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陸承業此時真是豁出去不要臉了,那表情一臉癡傻,就差直接伸出舌頭證明“我是狗”了。周圍打算随時沖出來保護black老板的看客都傻眼了,就這種貨……大概他們用不着出手。
張航自從大黑死後,在經歷了一段旁人難以理解難以體會到的悲傷後,他将自己的感情牢牢地鎖在心底深處,很少再出現太大的感情波動。事實上他平時就連憤怒都很少見,無關的人無關的事,哪裏值得他費心。說他情商高脾氣好性格溫柔為人溫暖,倒不如說他帶着溫柔的面具,對所有人一視同仁,其他人很難走進他的內心世界。他對所有人溫柔,其實就是一種冷漠。
而今天,他古井不波的心終于有了漣漪,盡管是厭惡,但對陸承業也表現出了一種與旁人不同的情緒。而因為這個自己厭惡的人毫不知恥地不斷反複提到大黑,戳得他塵封的感情有了松動,盡管是憤怒,也讓他情緒有了起伏。
而在聽到那一聲“汪”後,不知道為什麽,心頭好似被這一點也不像卻很柔軟的叫聲摸了一下,他的心有些亂了。
陸承業的狗叫讓整個酒吧一片安靜,大家都被這聲“汪”給震到了。來black默默喜歡張航的人不少,勇敢表白的也不少,可是這麽不要臉的,還是第一次見到,完全長見識了!
這份寧靜讓張航漸漸平複了心情,他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待心跳恢複平穩後,張航暗暗嘲笑自己,和這個人争辯什麽,大黑的好,除了自己以外,又有誰會懂。争辯什麽的,完全沒有必要。
他走出吧臺,不打算再與陸承業交流,繞着這個人離開,卻被陸承業固執地再次一把抓住手。
“汪!”陸承業又叫了一聲,此時他已經完全不要臉了。臉是什麽,能吃嗎?有航航重要嗎?身為狗的五年,他活得比當人自在多了,不必在乎別人的眼光,也不想在乎別人的眼光,他只要航航就夠了!他剛才清楚地看到航航的表情因為他的叫聲變了,要是一聲“汪”能得到航航的心,以後他不說話一直“汪”都行!
身為狗的五年也潛移默化地改變了陸承業,他學會即使身為人也為自己的本心而活,完全沒有必要那麽累,他雖然沒有失明,但他的眼中只看到自己想看到的,其餘的全是空氣。
被“空氣”了的酒吧衆人:“……”
叫一聲不夠,現在居然叫了第二聲,真是……太不要臉了!
張航深呼吸一口氣,吐出的氣息都有些發抖,也不知是氣得還是激動得,他第三次甩開陸承業的手,用力平複自己的聲音道:“陸總要是懷疑我,那就去查,直到查到真兇為止,請不要再來騷擾我,這樣會影響到我的生活。”
說完他拿起自己的拐杖,很無情地離開。周圍看熱鬧的人都給張航空出一條路來,張航用拐杖探着路,慢慢地離開。
拐杖!張航居然用拐杖探路,他沒有再買一個導盲犬嗎?這些年他都是這麽一點點過的嗎?陸承業不知道此時自己是該心疼好還是開心好,導盲犬的本能讓他沖出去想要為航航領路,卻因為腿腳不便直接往地上撲去,好在一直看熱鬧的私人助理白溪嶼即使在震驚中也沒忘記自己的本職,上前一把扶住了陸承業,沒讓他跌倒。
陸承業抓了兩把抓到拐杖,狼狽地向張航的背影追去,走了兩步就被人擋住。black的服務生和顧客都在保護張航,這明顯是個變态啊,怎麽能讓他欺負到老板!
服務生伸出手道:“先生,您還沒結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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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嶼,結賬!”陸承業怒道。
白溪嶼很快結了帳,可就這麽一欄,等陸承業追出去的時候,張航已經打車走了。
趕忙喊白溪嶼出來開車,陸承業坐在車後座上道:“去張航的家!”
白溪嶼:“……”
他發動汽車,然後穩穩地将陸承業送到了醫院。
陸承業:“……”
陸總瞪着白溪嶼,眼睛裏寫着“不想要工資”了嗎?
白溪嶼無所謂地說:“我工作盡職盡責,以陸總您的性格不可能不給我發工資,最多因為得罪你少發獎金。但是如果您因為傷口感染惡化死掉,或者因為腿部沒有養好而瘸了,那麽我極有可能失業。兩者相比較,我還是把您送回醫院比較好。”
陸承業咬牙錘了錘座位,被白溪嶼扶着回到病房,值班醫生看到他回來,提起的一顆心終于落下來,立刻聯系了呂信誠。
對于陸承業逃院的事情,呂信誠簡直氣死了。傷還沒好就跑出去一整天,陸承業要是晚上吃完飯就回來也就算了,他居然還跑到酒吧去了?還半夜一點多才回醫院,不要命了嗎?!
呂信誠雖然是陸承業的下屬,但也是心腹,多年的相處讓他們變成了朋友。陸承業父母都不在了,股東裏他是董事長,公司裏他是總裁,到哪兒都是一把手,就算犯錯也沒人敢訓他。呂信誠一開始也這樣,不過這幾年公司走上正軌,陸承業繃着的面具卸下來一點,也讓呂信誠了解到陸承業其實并不是那種冷漠的人,性格其實也不錯,兩人的關系改變,成為朋友。現在陸承業做出這麽任性的舉動,也就只有呂信誠能說說他。
“……你拖着一雙殘腿,跑到酒吧去追求人家老板,還為了讨人歡心,還當衆學狗叫?”第二天上午呂信誠來看望陸承業的時候,一臉崩潰的表情。
陸承業繃着臉不說話。
“看來是真的了。”呂信誠恨鐵不成鋼地說,“那個想要害你的人還沒找到,你就這麽不怕死地往外跑,還去追人……你……你瘋了嗎?還是其實你不是陸承業,出車禍後被靈魂附體了?這種小說裏的情節就不要跟我鬧了,而且你是陸承業,這麽多年我還是了解你的,直到學狗叫之前,你的舉動都挺正常。”
陸承業還是不說話。
“你能告訴我,你這麽做圖什麽嗎?”呂信誠真是完全無法理解陸承業。
陸承業開口了:“我喜歡他,很喜歡,非常喜歡。”
“他是個男的……算了這種事不重要了,問題是,你大概是第二次見到他吧?怎麽突然就……”
陸承業沒有回答,他只是用眼神告訴呂信誠:我很愛張航,你別管我。
呂信誠閉嘴了,他不想再和陸承業談這個問題,他只是說:“好吧,我就當你對他一見傾心到至死不渝的程度。但是就算你喜歡他,也要有命來喜歡。不管是找到害你的主使,還是好好養傷現在都很重要,只有讓自己安安全全的,你才能喜歡他吧?連命都沒了還喜歡個屁!”
“你說的對。”陸承業點點頭,他想到了死去的大黑,如果自己真的受傷或者死亡,還不如不相認的好。
陸承業終于抽出腦子去想一下自己車禍的事情,他思考了一會兒說:“會是誰做的,我心裏大概有幾個人選。我家親戚就那麽幾個,又都被按住了,現在公司還有別人來管,想要我死的,就只有我死後能分到股份的人。”
“有繼承權的親屬,”呂信誠點點頭道,“配偶、父母、子女你都沒有,剩下的就是兄弟姐妹和旁系親屬了。在沒有遺囑的情況下,直系親屬可以按照法律繼承你的財産,旁系也有競争權,不過有些困難。所以如果對方是蓄意謀殺,直系親屬的話,不會去動遺囑的主意,而如果是旁系,會想辦法僞造遺囑。”
陸承業點點頭道:“去查一下陸遠濤,我父親立遺囑的時候公證人就是他,如果我出意外,想要僞造一份遺囑除了買通律師還要買通公證人。如果不出意外,我大概也會選擇陸遠濤做公證人,我的律師和陸遠濤都要查一下,着重查陸遠濤的妻子兒女。”
陸遠濤是陸承業的堂叔,為人很正直,當年和他父親的關系也非常好,其實不應該懷疑他。可是人是會變的,一個人會有很多弱點,有些弱點是很致命的,能夠讓一個人違背自己的原則。
“如果陸遠濤和律師都沒問題呢?”呂信誠皺眉道。
“……”陸承業猶豫了一下才說,“我是不想查懷疑他們的,畢竟這些年他們從來沒有插手過公司的事情,可是……找人盯着點吧,等律師那邊有結果了再去查他們。”
陸承業有一個哥哥和一個妹妹,哥哥天生不喜歡家業,年輕的時候就和父親對着幹,高中都不念了跑去選秀,父親氣得不認他了。但是陸承業挺佩服他的,等自己接手公司後,和哥哥陸承嚴也有接觸,他是真的熱愛那個光鮮亮麗的圈子,對家業一點興趣都沒有。而他的妹妹,比陸承業小6歲,在父親去世的時候只是個初中生,陸承業一直忙于整頓公司,她是被保姆照顧大的,後來大學的時候出國留學,近兩年才回來,陸承業對她印象不深。
其實,他并不想懷疑自己的同胞兄妹,這些年家裏那堆親戚胡亂折騰,他都無所謂,可如果是來自于親人的刀刃……其實也沒什麽,他總不能還不如16歲的航航堅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