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三合一
這是安兮臣頭一次見着曲岐相被氣到臉青。
這個一直居高臨下掌握着別人的瘋子,終于把一匹狼錯當成了一只狗,反被咬了一口鮮血淋漓。
曲岐相一直以來都能輕而易舉抓到他人弱點擊潰他人城池,到了今天被人反将一軍,用的還是他自己的棋子方兮鳴。
他被氣的臉色微青。
清風門本就是雞鳴而起的勤勞門派。方兮鳴更為誇張,他比雞起得還早。若照他的作息,恐怕早就發現曲岐相人不在山門裏,到了山腳下來看情況了。
如果再注意到那件衣服,估計現在人已經在山裏了。等到方兮鳴上山來見到這幅情景,那就徹底玩完了。
——所以下山去,去攔住方兮鳴,然後一起折道返回去。
喬兮水在心裏瘋了似的一遍遍念着讓曲岐相下去。縱使他知道自己不免被砍一刀,但內心深處仍是存着一點希望。他希望曲岐相沒空管自己這顆元丹,撒手就走。
曲岐相臉色很差,他站在原地好半天都沒動,緊皺着眉頭,不知在想什麽。
空氣如同死了似的安靜。
打破安靜的,還是曲岐相。
他緊鎖的眉頭豁然一松,随後聳了聳肩,道:“算了。”
喬兮水因為這兩個字愣了一瞬——什麽就算了?
這問題剛在心裏冒出個苗頭來,下一秒就被碾成了碎末。
曲岐相忽然擡手一揮,手裏的刀直沖沖的飛向了喬兮水。
刀刃上黑氣一瞬四溢開來,轉而又在刀尖上彙聚成一點,噗呲一聲破開了皮肉,血液飛濺。
喬兮水胸口一痛,喉間一甜。但他看了眼結界邊上的安兮臣,終究是選擇咬緊了牙關,想把這口血咽回去。
誰知刀上的魔氣并非單純的擺設,它自傷口湧入四肢百骸,汲取他全身上下的法力且不提,更如一把柔軟纖長的細刃在皮膚之下細細刮着他的骨血。
喬兮水終是沒能咽下去這口鮮血,一口噴了出來。
“喬兮水!!”
喬兮水根本沒力氣回答。不光法力,連力氣和神識都被這把正插在他胸腔上的刀一并抽走。
全身都疼。
曲岐相就在不遠處看着,他又笑了。
他笑着看喬兮水沒了力氣,神識恍惚,向前踉跄一步,咚的一聲跪在了地上。
曲岐相上前一步,在喬兮水将要倒在地上的時候一把揪住了他的頭發,硬是逼着他跪坐了起來。
“告訴我。”曲岐相溫聲道,“如何破墓群陣法?”
他話一出口,喬兮水還沒來得及反抗,就感到體內魔氣一鼓作氣湧上頭顱,一股撕裂般的痛楚襲上來。
他沒辦法自控,仿佛這具軀殼已經易主一般,自己的聲音突兀而陌生。
他聽見他自己說:“待到立冬逢魔之時……以血畫喚鬼之陣……召鬼入山,陣法是以一魂一魄施鎖而成……逢魔之時召百鬼入山,鬼怪陰邪性強……可使魂鎖動蕩……”
“……即可,破陣。”
他說完,忍不住咳嗽了幾聲,咳出幾口鮮血來。
“哦。”曲岐相低下身來,笑眯眯道,“這樣啊,多謝公子。”
但他根本沒打算放過喬兮水。
這痛是散盡四肢百骸的痛,安兮臣比誰都清楚。
可現在還沒完。他還要……
——生挖元丹。
“……停下!”已清楚他要對喬兮水做些什麽的安兮臣近乎崩潰,他甚至不管自己那已不能再喊叫的喉嚨,瘋了似的沖曲岐相吼道,“停下!!你要藥修有什麽用!?”
“我當然知道沒用啊。”
曲岐相頭也不回,伸手
握住那柄刀。
喬兮水身體裏的魔氣立刻回轉,他渾身一陣痙攣,又是一口血噴了出來。
“有沒有用跟我要不要它,沒什麽關系吧。”曲岐相笑說,“沒用的東西到手裏扔了就是了。”
喬兮水幾乎聽不清他在說什麽,他已經痛的快要失去神識了。在這最後的關頭裏,喬兮水下意識的看向安兮臣,看向他心之所向。
人在意識将離的時候,感情都寫在了眼睛裏。
喬兮水那雙眼裏,盛了疼痛擔憂與不安,甚至還有些明知如此卻終究沒能避開的不甘。
他一雙眼如滿天箭雨,将安兮臣心裏搖搖欲墜的城池擊得兵荒馬亂潰不成軍,他高高築起的最後一道防線終于也被喬兮水擊得粉碎。
安兮臣貼着結界的手猛地鎖緊,他顫抖着,費力的擠出嘶啞幾乎不成音的兩個字:“沉殃!!!”
曲岐相如同沒聽見似的,将刀一彎,鮮血滴滴答答的流了一地。
沉殃劍在遠處嗡嗡震動,卻苦于其主法力已盡,震動了兩下,又歸于平靜。
沉殃召喚不成,反倒還因為法力已盡還硬逼着自己禦劍導致氣血攻心,安兮臣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幾乎是同一時刻,他聽見了喬兮水的慘叫聲。
安兮臣腦子裏嗡的一聲,擡起頭來,将眼前此景恍然間與一年前他自己重合了起來。
他和喬兮水。
林泓衣和曲岐相。
以及無論是一年前還是如今都一直不曾改變的,他的無力。
都是因為他。
喬兮水雙手顫抖抓着身後的石牆,張着嘴哽咽哀鳴,胸口上血肉模糊,每一寸骨肉都在痙攣。
安兮臣如同也被人在心口上開了一個血窟窿一般。他喉嚨處仿佛哽了一口血,讓他難以呼吸,胸口也發悶,心髒如同被絞成肉沫,疼的厲害。
都是因為他,喬兮水才要受這種罪。
“……都是因為我……”他哽咽着,終于被抽空了所有的傲骨,嘶啞道,“你放過他……我求求你了……”
他終于開口求饒,求的卻不是他自己。
“……放過他……”
曲岐相笑眯眯的轉過頭,抹了抹飛濺到他臉頰邊上的鮮血,道:“當然不行。”
他說罷又回過頭去,一刀一刀挖着血肉,直至生生挖出喬兮水體內那顆發光的元丹。
安兮臣能看見喬兮水臉上蜿蜒而下的淚,混着鮮血滴滴答答,都重如千斤一般砸在他心口上,砸的血肉模糊。
安兮臣覆在結界上的手顫抖着收緊成了拳。是的,他終究還是什麽都做不到,他的怒火任何用處都沒有,只算得是個笑話。
他能做的,竟只有袖手旁觀。
只有袖手旁觀!!
安兮臣只能拖着一身殘軀眼睜睜的看着喬兮水似他一樣受苦,只能眼睜睜的看着曲岐相挖他的骨挖他的肉,取了他的元丹然後當做一塊破石子一樣踩碎在腳下!
曲岐相也确實這麽做了。他取出元丹後放在手裏看了看,随後丢石頭一般丢到了地上。把刀從喬兮水胸腔裏拔了出來,又是噗呲一聲。
喬兮水渾身一抖,這次卻沒有慘叫,他像死了似的,緩緩地倒在了地上,胸口的傷源源不斷的流血出來,很快成了一灘血泊。
元丹咕嚕嚕的滾了幾圈,脫離了主人也沒了法力牽繞,于是在地上閃了幾下光,轉而徹底黯淡下去。
它就真像一塊破石頭一般,安靜的失去了光澤。
曲岐相甩了甩刀上的血,捏了個三千術,把它收了起來後,伸手一揮解了結界,脫掉滿是鮮血的外袍,随手一扔,就走了出去。
結界一解,安兮臣因為慣性一下子撲倒在地上。曲岐相看
也不看他,哼着小曲兒就走了過去。臨走時又一揮手,卷在安兮臣雙腿上的兩股暗雷當場消散成縷縷黑氣,鑽進了他後背裏。
曲岐相頭也不回的做完這些,負手下了山。
如此漫長的一場苦痛,卻壓根沒過去多長時間。朝陽恰好冉冉升起,照在冷血無情的瘋子身上,把他一身血污洗成金光,好似某位慈悲神佛正要乘鶴飛去一般。
一眼看去,諷刺至極。
安兮臣倒在地上,他幾乎不敢擡頭看。
他聽不見任何聲音。只有外頭的風聲在呼嘯,還有他自己喑啞的哽咽聲。
他哽咽着擡起頭來,喬兮水倒在一灘血泊之中,安安靜靜,毫無聲息,像死去多時。
死。
這個字瞬間拎起了安兮臣的一顆心。
不能死。
他吸了口氣,咽下了幾聲哽咽,啞聲喃喃道:“不行……”
他一邊喃喃自語,一邊艱難的伸出手去,匍匐着爬向那血泊裏的人。
“不能死……”他狼狽的一點一點蹭過去,眼中可憐的希望顫抖不停,“你不能死……”
“……喬兮水……”
他一寸一寸的爬,終于行至了喬兮水身邊。安兮臣貼着牆,緩緩讓自己坐了起來,又去輕輕地拉喬兮水。
過程中喬兮水沒有任何動靜,安兮臣怕極了,伸手去探了探他氣息,好在雖然微弱,但還是有的。
他還活着。
安兮臣松了口氣,伸手抹了把臉,誰知竟抹了一臉的血淚。
他愣了一下,這才發覺臉上濕潤,不知什麽時候流了滿臉的淚。
但他無暇管這些。安兮臣低頭扯開喬兮水和傷口血肉黏連的衣服,又扯下一塊衣服袖子來,按住他胸口處被開的那塊血窟窿。
他的眼淚滴滴答答的往下淌。有的滴到了喬兮水的臉上,又蜿蜒而下,淌進了他的發絲間。
安兮臣盡力板着他按着傷口的手,但仍是控制不住的微微發抖,手上的血契光芒暗淡。
曲岐相真是選了個好地方。法術無用,就連他想用來護人的最後底牌也派不上用場。
他護不住的。
他誰也護不住。
安兮臣吸了口氣,眼前有些發酸。眼眶裏泛着水光,他盡力板着,可還是控制不住地滴滴答答的淌。
他無聲地低罵了一聲,又從袖子上撕下來一塊布,咬在了滿是血腥味的嘴裏。
他盡可能的不出聲。
喬兮水不能醒,他不能把他吵醒。
安兮臣受傷很多,但處理傷口卻是個實打實的白癡。他從來不管自己身上多出來的傷,小時候受了傷,跑去找他阿娘,他阿娘卻忙着接客,老鸨不準他見。
不準他見就罷了,老鸨又是個嘴上不說人兩句不舒服的主,心裏嫌棄小孩子多事,便指着他的鼻子兇他道:“男子漢大丈夫,受個傷怎麽了!男人生下來都是皮糙肉厚的,老娘就沒見過你這麽磨叽的!不就少塊肉破塊皮嘛,最多也就少塊骨頭不是!放着就行了,哪兒那麽多事!反正過兩天自己會好!”
反正過兩天自己會好。
小孩子什麽也不懂,極易被影響。他又很難見到他阿娘一面,那個年紀又是別人說什麽記什麽的年紀,于是他便記住了。
受了傷沒關系,放着就好了,反正過兩天自己會好。
可是他受了最重的一次傷,他以為像往常一樣放着就好。
這次卻沒有再好了。
或許是上天見他可憐,于是送了他一副良藥。他把這塊良藥當成珍寶,捧在心上藏着掖着,無奈最後有一天還是被發現了,于是有人要奪他的良藥他的珍寶,又一次挖開了他的皮肉他的骨血,再一次意欲挖走他
的心。
老鸨也罵過他不準哭,疼也不行。
那時候他鼓着包子臉含着淚,咬着牙硬憋了回去。
但這一次他做不到了。
他的情愛必須深埋土中,他的餘生所行之處皆是白骨,沒有人能走在他身邊。
事已至此,他流一兩滴眼淚,總不至于還是罪大惡極吧?
是的,他要喬兮水離開他。他要喬兮水走,無論是哪。這世間廣大,任何一處都比安兮臣的身邊來的安全。
喬兮水已經沒了元丹,魔修的地方對喬兮水來說早已不是龍潭虎穴,而是徹徹底底的陰曹地府,十八層地獄。每一處都有無數頭修羅虎視眈眈着他的性命,他們不會想安兮臣怎麽想,安兮臣不會死,正因為他是他們重要的傀儡。
傀儡何須情感,傀儡何須陪伴。
正因如此,曲岐相必定是想要喬兮水死的。
與其讓曲岐相來生生把喬兮水從他心頭上挖走,倒不如……
……倒不如他自己來割掉。
喬兮水胸口的血終于止住,安兮臣松開了手。
松開之後,他的手忽然抖如篩糠。他這才發覺其實他根本沒剩多少氣力,剛才全是硬生生繃着神經逼出來的力氣。
他被撕的慘不忍睹的袖子忽然被拽了一下。
“冷……”
安兮臣聞聲,渾身一震,低頭一看,躺在他懷裏喬兮水正朝他胸口裏蹭着,皺着眉頭,牙齒打戰,迷迷糊糊的夢中呓語道。
“師兄……”
安兮臣垂了垂眸,他只好動了動,将身上慘不忍睹的外袍脫了下來,把喬兮水小心翼翼的包起來,又把他抱緊了些。
最後了。
他心想,就任性那麽一下吧。
他這一生都太過懂事,不敢和任何人任性過一次。
“喬兮水。”
他緩緩地啞着聲音開口,道。
“有些話,你醒着我不敢說,你睡着也不是很敢說……反正以後都見不到了,今天我就全說了好了。”
他的聲音回蕩在不大的一方墓穴裏,因為哽咽而有些發抖,卻又低沉地有些深情意味。
“……喬兮水。”
他說,“我真的……很喜歡你。”
“你有沒有……我是說,哪怕一小會兒……”
“……不,哪怕有那麽一瞬間,也覺得我……其實挺好的?”
“你有沒有那麽一瞬間……想和我一起活下去?”
“……”
“……喬兮水。”
“算了吧……我說着玩的。”
“你以後,可千萬不要找我這種人過日子。”
明明無人聽見,他卻還是自顧自的給自己找了臺階下。這幾乎成了一種本能,他不求什麽,也就不會被拒絕。
畢竟他從未擁有過,也從來不敢擁有。
安兮臣說着說着便哽咽了一聲,将頭深深低下,過了許久,才接着顫聲道,“我這種人……可太麻煩了。”
·
曲岐相下山之後,見到結界并未被破,而喬兮水的那件衣服,正挂在結界邊上一棵樹的樹杈上。
曲岐相見到這一幕,禁不住心情大好。
棋下的好有用嗎?
屁用沒有!
這世間一切不都還是看造化運氣!
而他喬兮水顯然運氣不好造化弄人,方兮鳴壓根沒起疑心,衣服也被風刮到了樹上!
曲岐相心情好極了,他伸手把衣服從樹上拽下來,哼着山腳村子裏人們常唱的山歌,一步三蹦跶的走遠了。
過了良久,池兮空從旁邊灌木叢裏探出個腦袋來,望着他走遠了,擡頭叫道:“師兄,
師叔走遠了!”
方兮鳴從樹枝上落了下來,臉色黑的簡直能滴墨,道:“走。”
池兮空應了一聲,跟上了方兮鳴。
這是他們這個時辰裏第二次朝山上走。
第一次是在不久之前。他二人還沒等走到山頭上,半路上就突然撞見了插在地裏的沉殃。
這把劍他倆都認識。池兮空雖然每天都對安兮臣吐口水罵他是個死瘋子,但畢竟安兮臣一只手就能把她掐死,做人嘛,該慫還是要慫的。
于是她看見這把劍時當場吓得魂飛魄散,能忍住不叫那都得算修為了得。
她當時又急又怕,強壓着心緒逼自己冷靜了下來,轉頭看向方兮鳴打算叫他後撤,一轉頭師兄二字還沒叫出口,方兮鳴就一步跨上前去蹲了下來,細細的打量起了那把沉殃劍。
池兮空頭皮一炸,渾身汗毛倒立,驚道:“師兄!?!”
“在呢。”方兮鳴橫了她一眼,道,“你慌什麽。不要看見一把劍就跟看見人一樣,這劍插在這裏,你不覺得很不對勁嗎?”
池兮空經他一提,才“啊”了一聲,多少冷靜了下來,發現了不對勁。
安兮臣這把劍很少出鞘,一旦出鞘,必定是遇見了實力與自己相持平或者值得拔劍的對手。
方兮鳴算是其中一個。
“既然這把劍在這兒,就證明安兮臣一定是撞上了曲師叔。劍插在這裏他又沒有收回去,只會有一種可能,他沒力氣收回去。
既然如此,附近肯定發生了一場不小的争鬥,可一點鬥争痕跡都沒有。”
“而且劍身還在震動。”池兮空四周看了一圈,确認真的沒有任何争鬥痕跡之後也跟着蹲了下來,道,“像這種靈劍,一般都是會随主人心境變動的。”
方兮鳴點了點頭,道:“換言之,現在安兮臣不是很好過。如果是被師叔打的,師叔為什麽不把他這清風門第一叛子拉回去問斬?”
池兮空:“……你說的很有道理,那師兄你有什麽看法嗎?”
“……”方兮鳴聞言摸了摸鼻子,猶豫片刻,道,“我有了一個很大逆不道的看法。”
池兮空眨了眨眼,道:“沒關系,師兄說什麽我都相信。”
“……”方兮鳴眼睛在她身上滴溜溜打了一會兒轉,眼中忽有溫柔流光回旋一瞬,又轉瞬即逝,他面無表情的應了句,“好。”
池兮空說是那麽說,但她萬萬沒想到,方兮鳴那大逆不道的看法是真的大逆不道。
何止大逆不道,叫清風門其他人聽去了,絕對能引起民憤,把他亂棍打下掌門之位。
方兮鳴說:“我懷疑,曲師叔可能和安兮臣一夥的。”
池兮空:“……”
什麽。
方兮鳴看她表情呆滞,以為她是沒聽清,又好脾氣的重複了一遍:“我說,曲師叔可能和安兮臣是一夥的。”
池兮空覺得方兮鳴可能是哪裏誤會了。她不是沒聽清,而是被驚到了。
池兮空也知道這把劍插在這兒不對勁,但并沒有生出這種大逆不道的猜想來。
曲岐相為清風門鞠躬盡瘁,也沒有觊觎掌門之位,兩袖清風一片冰心,又怎麽會和魔修牽扯到一起?
方兮鳴怎麽會這麽想??
“不過是個猜想。”方兮鳴自顧自解釋道。随後站起身看了眼山上,轉頭下了山,接着道,“走,試試看。”
池兮空:“……?試什麽?”
“當然是試試清風門裏是不是還藏着頭瘋狗。”方兮鳴頭也不回,末了自己也覺得諷刺,便又冷笑一聲,冷嘲熱諷的道,“我們可真是個好門派。”
池兮空無奈笑了兩聲,跟了方兮鳴下山。行至山腳下,就見他把衣服
從袖子裏拿出來,挂在樹上,然後伸手補好了剛剛被他一劍破了的結界,頭也不回的問道。
“那把劍在那兒,人卻不在,也沒有争鬥痕跡。可知的是安兮臣現在在山裏,師叔也把他打成了重傷,但不知為何卻設了結界瞞住我們。我問你,如果是你,你覺得會是為什麽。”
池兮空:“……”
又來了,為什麽又問她。每次都刁難她,一次都沒見過他刁難林無花!
區別對待,這是區別對待!
池兮空在心裏哀嚎了一陣之後,呃了一會兒,開口道:“可能是因為師叔發現安兮臣有什麽隐情,所以瞞着我們自己去查……?”
“是有這種可能性。”方兮鳴道,“所以現在才要試試。如果是安兮臣有隐情,那麽他出來時神情便會說明一切。”
“但我覺得這種可能性不大。如果是之前我聽不進人說話滿腦子都只有打殺的話,那他這麽做還情有可原。可我如今已能平靜談論安兮臣之事,曲師叔是為師者,理應心裏明白。我又為掌門,那這件事就更不該瞞我。”
“曲師叔一向教導有方,他不可能做事如此糊塗。”方兮鳴悠悠道,“一切等他下山後再說。”
結果曲岐相下山的時候滿面紅光一步三蹦噠,身上全是血。
這下完了。他上山來行跡詭異,天空中又暗雷湧動,他遇見安兮臣肯定是板上釘釘的事兒。可下山來神情居然如此輕松,怕是八路神仙下來也沒辦法給他找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之後二人一同第二次上了山,只見墓穴之前一灘子血泊,且魔氣最為旺盛。
方兮鳴的臉色一下子拉了下來。
池兮空被眼前景象驚得話都說不出來的時候,聽見方兮鳴咬牙咬得咯咯作響。
然後,方兮鳴怒極反笑,從牙縫裏擠出了一句話來。
“我們還真是個好門派啊。”
說罷,他轉頭下了山。
喬兮水不知道自己昏過去了多久。
他什麽都沒夢見,半夢半醒間在一片黑暗中沉沉浮浮。他掙紮着想醒過來,但卻一直醒不過來。
在這一片黑暗中,他聽見安兮臣和他說話。
都是些斷斷續續的只言片語。安兮臣命一直不好,他說的話不想被聽見的一句不落地全被喬兮水聽去了。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