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蹤跡
“砰”的兩聲巨響, 範家門後的木闩應聲而斷,範昌林和仆人們剛走了沒多遠,此刻一臉驚震地回過身來, 便見門扇已是大開,謝星闌帶着秦纓走了進來。
範昌林又驚又怒, 指着他們道:“你們……你們這是強闖民宅,你們想做什麽?!信不信我去報官——”
謝堅聽得冷笑:“你去報哪個官?你知不知道我們是哪處衙門的?”
範昌林面色微白,一旁的中年婦人也吓得緊張不已, 此刻扯了扯範昌林的衣袍,“老爺, 這好像是咱們惹不起的人, 不然算了吧……”
範昌林還待猶豫, 謝堅看着謝星闌和秦纓道:“這是金吾衛龍翊衛欽察使謝大人, 這位是陛下欽封的雲陽縣主,便是你們縣太爺來了都不敢造次,你們卻敢拒不接受查問?莫非當年的案子你知道內情, 所以做賊心虛?”
一聽龍翊衛和縣主之名,範昌林這才慌了,忙換上殷勤神色, “不是不是, 絕不是做賊心虛,既然大人和縣主要查問, 那查問便是,請去堂中說話吧……”
等到了堂中, 範昌林再不敢大意, 忙令下人奉上茶點,謝星闌寒着臉問:“謀害範玉蘋的真兇至今仍在逍遙法法, 你做為範玉蘋的生父,卻毫不關心?”
範昌林束手束腳地站在堂中,“大人,不是小人不關心啊,是當年的案子本來已經定了,在小人這裏,那件事便已徹底了了……”
秦纓沒好氣道:“你是将我們的話當耳旁風嗎?當年的确定案了,但斬首的人并非兇手,你是聽不明白,還是就是不管範玉蘋的案子是何真相?”
範昌林面露愁苦,“我那女兒死了多年,衙門既然要查,我又如何管?我也管不了啊,你們要查便查吧,但我一無所知。”
謝星闌去看範昌林身後的婦人,這婦人看着四十上下,衣飾華麗,發髻上更插着滿頭金燦燦的發飾,而聽見範玉蘋之名,她面上更是毫無悲色,謝星闌沉聲問道:“範玉蘋的母親在何處?”
範昌林眼皮一跳,又哼道:“那瘋婦早就被我休了。”
秦纓蹙眉,“瘋婦?”
範昌林一臉不忿地道:“是啊,當年出事之後,衙門找上門來,我和她一起去京城認屍,看到屍體之後她就瘋了,回家之後已整日哭整日鬧,還動不動傷人,再加上她嫁入我範家十多年,未曾為我生下兒子,我還留着她做什麽呢?”
秦纓眯了迷眸子,“你何時休棄她的?”
範昌林似乎沒想到秦纓問的如此細致,面上閃過心虛之色,卻梗着脖頸道:“就在……就在那年年底吧,大過年的,她又鬧起來,還将我母親氣的病倒,這樣的兒媳,自然只有休回娘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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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兒剛被謀害不到兩月,你便忍心将得了瘋病的結發妻子休回娘家?”秦纓難以置信,又看向範昌林身後的婦人,“那新夫人是何時進門的?”
那婦人斂着眉目,雖不敢放肆,可眉眼間卻頗多冷漠不屑,範昌林這時道:“她本來就在我們府中,是我納的貴妾,她入府三年便為我誕下了麟兒,我自然不能虧待了她,玉蘋當年乃是被奸人所害,與我們可沒有分毫幹系。”
“當年我本來想讓她留在家裏,那麽大年紀的人了,就在家裏安心待嫁不好嗎?我都和隔壁村的王員外說好了,令她去王員外家做孫媳,可她卻非要跑去京城做繡娘,說什麽貼補家用,每個月還不是只有那一兩銀子?”
“後來出了事,還為家裏招來那麽多閑話,她娘更是縱容她,後來瘋了,簡直是我範家之恥,依我看,她們母子就是命不好,自從她娘被我休了之後,我們範家便轉運了,還是村裏第一個開作坊的……”
範昌林越說眉眼間得色越濃,待想到謝星闌二人的身份,才收斂了兩分,謝星闌這時又問:“所以案發之前,你多久沒見範玉蘋?那之後的事,你還記得多少?”
“至少也有兩三個月了吧,我知道她的心思,她不想嫁去王員外家裏,所以非不回來,然後才出了那檔子事,那之後官府來找過我們兩回,一次喊我們去認屍,第二次便是說兇手抓到了,喊我們去接屍體回來,當時也說了兇手是個賭鬼,還有別的我記不清了,未出嫁的女兒不能葬進祖墳,我還專門給她買了一塊風水寶地,我當爹的算是仁至義盡了。”
說至此,範昌林一攤手,“總不能死了個女兒,我們其他人都不活了吧,當年我們都是聽衙門的,衙門說什麽便是什麽,所以你要問我對當年案子記得幾分,那我還真忘得差不多了。”
謝星闌和秦纓一行先去了康家與羅家,這兩家如今境遇不同,但對死者的緬懷都十分令人揪心,而這範昌林,卻顯然對無辜慘死的女兒毫無惦念。
謝星闌和秦纓又去看堂外站着的下人們,只見他們都好奇地看着屋內,眼底也少見悲色,秦纓幹脆道:“她母親家住何處?”
範昌林一臉嫌惡道:“她娘叫苗慧蘭,住在隔壁苗家村的,不過你們不必去找她了,我聽人說她被一個親戚接走,早就不在苗家村了,她家裏本來也沒幾個人了,上面一個兄弟又去了廉州再也沒回來,家裏兩間老土房也早就塌了。”
謝星闌問:“被哪個親戚接走?”
範昌林搖頭,“這就不知道了,我也是聽說的。”
謝星闌複又道:“範玉蘋可有表兄?”
範昌林眉頭微擰,“有啊,我上面還有個姐姐,嫁去了岳州,膝下有個孩子和玉蘋同歲,如今在岳州做生意,怎麽了?問他作甚?”
這年歲與康修禮說的不相符,謝星闌自不必告知內情,見範昌林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謝星闌寒聲道:“當年謀害範玉蘋的兇徒手段十分殘忍,如今官府重查此案,勢必會将真兇捉拿歸案,你若是想到了什麽要緊的,要随時向官府告知。”
範昌林聳了聳肩,口中應是,面上卻渾不在意,謝星闌凝眸道:“她到底是你女兒,若非你逼迫她,她也不會孤身前去京城做繡娘,這麽多年她都含冤未白,你怎能心安理得的過日子?”
範昌林很不服氣,“怎還怪到了我身上?她去做繡活兒,最該怪她娘,她娘學了些繡技,便自視甚高,教的她也不安分,并且……我那女兒自己便是個不檢點的性子,入京之後不知沾染了什麽人,這才招來了禍端,這還怪上我了!”
秦纓被範昌林的嘴臉氣得夠嗆,又聽他說自己的女兒不知檢點,頓時豎眉道:“憑何說她不知檢點?你一個做父親的,竟如此貶低自己的女兒?”
範昌林下巴一擡,“瞞着父母要與人私定終身,難道不是不知檢點?”
謝星闌和秦纓皆眉頭緊皺,範昌林氣哼一聲,“她們還以為瞞我瞞得很好呢,有一次有人托人送來了年禮,裏頭藏着一對廉價的玉镯子,我問她們,娘兒兩個就說是苗家那邊的一個遠親,镯子是長輩賜給玉蘋的,後來給她說任何親事她都不搭理,卻把那玉镯子當寶貝,這不是心裏有人家是什麽?”
秦纓和謝星闌對視一眼,皆想到了此人或許便是當年找上康修禮之人,他們不願耽誤工夫,立刻離開範家往苗家村而去,苗家村距離範家村只有一道山梁之隔,衆人出發,半個時辰之後便到了苗家村地界。
尋到苗慧蘭家之時,入目果然只有一片殘垣斷壁,于是謝星闌一聲令下,吩咐其他人去找村中人查問,但半個時辰後,衆人得來的消息卻都不利。
謝堅道:“屬下找了村中的裏正問的,真如範昌林說的那般,苗慧蘭在剛被休回家沒多久便被接走了,至于誰接走的,他說是苗慧蘭那個哥哥派人來接走的。”
沈珞回來道:“小人尋了個附近的老婆婆問,那婆婆說苗慧蘭被休回家之後,人的确是瘋瘋癫癫的,一直在念範玉蘋的名字,連起居都無法自理,起初是她們幫着照料一二,但各家都有各家的事,也無法照看周到,直到那年過年之後,一輛馬車到了苗慧蘭家,将她連人帶家裏器物都帶走了,再也沒回來,那婆婆說起先還以為是範昌林起了好心,要将結發妻子接回去……”
不多時,又有個翊衛禀告道:“問了個自稱是苗慧蘭表叔的老伯,那老伯說苗慧蘭十分争氣,年紀極小的時候就跟着京城外一處莊子上的嬷嬷學繡活兒,後來繡技出衆,也去京城做了幾年繡娘,等到了出嫁的年紀,不怎麽選中了鄰村的範昌林。”
“那範昌林不事農桑,範家起初全靠她賣繡品接濟家用,後來生下了範玉蘋,範昌林便嫌棄苗慧蘭生不出兒子,納了妾室,後來範家靠着苗慧蘭學的織染之術開起了小作坊,苗慧蘭也繼續在家裏刺繡,範玉蘋出事的時候,範家的小作坊已經成型,于是見苗慧蘭瘋了,範昌林立刻将苗慧蘭休了。”
秦纓趕忙問:“可曾說當年誰将她接走了?”
翊衛又道:“那老伯說是苗慧蘭外祖父那邊的親戚,是宜州人,當年接走苗慧蘭的時候,他便知道他們再也不會回來了,但他也不知那人叫什麽。”
如此便犯了難,又說是苗慧蘭兄長派人接,又有人說是苗慧蘭外祖父那邊的親戚,如今時隔多年,也難知道誰說的才是真的,而宜州和廉州相隔千裏之遙,更何況誰也不知苗慧蘭的外祖父和她哥哥如今在何處。
啓程回城時,已經是夕陽西下,秦纓掀着簾絡道:“不管接走苗慧蘭的人是誰,當初找上康修禮的,極有可能是那個和範玉蘋互生情愫之人,只是此人不知怎麽就斷定當年的案子查錯了,他只找了康修禮,極有可能是覺得康家當初是小吏之家,也不算毫無權勢,但見康修禮他們不信,便放棄了,只是不知如今人在何處。”
謝星闌道:“此人只與康修禮一面之緣,如今再找,乃是大海撈針,入城後再去拜訪簡尚書,明日還是順着李芳蕤這這邊探查。”
秦纓也覺贊同,“畢竟是新案子,不知今日來城外搜查的,可能找到李芳蕤的下落。”
謝星闌今日走訪舊案三家,便将城外搜查的活兒交給了謝詠和馮蕭,他擡眸看了一眼天色,“等回京之後便可知曉了。”
到城門口時正值暮色初臨,一行人穿過黑幽幽的門洞,入目是星星點點的闌珊燈火,因時辰已晚,衆人直奔安寧坊的簡府而去。
直等到戌時過半,衆人才到了簡府前,謝堅上前叫門,開門的小厮一見來的是金吾衛,先面色恭敬地引他們進門,而後才令另外一人快步去通禀。
簡啓明升任吏部尚書已有四年之久,府中闊達矜貴,又處處可見匠心雅意,引路的小厮一邊走一邊道:“這會兒府中有客,我們老爺在書房,還請大人和縣主在前院稍後片刻。”
聽府中有客,謝星闌和秦纓也不意外,畢竟簡啓明身處高位,每日賓客來訪自是不少,他二人如此想着,可人還未走到前廳,謝星闌先面色微變,只見前廳廊下站着三位年輕公子,當首的一人不是別人,正是與謝星闌有舊仇的杜子勤。
杜子勤也第一時間看到了他,他眉頭一揚,“喲,這是哪位貴客?龍翊衛欽察使深夜拜訪吏部尚書府是為哪般?”
“子勤,休得無禮。”
秦纓見這杜子勤如此放肆,只以為今夜少不了一場争端,可沒想到他話音剛落,一旁的白袍公子便輕聲開了口,她定睛看過去,只覺得此人面熟。
白袍男子語聲溫潤,說話卻十分管用,杜子勤見他出聲,立刻便乖得像收了爪子的貓兒一般,嗫喏兩聲,面上再無挑釁之意。
謝星闌劍眉微蹙,“沒想到你們回來了。”
謝星闌口中的“你們”,正是杜子勤身邊的兩人,白袍的是杜子勤的親哥哥,定北侯世子杜子勉,還有一個藍袍男子,乃是簡芳菲的兄長簡清和,他二人相伴游學已經有半年之久,如今中秋将近,終于回了京城。
杜子勉彎唇道:“半年不見,謝欽使與往日大不一樣。”
簡清和也道:“回來不過兩日,倒是聽說了不少你……和雲陽縣主的事跡,這麽晚了,你們是來找我父親?”
簡芳菲是崔婉案的涉案人之一,她所見一切,簡清和自然也知道了,相對杜子勤的無禮,杜子勉和簡清和就顯得和善多了,謝星闌淡聲道:“為了一樁舊案。”
簡清和去看杜子勤,杜子勤疑惑道:“怎麽是舊案?不是說是宣平郡王府的小姐出事了嗎?”
謝星闌面無表情,“金吾衛公務,無可奉告。”
杜子勤輕嘶一聲,又要做怒,先前去通禀的小厮快步而來,“謝大人,縣主,老爺在書房等着二位,請随小人這邊走——”
在書房見到簡啓明之時,他面上意外還未消散,距離上次忠遠伯府公審已經過了半月,他沒想到謝星闌和秦纓會在此時來府上拜訪。
待他二人落座,簡啓明便微笑道:“近日城中之事我聽聞了幾分,不過沒想到你們會來,可是有什麽需要我幫忙之處?”
謝星闌道:“簡大人應該知道,這次的案子是宣平郡王府大小姐出了事,不過簡大人大抵想不到,這案子和十年前京城出現過的蓮花殺人案有十分相似之處,并且我們看了舊案的卷宗,發現當年的案子乃是錯判的冤案。”
簡啓明面上笑意漸漸淡了,“十年之前?”
“不錯,不知簡大人記不記得,十年前京城內有一兇手,連着奸殺了三位紅衣姑娘,且還毀了這三位姑娘的容貌,當時負責此案的京兆尹,正是簡大人。”
簡啓明眼皮一跳,顯然還對此案微有印象,“何以證明是錯判?”
他如此一問,秦纓開了口,待她将卷宗上的數處疑點道來,簡啓明眉眼間便浮上了凝重之色,“當年審定此案之時,部分疑點,我們也曾注意到,但當年的案子是郭捕頭牽頭,他去審問兇手之後,兇手有了解釋,這才最終定案。”
謝星闌便道:“所以簡大人的意思是,這案子是郭仲耘之過?”
簡啓明微微狹眸,“郭仲耘是具體負責之人,我有監審之權,自然也有過失,上至三法司亦難辭其咎,不過……真如你們所言,金文延是頂罪嗎?”
見簡啓明也所知甚少,謝星闌眼底也帶上了審視,“金文延的證詞太多疏漏,就算不是頂罪,也至少是個幫兇,簡大人不記得當年案子別的疑點?”
簡啓明搖頭,再開口時,語聲有些涼薄,“當年案子發生之時,我已得了遷任吏部侍郎的口谕,雖未正式下诏,可心思已并非全部放在京畿衙門,這案子定案之後看着也并無大錯,我便未曾深究。”
從簡府離開之時,簡啓明親自将二人送出了府門,臨走之時他又道:“案子所有卷宗都在刑部和大理寺,你們有任何懷疑,去找卷宗便是。”
謝星闌應了一聲,與秦纓一起離開了簡府。
走出簡府前的長街,秦纓道:“簡啓明要麽不知情,要麽便藏着掖着,如今郭仲耘不在京中,一切罪過都可往郭仲耘身上推,而當年三法司審定下來,竟無一處重新核驗查探,若當年的案子是哪處郡王府侯爵府的案子,不知他們會否如此?”
謝星闌涼聲道:“這世道便是如此,此番也是因郡王府大小姐出了事,若只是尋常百姓,岳靈修和崔慕之也不會那般快找到你。”
秦纓嘆了口氣,“可惜今日所獲甚少。”
簡啓明當年因即将升遷之緣故,對此案并不上心,秦纓看見他這态度,再聯想到三法司,只覺心底壓了一塊重石一般,自然更想早日取得線索,相比之下,謝星闌便要泰然許多,他在馬背上道:“畢竟過了十年,要找到線索着實不易。”
秦纓只覺腦海中思緒紛亂,“十年……已經過了十年,為何還會出現一模一樣的命案?”
秦纓自顧自輕喃,幽微的疑問被涼風輕拂,便散入了漭漭夜色之中,謝星闌并無答案,但他目光利如寒刃,像能劈開夜幕深處的重重迷霧一般。
回到侯府之時,秦纓尚且還好,白鴛卻覺自己快累散了架,秦璋一聽她們今日跑了那麽遠的路,也心疼壞了,忙令仆從多送些湯水給秦纓進補,待用完晚膳,秦纓與秦璋說了舊案存疑,秦璋竟也記得那件血案,想到兇手的手段那般殘忍,連忙将沈珞叫進來幾番叮囑。
待回到清梧院之時,秦纓才覺出幾分疲憊來,她進耳房更衣沐浴,待出來之時,便聽見白鴛在數落一個叫白梨的小丫頭。
“跟你說過多少回了,這小衣要用涼水洗。亦不能久泡,你看看這都成什麽樣了,縣主如今脾氣好,你們反倒懶怠了不少,可是要我罰你們?”
秦纓一邊擦着濕發,一邊坐在銅鏡之前,白鴛說得對,她如今徹底“沒了脾氣”,因此這院子她都交給了白鴛打理,如此下人們反倒沒覺得她如何古怪。
白梨紅着臉小聲解釋,白鴛不快道:“又找借口,定然是你洗着洗着貪玩,然後忘記了還有衣裳在盆裏,等記起來之時,早泡了半日了,你看看皺成這樣,縣主如何才能套上身?剛做的新衣就被你糟蹋了……”
秦纓擦濕發的手一頓,連忙轉身去看她們,只見白鴛手中拿着的,正是她前幾日新做的小衣,而此刻,那玉白繡着蘭紋的小衣皺成一團,再沒半點形狀。
秦纓眼底閃過一絲明光,“蹭”地站了起來!
同一時刻的将軍府中,去城外搜查李芳蕤行蹤的謝詠才剛剛歸來,他面色凝重地步入書房,見禮之後,将一封證供交給了謝星闌。
他又道:“公子,您看,這是今日在距離相國寺二十來裏路的白石溝驿館找到的線索,這驿館常囤雜貨,附近的村民和半山上的兩個庵堂都找他們采買日常所需,這是那驿丞的證詞……”
箋紙上寫了近百字,謝星闌一目十行看過去,還未看完便驟然坐直了身子,“怎會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