呔！來者何人！

第5章 暫時留客（下）

相比于這邊最終得償所願，白作禹那邊可就不那麽順利了。

吃完早飯，劉仁就把小孫子攆出去玩去了。村子裏沒有年輕人，但七八歲的小孩子卻是不少，小孩子也不缺玩伴，很是開心的跑走了。白作禹收拾完碗筷，和彥河一起站在院子裏，支支吾吾的想要開口，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你們兩個，過來幫我整理書房。”劉仁只當沒看見兩個學生滿臉糾結的樣子，背着手搖搖晃晃的向書房走去。

劉仁回村後就搬進了他家的祖屋，一棟很氣派的青磚房，有七八個屋子，外帶一個小院。家裏的書房是一間向陽的大屋，裏面有一排排的書架，上面放的都是他們家祖傳下來的藏書，很珍貴。他搬回青山村已經一月有餘，這些日子忙着修房子打家具，忙東忙西的，一直沒有時間好好整理自己的書房。正巧，他的兩個學生上山來，剛好可以幫他的忙。

“哇！老師，這些書都是您的嗎？”彥白兩人被這書房中高聳的五六個書架唬了一下，這麽多書，他們還是第一次見到。

“嗯，都是我祖上傳下來的。”劉仁一邊說着，一邊講房間角落裏的幾個大樟木箱子打開，“這些櫃子上都有标記，你們按照上面的标記将箱子裏的書分類放好就行。”

“好。”

這樣的工作對于兩人來說并不是什麽難事，也不需要太過專注。沒幹多久，白作禹便想開口勸老師回心轉意，但轉頭看見這些直到天花板的書架，他又不知道該怎麽開口了。

“你們兩個這次進京，有什麽成果嗎。”最先開口的還是劉仁。他一邊翻看手中的書籍，一邊漫不經心的問，那樣子和語氣似乎只是想和學生聊聊家常，但他挑起的話題，卻讓兩人緊張起來。

“老師，我們兩個都沒考上，對不起。”白作禹和彥河對視一眼，小聲答道。他們兩人雖說沒什麽上進心，對于考不考的上進士并不在意，但當他們的老師提起這個問題時，他們又覺得羞愧。在這件事上，他們終究辜負了老師多年的教導。

“說什麽對不起，”劉仁合上手中的書，擡眼看向兩個學生，頗有些不悅的說，“你們考不上我覺得很正常，你們若是考上了我反而要擔憂。你們兩個的性格不适合那個地方，再加上你們的心不在這上面，考不上是很正常的事。我問的是，你們這趟京城之行，可見到了什麽不一樣的東西。”

白作禹松了一口氣，開始唧唧喳喳的講起一路的見聞。他們從京城回來的路上曾和一個道士結伴同行，那道士專研機關陷阱，一路上沒少和他們聊起他的發明。白作禹對這些東西很感興趣，也很有天分，跟着那個道士學了不少東西。他很興奮的跟劉仁說起這些事情，可等交代完了才發現，這些在飽讀詩書的老師眼裏恐怕都是些個不入流的東西，他估計是要挨一頓罵了。

“你很喜歡？”劉仁問道。

“老師，我錯了。”白作禹可憐兮兮的說，“我不該不務正業的，那些東西我以後不碰了。”

“你這孩子，道歉幹什麽。”劉仁無奈的嘆口氣，走上前摸了摸白作禹的頭，“既然喜歡就去好好的學好好地研究，老師這裏有幾本關于機巧的書，就在最後一排的書架上，你喜歡就拿去看吧。”

“老師，你不罵我？”

“我罵你作甚。”劉仁失笑，“我擔心的從來不是你們能不能考上功名，我擔心的是是你們能不能找到自己真正喜歡的東西。你們兩個都是聰明孩子，但是你們的才智并不在治世之道上。我一直希望你們可以找到真正熱愛的，可以發揮你們的才學的地方，而不是沉浸于經史子集，整日鑽研自己并不感興趣的東西。小禹，你能找到自己熱愛的東西，老師很高興。機巧方面老師涉獵的不多，但老師可以給你找一個師傅教你。”

“當真！”白作禹高興地大喊。

“自是不會騙你。”劉仁笑着說，“青山村西頭張家，他們家當家的張二對這方面很有研究，你若是有問題去問他便可。他是個炮仗脾氣，你也不用怕他，乖乖聽他的就好。”

“老師，”話說到青山村，白作禹收斂了臉上的笑意，“您是真的不準備回去了嗎。”

“不是不準備回去。”劉仁拍拍白作禹的肩膀，笑着說，“是我終于回來了。老師還年輕的時候就生活在這裏。那時老師年輕氣盛，總想闖蕩出個名堂，便離開村子，獨自下山求學，這一走就是二十年。晚年歸鄉是村子裏約定俗成的事情，我是這樣做的，未來村裏的青年們也會這麽做。小禹，這裏是我的故鄉啊。”

“可是，老師，我舍不得您，我想一直跟在您身邊。”白作禹低頭讷讷道。

“你這孩子。”劉仁攬過青年，安撫道，“老師一直把你們當成親生孩子看待，我又何嘗想要離開你們呢。你們若真的不想跟我分開，那便搬來青山村吧。你們在縣裏也沒個親人，孤苦伶仃的，也沒人能幫照一下，在這裏，好歹還有我不是嗎。”

“可以嗎？”白作禹猶豫半晌，問道。

“沒什麽不可以的。”劉仁攬着白作禹向書房深處走去，“你們就住在老師家裏，正好這裏只有我們爺孫倆，怪冷清的，你們搬來，也熱鬧熱鬧。小虎可是念叨你們好久了呢。小禹，有些事情要用眼去看，用心去感受，你且在這裏住着，這青山村，可不是你想象中的那個樣子。”

“好。”白作禹點點頭，同意了老師的提議。就像出發前彥河說的，他們從來沒有可能勸服老師，也如他預言的那樣，最終妥協的還是他們。

“這些書都是關于機巧機關的，你看看吧。”劉仁指着書房最後一排書架上的十幾本書說道，“有不懂的就問，老師先去忙活其他的了。”

安撫好白作禹，劉仁袖手來到書房門口。彥河從一開始就在那裏整理書籍，這會兒正倚在書架上翻看一本經書。

“你沒什麽要說的嗎。”劉仁嘴角岑笑，走到彥河身邊輕聲說。

“小禹說的就是我想說的。”彥河放下書，向劉仁舉手作揖，“多謝老師收留。”

“你這孩子，還真是。”劉仁搖頭輕笑，那這個像狐貍一樣的學生沒辦法，“方才我問的問題，小禹給了我答案，你呢，你找到你的答案了嗎。”

“學生自認才疏學淺當不了賢才，但教書育人的能力還是有的。學生以後只想像先生一樣，當一名教書先生。”

“我方才對你們的那番評價，說的可都是小禹，帶上你只不過是不想讓那孩子多心。”劉仁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悠悠的說，“論才能，恐怕這屆狀元都比不上你，論謀略，你也可以與朝中那幫老狐貍相提并論，就這麽放棄入朝為官的機會，你可當真想好了？”

“學生很早以前就已經做好了這個決定，自然不會後悔。”彥河眯着眼輕聲說，“學生最喜歡最熱愛的老師也是知道的。為了這個放棄一切，學生甘之如饴。”

“你啊你啊。”劉仁嘆道，“你想好了便是，老師也就不多操心了。只不過，小禹那孩子遇見你，當真不知是福是禍啊。”

“不都說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嗎。他注定逃不開的。”

“随你們吧，老夫年紀大了，就不摻和了。”劉仁捋着胡子慢悠悠的說，“好好給我把書房整理好，老夫先出去溜一圈。也不知道小虎那孩子跑到哪去了……”

彥河看着先生的背影笑了笑，繼續忙活他手裏的事去了。

住在青山村，也是個不錯的主意，不是嗎。

作者有話要說：  時間還早。。。幹脆把剩下的這半也放出來吧。。。

玩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