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平胸的憤怒
“诶,不行不行,我看人家班上選班花校花什麽的,都要去拍個藝術照,周月年,要不然你去搞個藝術照之類的吧。”
“滾。”話音剛落,說話的那個男生腦袋上就被周月年拍了一巴掌,“姐姐天生麗質,需要什麽藝術照?”
“不愧是小月月,行走江湖靠的就是臉皮。”另外一個男生給周月年豎起大拇指,“你好歹也要考慮一下我們這些群衆啊,你這麽幾張生活照,我們哪裏好意思放出去跟低年級的小妹妹打擂臺?”
“我生活照怎麽了?你就說我生活照怎、麽、了!”周月年雙手叉腰,現場COS圓規,“我們選的是校花,不光要美,還要代表廣大人民群衆。藝術照這種充滿小資氣息的東西,能體現我們來自群衆要到群衆中去嗎?”
對面男生被周月年這一通忽悠說得一愣一愣的,一時之間想不起來該用什麽語言回答她。旁邊原本正在戴着耳機聽單詞的楊斯堯不動聲色地輕輕拉開耳機,盡量讓少女嬌俏明媚的聲音沒有障礙地傳進他耳朵裏。
周月年忽悠完這個,又轉過頭來忽悠那個,“我跟你們說,這次選校花,那不光是我一個人的事情,更是我們全班的事。”
她跳上桌子坐下,“你們想想,我們班上,一直都被人家認為是只會讀書的呆子,是土賊,是山炮,問題是,我們是嗎?”
她雙手一揮,底下立刻就有人捧她臭腳,
“不是!”
“當然了,我們不是!”周月年激動地說道,“但我們知道我們不是,可人家不知道啊。在那些小弟弟小妹妹眼中,我們就是只會讀書的山炮,要扭轉他們對我們的誤解,我們就要選擇一個秀外慧中、溫柔娴雅、美貌與智慧并重的人!”
她話音剛落,下面就有男生笑道,“周月年,求求你要要臉,你說的這個人不是你!”
周月年順手抓起旁邊的一本書就朝那個男生身上砸去,然後非常自然地繼續說道,“現在,就有一個大好機會擺在面前,讓我們可以一舉推翻這些小崽子們對我們的刻板印象,為什麽不做?選校花,不光是我一個人的事情,更是我們班上扭轉全校學生對我們刻板印象的大好時機!所以,我建議——”
她山路十八彎地說了這麽一通,終于打完了埋伏,落到了正題上,“我們班上要成立‘校花選舉小組暨高三(1)班形象推廣小組’,發動我們全班,全力打造本次活動!”
她說得慷慨激昂,然而說完了,卻沒有聽到預想中的掌聲,周月年頓了一下,“不對啊,你們給點兒反應行不行?我好歹是未來校花诶。”
下面一個有氣無力的男生回答道,“未來校花,給錢嗎?”
周月年皺眉,“诶,什麽錢不錢的,俗不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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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未落,便傳來一陣“切”聲。
底下的吃瓜群衆紛紛重新翻開英語課本,用微不
可查的油墨香喚醒自己原本就不太清醒的腦袋——寧願背英語單詞,都不想聽周月年胡扯!
诶……
周月年看着他們不再理會自己,無語凝噎。
這群忘恩負義的小崽子,明天別想她去占球場!
周月年忿忿不平地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一邊翻開英語書,一邊心不在焉地想到:她得想個辦法,把這個所謂的“校花”稱號拿到手。
她沉寂許久,好不容易作一次妖,一定要開把大的!
周月年一向都是個說到做到的人,她說要開把大的,她就一定要鬧出不小的動靜。
周月年親自起草,規劃草圖,用兩瓶酸奶的高價,賄賂了平行班的藝體生,給她自己制作了一幅個人海報,海報非常有個性,充滿了未來風。除了看不出來那個人是周月年本人之外,連上面,關于她的“赫赫戰績”,也一樣看不出來。
周月年将海報拿到學校複印室,斥巨資,複印了三十分彩色的,交到了她的好朋友黃閃閃和徐姣手中。
“不是。”黃閃閃看着上面那個異常抽象的剪影,問道,“周月年,你說這上面的人是你?”
她把海報拿起來,在周月年身上比劃了一下,“我怎麽琢磨着,不像啊。”
“你懂什麽?”周月年振振有詞地轉述那個同學的話,“這叫現實主義,水粉畫中又融合了水墨畫的概念,欲遮不遮,欲露不露,留白之處給人無限遐想。畫大美女,就得這
麽畫。”
徐姣看了幾遍,都沒能從這幅畫上看出來周月年所說的“留白”究竟留了個什麽玩意兒。但她性格一向厚道,輕易不損人。只不過,黃閃閃可就沒有那麽善良了,她舉着畫,對周月年說道,“你要點兒臉好嗎?再說了,畫成這樣,誰知道是你啊?你叫別人怎麽給你投票?”
周月年說得口幹舌燥,打開一瓶飲料,灌了一大口,“哎呀,旁邊不是還有我的信息嗎?這些都可以跟我本人對上號。”
“身高一米七,五十公斤,C罩杯……C罩杯?”黃閃閃一把拉下海報,看向周月年的胸,“不是周月年,你這個謊就撒得有點兒大了,難怪我們看了這麽久都沒有看出來海報上這人是你。”
“滾滾滾。”周月年一把将海報從黃閃閃手上搶過來,小心翼翼地卷好,“這叫必要的,藝術性的誇張,懂不懂?個山炮。”
黃閃閃自認是個山炮,覺得自己不懂,也不想跟周月年掰扯,任由她去了。
周月年以一種張貼小廣告的鬼祟身影,帶着這三十張海報,在未來兩天內流竄在校園的各個地方,争取躲過政教處的眼睛,把她需要的人氣全都拉過來。
做完這一切,周月年覺得,她真的可以了。要是她實在選不上,那就真的沒辦法了。不怪她實力不行,而是對手實力太強大。
其實,參加選校花這件事情,對周月年本人而言,還是覺得挺羞恥
的。畢竟,她自己雖然看上去臉皮厚,但她從來不認為自己是靠臉吃飯的。突然之間要她強調自己的長相,周月年有點兒不習慣。也正是如此,她才讓那個藝術生把她的肖像,畫得這麽模糊。
生怕這件事情成為她的黑歷史,永遠在那兒告訴她,她當初腦子一熱,幹了什麽要命的事情。
然而,周月年還是被人認出來了。
中午,就在周月年險伶伶地搶走最後一份兒糖醋排骨之後,她聽到兩個聽上去很小、但事實上每一個音節都準确無誤地傳進她耳中的聲音。
“還好意思說自己C杯,明明是太平公主的妹妹。”
“诶,人家是想争取學校裏那些男生啦。要不怎麽說,多讀了幾年書還是有好處呢?”
周月年:“……”
她握緊餐盤,轉過身,面無表情地走到黃閃閃和徐姣面前,“太平公主的妹妹是誰?”
黃閃閃感覺到了周月年身上的低氣壓,但一點兒不害怕,“真平啊。”
周月年:“……”
很顯然,她也聽到了剛才那兩個小姑娘的對話,沖周月年露出一個壞笑,說道,“小月月,早就告訴過你,不應該虛報瞞報的。”
“滾。”周月年毫不留情地把黃閃閃盤子裏的雞翅膀夾走,“我跟你說了,那叫适當誇張。”
“你一個小C直接寫成C,那叫‘适當誇張’。可你。”黃閃閃在自己胸口比劃了一下,“一個飛機場,你還好意思寫C,你
那就叫虛報瞞報。”眼見周月年的筷子伸過來了,黃閃閃連忙往徐姣身上一躲,繼續妄圖用語言,滋醒周月年,“一個平常考二三十分的同學回家跟他父母說他期末考了九十多,你說這叫适當誇張還是虛報瞞報?”
周月年無言以對。
旁邊徐姣已經笑得上氣不接下氣了,好不容易喘過氣來,她充滿擔憂地對周月年說道,“月月,要不然還是算了吧,我是覺得,不要弄得心情不好。”
“嘿。”為了避免黃閃閃這個不要臉的來搶,周月年三兩口将餐盤裏的糖醋排骨啃完,将餐盤一放,“我就偏要把這個校花的名頭争下來,就算我自己不稀罕,我也不想便宜他們。”
周月年說到做到,回去之後就用極其富有煽動性的語言和一張張大餅,說得全班同學內心鼓噪。
當然,也不能全怪周月年興頭上來,實在也是因為……這很有可能是全班同學成人之前,最後一次胡鬧了啊。
反正胡鬧的主角不是自己,又有什麽關系?
楊斯堯以前就知道周月年人緣好,但他沒有想到周月年人緣能好到這種程度。他看着全班陡然進入大躍進時期,覺得十分魔幻。
他看了看正想辦法跟周月年研究照相姿勢、努力讓她顯得女性一點兒的方飛,“你們不是前幾天還不感興趣的嗎?”
怎麽突然之間變得這麽快?
周月年這不是打雞血,而是打毒素吧。
在腦海中怎麽都
把周月年擺不出女人味兒的方飛頭疼地跟楊斯堯說道,“周月年說這個事情完結之後好好給我修訂一下她的物理筆記。”
好吧,有求于人。
楊斯堯不死心,指了指旁邊的某個體育生,“那他呢?”
方飛轉過頭看他,“周月年承諾要給他占一個月的籃球場。”
嗯,以物換物。
楊斯堯看向正賣力吆喝的黃閃閃,問方飛,“那黃閃閃呢?”
方飛一臉“你怎麽這麽不懂事”的表情,“還能有什麽原因,看熱鬧呗。”
楊斯堯:“……”
“吶。”方飛将一沓印着極有煽動性語言的傳單遞到楊斯堯面前,“你要參與進來嗎?”
他低頭一看,原來又是給周月年拉票的。
楊斯堯看了看已經進入迷幻狀态的班上同學,正在猶豫要不要跟他們一起瘋,方飛卻已經不由分說地,直接把傳單塞到了他手裏。
嗯……
楊斯堯握着傳單,覺得……好像也不是那麽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