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1
祝音音在練習室的第一天，堪稱地獄。
跳到最後，她的腿已經不屬于自己，上下樓的時候尤其如此。
練習的第二天，她就放棄了回宿舍睡覺，因為走路于她而言，已經如同上刑。
但這些其實都無關緊要，最最重要的是，祝音音都已經拼了命了，主題曲的舞蹈還是怎麽跳怎麽難看。
這一刻，她才叫切身體會了，愛豆有多不易做。
夜漸漸深了，祝音音躺在練習室的地板上，喘氣深思。
明天過後，就要進行主題曲考核再評級了，以她現在的進度，別說跳好了，連記住動作跳完整都難。
喧鬧的音樂聲中，祝音音偏頭，看了看同樣還在玩兒命練習的室友林書慈。動作比自己是流暢，可同樣軟綿綿沒力，再看別的同班學員，都或多或少存在着一些問題。
她清醒地意識到：F班的學員救不了自己！
而且，光靠楊子霓給自己摳動作也不行。畢竟五個班一百個學員，她全部都要照顧到，根本沒那麽多時間和耐心來單獨指導自己。
祝音音想，她得找個人來給自己開小竈。
但找誰，怎麽找，是個大問題。
且不論她在這裏的人緣有多差，涉及評分，她們這裏一百個人就全是競争對手，誰會願意在這麽緊迫的時刻還分心教對手做慈善。
思來想去，祝音音都只想到一個辦法。
她拖着“半殘”的腿，拿着紙和筆，火速跑到整棟訓練大樓的大門口行動。
祝音音直接手動張貼了個“告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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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尋一名學員幫忙摳舞蹈，一小時五千，最好等級B班及以上。
有意向者請到F班201室，非誠勿擾，感謝！”
天下沒有免費的小竈，但祝音音可以付費。
這麽好的價格，她就不信沒有人動搖！比方說像A班宋純、童郁這樣的天才們，基本上一天就學得七七八八了，來F班賺賺外快，豈不是一舉兩得？
反正她一個F班的小白，也威脅不到她們的C位。
本次主題曲考核的規則很殘忍，不僅要重新評等級，還規定F班的學員在錄制主題曲時不能登臺。
主題曲屆時将放在每期節目的片頭和片尾，若錄制時站在臺下，鏡頭怎麽可能拍到你？
祝音音不奢望一夜飛升，但求不要在舞臺下。
誠然，她剛入行，談不上有多熱愛舞臺，可她丢不起那個人！
祝音音越想越覺得開小竈迫在眉睫。
怕別人看不見紙條，她幹脆多寫了幾份，往A班和B班所有的練習室門縫都塞了一張。
手動群發之後，已近淩晨四點，她美滋滋回到F班教室靜候佳音。
祝音音怎麽也沒料到，她竟會空等整天。
從睡醒那刻，她就像一個等待情人的少女似的，不停看向練習室門口。
每一次有人推門，她都心中一喜，但每一次都只是別人的朋友來串門而已。
這種“欣喜到失落”的情緒，反反複複，持續到晚上十點，祝音音終于不再有期待。
她甚至懷疑學員們壓根沒看到她張貼的告示，或者是被節目組給撕掉了。
可跑去檢查，紙條分明還明晃晃地貼在那裏。
她終于忍不住問同在F班的室友林書慈：“書慈，你有看到門外貼的那個告示嗎？就摳舞蹈那個。”
“看到了啊。”林書慈一臉疑惑，“那個不是你貼的嗎？”
祝音音微訝：“你知道？”
“五千塊一小時，誰不知道是大小姐你貼的？”林書慈慈愛地拍拍她的肩道，“放棄吧音音，A班B班的人靠自己的實力就有很大機會混上出道位，她們沒人會願意跟你牽扯上的。”
自從那晚見識了祝音音的行李開箱後，大部分學員都認為，祝大小姐很可能就是來這兒玩玩。
以她那作妖的作風，和腥風血雨的體質，如果不想博鏡頭不想黑紅出道，沒有人會主動來招惹她。
祝音音冤枉死了。
她現在哪裏還有玩的資本！以她現在的身家，5000塊一小時，總共也就只夠上20個小時而已！
她窮死了，也根本玩不起！
可是有誰會信呢？
祝音音求助無門，只好繼續獨自對着鏡子傻練，事已至此，也只能盡力而為了。
明天早上就要進行主題曲考核了，大家為了有個飽滿的精神上鏡，基本上淩晨兩點之後就走得七七八八。
漸漸地，整層樓，甚至是整棟樓，只剩下祝音音還在奮戰。
她越跳越差，越跳越有一種無力感。
祝音音從沒感覺自己這樣笨過。
音樂再次循環，她往後一倒，仰面躺在地上，內心已經在自暴自棄的邊緣徘徊。
她幹脆閉上眼，開始思考被淘汰後回家賣包度日，或者接受聯姻繼續過富婆生活的可能性。
“喂，睡着了？”頭頂忽然有熟悉的聲音傳來，“舞蹈摳下來了？”
祝音音睜眼，對上了一雙漂亮的眼睛。
沈今洛不知何時來到了練習室，他屈膝蹲在她身邊，頭頂恰好是日光燈，他整個人被光籠罩，身上帶着一圈光暈。
祝音音怔忪一瞬，感覺到他們的距離有些近，立刻坐起來，略不自然地往後拉開一點距離。
“幹嘛？”她別開頭，不滿地說，“查完寝室又查訓練室啊。”
沈今洛揚眉：“不可以？本PD想查哪就查哪。練完了就走人，鎖門了。”
祝音音不理他，起身徑直走向放映主題曲的小電視，一邊将音樂調回開頭一邊說：“不走，我通宵。”
“讓我猜猜。”沈今洛一臉了然的模樣，“該不會金錢在這裏一無是處，根本就沒人來幫你摳舞蹈吧？”
他頓了頓，又故作訝異：“該不會副歌部分那段最難的動作，你還沒徹底學會吧？”
這個人好像永遠都有辦法将刀子插她心上。
祝音音本就不多的耐心徹底告罄，白他一眼：“謝謝，有被奚落到。但我還沒被淘汰，沈老師大可以等一公投票結束後再來說風涼話。現在，我沒空。”
話畢，她幹脆當他是空氣，又對着鏡子兀自跳起來。
沈今洛不知意欲如何，也一直站在她身後不遠處。
“這場殘酷的游戲，百裏挑一
我在等待着你，一起創造奇跡
need you need you；with you with you”
……
音樂再度來到副歌，而祝音音的舞蹈動作再一次跳錯。
沈今洛突然上前一步，捏住她手腕道：“創造奇跡這句，手要舉過頭頂，掌心向上，否則很像少先隊員敬禮。還有左手，不能太高也不能太低，在胸口這裏就剛好。手指再往上翹點，就這樣，多保持會，讓你的肌肉多記憶一會。”
突如其來的肢體觸碰，令祝音音怔在原地。
她側頭，詫異看向少年。
“你這是……”她驚疑又不确定地問，“在幫我摳舞嗎？”
被她直視，沈今洛手上不自覺一松，目光微斜轉向鏡子：“所以，PD親自給你摳舞蹈，你還發什麽呆？認真點兒！”
祝音音感到更加不可思議。
她沒有立刻就接受少年的幫助，反而有些戒備地反問：“你會這麽好心嗎，沈老師？”
這弟弟該不會有什麽陰謀吧！
沈今洛本來是看她四處樹敵，孤苦無依的樣子有點共情，想起了自己剛入行時的狼狽模樣，才決定大發善心。
不過，現在看大小姐一副防賊的模樣，他立刻後悔了。
“我确實沒這麽好心。”沈今洛立刻轉身，“姐姐，到時候你被罵愛豆廢物了，千萬記得別再帶我大名了。”
說完他打了個呵欠，準備回去補覺。
祝音音伸手拉住他衣服，反而開始主動請求他：“別！沈老師，PD和學員一榮俱榮，一損懼損，您不如先試試再做決定？”
誠然，祝音音并不确定沈今洛是否好心，更不确定他這個與“愛豆廢物”直接大名關聯的人，是否有摳舞的能力。
可她現在也沒有別的辦法了，只能試試死馬當活馬醫。
沈今洛來都來了，也沒多浪費時間，順着她給的臺階就下。
他将音樂回調，重新看向鏡子：“那就別偷懶了，趕緊穿上紅舞鞋，給我跳起來！”
時針慢慢指向三，又指向四和五。
空曠的教室裏，音樂循環回響，女人不停揮灑汗水，而少年則在旁邊不厭其煩地替她糾舞蹈細節。
到旭日東升，祝音音終于能将主題曲完整跳下來了！
“沈老師，看不出來啊，你還有這本事！”她一雙眼亮晶晶的，興奮溢于言表，“你明明就很懂舞蹈，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樣？”
她太激動，差點直接問沈今洛，為什麽會混成愛豆廢物。
沈今洛今天似乎格外好說話，聽出她的意思也沒有半點生氣的跡象，反而有些遺憾地說：“四肢不協調我有什麽辦法？說起來你可能不信，我這個人是領悟天才，唯一的缺點就是一跳舞就四肢不協。”
祝音音有點想笑。
沈今洛又補充：“不過也可以理解，我這臉這天賦，要再會唱會跳，老天爺也太不公平了。”
“噗——”祝音音笑出了聲，怕對方生氣，很快又憋了回去。
不過她側目看沈今洛，他好像并不介意，甚至眉眼間也帶着點可疑的笑意。
祝音音突然就很心懷感動，她感覺這個弟弟好像并沒有想象的那麽糟。
“沈今洛，今天謝謝你了啊。”她真誠道，“以後有我能幫忙的，你也可以找我。”
沈今洛擡手撥了撥頭發，漂亮的眼睛笑得半眯起：“不客氣，打錢就行。”
“哈？”祝音音的笑容霎時凝固。
沈今洛拍拍她肩膀道：“你自己貼的告示忘了嗎？導師比AB班更高，酬勞加倍，你給我打五萬塊就行。你的命運就掌握在我手中，所以，別想賴賬。”
祝音音：……
她目送着少年的背影，內心止不住的嚎叫：就知道臭弟弟沒這麽好心！五萬塊，爸爸給的十萬零花錢瞬間就飛走一半了！！！
考核開始前，祝音音還是先回了趟寝室。
她昨晚通宵跳舞，面容多少有些憔悴，在上鏡前還是得先回宿舍洗漱收拾一下。
再回到訓練樓時，已經是百名訓練生同聚大教室，而四位導師也再次坐在了她們的面前。
廢話不多說，沈今洛直接宣布考核規則：“主題曲考核，我們将采取ABCDF五個班同時表演的規則，每次各班各選一人表演，和初評級一樣，每組現場公布成績。”
五個班同時考核，這不就是主題曲的現場battle？！
場內登時又一片叫苦連天。
但沈今洛由于睡眠嚴重不足，也沒耐心再調節氣氛了，直接不高興地拍了下桌子宣布：“現在，考核開始，第一組準備。”
連最溫柔的沈PD今天都這麽嚴肅，學員們不敢再造次，立刻在班內商量考核的順序。
是的，本次考核的上場順序，全由各班自行商量。
上場順序不同，面對的對手強弱自然也不同，就算是A班內實力也有強弱之分，大家自然都希望自己的對手實力別太強！
A班的人最利落，第一個就派出了C位宋純考核。
剩餘四個班誰都不希望和battle，最後只能剪刀石頭布推出一人赴死。
果不其然——
在練習室同場battle，沒有舞臺燈光和音樂的加持，優劣一目了然。
清唱跑掉的，舞蹈動作錯誤的，半點也無法掩飾，對于後進生來說無異于公開處刑。
考核的第一組，除宋純以外，竟全員降級了！
直接就給了後面的學員們一個下馬威，使得越往後，大家的心裏壓力反而更大。
祝音音一直在思考，自己究竟什麽時候上場最好。
對手太強，她肯定拼不過；對手太弱，大家争着上，石頭剪刀布也不是她想贏就贏。
斟酌再三，祝音音最後竟在A班派出鬼馬天才童郁時，舉起了出戰的手。
當DC班紛紛沉默，A班是成績僅次于宋純的童郁，B班是魅力擔當rapper金沛岚時，身F班的祝音音主動上場時，別的學員們都驚了。
“大小姐瘋了嗎？居然挑這個時候考核！”
“我聽說她昨晚兩點的時候，連完整跳下來都成問題，她怎麽想的？”
“昨天根本就沒人幫她摳舞吧，天啦，我不敢看了，怕等會場面太尴尬哈哈哈……”
……
場下細碎的議論不絕，在祝音音主動上場後，C班和她争鋒相對的白玥也主動舉手，而D班跳得最差的學員也自信出戰。
沒有人看好祝音音，所有人都是一副等着看她笑話的表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