呔！來者何人！

第13章 山賊（下）

“你是說，隔壁山頭上，又來山賊啦？”方中元一腳踩在板凳上，大聲吼道，言語中帶着濃濃的不爽。

“嗯。”站在方中元對面的是村裏何大的小兒子何勇，他前幾天跟着自家老爹下山，一回來就直奔方家，急吼吼的樣子把方中元都給唬了一下，“我和老爹昨兒住在縣裏，就見着幾個東邊村兒的人在縣衙門口敲鳴冤鼓，湊過去一瞧才發現這幾個人臉上都有傷，衣服也破破爛爛的。他們說那邊山上新來了一夥山賊，一開春就到他們村去打劫了，可兇殘呢。他們村本來就不富裕，被這幫強盜一弄，今年春種的種子都給搶走了。聽他們說，這次這幫山賊有些個本事，領頭的那個長的虎背熊腰的，臉上有道疤，還會些功夫，很難對付。村長，我估計他們下一步就要把算盤打到咱們身上了，咱們怎麽辦？”

“之前怎麽辦，這次就怎麽辦。”方中元眯着眼，惡狠狠的說。他最煩的就是附近山上時常出沒的山賊。這幫人就跟臭蟲似的，生生不息，很讨厭。之前幾次，他組織着村裏的爺們們給了這幫人渣一個貫徹終生的教育，這才消停了幾年，結果現在又死灰複燃了。既然這些個不怕死的敢來鬧事，那就別怪村裏的人下手狠了。

“你先回去，出去幾天也累了，好好歇歇。我待會跟爺們兒們招呼一聲，讓大家都做好準備。這些人要是敢來，咱也不能虧待不是。”

“得嘞！要的就是你這句話！”何勇聽完一拍大腿，興奮的嚷嚷起來，“那我先回去了。剩下的就看你的了。”

“怎麽了，這人着急忙慌的。”杭明武在後院忙活完，進門就遇上急匆匆離開的何勇。

“別管他。”方中元沖他擺擺手，讓他別在意，“附近山頭又來山賊了。”

“山賊？”杭明武聽話皺起了眉頭。他來青山村之前也聽說過青山村附近盛産山賊的事情，但在這裏住了将近半年，還真沒見着山賊的蹤影。這開春正忙的時候，這幫雜碎又冒出來搗亂，當真是氣煞人也。“用我做什麽嗎？還是說我直接帶着茂春上山捅了他們的老窩？”

“不用那麽麻煩。”聽見杭明武這般彪悍的發言，少年趕忙插嘴道，“你就乖乖待着就成，這些人我們還能處理。”

言罷，少年氣勢洶洶的走出房門，手裏還拿着一本耀國游記。杭明武不放心，跟在他身後想看看這孩子要幹嘛。方中元走到差不多村中心的地方，停下來。他深吸一口氣，氣沉丹田，随即将手裏的書卷成筒狀，對着書筒大吼。

“老少爺們兒們！東邊山頭上又來山賊啦！這幾天都注意了！那幫龜孫子估計快到咱們村來了！大家要時刻保持警惕！做好随時随地抄家夥的準備！咱們勢必要做到讓那幫臭蟲有來無回！聽到了嗎！聽到了各家出來個人應一聲！有想知道山賊具體情況的去何叔家問去！我這兒概不接待！”

“這樣，就行了？”少年喊完，村裏家家戶戶門口就有人大聲應是，不一會，全村的人都知道了這個消息。杭明武驚訝于方中元略顯草率的處理方式，更加令他震驚的是村民們對于這樣的事情似乎習以為常。沒有人表示疑惑，也沒有人質疑，大家很是平常的接受了山賊即将來襲的事情。如果他沒眼花的話，他還看見有人把自家的鋤頭放到門口方便拿取的地方，顯而易見是在為了日後做準備。

“啊！”方中元點點頭，“這種時候該怎麽辦大家都懂，不用交代這麽多。這事也不是第一次了，早就習慣了。”

“是嗎。”杭明武沉默。村民對山賊來襲之事的淡然着實令他吃驚，而他們随即表現出來的鬥志更是超出了他的預期。這個村子的水很深啊。思考中的杭明武再一次加深了這個判斷。

不出少年所料，三天後，山賊就抄着家夥沖進青山村了。

山賊是傍晚時分來的，三五十人手拿板斧長刀烏泱泱的從村口沖進來，聲勢浩蕩。他們算計好的，這個時間村民們應該都在吃飯，警覺性不會太高，很容易殺他們個措手不及，動起手來也方便。他們的小算盤打的不錯，只可惜他們遇上的對手是個比他們還能算計的，山賊們的算盤，終究是打不響喽。

這幾天方中元放下了自己家裏的活計，拎着鋤頭專心守在村門口，就等着山賊過來好跟村民們通風報信。這不，還真讓他給等找了。

“頭兒，看來這個村子油水挺足啊！瞅瞅這青磚瓦房，咱們寨子裏都沒這樣的房子！”村門口，一個小喽喽沖着山賊頭子谄媚道，“咱要是把這個村子拿下，正好可以當新山寨，這樣您也有面子不是。”

“哈哈哈！說的正是啊！”山賊頭子哈哈大笑起來，顯然很滿意手下小弟說的話。這人長得是虎背熊腰，面目猙獰，臉上還有一道不小的刀疤。從五官來看，他不像是中原人，像是有點西域血統。山賊頭子手裏拿着一柄長刀，看那架勢估計是個練家子。此刻，這人在村口旁若無人的大笑大吼，到真有點目空一切的意思。

“等把這個村子收了，咱們就好好慶祝慶祝！哈哈！”

“我說，刀疤臉，你這還沒進村呢就這麽狂妄，小心一會兒臉被打腫哦。”方中元聽夠了無腦山賊們的狂妄之語，掏掏耳朵從屋頂上跳下來，落在離山賊百米遠的地方。

“喲！這哪來的小哥啊，長得真俊啊！”山賊頭子聽了這話本來要惱，但在看到方中元那張臉的時候硬生生将蓬勃而出的怒火收了回去，換上一副色眯眯的表情，看的少年一陣惡心，“要不要跟着哥哥走啊，哥哥保你吃香的喝辣的。這村子馬上就要是哥哥我的了，你要是願意跟着我，我讓你當個山寨夫人怎麽樣。嘿嘿！”

“不錯，夠狂。”少年把手裏的鋤頭扛到肩上，歪頭面無表情的看着面前的山賊，眼中透着譏诮，“你說這村子馬上就是你的了？你問過我這個村長沒有，嗯？還有，我最讨厭的就是你這種長得醜！沒腦子！狂妄自大！沒本事！的臭蟲了！還敢到小爺的地盤撒野，我看你是活膩歪了吧！”

方中元說一句，對面山賊的臉就陰沉一分，待到他把話說完，山賊頭子已經快要氣炸了。這山賊頭子最恨別人那他的相貌說事兒，偏生這個容貌俊俏的少年把他說的是一無是處。想他牛老三在江湖混跡多年，那也是名聲在外，所到之處誰不得叫一聲牛爺爺，他還是第一次遇見這麽不知好歹的人。

“好！好！你敢這麽說你牛爺爺！今兒我就讓你見識見識你牛爺爺的厲害！”牛老三掄起手裏的長刀，氣哼哼的吼道，那模樣還真像一頭蠻牛，“你等着！待我把這個村子踏平了！我要你這個臭小子趴在爺爺身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小的們！上！！”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麽不知死活的家夥呢。”眼瞅着對面山賊頭子就要沖過來了，方中元也不着急，嘴裏嘟囔着，腳下一點，極為輕巧的向後飛出十幾米。住在附近的村民被牛老三的怒吼引了出來，全都抄着鋤頭耙子站在自家院子裏沖着山賊怒目而視。方中元見狀笑笑，沖着村民使了個眼色，而後深吸一口氣，大喊一聲。

“爺們兒們！開工了！”

話音剛落，青山村的村民們就沖出來了。他們個個舉着農具虎視眈眈，眼中散發着濃濃鬥志，生生把遠處的山賊喽喽吓得一個哆嗦。這幫五六十歲的中年農夫此刻就像是一匹匹悍烈的野狼，渾身散發的氣勢讓同時間沖出來的杭明武想到了遠在邊疆的将士們。

山賊喽喽們被村民們的氣勢吓得打起了退堂鼓，可那位蠻如野牛的山賊頭領并沒有。他揮舞着自己的長刀，怒吼着向方中元沖過來。此時此刻，他的腦子裏沒有其他的念頭，只想把這個出言不遜的小子宰了。

“還真是頭蠻牛啊。”方中元見山賊頭子這樣不管不顧的沖上來，嘲諷道。既然這人這般魯莽，那他不介意跟他玩玩。

牛老三很快沖到少年身前。他雙手握住刀柄向少年方向砍去，想要廢了少年的胳膊。方中元可不是吃素的，輕巧的向右邊一閃，就成功的躲過了牛三沒什麽技術水平的攻擊。方中元沒有給牛□□應的時間，緊接着一腳揣在牛三腹部，生生将這個彪形大漢踹出幾米遠。饒是牛三皮糙肉厚不怕疼，這一腳也踹的他直不起腰。還沒等這陣疼痛過去，他的後背又受到了重重的一擊。這一擊比之前那一腳還狠，再加上是正中後心，牛三一個重心不穩栽倒了地上。原來，就在牛三捂着肚子唉唉作痛的時候，方中元腳下用力騰空而起，一腳輕點牛三手裏長刀的刀頭，借着支撐順勢一個後空翻來到了牛三身後，趁着沒落地沖着牛三的後背又是一腳，直接把人給踹趴下了。要不是方中元在半空中使不出全力，估計牛三早就被踹吐血了。

僅僅把人踹倒在地上自然是不行的，方中元落地後順勢搶過趕到這邊幫忙的杭明武手裏的鋤頭，一鋤頭下去直接把牛三的一條腿打折了。牛三的前胸後背正疼着呢，突然腿上又添一傷，這下子可是真的沒精力折騰了，捂着肚子求爺爺告奶奶，可沒有方才的神氣勁兒了。

“剛才不是挺橫的嗎，這會兒怎麽軟了。”方中元舉起鋤頭沖着這人後背又是一下子，一邊打還一邊說，“你不是要踏平我們村子嗎，來啊！有種就上啊！小爺等着呢！這麽不經打，還敢來這兒撒野，你是腦袋被門夾了吧！”

杭明武見少年罵的正開心，心下雖然有些無語但也不好打擾。他擡頭向四邊望去，本想看看村民們有沒有需要幫助的，結果發現山賊喽喽都已經被收拾的服服帖帖的了，茂春正忙着用麻繩把他們捆起來呢。這前前後後不到一刻鐘的時間，先前氣勢洶洶狂妄無禮的山賊就被打成了一窩毫無反抗之力的鹌鹑，這青山村的戰鬥力，還真是超出了他的想像啊。

“之前聽外面的傳聞，我還以為你們有多厲害，誰知道比山裏面的狗熊都不如！”方中元拄着鋤頭，一腳踩在牛三背上，罵罵咧咧道，“我就用了三招，還沒出全力，你就這樣了，你說我要是真掄起鋤頭給你一下子，你是不是得死這兒！”

“爺爺饒命！爺爺饒命！”牛三這會子是真的怕了，除了求饒根本不知道說什麽。青山村的戰鬥力之強連杭明武這種上過戰場的看了都覺得驚訝，更別說這種綠林草莽了。再說他本人也不是什麽硬骨頭，就是個欺軟怕硬的小人，不然也不能幹這種損陰德的事。

“這會兒知道怕了！早幹什麽去了！”方中元罵上瘾了，絮絮叨叨的開始跟牛三談人生，“看你這模樣就不是本地的，來這兒之前不知道做好調查嗎！不知道跟你們的前輩請教一下哪兒能搶哪兒不能搶嗎！知道這兒塊方圓百裏為啥沒有山賊嗎！因為這塊兒地界是小爺我罩着的！膽敢在這兒撒野，小爺我打得你親媽都不認識你！！”

“行了，把這個捆吧捆吧扔谷場吧。”方中元罵爽了，手一揮，讓茂春把牛三捆好了扔一邊涼快去。

“你看我幹啥，”事情解決了，村民們就都散夥了。方中元正準備叫着杭明武回家吃飯，一扭頭就看見這位大爺目不轉睛的盯着他，那目光怪滲人的，“你這樣看我，我有點怕。”

“那幫雜碎扔谷場上行嗎？”杭明武沒回答，反而扯起了別的話題。

“怎麽不行，給他們綁的都是豬蹄扣，豬都掙不開，更別說他們了。現在雖說是春天，但春寒料峭，夜裏還是很冷的。好好凍他們一晚上，明天指定老實。放心，我們用這種方法處理過好幾撥山賊啦，從沒失手過。”

“他們應該還有同夥吧，那些人你準備怎麽辦？”

“報官呗，還能咋辦。”方中元說，“明天給這幫人腦門上貼個條，扔到縣城衙門口就行。縣老爺自會處理的。”

“看來這種事你們是沒少幹啊。”杭明武聽後，幽幽的說，“小子，你不是說，你不會騙我嗎，這又是怎麽回事？先前你不是說，這附近的山賊是因為環境惡劣沒生意才搬走的嗎，嗯？現在，你要怎麽解釋。”

“我沒騙你啊。”方中元無辜的看着他，說，“他們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搬走的。”

“只不過，所謂的環境惡劣啊，”少年眨眨眼，眼中一閃而過的狡黠并未逃過杭明武的視線，“就是指的我們啊。”

“臭小子。”杭明武愣了一下，失笑道。他把少年拽進懷裏，一邊笑一邊搓揉少年的腦袋，直到少年連連求饒才作罷。

“我看這村裏的大爺們都是能打善戰的樣子，行事雷厲風行，頗有點戰場士兵出生入死的架勢……”飯桌上，杭明武思索再三，還是說出了心中疑惑。

“很像士兵是嗎？”方中元咽下嘴裏的飯，将杭明武沒說出的半句話補上了，“嗯，他們确實當過兵。”

“哦？”杭明武聞言眯了眯眼。少年的直白坦誠着實出乎他的意料，而這份坦誠反讓他不由的多想了。其實平民百姓入伍是件挺正常的事情，青山村的大爺們年輕時當過兵打過仗也很正常，可偏偏他就覺得這幫大老爺們絕僅僅是當過兵這麽簡單的。但是再深究，他又沒有線索，真是愁煞人也。

“大叔，”方中元趴在飯桌上，一雙大眼眨啊眨的看着他，小模樣甚是勾人，“我告訴你的可夠多了。這可是很重要的線索哦，我可是破例給你的。再猜不出來我可就不管喽。等會你洗碗，我去找周涵說點事兒。”

“臭小子。”杭明武看着少年一蹦一跳離去的身影笑罵道。這破線索給的模模糊糊的，這小孩還敢拿着邀功，真是那他沒辦法。

還是先去洗碗吧。尊貴的杭大爺任命的收拾起桌上的碗筷，端到廚房清洗。等收拾完了，他還是去劉仁家裏找點書看看吧，說不定有什麽東西是他沒能想到的呢。

反正有線索，就會有結果。他可是一點都不着急嘞。

作者有話要說：  年前最後一更！！ 過年這幾天正好存存文……

大家新年快樂哦！

終于快寫到高潮惹。。。說實話我有點小興奮。。。。

大家春節搶紅包好運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