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講臺上W市高中的競賽教練愣住了,他從未遇到過這樣的狀況,一時間不知道該做什麽反應。
教室裏的同學們,更是一片嘩然。
五百多個同學的目光齊刷刷地落在陸文君身上,将她從頭看到腳,恨不得連一根頭發絲都不放過。
尤其是W市高中的幾名學生,他們的競賽教練突然遭到這樣的挑釁,幾名學生的目光簡直恨不得在陸文君身上燒出一個洞來!
“你是誰啊?”
“你哪個學校的?”
“你太沒禮貌了吧!”
然而在五百多人驚訝的審視的目光中,在W市高中學生的大聲質問中,陸文君絲毫不顯得瑟縮。
陸文君的字跡龍飛鳳舞,每個字足足有W市高中競賽教練剛才寫在黑板上的兩倍大,解法很快就占滿了半個黑板。
陸文君一邊寫字,一邊用餘光注視着講臺下滿臉震驚的同學們。
很顯然,她享受這樣的矚目,哪怕這些注視都是不善的,陸文君依舊陶醉其中,熏熏然。
身上發白變形的T恤、腿上又瘦又短的褲子、腳腕泛黃松垮的襪子裏……仿佛承載着一個龐大的靈魂。
這個靈魂以周圍人的目光為養料,不斷膨脹,仿佛馬上要将陸文君單薄瘦削的身體撐爆了!
陸文君渾身散發着搖搖欲墜的危險感!
雲歌的心一點一點沉下去。
她心中的猜測被反複驗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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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為什麽?
就在這時,崇禮高二的競賽教練賈浩南沖上講臺,攬住陸文君的肩膀,将陸文君半拉半抱,從講臺上拉下去。
“你高燒三十九度,就不要強撐着來上課了!”賈浩南大聲對陸文君說道,語氣中三分責怪、七分心疼。
然後賈浩南對講臺上的老師連聲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學生發高燒,燒糊塗了……”
陸文君臉色慘白,唇色卻不正常的殷紅,看起來确實很像生病的樣子。
學生們聽到賈浩南這麽說,全都相信了這個說法。
只有雲歌的目光疾如閃電,牢牢地鎖定在賈浩南身上,不放過賈浩南和陸文君身上的每一個細節。
雲歌看到,賈浩南伸手攬住陸文君的肩膀時,陸文君的右手突然擡了起來!
雖然很快,陸文君的右手又無力地垂了下來。
但是那一瞬間的動作被雲歌捕捉在眼裏,看的清清楚楚。
雲歌的眉頭微微下壓,陸文君剛才……是想扇賈浩南耳光?
賈老師扶着陸文君離開教室的短短幾步路,陸文君渾身上下都緊繃到極致,幾乎身上每一個毛孔裏都充滿了抗拒。
但是陸文君又沒有反抗的勇氣,于是消極地任由賈老師将自己拉出教室,只是扭着頭,将自己的臉盡量遠離賈老師,竭力避免與賈老師目光相對。
之前零碎的線索,瞬間在雲歌腦海中連接在一起,仿佛拼圖一般各自歸位,展示出一幅完整的圖畫。
原來是這樣!
陸文君身上的種種反常之處、陸文君對她含糊其辭的提醒、陸文君看向賈浩南時恨不得殺了他的眼神……
這麽一來,全都能說得通了!
雲歌微微眯起眼睛,眼尾上挑,透着雪刃一般的鋒利。
憤怒點亮了她的雙眸,像是剛從烈焰裏燒過的寶石。
雲歌對許多事情都漠不關心,但是這件事,觸到了她不可觸碰的底線!
她一定要驗證清楚!倘若是真的……她一定要讓賈浩南付出代價!
雲歌悄然從座位上站起,從階梯教室的後門輕輕溜出去,然後一路狂奔,抄近路回到宿舍。
雲歌不确定賈浩南會帶着陸文君去哪裏,很有可能回到宿舍休息,因此她一定要比賈浩南更快。
今天發生的意外——陸文君在五百多人面前不同尋常的表現——恐怕是賈浩南也沒有預料到的。
賈浩南将陸文君從講臺上帶下來的時候,整個人也充滿了肉眼可見的慌亂。
突然出現了意料之外的事情,雲歌不知道賈浩南接下來會做什麽反應,如果賈浩南害怕了……如果賈浩南想停止這一切,那麽她一定要先一步拿到證據!
雲歌跑回宿舍,在進入宿舍門的瞬間,同時打開手機開始拍攝視頻。
雲歌動作迅速地拉開陸文君的一個個抽屜和櫃子,毫不猶豫地動手翻找。在陸文君衣櫃的角落,在兩件衣服的遮掩下,找到了一個小藥瓶。
藥瓶上貼着“複合維生素”的标簽,是當前最常見品牌的維生素片。
但是雲歌可以确定,這個小藥瓶裏裝着的,絕對不是維生素!
陸文君的一切反常舉動、賈浩南的一切反常舉動……如果雲歌沒有推斷錯誤的話,只要弄明白這個小藥瓶裏裝的是什麽藥,所有的答案都将揭曉!
雲歌動作飛快地倒了兩粒藥在手心,然後将藥瓶放回原處,按照原樣用衣服蓋好。
雲歌将翻動過的所有抽屜和櫃子,全部恢複原樣,迅速離開宿舍。
雲歌剛走出宿舍沒兩步,就聽到了兩個人上樓梯的腳步聲,一重一輕。雲歌立刻轉頭向樓上跑,跑到更上一層樓,避免下樓時與兩人迎面撞見。
很快,雲歌聽到用鑰匙開門的聲音,聽到關上宿舍門的聲音。
在關門聲響起的那一刻,雲歌腳步極輕極快地沖下樓,一路小跑回到階梯教室。
雲歌小心控制着自己的呼吸,避免讓人發現自己的異常。她離開的時間很短,身邊的同學都以為她只是去了一趟廁所。
“你拉肚子了?這麽久?”雲歌回到座位上後,坐在她旁邊的趙博涵學長全切地問道。
雲歌搖頭,低聲對趙博涵說道,“沒有,我剛才太餓了,跑到便利店吃了點東西。”
趙博涵笑了,“這裏的食堂是很難吃……”
“剛才的題目,我全都用手機拍下來了,下課後我把照片發給你,你再整理筆記。”趙博涵貼心地說道。
雲歌:“謝謝。”
雲歌拿到證據後,并沒有立刻請假。剛剛出了這樣的事情,賈浩南一定非常緊張和警惕,雲歌擔心此時請假引起賈浩南的注意。
她本以為陸文君會請假,甚至會離開寒假集訓營,但是都沒有。
陸文君只在宿舍裏休息了半天,半天之後,陸文君就“退燒了”,重新回到教室裏。
看來賈浩南的膽量……遠遠比雲歌以為的要大。
雲歌思考片刻,做出決定。
在雲歌做出決定後,立刻就有現成的機會送到了雲歌面前。
陸文君那天在課堂上挑釁老師的行為,作為一個導火索,拉響了各個中學之間的混戰。
能夠參加寒假集訓中的競賽生,都是千裏挑一、萬裏挑一,在競賽這條路上打敗了無數競争者後的勝利者……難免年輕氣盛,誰也不服誰。
陸文君之前的表現,被其他中學的競賽生解讀為崇禮中學的競賽生瞧不起其他中學。因此其他中學的競賽生鉚足勁想要找回場子、打臉崇禮。
所有中學的競賽生都想證明,我們學校的競賽生最棒!
證明方法格外簡單粗暴,那就是我能做出來的題,你們都做不出來!
大家都能做出來的題,我做的最快!我解題的方法最精妙!
老師們對競賽生之間冒着硝煙味的競争樂見其成,甚至是鼓勵态度。自從競争變得白熱化,競賽生明顯更努力了。
雲歌內心對此時争奪一時的勝負一點也不感興趣。
倘若出自本心,她不會理會任何一個前來挑戰的競賽生。水平究竟如何,等到明年金秋時節的一試二試,自然會見分曉。
但是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雲歌積極應戰!
每一個前來挑戰崇禮高中競賽生的人,選中她來挑戰的,雲歌無意不大答應,甚至選中學長學姐來挑戰的,雲歌也主動請戰!代替學長學姐和對方比試!
每一次比試中,雲歌都不僅要解答題目,更要解答題目之外的難題——
她不停思索,陸文君是什麽樣的人,賈老師是什麽樣的人。
賈老師這個獵手,會挑選怎樣的獵物。
首先要足夠優秀,陸文君的數學競賽成績在崇禮數一數二——雲歌在和其他學校競賽生比試的過程中,竭盡全力,發揮出自己100%的水平。
雲歌才高一,學習數學競賽只有半年時間,挑戰者都是高二,學習數學競賽一年半。
但是十次比試裏,雲歌九次都能贏!僅有一次會輸!
輸掉的那一次,雲歌會表現得非常在乎——她反複回憶陸文君身上的氣質,在心中假想,如果她是陸文君,她輸掉之後會有什麽樣的反應。
她必須要贏,絕不能輸。
她必須得到,絕不能失去。
她是偏執的、病态的、脆弱的、瘋狂的。
為了得償所願,可以犧牲一切的。
這種狀态,雲歌進入起來并不困難,畢竟她是惡毒女配,無論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心中都有執念。
上輩子的執念,是得到慕司琛的愛。
這輩子的執念,是得到慕司琛的命。以及他全家的命。
找到狀态之後,雲歌表演起來就非常輕松了。
幾天後,雲歌找準機會,遇到難題後來了一個五連輸,然後瀕臨崩潰地去找賈老師請假。
雲歌的雙眼又紅又腫,進入賈老師辦公室後一直低着頭掩飾自己紅腫的眼睛,但越是這樣,就越讓人一眼注意到。
“賈老師,我想請半天假。”雲歌低聲說道。
賈老師關切地問道,“怎麽了?”
雲歌沉默兩秒,回答道,“我……身體有點不舒服。”
雲歌并沒有太多演技,但是她只需要多多留白,賈老師就會自動腦補。
比如現在,賈老師顯然認定,雲歌無法接受自己連着五道題都輸給其他學校競賽生的事實。雲歌感到丢人、精神崩潰、想要逃避……
賈老師沒有猶豫,十分爽快地批準了雲歌的請假要求,“好。”
“有什麽需要幫忙的,一定要和老師說。”
賈老師聲音溫和,語氣親切。
如果賈老師将她也列為目标的話,那麽第一步,就是取得她的信任。
或許現在賈老師還沒有将她列為目标,但是賈老師已經有意無意地開始獲取她的信任了。
因此這半天假,賈老師一定會批給她。
雲歌從寄宿學校出來後,确認賈老師沒有在身後跟着自己,直奔醫院,找到精神科醫生。
“您看一下,這是什麽藥物?”雲歌将紙巾展開,露出裏面的兩個小藥片。
醫生很快給出答案,“阿德拉。”
雲歌在手機中輸入“阿德拉”,按下搜索鍵,瞬間出現搜索結果。
阿德拉——主要成分為苯丙胺。
中樞神經系統興奮劑。
本應用于多動症和嗜睡症的治療,是嚴格的處方藥。
雲歌微微眯起眼睛,視線定格在苯丙胺的英文名上,Amphetamine。
有一個十分相似的英文單詞,methamphetamine……是冰毒。
冰毒主要成分就是經甲基化苯丙胺。
阿德拉,是一種類似冰毒的藥物。
“會上瘾,是嗎?”雲歌問道。
醫生表情嚴肅,“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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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中世界架空,不考據。賽制是私設、省份是私設、黑幕更是私設,全都不對應現實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