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大黑暗時代（四）
生命短暫，唯死亡長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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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長長的走廊，兩開的雕花大門無聲的劃開，黑發黑瞳的纖細少女穿越而進。
窗外黃昏一片，紅日墜落。
日理萬機的暗夜君主并沒有多看來者一眼，握着羽毛筆奮筆疾書，看着大哥如此模樣，“卡帕多西亞”不禁覺得有趣的笑了。
于是暗夜君主擡起頭，冷冷的注視眼前的“少女”。
“坐。”他說。僅一個字，冷淡至極。
少女撲過來摟住暗夜君主的脖頸，睜大眼故作可愛：“哥哥你都不需要休息的嗎？叫人家來做什麽啊？”
說着，還“嘻嘻嘻”的笑了起來。
伊諾一個沒忍住把手裏的羽毛筆握斷了，眉頭皺的死緊，寒聲道：“從我身上滾下去！立刻！馬上！”
雙黑少女惋惜的聳聳肩，站到了伊諾對面，歪頭：“我以為你會喜歡呢，大哥。”她頓了一下，緩緩笑了，笑容涼薄不及眼底，絕對不是小二代慣常的笑容，反而屬于另一位二代。
雙黑的君主挺直脊背雙手交叉握于胸前，冷冷的打量眼前完美的‘少女’，那是屬于王者常有的居高臨下：“再怎麽可愛，一想到皮下是你就覺得太惡心了，斯拉歐加。”
“卡帕多西亞”眯起眼，手指卷着自己的長發，語調涼薄而漫不經心：“怎麽發現的？”
少女的身姿開始拉長，柔軟漆黑的長發卻縮短變得卷曲，最明顯的莫過于那雙夜空一樣的黑色雙眸變淺，完全成為了另一種顏色——冰藍。
幾秒鐘後，纖細的少女變成了二代親王斯拉歐加。
真看到名義上也是血緣上的弟弟，伊諾的眉頭皺的更緊了，緊繃的面皮無不顯露出他極端不好的心情。“收斂點，別以為我們不知道。”暗夜君主這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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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的套在身上的小黑裙變成合身的長袍，斯拉歐加拖過一張高腳椅坐下，語調溫柔無奈：“哎呀，別這麽嚴肅嘛。也只有你們才會喪心病狂的把一個可愛少女關在這陰暗的城堡裏，監禁play？”
語調如此輕松愉快，可那冰藍色的瞳孔依舊漠然的沒有溫度。
意外的，暗夜君主并沒有反駁，他淡然的垂下眼眸，重新拿出一支新的羽毛筆，在手指間把玩：“你該慶幸，該隐的自負讓他沒有想到卡亞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溜走，而你僞裝的很完美。”
“完美？”斯拉歐加冰藍色的瞳子裏露出困惑的表情：“完美的話你就不會第一時間發現了，還有那個棕發的女仆。”
伊諾不置可否。
該隐是真的沒有想到小卡亞敢那麽大膽，因此放心的去睡了。而他不是，卡亞與她具有特殊的聯系，那種血脈相連的感覺十分奇妙，也因此總是牽動他的心神。他的孩子，他唯一的孩子，可能該隐終其一生也無法創造第二個出來。
所以才珍視她，害怕她有一天會不在。
該隐太懂了他了，因此才把卡亞困在玫瑰城堡裏，好在蘇醒的第一天就看到，這個留着他們血的女孩。
暗夜君主低頭繼續處理公務，淡漠道：“出去吧，注意不要暴露。還有，馬上換回來。”
“你們太寵她了，難道讓她一輩子都不出這個城堡？”蒼白容顏的二代嗤笑：“她是二代，可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弱。”
“我知道了，快走。”
黑發青年再一次變成纖細的女孩，用女孩清麗的嗓音道：“好過分！用完人家就扔，你無情你冷酷你無理取鬧！”
伊諾冷冷的注釋找死的家夥。
“卡帕多西亞”一甩頭高傲的從房間裏走了。
這唯一一次的成功并沒有持續太久，但就這極短的幾天她也極為滿足。沒有去人類的領地，甚至沒有離開長輩一步，因為表明身份後就被亞茲拉爾還有愛爾麥蒂中途拐走，來迎接斯拉歐加的管家注定要失望了，他的死宅主子會去哪裏，管家困惑的想。
亞茲拉爾和愛爾麥蒂帶她參觀了大小不一數次宴會，奢華程度不盡相同，這讓她很是抱怨。
在美麗的宴會上，她也就新奇的看着穿着不同美麗裙子的女士們，還有那些變化多端華麗柔軟的讓人打噴嚏的羽毛扇子。再一次啧啧稱奇亞爾哥哥和愛爾姐姐不愧是社交高手，而血族都是俊男美女。
伊諾的傳信蝙蝠奪命連環call的就來了，不勝其煩。
顧及到斯拉歐加的小命，亞茲拉爾還有愛爾麥蒂還是很負責的把她送回了玫瑰城堡，盡管她一再強調自己不會迷路。
“我壓根就沒有出血族的地盤！”卡帕多西亞尖聲道。
最多就是在不同的城堡裏轉了轉。
“好了小妹妹，你再不回去，父親會把我們都吃了的。”愛爾麥蒂安撫的拍拍笑卡亞的頭。
“可爸爸他在睡覺！”
“可是那個黑色大魔王還醒着呀。”金發的亞茲拉爾雙後放到腦後灑脫的晃着身子。
“下一次，就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黑發的少女貪戀的看着窗外，“我回去就要對他倆說‘不自由毋寧死’！”
“喔~~”哥哥姐姐們頗為欣賞的發出聲音。
但是世事無常，她很快就有了再一次出城堡的機會，而早知道是這樣的結果的話，她是死都不會接受的。
她的最天真的八十年，結束在安德莉亞去世的那一年裏，往後再不複安寧靜好的歲月。
時間它一直在走，生命短暫而死亡長存。
傳信蝙蝠帶來的消息說安德莉亞的身體不好，速回。
當接到信時卡亞還震驚伊諾哥哥至于編瞎話來哄她回去嗎，但是一想到大哥嚴肅認真的性子，卡帕多西亞便白了臉。
太過習慣的陪伴讓她忽略了一個最重要的事實——安德莉亞是人類呀。一個人類，就算是巫師也不過活白十餘年。
最後，卡帕多西亞着急的回到了玫瑰城堡，匆匆結束了這極為不易的假期。
依舊年輕的容貌與先前無二，但內裏卻透支了。“抱歉了卡亞，匆匆把你叫回來，只是因為我忽然發現自己的大限到了。”
她依舊溫柔貌美，卻日漸虛弱。
早就發現了，近幾年安德莉亞便不輕易施展魔法，因為每一次施法都會透支她的生命。
“不要死。”黑發的少女眷念的握住她的手，請求：“不要死，轉化為血族不好嗎？”
但安德莉亞卻這樣說：“我活的夠久了卡亞，我以人的身份出生也想以人的身份死去，這才是生命。我越研究生命才越覺得，生命短暫，而死亡長存。但是死亡，從來都不可怕。”
黑發的少女哀泣，趴在老師的床邊。
如果她不是生命領域的學者，恐怕也不會活到這個年紀。安德莉亞一直都是卡帕多西亞生命裏明燈一般的存在，正是有她無微不至的照顧、母親一般的感覺，才讓她不至于迷失在這個黑暗的世界裏。
她在心底一直保留着“于晴”的位置，只有安德莉亞和她才是這所城堡裏唯二的人類。
但是第八十年，她的導師、女仆長，還是走了。
“如果我要長生，早就有無數機會請該隐動手。”但我身而為人，死而為人。最重要的還是我的研究領域是‘生命’，而不是血族這樣的生命。
學者都有自己的固執。
卡帕多西亞呆呆的看着安德莉亞的容顏，西方的死亡并沒有靈魂輪回這一說，死去便是消亡。
棺木裏鋪滿了鮮花，安德莉亞靜躺在柔軟的天鵝絨上，神态安詳的像睡着了一般。卡帕多西亞伸出手，掌心凝結出一朵漆黑的薔薇，別在發間。就連該隐都參加了告別儀式并沒有沉睡。
該隐把棺木合上，棺木被刻上了特殊的魔法保持裏面的時間停滞，棺蓋中央位置透明，可以清楚看到安德莉亞沉靜的容顏。這個蓋子一旦合上将不能打開，否則裏面躺的人将灰飛煙滅。
連屍體都沒有。
遵照遺願，最後将把棺木送回巫師塔——“生命領域”的巫師塔。
“我可以去嗎？”卡帕多西亞小小聲問。
該隐垂下紅眸：“當然寶貝，你是她的弟子。”他順了順小女兒柔順的發絲，輕聲道：“我從認識她就知道有這一天了，總有一天我要把她送走。”
“生命短暫，而死亡長存。”卡帕多西亞念出這一句話。可是血族卻死而複生，長生不老。
因為每一位血族都死過了。
這一天，巫師塔外來了個奇怪的少女。她毫不費力扛着一口巨大的棺材在外面站定，然後輕聲念誦咒語，攻擊了巫師塔。
接着，嘹亮的報出了自己的身份和來意。
“二代血族，該隐之女，魔法學徒卡帕多西亞，請求開門。求見生命領域大魔導師——‘天青蒼翠’。“
“二代血族，該隐之女，魔法學徒卡帕多西亞，請求開門。求見生命領域大魔導師——‘天青蒼翠’。”
“二代血族，該隐之女，魔法學徒卡帕多西亞，請求開門。求見生命領域大魔導師——‘天青蒼翠’。”
她一連說了三遍。
巫師塔是巫師的最後防禦之地，一般人連位置都不知道，極為神秘。但有戰法師之稱的該隐來說，并不難找，雖然他和安德莉亞并不是同一個領域，但是巫師之間相互有聯系。
卡帕多西亞耐心等了一會，先前她用特殊的魔法打了招呼，眼前的虛空之地漸漸出現一座高塔的輪廓，不一會，便清晰的出現了一座高大的灰塔。
這高塔高丈餘，塔身灰暗而布滿奇異的魔紋，還有些古老難懂的符號。
卡帕多西亞扶着棺木站立，脊背凜直，淡漠的注視前方。不久，高塔的大門忽然開啓，從中飛出一位女性。
她虛空而立，腳不沾地。卡帕多西亞悄悄看了一眼，并沒有穿鞋，露出一雙雪白的足，腳踝處有細而翠綠的藤蔓。她有一頭金綠色的長發，随風飄揚間露出一雙迥異于人類的、尖尖的耳朵。天青色的瞳孔淡漠，纖細的骨架，精致的容貌——一個精靈，大精靈。
卡帕多西亞以魔法學徒的身份向她行禮：“二代血族，該隐之女，魔法學徒卡帕多西亞，師從安德莉亞，今日特來奉還老師遺骨，還有畢生心血。”卡帕多西亞擡起棺木，棺木上放着幾個碼好的羊皮卷。
那淩空而立的大精靈面無表情，只是略略擡起手指虛空一點，棺木消失，羊皮卷手劄落到她面前。手劄自動展開，天青色的瞳孔專注的看着上面的文字。
卡帕多西亞仰頭觀望着罕見的精靈。她的眼睛可真漂亮啊！怪不得她的稱號是“天青蒼翠”，太好認了。
生命領域大魔導師，稱號“天青蒼翠”的大精靈，奧麗薇兒。
“奧麗薇兒？大魔導師的名字好萌啊！”卡亞閃着星星眼說。
安德莉亞笑笑：“那是導師生來具有的名字，而稱號代表榮譽。雖然萌，可是聽到導師大名的人無不佩服敬仰。”
卡帕多西亞若有所思：“就像每一個聽到爸爸名字的人都會畏懼一樣？”
“對，不在因為名字是你，而自己的存在也成就了名字。”
“奧麗薇兒奧麗薇兒，沒準有一天，我卡帕多西亞的大名也會傳揚四海！”
是的，後來她做到了。
羊皮卷自動卷起，大魔導師這才把目光投向血族少女，她伸出纖細美麗的手，輕聲：“來。”
這是做什麽？招小狗嗎！
但是被那樣奇異美麗的天青色眼眸注視，卡帕多西亞不禁靠近。
奧麗薇兒的笑容稍縱即逝，極為美麗，她說：“我的學生，令我驕傲。你是個奇跡。”
綠發精靈落在地面上，伸開手掌虛放到卡帕多西亞頭頂。精靈不愧都是高挑纖細的美人，這樣做毫無壓力。
“謝謝你送安德莉亞回來。”她輕聲道謝：“但你不屬于生命領域。”
卡帕多西亞毫不意外，再次欠身行禮：“見到您很榮幸，閣下。”
這美麗的精靈深深看了一眼血族少女，輕盈的飛走了，巫師高塔在她眼前關閉大門，逐漸消失。從此，卡亞再也沒有見過安德莉亞，但她永遠的活在了她的記憶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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