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雲歌完全不在乎寝室氛圍。
她是來參加寒假集訓的，又不是來和高中生交朋友的。
明确了接下來打掃寝室的分工後，雲歌本以為就沒問題了。
但是雲歌在第一晚就發現，陸文君答應接下來會多承擔宿舍的清掃工作時十分痛快，但是在做事時非常拖拉。
拖一下浴室地板上的頭發和水漬這樣明明五分鐘就能完成的任務，陸文君卻在浴室裏待了半個小時。
季婕想上洗手間，實在忍不住了，沖進去後發現陸文君呆立在原地，一動不動，一副精神恍惚的樣子。
“天哪！你又在發呆！”季婕抱怨道，“你在哪裏發呆不好，偏在衛生間裏？白讓我忍了那麽久！”
雲歌第一次遇到陸文君這樣的學霸。她上輩子從來沒有和學霸打過交道，這輩子身邊學霸雖然多，但是雲歌先住單人宿舍，再自己出去住公寓，也從來沒有深入了解過學霸的生活。
“陸文君站在浴室裏發呆……是在思考數學競賽題嗎？”雲歌好奇道。
季婕冷笑：“裝模作樣。”
“她肯定以為裝成這個樣子，我們就不會讓她打掃了，可惜我們沒人吃這一套。”
季婕篤定地說：“她就是這樣逃避學校裏的值日等各種雜事的。做雜事的時候裝作思考題目，賈老師看到過幾次，就這也不讓她做、那也不讓她做，把她當成大熊貓一樣保護起來了。”
晚上十一點，季婕和葉蔓上床睡覺。
明天早上7點半是寒假集訓的開幕式，因此6點半就要起床。此時再不睡，睡眠時間就不夠了。
雲歌也關掉臺燈上床，躺在床上用手機發了一條微博，和粉絲們簡單聊了聊進入寒假訓練營後第一天的所見所聞。
粉絲們對這個話題十分感興趣，雲歌和粉絲們你來我往，不知不覺就聊了半個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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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再不睡覺睡眠時間就不足了，雲歌還想再和粉絲多聊一會兒。
可惡！現在微博還沒有開發直播功能，WW直播平臺也只能用電腦直播而不能用手機。
歸根到底還是網速的問題，現在手機只有3G網絡，根本無法支撐手機直播。
打字聊天的效率比直播聊天低太多，半個小時交換的信息量只有之前學習直播時的幾分之一，這讓雲歌很不滿意。
雲歌将手機按滅，放在枕邊。宿舍裏一片黑暗，只有斜下方陸文君書桌上的臺燈依舊開着，時不時有一兩個小飛蟲撞到燈上，發出輕微的砰砰聲。
陸文君還不睡嗎？困意襲來時，雲歌腦中閃過這個念頭。再不睡的話，那就真的睡不了幾個小時了。
深夜，戴着耳塞和眼罩的雲歌被陸文君爬上床時引起的震動震醒。
雲歌和陸文君的床是連着的，中間共用一個上床的梯子。
雲歌下意識地按亮手機看了一眼時間，3點45分。
這麽晚？
陸文君頂多再睡三個小時就要起床了。
這樣熬夜學習，身體受得了嗎？學習時效率會高嗎？還能集中精神嗎？
接下來的三個小時裏，雲歌一直半睡半醒，沒辦法進入深度睡眠。每當她剛要睡着的時候，對面床上的陸文君就在床上一通翻身，床鋪微微震顫，床板發出吱吱扭扭的聲音，在寂靜的夜晚格外明顯。
雲歌心中越來越煩躁。
她感覺陸文君翻身時，也很煩躁。
大概是她的錯覺吧？
陸文君應該已經睡着了？只是睡姿不好？睡着之後習慣不停翻身？
季婕和葉蔓兩人都睡得很沉，完全沒有受到影響，雲歌也知道這主要是自己的原因，是她從上輩子帶過來的神經衰弱的毛病一直沒有好。
之前一個人獨居，睡眠環境十分完美，神經衰弱就不明顯。
現在睡眠環境一旦不夠完美，頓時就凸顯出來。
或許以後應該去醫院看看……雲歌心中想到。
第二天早上，雲歌第一個起床。在她起床之後，陸文君也哈欠連連地從床上起來了。
雲歌好奇地盯着陸文君的臉看，想知道她昨晚頻繁翻身時，究竟是睡着了還是沒睡着？
雲歌看到陸文君哈欠連連，眼睛微微發紅，眼角流出淚水，不停地用手指抹去。
早上洗漱時，陸文君的速度很慢，等着用洗手間的季婕不停催促，“陸文君你快點！”
雲歌詫異地發現，陸文君除了做題時速度飛快，做其他事情時都很慢。
做題時，陸文君整個人處于精神高度集中的興奮狀态中，而做其他事情時，陸文君反應遲緩、頻頻走神。
難道真正的學霸是這樣嗎？
除了學習，對其他事情全都提不起精神？
寒假集訓第一天的早飯，雲歌宿舍裏的四名女生就分頭行動，誰也沒有和誰一起。
季婕第一個沖出宿舍，咣當一聲将門關上，震得門上窗戶的玻璃都晃了兩晃。
葉蔓從行李箱裏拿出許多小零食充作早飯，不去食堂。
雲歌走出宿舍時，陸文君還在書桌前磨磨蹭蹭，不知道在幹什麽。
不過雲歌在食堂裏遇見了崇禮的其他學生，比她高一個年級的數學競賽生們，竟然全都認識她。
一行男生女生從雲歌身前經過，紛紛和雲歌打招呼，然後端着餐盤坐在了雲歌旁邊的座位上。
“我們有個微信群，加一下好友吧？我拉你進來！”
“小學妹，你住哪個宿舍啊？”
“別叫小學妹了，雲歌和我們是同一屆的競賽選手啊！都是28th！”
“也是，小學妹高一就來參加寒假集訓了，以前從來沒有高一學生來參加過，高二肯定就能拿省一，比一般人提早一年時間。”
“诶？原來小學妹要和我們這一屆競争啊！”
幾位學長學姐對雲歌十分熱情。
從幾位學長學姐的談笑間，雲歌能看出來幾人關系很好。
同一科競賽生之間的關系确實容易比一般同學之間關系更好些，每天一起上課、一起自習、一起鑽研難題、一起外出培訓……是同學，是競争者，也是戰友。
“季婕！這裏！”
此時，季婕端着餐盤經過，有位學姐出聲招呼她。
季婕看到大家熱情地将雲歌圍在中間，臉色頓時一沉，但還是端着餐盤走了過來，坐在一行人的邊上。
然後雲歌看到陸文君也端着餐盤經過。
雲歌确定不止自己一人看到陸文君了，但是身邊看到陸文君的同學們，都仿佛沒有看到她一樣，沒有人招呼她。
陸文君也沒有主動地和大家坐在一起，而是匆匆走到食堂角落坐下，距離同學們非常遠。
雲歌有些意外。
陸文君竟然比季婕的人際關系更差嗎？
她還以為季婕的性格更惹人厭。
雲歌想起了季婕說過的競賽教練賈老師非常偏心陸文君的話，難道是老師的偏心讓所有同學都對陸文君如此冷漠？
盡管季婕提起賈老師時神色非常崇拜，但是通過季婕講述的內容，雲歌對賈老師的第一印象并不好。
雲歌在崇禮時從未注意過賈老師，她在集訓開幕式上特地關注了一下賈老師什麽樣子。
集訓開幕式在一間很大的階梯會議室舉行。
這也是日後上課的地方。
雲歌走進會議室時，前一半的座位已經坐滿了。
一起走進的學長驚嘆道，“竟然有這麽多人！這裏的位置全都坐滿的話，得有五百多個學生吧！”
數學競賽生對于數字都很敏感，大家一眼掃去就知道會議室有多少排多少列，估算人數只需要半秒。
崇禮一行學生連忙找座位坐下。
剛坐下沒多久，後面一半的空座位也很快就被坐滿了。學長咋舌道，“竟然真的坐滿了……”
另外一個學長說道，“也不奇怪，我們一所學校就來了好幾個學生。”
“全省有11個市，每個市都有幾所像崇禮這樣的競賽強校，其他弱校每隔幾年也會碰上一兩個不錯的競賽生……”
“零零總總加起來，有五百個人很正常。”
說到這裏，學長突然啊呀一聲，“我們忘了幫陸文君和徐鑫占座位。”
另一位學長說道，“算了吧！給他們兩個人占座位？他們兩個才不會和我們坐在一起。”
雲歌擡頭看了說話的學長一眼。
學長突然臉紅了，音量瞬間降低，對雲歌解釋道，“不是我們排擠陸文君和徐鑫，是他們兩個人更喜歡獨來獨往。”
“以前我們也經常主動和他們兩個人說話，占座位啊、去食堂啊……都會叫他們的，但是他們一直拒絕我們。”
拒絕幾次之後，同學們自然而然地不會再問了。
雲歌點頭。
她不太明白學長為什麽突然對她解釋這些。
但是雲歌十分理解陸文君選擇獨來獨往。
雲歌點頭。交朋友，甚至僅僅是和同學作伴，這件事對于很多人來說，的确是時間上的奢侈品。
眼前的陸文君是。
上輩子的她也是。
尤其窘迫的境遇，更願意一個人面對，而不是被熟人在旁邊圍觀。
學長看到雲歌點頭，偷偷松了一口氣，沒有人願意被雲歌這麽漂亮這麽優秀的小學妹誤會。是陸文君和徐鑫不合群，他們之前散發過不少善意，只是陸文君和徐鑫一直躲着他們。
就在這時，賈老師走上講臺，在話筒前試了試音，偌大的會議室在試音聲中迅速安靜下來。
賈老師進行自我介紹，“大家好，我是崇禮中學的數學競賽教練賈浩南，今天由我來為大家主持寒假集訓的開幕式。”
雲歌的目光落在從昨天開始，就不停聽到名字的賈浩南身上。
賈浩南看起來四十多歲，普通身材普通相貌，但是一雙眼睛格外亮，肢體語言也格外有力。
看起來是一名銳意進取的老師。
或者說野心勃勃。
雲歌的目光從賈浩南身上移開，落在身邊的幾個同學身上。她看到身邊的幾位學長學姐全都認真地注視着講臺上的賈浩南，臉上的神情都很自豪。
自豪在彙集全省優秀教練和競賽生的寒假集訓上，是由崇禮的老師進行開幕式，是由他們的競賽教練進行開幕式！
這說明崇禮的競賽是全省最強的！
他們的教練是全省最棒的！
坐在旁邊的學長注意到雲歌的目光，立刻低聲對雲歌解釋道，“賈老師不僅主持開幕式，接下來還會為寒假集訓的學生上課呢……”
“我聽我的學長學姐們說過，這個寒假集訓以前沒有，是賈老師從幾年前開始牽頭舉辦的！”
“雖然全省的競賽教練都來了，但每年都是崇禮的教練講課的節數最多！”
中學生的快樂和自豪如此簡單，學校優秀、教練優秀，他們就跟着與有榮焉。
雖然雲歌對賈浩南的第一印象并不好，但是這麽多學生都喜歡他，或許他真的是一位還不錯的老師？
就在這時，她看到了陸文君。
她看到了陸文君看向賈浩南的目光。
這種目光……雲歌太熟悉了。
這是她看向慕司琛的目光。
——陸文君恨賈老師，恨到想要殺了賈老師。
雲歌心髒猛地一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