕談條件,看朕騰出手來怎麽收拾你們。
……淩蔚任務完成,帶着大批的鹽回京,驚掉一群人的下巴,讓一群人咬牙切齒。
皇帝得到新的制鹽法子了心裏也在琢磨,現在有底氣了,要不要把鹽的經營改一改。
這歷朝歷代都把鹽管的很嚴格,鹽鐵兩樣東西,都是官産官營,然後發鹽引讓鹽商們代理銷售。
當然這其中有多少貓膩自不用說,凄苦的被剝削的鹽工們和肚滿腸肥的鹽商及官員也暫且不說,但只是從控制上來說,規矩都是很嚴苛的。
但晏朝此時對于鹽的政策,和唐朝時差不多,并未對鹽有多嚴格的管控,而是讓商人們自産自銷。
不過現在皇帝陛下被鹽商擺了一道,覺得受這種桎梏心裏不爽,自然就想着怎麽把鹽的經營銷售權力給收回來。
鹽可是家家戶戶都需要的東西,要是由官家銷售,國庫得賺多少錢啊。
淩蔚自然是不希望晏朝的鹽也像明清時候那樣,制度那麽嚴苛的。那種嚴苛的制度不但沒有給國家帶來好處,反而養肥了一群蛀蟲。
淩蔚就勸皇帝陛下,如果把鹽的經營權拿回來,一些人肯定會叽叽歪歪皇帝陛下小氣,因為鹽商們遭災沒能按時籌集鹽而發火,不是仁君所為。
皇帝陛下一聽,覺得是這麽回事。但是他又覺得心裏堵着慌,難受啊。
淩蔚提議道:“陛下不收回鹽商們的經營的權力,但是不代表皇莊不可以繼續産鹽啊?這海邊多荒地,荒地都是國家的,都是陛下的。陛下把地圈起來,生産鹽,然後銷售出去,那是正當行為吧?至于鹽商什麽的,他們也可以繼續制鹽銷售啊,大家公平競争就好。”
皇帝陛下似笑非笑的看着淩蔚:“公平競争?”
淩蔚非常正直的點頭:“公平競争。百姓們又不是傻的,誰的鹽更好更便宜,就買誰的不就成了?”
皇帝陛下點點頭:“是這麽回事。等你從緬甸回來,就着手辦這件事吧。”
淩蔚噎住了。他怎麽覺得,自己給自己挖了一個好大的坑?
“不去,太得罪人了。”淩蔚耍賴了。
皇帝陛下瞪他一眼:“你把鹽做出來,已經把能得罪的人都得罪了,也不差後續的事。”
淩蔚蔫了。他當初出來承諾這件事的時候,咋沒想到後續效應呢?
不過就算想到,他大概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吧?在軍備物資上出幺蛾子,實在是太惡心了。
将士們為了國家在流血拼命呢,後面的人不但不支援,還扯後腿,簡直令人寒心。
“如果鹽商們的鹽賣不出去了,接下來怎麽辦?”皇帝陛下見淩蔚蔫噠噠的,忍不住樂了。
淩蔚嘆氣:“鹽商們要是肯服氣,陛下可以以低于市場的價格批發賣給他們,讓他們做二道鹽販子。這樣官家的鹽場就可以專注于産鹽,把後續銷售的事讓給鹽商。只是鹽場中最好留一部分鹽直接銷售,這樣一是可以穩定鹽的市場價格,不讓鹽商們亂來,剝削平民;二是在急用的時候,可以随時拿出鹽來。臣就只知道這些了,具體的實施法子,還請陛下召集各位大人們集思廣益,肯定比臣一個人琢磨來着靠譜。”
皇帝陛下點點頭:“你能想那麽多也不錯了。接下來就專心做好軍備的事。鹽的事,朕會讓其他人做接下來的事,你不用擔心自己被人恨得入骨。”
淩蔚瞬間滿狀态複活,感動到:“陛下!舅舅!您真是個好人!”
皇帝陛下一巴掌胡在淩蔚腦門上:“滾!一嘴胡話!朕當然是個好人!”
淩蔚屁颠屁颠的滾走了。
太子默默的從屏風後面走出來,道:“父皇,為何不讓我出來?”
“瑾堂見着你,不自覺就會靠譜一些,估計是當老師當慣了。”皇帝陛下笑道,“朕就是讓你看看瑾堂不靠譜的樣子。”
太子疑惑道:“瑾堂在我面前思慮可周到了,怎麽在父皇面前就……嗯……”
“自己給自己挖坑跳還不自知是吧?”皇帝陛下樂了,“所以沒有朕護着他,他不知道要被坑幾次。”
太子也笑了:“等下次見着瑾堂,我也要嘲笑他。”
皇帝陛下道:“你可知為何瑾堂在朕面前,和在你面前,行為不盡相同?”
太子搖頭:“啓辰不知。”
“因為瑾堂當朕是長輩,能包容他;而他當你是晚輩,希望能引導你。”皇帝陛下嘆氣,“你也要大婚了,朕終究會把這天下交給你。你現在就得知道,什麽樣的人可以信任,什麽樣的人不用信任但可以用,什麽樣的人不可以信任但不得不用。”
“可以信任的人,不但要重用,還要護着他,不能事事都讓他去做。甚至在所做的事和他的安危有沖突時,要優先保證他的安全。”皇帝陛下頓了頓,“不只是因為值得信任的人會讓你的皇位更穩固,還因為,皇帝也是人,也是有感情的。多愁善感當不了好皇帝,但是完全泯滅了人性,也絕對不是一個好皇帝。朕不但是個皇帝,還是個父親。你不但是太子,也是朕的兒子。朕不但希望能好好的把這江山坐穩,也希望,你能快快樂樂的過一輩子。”
太子紅着眼跪下道:“兒子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