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聞言, 遲墨又看了看，随即一點不忌諱在周茉面前拿出首飾盒開始挑項鏈。
說小孩兒，只要你取得他們的信任，那之後, 一個笑臉, 一塊糖都能把他們騙走。其實成年人也差不多, 不過都是長大的孩子。至少遲墨就是如此。
因為自身經歷，她素來戒心重, 并不是一個很有安全感的人。飛蛾撲火奮不顧身的去愛一個男人, 愛上章聿安, 是她這輩子做過最意外也最出格的一件事, 近乎莽撞近乎孤勇。然後事實給了她一個教訓, 告訴她做錯愛錯。這使得她對人對事愈加謹慎, 尤其她還做了母親。
是以，要取得她的信任并不容易。她輕易不信人。但當她對人産生信任, 相信其人無害不會傷害她，待她親善摯誠。她又可以完全撤下心防敞開心扉，赤忱以待全不疑心。目前小顧先生也就是小樹, 還有周茉于她就是這樣的朋友。
而此刻，周茉也并沒有看遲墨的首飾盒，她環眼四顧，忍不住再一次的感嘆：
“墨墨姐，你家收拾得可真幹淨！”
這麽大的房子，還有兩個寶寶，僅憑一己之力能拾掇得如此整潔，井然有序簡直太神奇！
不似她，她在顧家的房間有顧家專人幫着收拾打理, 她還能常常弄到一團糟。。
“墨墨姐，你太厲害了！”她由衷的誇贊，一臉的崇拜。
遲墨笑，懂她的意思。收拾屋子麽，只記得一條就好：即時整理，不要拖。
她每次都是及時處理，順手就給收了。不然，事積在那裏越積越多，收拾起來只會更麻煩！特別是家裏還有兩個寶寶，她得保證家居衛生，讓他們在幹淨的環境裏生活。
而雖然屋子很大，她卻不以為苦。反樂在其中，将收拾屋子當健身，作為自己的一種運動方式。隔三差五來個大掃除，屋裏屋外上上下下的忙活，一通下來堪比去一趟健身房。全身哪哪都鍛煉到了！既拾掇了房子，又健身塑身保持了身材。兩全其美，一舉兩得何樂不為！
片刻後，遲墨将自己挑出來的兩條項鏈取出來，出聲問道：
“小火，你幫我看看，這兩條選哪個更好？”
一條是白金鏈子藍水晶花形吊墜，一條是白金鏈子白水晶水滴吊墜。
周茉看了看，快速的替她做下決定：
“選這條，墨墨姐。”她指着白水晶的那一條項鏈說道。
遲墨再瞧一眼，笑一笑點頭：“好，就這條。”
周茉替她戴上，說道：
“墨墨姐，咱們再配一對珍珠耳環就完工了！”
“好。”
兩人湊頭開始一齊挑選耳環。
“小火，我感覺有點緊張呢！”
一面挑，遲墨一面與周茉低道。到底沒經歷過，難免心裏發怯，有些個怯場。
“緊張什麽呀，墨墨姐，不用緊張！到了那不想說話就不說話！不想笑就不笑。若人對你笑，同你打招呼，你回個禮，點個頭微笑一下，意思意思就行。反正也不認識，都是陌生人，不失禮就好！再說，不還有我嗎？我會盡量陪着你！”周茉安慰道。
想了下，她又噗嗤一笑：
“象我老板，不熟悉的人第一次見他，都會覺得他很酷！因為他不笑，也不說話。但誰能想到，他其實軟萌萌，再軟乎沒有的一個人！”
遲墨聽着，跟着笑了。心知面對不熟悉的人，小樹會有點害羞，更因着口吃而有所顧慮。
“就這個了，墨墨姐你看怎麽樣？”
周茉說的是一對4顆珍珠成串，呈糖葫蘆狀的珍珠耳環。
“我覺得挺好的，簡約大方，別致又不失甜美。”她說。
遲墨看看也很喜歡，點頭應好。
周茉幫她戴上，退後一步欣賞。須臾，她彎了眉眼笑眯眯贊道：
“棒極了！我墨墨姐氣質這塊拿捏得死死的！”
低花苞頭，寧靜唯美，純淨脫俗的钴藍色修身長裙，清美恬柔賞心悅目，叫人看得很舒服。
遲墨抿嘴笑，被她誇得有點歡喜也有點不好意思。她看着鏡子裏的自己心說，人常道：
“三分長相，七分打扮！”
這話還真沒說錯！
妝扮妥當，兩人走出門。顧家的車停在路口。
倚在車門前的顧之瑞看見遲墨眼睛一亮，随即他眨眨眼，揚起唇角喚了聲：
“小，墨，姐，姐！”很歡欣的語氣。
遲墨彎唇，朝他露出笑容。她懂他的未竟之意，和小火一樣，他是要誇她。
接下來，難得着正裝還戴了領結的小顧先生，相當紳士的替兩位漂亮的仙女姐姐打開車後座，待兩人都坐好了以後，他才繞到前頭坐上副駕駛。随後司機一踩油門，銀灰色的賓利快而穩的向目的地疾馳而去。
※
顧氏大樓，宴會廳。
宋苒挽着章聿安走進會場。今天她着一襲象牙白V領絲質魚尾裙，戴着三盤鑽石項鏈，與同款鑽石耳環。披着海藻般的長卷發，畫了個細彎眉，豔紅唇的複古妝容。整個人華美非常并着幽＆韻風情，步态間款款生姿，明豔不可方物。
倆夫婦一路走，一路不時停下與熟識故交寒暄攀談，相互招呼。每每收獲到對方驚豔又不失豔羨的目光，宋苒心中便充盈着滿足，免不了暗裏得意。
人要臉，樹要皮。人活一世，活的就是一張臉，為的一張面皮！
是以，只要陪着章聿安出來應酬，她都要花一番心思。譬如今天，能出席這種場合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誰不是家大業大，財大氣粗眼界高！誰又不是拿眼看着，心裏比着！
尤其是女人們，這就是個人前露臉，人前顯貴的競技場！最重要不單是彰顯自家的風姿與身份，更代表着夫家的顏面！所以在名媛群裏必須亮眼！因為這群人最是勢利！贏了得臉，比輸了沒臉，簡單粗暴的哲學。好在，她一次也沒輸過！
不但她不輸，她嫁的男人也不輸！
心随念轉，她側眸看向身邊着正裝，面盈淺笑正與人交談的男人。不說能耐本事，不談身家，單這身材這張臉人前就沒輸過！三十六歲的男人，烏發濃密皮膚光潔，臉上一點皺紋也沒有。私下裏，開懷時，笑起來還特別有少年感！
只是，宋苒看着章聿安，有幽怨和委屈自她眸中一閃而過。會場亮堂的燈光下，他神色溫潤，風度翩翩，清俊又斯文。一張臉好看得出奇！
可是在家，在她面前，他已經很久沒對她笑過了。對着她，他沉默的時候越來越多……
※
二十多分鐘後，賓利車停在顧氏廣場上。
“墨墨姐，你同老板先進去，我等下忙完了就去找你。”周茉一面解安全帶，一面對遲墨言道。
“好！”遲墨點頭應聲。
周茉要在門口迎賓，因為她還遲到了！除了迎賓，周茉也會給來賓們分發小樹童書公號的宣傳冊。
這會周茉趕時間，說完就走了。
顧之瑞下車替遲墨打開車門，然後他微微咧嘴，清淺的笑，沖遲墨揚起手臂。遲墨笑，從善如流伸手挽住。
簽到後，臨近會場前，顧之瑞突的側頭，與她低道：
“小，墨，姐，姐，裝，酷，就，行！”
因為說話費勁，他總說得簡短。但遲墨都能聽明白。小顧先生是個心思細膩的人呢！他這是安撫她不要緊張！
“好！”遲墨笑一笑，旋即收起笑容開始裝酷。
顧之瑞也面色一整，俊秀臉孔變得面無表情。
兩個人板着臉，目不斜視，酷酷的，表情一致步伐一致的走進會場。惹得一旁迎賓的周茉暗裏憋笑。
嗯，行吧！
在這個圈子裏，你越是端着架子表現高傲，人還就越拿你當回事！只道底氣，只道高深！
“诶，剛進門那小帥哥是誰？瞅着有點眼熟。”
“是顧家小兒子吧，很少出來。你看他那臉，那模樣不是同大顧總和小顧總很象！一看就是一家人。倒是他身邊那女伴面生的很，以前好像從來沒見過！不過氣質真不錯！那裙子也好看！”
“是女伴，那就是女朋友咯！氣質是還可以。”
“顧家老幺是年前才回國的吧，聽說之前一直呆在英國。”
“那說不定就是英國認識的女朋友，帶回來亮個相咯。兩個人瞧着還挺配的。”
……
才與人說完話，正得空檔的章聿安和宋苒不經心的循聲望去。待看清幾位貴婦嘴裏的“女伴”是遲墨時，章聿安有一瞬的怔愣。
随後，他看見顧之逸，也就是貴婦們嘴裏的大顧總，顧氏的話事人朝其幺弟和遲墨走去。
下一刻感受到身側宋苒的目光，章聿安收回視線同宋苒對視一秒，眸色淺淡的轉頭。
而那一廂，顧之逸瞅着一臉高深的弟弟，和挽着他手臂并肩而行同樣一臉高深的女人。唇角微彎，露出淺淺的笑來。
“小瑞”他喚一聲，繼而朝遲墨略略欠身，伸出手來：
“你好！”他說：
“我是顧之逸，小瑞他大哥。”
望着眼前這只修長有力的手，遲墨呆了幾秒。高深的表情即刻破功。唉，這就是交際少，閱歷不夠的短板。很容易犯懵。。
倒是顧之逸神色不變，一徑好風度的伸着手，面上全無尴尬之色。
一同裝酷扮高深的顧之瑞眨了眨眼，正待開口。
遲墨卻總算及時反應過來。她微僵着臉，伸出手來：
“遲墨，小瑞的朋友。”
她語氣平板的說。心中唯感自己表現得實在笨拙……
顧之逸輕輕握一下她的手指，十足的紳士。
“歡迎你，遲小姐！”他彬彬有禮道。
“謝謝！”遲墨應聲，有些幹巴巴的。
眼前這個長得挺俊，笑起來很帥的男人——小樹的大哥。給遲墨完全不同于小樹的觀感。簡單說，她不會對小樹設防，但對顧之逸她下意識的排斥。
因為即使這個男人笑得溫文，她亦看得出，他是一個深沉的男人。有銳利的眼神，有很深的城府。他是章聿安的同類！君子之态都是假面。
“大，哥！”顧小弟跟哥哥打招呼。
顧之逸沖弟弟溫柔的笑，帶着疼寵。然後他眼神特別的看了遲墨一眼，微笑道：
“遲小姐自便，我先失陪！”
言罷又與弟弟說道：
“等下開場公司致辭後，你過來一起照個相。”
顧之瑞點頭。
臨走前，顧之逸又看了遲墨一眼，方轉身離開。他一走，遲墨不自覺繃着的神經立刻松弛下來。顧之瑞馬上對她露出安撫的笑容，眼色示意她，不要怕他大哥！遲墨連忙笑一下，表示她很好。在小顧先生面前，她很放松。
顧之瑞也笑，露出頰側的酒渦。随即他擡擡下巴，帶着她往自助餐桌前走。
另一側的章聿安自方才的驚鴻一瞥以後，再不曾看過遲墨。他不想給她招恨，無端給她惹來麻煩。這會，他能清楚的感受到宋苒的視線，不時落在他身上。他想，宋苒也一定盯着遲墨。
這感覺讓他很不舒服，又不好發作。
事實上，此刻他的心情并不若他表現的這般平靜。說不上來，他鮮有的煩躁。在這裏看見遲墨，已經讓他十分意外。而看見遲墨挽着顧之瑞進場，更是完全出乎他意料。
只是他立即明白了，大手筆送豆豆和芽芽禮物的那位叔叔，必是顧家這位幺子無疑。
他身旁的宋苒目光在他和遲墨之間來回，心情遽然壞到極點！在看見遲墨的那一刻起，在看見章聿安望向遲墨的那一眼起。她就一絲好心情亦無。
同章聿安一樣，對遲墨出現在這裏，她意外極了！正因為意外，而猝不及防！
真是小瞧她了！
居然搭上了顧家！
哼，也是！如今大不同了！人變得好看了，氣質也好了，雀鳥也能做鳳凰了！和姓顧的都能攪到一起了！
只顧家幺子是顧之逸最小的弟弟，今年不過二十出頭。遲墨一個二十七八的女人，這是要學人裝嫩找小奶狗呢！
這麽想着，宋苒臉色陡變，倏地記起自己也已經三十四了！即便她顯得年輕，遠看不出年紀。初見她的人會以為她只有二十來歲。可不管怎樣，她比遲墨大，還大了好幾歲！
尤其，尤其，宋苒心情更糟了！她不想承認，又不能自欺欺人！她無法否認現在的遲墨的确嫩生水靈！
宋苒轉眼看向并不看她，臉色沉默的章聿安，努力克制着情緒，她不想在顧家的地盤上失了儀态，不想叫人白白看了笑話，成為太太團的笑柄！更不想在遲墨面前丢臉，不想叫她因此而得意快＆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