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懷疑
“那天晚上他回去的很晚, 說是在衙門找了個什麽卷宗,找了半晚上,我以為有什麽要緊的案子, 但他面上神色卻十分輕松,待我侍候他歇下時, 他看到了我妝奁旁的簪子,見其中一支被我磕碰出了一道印痕,便說過兩日為我換新。”
胡氏想到趙鐮對她的好, 又忍不住掉淚,“當年我嫁給他的時候, 他還沒做捕頭, 但他叔叔生意做得好, 不缺金銀, 他也十分誠心,郭捕頭又說等他将來遷去別處,這捕頭之位一定是趙鐮的, 如此我父親才同意了,後來他也的确做了捕頭,可我那時才發現, 那家宅看着雖好, 裏頭卻是坐吃山空的。”
“我們成婚之時,他叔叔給了一筆銀錢, 這些年除了他的俸祿,全靠那筆銀錢過活, 到了這兩年, 那銀子用的差不多了,我們手頭便緊巴巴的, 今年過年之後,還遣散了幾個廚娘小厮,沒辦法,實在是請不起那麽多人了。”
胡氏的父親乃巡防營都尉,雖是武館,品階卻不高,他的女兒嫁不進高官厚祿之家,而趙鐮雖只是個小小衙差,但尚有前途,亦家底厚實不缺金銀,這才令胡氏嫁來,但趙鐮家中,卻遠沒有面上看着那般好。
胡氏抹着眼淚道:“他父親早亡,有個母親在老家,那老虔婆來過京城半年,卻全不懂禮數,就是個鄉野潑婦,不僅我不高興,便是趙鐮自己都覺得丢臉,最終還是送回老家了,請了人照看,他那個叔叔人家有親兒子,與他來往也不算多,我本以為就算做不成诰命,也至少衣食無憂,可沒想到銀錢都不夠花……”
見胡氏越說越抱怨,謝星闌肅聲道:“他那天晚上還說了什麽?”
胡氏心知扯遠了,便也收斂了三分,定聲道:“他說換新,我自然要問哪來的銀錢,他笑着令我不必擔心,說過幾日他叔叔說不定要給他一筆銀錢,又說什麽這幾年做捕頭,也是幫了他叔叔忙的,他叔叔若不是狼心狗肺之人,便該知道厲害。”
“我便說,這個叔叔也就逢年過節與家裏有些來往,平日裏也不如何熱絡,若真要要銀子,我們平日裏便該多走動走動,他便說來往多了反而引人注意,到時要幫忙,人家一眼看出來,反倒給他惹麻煩——”
謝星闌問:“他叔叔叫什麽?家在何處?”
胡氏忙道:“叫趙碩明,在城西仁化坊瓦兒巷,是做綢緞生意的……”
周顯辰這時問:“二十九那天說要給你換首飾,那三十那天呢?”
胡氏想了想,“說是換首飾,但是他這幾日忙得很,我也不急幾日功夫,三十那日,因瞧見園子裏的桂花開了,他便想到了珍味樓的桂花蜜,十分大方的讓小厮去買了一壇回來,他知道我和孩子都喜歡吃,但因實在是貴,此前年節上才去買,我見他如此大方,自然覺得萬事順遂,怎麽也沒想到,這才三日功夫,他便死了……”
說到此處,胡氏又想起一事,“對了,初一那天晚上,他說衙門有公差,但臨走之時,卻換了一件幹淨的袍衫,就是他身上穿的那件,那件沒穿過兩次,還是簇新,我還想着,此番差事,是不是有什麽大官在,因此他才要注意儀表。”
周顯辰看向謝星闌,謝星闌道:“他平日裏可曾與誰有仇?”
胡氏聽得擰眉,搖頭道:“他是個會做人的,我沒見過他與誰結仇過。”
謝星闌又道:“他和當年的郭仲耘關系極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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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氏應是,“郭捕頭算他半個師父,他在衙門當差,全靠郭捕頭看重,我與他成婚,是郭捕頭與我父親相識,靠郭捕頭牽線才成了姻緣。”
周顯辰又問:“郭仲耘除了公差上提攜趙鐮,他們可還有別的私交?”
胡氏道:“當初剛成婚之時,郭捕頭時常來我們府上,趙鐮還送過幾樣好東西給他,後來他歸鄉了,來往便不多了,至多年節上送個年禮。”
謝星闌見胡氏所知不多,便道:“稍後我們要派人去趙鐮書房搜查一番,看看有何存疑之物,你若想到有何古怪之處,也可随時告知我們。”
胡氏淚眼婆娑地應下,周顯辰又道:“他如今死的不明不白,遺體暫且留在義莊,你回家等候消息便是,等案子查清了,再行安葬之宜。”
一番交代,外頭天色已黑,義莊堂內點了燈火,見胡氏要離開,秦纓上前道:“趙夫人,為了早日查明趙鐮死于誰人之手,待會子驗屍之時,可能讓我們剖驗試試?”
胡氏早就注意到了秦纓,卻不知她身份,周顯辰這時道:“這是雲陽縣主。”
胡氏有些驚訝,“您就是雲陽縣主……你說的剖驗,是指……”
秦纓道:“是在屍表劃開傷口,看看其體內是否留有兇案線索。”
胡氏吓得面色一白,“我家老爺已經死的很慘了,可不能再損毀他的遺體了啊,身體發膚受之父母,若是連遺體也損毀了,豈非九泉之下難得安寧?”
秦纓欲言又止,周顯辰也道:“弟妹,這不是故意損毀,是為了早日查出趙捕頭身死的真相,你也不想讓他死得不明不白吧。”
胡氏紅着眼道:“我自然不想的,可将人剖開,我實在是聞所未聞,趙鐮他也一定不想的,到時候他魂魄難安,怪罪起我可怎麽是好?我不答應,我絕不答應,不管是大人還是縣主,我都不能答應……”
她眉眼間盡是執拗,周顯辰都有些無奈,他看向秦纓,秦纓嘆了口氣只得作罷。
又進後堂看了看趙鐮,胡氏才離開了義莊,等她一走,一行人重新回了後堂。
趙鐮身上的飾物皆被取下,外袍和上衣都被褪去,就在岳靈修要将他的下裳都脫去之時,他擡眸定定看向秦纓,白鴛在外候着,在場便只有秦纓一個女子,要讓趙鐮赤身裸體相對,似乎十分失禮。
秦纓瞧見這一幕,蹙眉道:“愣着幹什麽,繼續啊。”
其他人面皮微抖,岳靈修一咬牙,一把将趙鐮的遺體扒了個精光,秦纓一臉如常地走到近前,目光在屍體之上掃過,眉眼間疑雲滿布,一轉眸,見謝星闌目澤幽深地望着她,秦纓道:“謝大人想到趙鐮怎麽死的了?”
謝星闌移開目光,“周身并無明顯外傷,這不太合理,眼下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遇害之地并非是在玉關河,兇手選擇玉關河,只是為了方便抛屍,趙鐮遇害之地應該距離玉關河不遠,但玉關河斜貫整個京城,要追查起來也不易,并且,胡氏所言也值得深究。”
“趙鐮行事圓滑,極少與人結仇,而舊案之中,袁守誠的第一懷疑之人也是郭仲耘而非趙鐮,而發現與舊案有關之後,衙門中人心惶惶,各處走訪搜證,也十分辛苦,但趙鐮卻心境大好,覺得他要發一筆橫財,有理由懷疑,他這筆橫財并非面上說的那樣。”
謝星闌看向周顯辰,“派個人去将他叔叔找來吧。”
周顯辰也颔首,“我也正有此意……”
周顯辰派了衙差去尋人,岳靈修則開始細致的驗屍,屍表雖無外傷,但岳靈修将些許白醋塗抹在屍表之後,竟令死者的皮下淤痕慢慢顯現了出來,岳靈修道:“死者肩部,雙手手腕,還有後臀、小腿後側以及腳後跟之地有些許淤傷和擦傷,像是被人拽着手臂面朝上拖行過,後腰之地有一道橫着的淤傷,像是在哪裏硌出來的。”
趙鐮的遺體已經被翻過去,秦纓也上前道:“後腰?”
她仔細看了看那道淤傷,見顏色頗深,便道:“會不會是被人倒着按在了水邊或者水池之中?”
岳靈修應是,“的确有可能,傷痕有三指寬,那硌着的物件,也應該是三指左右寬窄,也有可能是沐浴用的木桶之物——”
岳靈修從頭到腳都細細驗過,連頭發絲都未曾放過,但所獲甚少,這時秦纓道:“但凡溺亡,多要剖屍,可趙夫人不願意,便只能從其他地方入手了,他初一那日離開之前,刻意換了一件簇新的衣袍,可見他要去見的人,身份地位必然在他之上。”
周顯辰道:“會不會就是去見他那個叔叔?”
謝星闌搖頭,“他的銀錢是不是從這個叔叔處來還不一定。”
秦纓又去看趙鐮身上的衣物,他衣袍簡單,唯一的飾物便是挽發的銀簪和腰間的玉佩,因着常服,連衙門佩刀都未帶,但只憑裝扮,依舊看不出他當夜是要去見誰。
幸好趙碩明來的很快。
趙碩明年近不惑,見到衙差的那刻,便知道趙鐮死了,等來了義莊,先去見了趙鐮的遺體才到前堂答話,他面上滿是惶恐,還未說兩句,額上便溢出一片冷汗。
“銀子的事我真的不知道,我也不可能平白無故給他一筆銀子,初一那天晚上我在家中整日都未外出,也沒見他來訪,這點我全家上下都可以作證。”
“我與他是有幾分堂親,他還在軍中之時,我便來京城做小生意了,後來生意做的還算不錯,才有了自己的鋪子,後來他來當衙差,起先我還接濟過他兩年,衙差俸祿低,他在京城又沒有宅子,我自然對他多加照拂。”
趙碩明擦了一把汗,“後來他不知怎麽發跡了,先是要娶都尉家的女兒,後來又置了宅子,那宅子少說得大幾千兩銀子,他給我說的是,那宅子的主人惹了官司,郭捕頭幫他從中斡旋,他老丈人又給了錢財才買到的,他成婚之時,我的确送了些銀錢,但也只有五百兩罷了。”
“我不是什麽大富大貴人家,生意上也時有虧損,但他父親去得早,何況他在衙門也的确幫我們鋪子出過兩回頭,我投桃報李,才給的多了,若是尋常親戚,能有個幾十兩銀子的禮便極不錯了,我也不知他為何說是我給了他一筆大財。”
趙碩明的話印證了謝星闌和秦纓的猜測,周顯辰也道:“那麽這就是一筆來路不正之財了,對外人說是你這個叔叔贈與,對你又說是老丈人和郭捕頭幫忙,于是便無人質疑那筆橫財到底從何而來,你們平日裏為何來往不多?”
趙碩明苦笑道:“不是我們不願來往,是這個侄子發跡了之後,不願和我們往來,我們家裏雖然還算殷實,但說到底也只是商賈,趙鐮他是胥吏,來日或許還要做大官,他對我們擺幾次臉色,我們便也識趣,逢年過節走個過場便是。”
“上一次見,還是正月裏,我帶着我兒子上門給他拜年,可他當日正要出門去給哪位大人拜年,我們連熱茶都沒喝一口,放下禮物便回來了,當時我們還十分感慨,說今時不同往日,以後還是不要上趕着了。”
趙碩明一席話,可謂将趙鐮的謊言盡數拆穿,謝星闌又問:“他是從哪一年開始發跡的?”
趙碩明道:“他來京城十四年了,大抵是十年、九年前,攀上了當年的郭捕頭,後來又認識了巡防營的胡都尉,他是七年前成婚的,置宅是在成婚前一年,當時已經在和胡家談婚娶之事了,非要說的話,就是攀上郭捕頭的時候,整個人的口吻都不同了。”
“我也不知郭捕頭是什麽來頭,當時我接濟了他四年,住的地方都是我安排的,因此他時常登門,衙門裏的事也多少說幾分,起初郭捕頭待他并無特別,後來不知怎麽,将他當做了心腹,他也對郭捕頭推崇備至,好像郭捕頭有什麽大靠山,他也能跟着享福。”
謝星闌和秦纓皆是眉眼微沉,舊案發生在貞元十年,正是十年之前,而從那時起,趙鐮成了郭仲耘的心腹,那成為心腹的契機為何?會否是二人在舊案之上一同徇私舞弊?若是如此,那他意外得來的橫財,便徹底有了解釋。
趙碩明離開之後,周顯辰的神色也嚴峻起來,“衙差的俸祿低,接觸到達官貴人的機會也不多,他在貞元十年忽然發跡,再加上還有個郭仲耘,實在是說不清,不如派人調查調查他那宅子如何買下的,再查一查郭仲耘前幾年銀錢方面的事,如果剛好是在貞元十年也得了一筆巨財,那還真是與舊案脫不了幹系。”
謝星闌颔首,“都是京畿衙門的人,那此事便交給周大人。”
謝星闌說至此,義莊外忽然走來個衙差,他走到周顯辰身邊,輕聲說了兩句,周顯辰聽完便道:“給崔大人送去吧,順帶将趙鐮死了的事跟大人說一聲。”
衙差應是,周顯辰轉眸便見謝星闌和秦纓都看着他,他輕咳一聲道:“不知大人和縣主知不知道,崔大人本來都要定親了,近日卻出了點差錯,本來只是長清侯府自家的事,可沒想到被德妃娘娘和陛下知道了,崔大人因此事得了訓斥,今日一整日都在宮裏。”
謝星闌眉頭高高一揚,下意識去看秦纓,見秦纓面色如常,謝星闌便明白秦纓一定早就知道這件事了,謝星闌道:“陛下為何訓斥?”
周顯辰道:“我知道的也不十分清楚,只聽說崔家本要和陸禦醫家結親的,因陸家早年對長清侯有過救命之恩,兩家定下了娃娃親,如今兒女都到了說親之齡,便準備看八字下定了,可此前不知怎麽出了岔子,崔大人……被陸家退親了。”
崔慕之被陸柔嘉退親?!
謝星闌眼瞳微亮,唇角更牽出一絲譏诮,他雖不關心王公貴族們的內宅之事,卻還記得前世的陸柔嘉嫁入長清侯府後多麽凄慘,而這一世,陸柔嘉那等軟性之人,竟然會退了與長清侯府的親事?
長清侯府權勢正盛,崔慕之又是天之驕子,放眼整個京城,多少權貴之女想嫁入長清侯府,而陸柔嘉更對崔慕之仰慕多年,謝星闌實在無法想象,陸柔嘉是如何決定退親的。
謝星闌問道:“退親是何時之事?”
周顯辰有些尴尬,“據說已經快十日了。”
快十日……那豈不是前次發現紅衣女屍之時,陸柔嘉便已經退親了?
謝星闌想到了那天晚上秦纓與崔慕之的争執,他心底滑過一絲異樣,轉眸去看秦纓,見她眉眼無波,謝星闌愈發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夜色已深,因胡氏不答應剖屍,他們也不必要在義莊多留,周顯辰回京畿衙門,謝星闌與秦纓則往北面去,行在半途,謝星闌催馬靠近馬車,等秦纓疑問掀簾,謝星闌便道:“你知道陸柔嘉退親之事?”
秦纓颔首,“知道,怎麽?”
謝星闌打量着她,“那你可知陸柔嘉為何退親?”
秦纓嘆了口氣,“柔嘉本覺得這門親事尚可,但後來知道了崔慕之心有所屬,她也是有心氣的女子,自然不願如此委曲求全,而後便決定退親了。”
謝星闌心底微動,“崔慕之心有所屬?”
秦纓看一眼謝星闌,“謝大人怎麽關心起了此事?”
謝星闌道:“謝氏與崔氏有舊怨,崔慕之被人退親,我喜聞樂見。”
秦纓哭笑不得,想到原文中,謝星闌的确一直活在崔慕之這位男主的陰影之下,也的确替他生出幾分不平之心,于是她道:“崔慕之有個青梅竹馬的心悅之人,柔嘉則是他權宜之下的選擇,他雖掩藏的極好,但只要多留心,自然也能發現蹤跡。”
謝星闌心弦微動,他明白秦纓說的是盧國公府的二小姐,但在他記憶之中,陸柔嘉是在婚後許久才發現此事,後來盧家卷入了一場貪腐案中,是崔慕之傾盡全力保住了盧國公府,而生性軟弱的陸柔嘉,最終無聲無息地死在了長清侯府。
秦纓明顯不願說明是盧家二小姐,見她如此周全,謝星闌也不再問,只是有些詫異,為何陸柔嘉能提前兩年發現端倪……
見謝星闌默然無聲,秦纓轉而道:“謝大人可有些後悔?”
謝星闌投來疑問的目光,秦纓道:“此前這案子是郡王府大小姐被害,但如今,這案子卻變成了三位平民百姓家的姑娘被害,對謝大人而言,份量豈非變輕了?”
謝星闌挑了挑眉頭,又狀似無可奈何道:“你倒是明白我,但我不喜做半途而廢之事,如今也只能查下去了——”
秦纓見他雖是懊惱,卻也未曾撂挑子不幹,便開解道:“命案之重不該分貴賤,此番案子若破了,受害者家屬們對謝大人的感激,與郡王府是一樣重的,只是這些感激,無法化為謝大人在朝中的助力,但或許能為謝大人帶來福報呢?”
謝星闌睨了秦纓一眼,見她雙眸黑白分明,望着他的目光懇切溫文,透着一股子慈眉善目之意,像是要渡化他似的,他咕哝道,“像念經似的,行了,有沒有福報,都是要往下查的,明日一早我先去趙鐮府上。”
秦纓眉眼微彎,這才落了簾,二人在禦道分別,因臨川侯府不遠,謝星闌也未專門相送,他先趕回京畿衙門見了袁守誠一面,這才往将軍府去。
回了書房,謝星闌坐在書案之後沉思着什麽,很快吩咐謝詠,“你去查一查,看看盧國公府的二小姐,叫什麽凝的那個,看看她最近在京城都做了什麽……”
謝詠雖是不解,但他不似謝堅那般多話,連忙帶人離府查探。
又過了一個時辰,謝堅搜查玉關河沿岸回來,只得了一些似是而非的線索,聽他禀告完後,謝星闌吩咐道:“将證詞記下來留作備用,看能否有派上用場的,再去興安橋問問那姓萬的證人,還要走訪另外兩處案發之地。”
謝堅一一記下,而這時,離府的謝詠帶着人回來了,此刻已經到了後半夜,連謝星闌都沒想到謝詠回來的這樣快。
謝詠進門之後道:“公子,查的很順利,您說的這位二小姐名叫盧月凝,是盧國公府二老爺膝下獨女,她自幼身體不好,是佛門俗家弟子,如今深居簡出,每兩日去一次花神廟誦經,大都在晚上戌時,平日裏很少像其他貴女那樣出門交際。”
謝星闌眼瞳微凝,“去何處誦經?”
“花神廟,城東的花神廟。”
謝星闌緩緩靠回椅背之中,他當然不會忘記,前次查窦氏之案,在東市碰見紅玉的那天晚上,秦纓正是與陸柔嘉相約,而她們相約之地,就在花神廟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