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書名:跟你也太難了吧?
作者:小鬼兒
本文文案:
付荷和史棣文是“同類”——不戀愛,不結婚,能演,會裝,有小情趣,識大體,在人與人打交道這件事上只交手,不交心……
二人抱團取暖,配一臉!
直到突然多出來個孩子?
史棣文遇上了人生中最大的難題:這孩子到底是不是我的?
付荷說不是,他不幹。
付荷說是,他也不幹。
于是二人沒好過,但分手分了個轟轟烈烈。
一別三年。
付荷沒變。
三年前,付家家裏沒有皇位要繼承,但付荷還是肩負了找個上門女婿,為付家傳宗接代的重任。
屢戰屢敗後,付荷決定跳過上門女婿這一步,直接給付家生個大胖小子拉倒。
當時,史棣文的“基因”脫穎而出。
三年後,大胖小子可太招人喜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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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史棣文變了。
付荷早知道他是真人不露相,但不知道哪個是真,哪個是假。
于是付荷遇上了人生中的三大難題:
第一,你到底有多少錢?
第二,你是狼是狗?
第三,跟你也太難了吧?
【閱讀指南】
剛剛get了一個新的知識點,說是可浪可渣但不可以借種
本文女主不浪,男主不渣,但嚴格意義講是借種,所以來給大家排個雷~~
現實中這樣做是不對的!!!
本文不等于現實
本文是兩個“同類”的治愈,永遠在危危險險中撒糖~~
內容标簽: 強強 生子 情有獨鐘 歡喜冤家
搜索關鍵字:主角:付荷,史棣文 ┃ 配角: ┃ 其它:
一句話簡介:看看成年人怎麽騙來騙去
立意:真愛是迎難而上
☆、我抱歉地通知你
付荷懷孕了。
大姨媽遲到了十二天,付荷去醫院,挂了個婦産科的號,喜氣洋洋地對醫生說:“我要驗孕。”醫生機械化地開了個單子:“去驗尿。”
陽性。
付荷問醫生:“陽性是什麽意思?”
醫生的人性戰勝了機械化:“意思是你要當媽媽了,恭喜。”
歐耶!
付荷就知道,十二是她的幸運數字。比如,她十二歲情窦初開,人生中唯一一次中獎的彩票尾號是十二,認識史棣文那天是十二月十二日,而無論是她的卧室,還是史棣文的卧室,大小都是十二平米。
離開醫院後,付荷豪氣地拍了一下肚子:“跟媽媽走了,大壯。”
是的,她早早就給肚子裏的孩子取了名字——大壯。不都說越俗的名字越好養活嗎?更何況,大俗即大雅。她希望他是個男孩兒,一個身強體壯的男孩兒。而他會随了她的姓——付。
話說上個月,付荷和史棣文睡了三次,而大壯自然是那三次中某一次的産物。
在那三次的前戲後,史棣文都問了付荷同一個問題:“唉?套兒呢?我明明擱這兒了啊……”
三次,付荷用了三種不同的搪塞。比如,誰知道你随手擱哪了?比如,沒事,我吃藥。比如,來吧來吧,不會一次就中獎的。
而真相是,三次都是付荷趁史棣文在前戲中兢兢業業時,将床頭櫃上的小盒子扔到了床底下,事後,她也當然沒有吃藥。
至于二人的關系,同事。
同事而已。
他們都就職于宏利外彙,他在交易部,她在市場部,他比她早混了兩年,也算是她的前輩。
付荷入職的那天,也就是她認識史棣文的那天,史棣文沖在第一個和她握手:“史棣文,Steven,中英文兩用,洋氣吧?”
有一說一,付荷對史棣文的第一印象并不好:浮誇,太浮誇。
尤其是他叫她的名字時,“付荷”兩個字從他的嘴裏說出來,配上“呵”的一聲笑,再配上他眼角若有似無的魚尾紋,是敵是友,真假難辨。
至今,二人共事一年半,“不正當關系”維持了一年零四個月。
是的,在共事兩個月後,鑒于二人都處于空窗期,鑒于史棣文為人處世雖然浮誇,但在工作中別有一番穩準狠,加分加分,又鑒于酒真不是個好東西,付荷便把她對史棣文的第一印象束之高閣,接受了史棣文對她的獻殷勤,且從擁抱、接吻、愛撫,一步到位到了滾床單。
有一就有二,三四五六七就更不用說了。
在宏利外彙,辦公室戀情是死罪,但這不關付荷和史棣文的事。
他們對彼此的關系有一個共識——在工作中強強聯手是一加一大于二,但在談戀愛中,強勢對強勢等于兩敗俱傷,灰飛煙滅。所以,戀情?No!他們之間只能叫“不正當關系”。
他們從未在諸如餐廳或者電影院的公開場合出雙入對,從未在花前月下憧憬過共同的未來,更從未對親朋好友提及過對方。他們只是在他家,或者她家吃個火鍋,看看電視,聊個天,話不投機就拍拍屁股走人,興之所至就揮汗如雨,僅此而已。
付荷喜歡史棣文的硬件條件。
他比穿高跟鞋的她還高了一頭,新生的胡茬特別紮人,有結實的手臂和大腿,結實的胸肌,但沒有腹肌。真是太巧了,她不喜歡男人有腹肌,因為枕上去硬邦邦的。他的眼睛有點長,總像是在懷疑着什麽。他的嘴唇有點薄,嬉皮笑臉的時候還沒什麽,一動真格的不怒自威。
付荷更欣賞史棣文的性格。無論是在工作中,還是在床上,他的不甘示弱,決定了他的不遺餘力。
那麽,綜合硬件條件和性格,既然付荷決定要一個孩子——決定“只”要一個孩子,史棣文是當之無愧的最(唯)佳(一)人選。
離開醫院後,付荷致電了史棣文:“蚊子啊,我抱歉地通知你,我們的關系結束了。”
私下,她喜歡叫他蚊子。
那一邊,史棣文忍俊不禁:“角色扮演嗎?空姐?還抱歉地通知我?因為天氣原因飛機晚點嗎?随便你,空姐我OK的……”
付荷哭笑不得地挂斷了電話。
回公司前,付荷先回了趟家,換了一雙平底鞋。那是她唯一一雙平底鞋,是她爸媽第二次離婚後,她陪她媽血拼,她媽給自己和她各買了一雙,說是“穿好鞋,路才好走。”
付荷習慣了穿高跟鞋,将它壓了箱底,今天派上用場。
果然,路果然好走。
她坐地鐵回公司,午間,有座。
回公司後,她去公司的餐廳點了一碗少鹽的西紅柿雞蛋面,說真的,這是少鹽嗎?這是沒放鹽吧?是真難以下咽,但也是真健康吧?
史棣文這會兒不在公司。
他們交易部的,是白班夜班兩班倒。史棣文這個月恰好是夜班,上晚上十點,下早上六點。所以這個月,他和朝九晚五的付荷不會在公司狹路相逢。
一整天下來,史棣文沒有致電付荷。
下班後,付荷回了爸媽家——她爸媽在結婚、離婚、複婚、又離婚後,又和好了,但這一次,沒辦手續,姑且算是同居。
在飯桌上,付荷直截了當:“我懷孕了。”
父親付有餘嗆了一下,咳咳兩聲。
母親康芸緩緩撂下筷子:“誰的?”
付荷:“我的啊。”
康芸:“什麽叫你的啊?你一個人能生出大天來?小張,還是小李?”
付荷的空窗期有三年了,康芸不得不翻老掉牙的舊賬。小張,小李。趕巧,付荷僅有的前任和前前任一個姓張,一個姓李,也就在歲月的漫漫長河中沉澱為了張三李四。
付荷:“都不是。這一個,比他們倆的基因強不是一星半點兒。”
此言不假。
史棣文是家中獨子,打一出娘胎就是優生優育的典範。好漢不提當年勇,中小學就不說了,他大學拿的是國內某名牌大學的全額獎學金,然後去美國某名牌大學玩兒似的讀了個金融學碩士。在宏利外彙的交易部,他的業績是名列前茅嗎?
不,是一枝獨秀。
此外,在包括宏利在內的幾大外彙公司沒事找事聯合舉辦的運動會上,他報名了……大搖繩比賽,給九個女生當了大排頭,捧了個冠軍回來。翌日,男籃,宏利的得分後衛落了枕,他作為替補扭扭捏捏地上了場,大氣都不帶喘地當選了MVP。人家問他籃球打得這麽好,報名什麽大搖繩啊?
他說哈哈哈,跟女生玩兒多有意思啊!
康芸:“那什麽時候結婚?你見過他爸媽了嗎?什麽時候把他帶回來,讓我和你爸見見。”
付荷微笑着斬釘截鐵:“爸,媽,我沒有結婚的打算。”
飯後,付荷回了自己的家,留下付有餘和康芸慢慢消化這一顆重磅炸彈。
付荷知道,他們一定會為了她的不婚生子唇槍舌劍,最後,也一定會接受、歡迎,乃至喜笑顏開地歡迎大壯的到來。畢竟,如果魚與熊掌不能兼得,那芝麻和西瓜就太好選了——她結不結婚是芝麻,而她生不生孩子是西瓜。
付荷自己的家是一套一室一廳的二手房,一個人住綽綽有餘。
但史棣文來的時候,多他一個人,就好像轉不開身似的。所以,付荷常常不準史棣文下床。以至于有一次,史棣文直挺挺地躺在床上,說他三十年沒治好的多動症,奇跡般地被付荷治好了。付荷給了他三個字:不用謝。
晚上十點,付荷在睡覺前想起了史棣文。
想起他這會兒該上班了。
他仍沒有致電她。
在好聚好散這件事上,他和她都當仁不讓。
關燈,睡覺。
兩周後。
早上一起床,付荷的第一次孕吐來得是猝不及防。她照了照鏡子,皮膚太黃,眼圈太黑,鼻頭還酸酸地泛着紅,什麽素顏美?不存在的,醜,醜出了一個新高度。但化妝?Sorry,那不利于大壯的健康。
宏利外彙九點打卡,付荷七點便到了。
古人雲,早起的鳥兒有蟲吃。
付荷是早起的孕婦在地鐵上有座坐。
付荷的直屬上司——市場部的瞿部長是個幹巴瘦的中年男人,頭發是密度不夠長度湊,沒風的時候還好,四周掩蓋中央,但一遇上大風天,真的是一言難盡。
前兩天,瞿部長批評了付荷的素顏:“人不能光活在美顏相機裏。”
付荷打馬虎眼:“這兩天過敏,等過了這兩天的……”
另一方面,瞿部長念在付荷天天早到晚退的份上,也就睜一眼閉一眼了。功過相抵嘛。至于付荷為什麽晚退,也是為了在地鐵上有座坐。
這一天,是史棣文由夜班倒白班的日子,也就是付荷和史棣文好聚好散後即将面對面的日子。而在過去的兩周裏,他們誰也沒理誰。這也從某種程度上反應出了強勢VS強勢真的行不通,一冷戰,搞不好就相忘于江湖了。
付荷所在的市場部,和史棣文所在的交易部只有一牆之隔。不同于市場部天天敞着大門,喜迎八方來客,交易部的大門是時時刻刻閉得嚴絲合縫,閑人免進。兩周前,二人還會享受于在走廊、電梯或者茶水間的偶遇,甚至有時候會避人耳目地調一下情。但如今,付荷不得不對史棣文敬而遠之。
但怕什麽,來什麽。
才上午十點,付荷就在去洗手間的途中,偶遇了從洗手間回來的史棣文。
一條筆直的走廊,調頭的話,是不是太像做賊心虛了?
就這樣,史棣文擋住了付荷的去路。
即刻,付荷做出了兩種預判:其一,他會問她為什麽翻臉,好端端地是吃錯藥了嗎?其二,他會針對她的素顏和平底鞋大做文章。畢竟一直以來,他都大大方方地誇獎她化妝的樣子,和穿高跟鞋的樣子,并指出所有對女人說“你怎樣都美”的男人不過是出于求生欲。
對此,付荷贊同,舉雙手贊同。
她也覺得她不化妝的樣子太乏善可陳,她也覺得她一米六出頭的身高還留着一頭及腰的大波浪不穿高跟鞋的樣子太功虧一篑。
卻不料,史棣文只微笑着說了一個字:“早。”
付荷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有個約會
宏利外彙的午休時間是十二點到一點。史棣文一向是在十二點整去吃飯,像是一到十二點整屁股底下就長刺似的。所以,付荷把她的吃飯時間推遲到了十二點半。
付荷在公司裏的朋友叫姜絢麗,是培訓部的一個講師助理,小付荷兩歲。
說到學歷,姜絢麗不比誰差,一手碩士文憑,另一手講師執照,但她一直滿足于講師助理的位置。她說學習和考試只是她的愛好,不為升職加薪,因為加薪雖然好,但升職會讓她壓力山大,而女人不适合壓力山大。
姜絢麗來市場部找付荷吃飯:“走啊。”
付荷看了看時間,才十二點五分:“我還得再忙……二十五分鐘。”
“我等你。”姜絢麗找了個小會客室,追劇。
宏利位于大廈的二十三樓,餐廳在地下三樓。等付荷和姜絢麗有說有笑地到了餐廳時,迎面是史棣文和兩個女人走出來,其有說有笑的程度甩了付荷和姜絢麗好幾條街。
“才來?”史棣文問道。
這種問話,本來就是象征性的問話。
付荷一點頭,完事兒。
無奈,姜絢麗多嘴:“等付荷來着!她口口聲聲說忙,結果呢,坐那兒玩了半個小時的消消樂!餓死我了!”
“餓死還那麽多話。”付荷拽走姜絢麗。
姜絢麗回了一下頭,對付荷竊竊私語:“知道那倆女的是誰嗎?七樓那家審計的,人稱‘撞衫姐妹花’。要我看,這是連男人都撞了……”
“你這麽會看?”付荷也回了一下頭。
趕上史棣文回頭。
二人四目相對,也不知道是誰抓包了誰。
餐廳的油煙味讓付荷的胃裏一陣翻江倒海,最後,她買了個三明治,便對姜絢麗及其鹵肉飯告辭,告辭了。
晚上,康芸拎了烏雞湯到付荷家看女兒,更是看孫子:“收拾收拾,回家住吧。”
付荷捏着鼻子将一碗烏雞湯一飲而盡:“這兒就是我家。”
緊接着,她沖進廁所,吐了個昏天黑地。
康芸跟進廁所,拍着付荷的後背:“反應這麽大?也好,反應大說明孩子紮得牢。”
果不其然,康芸和付有餘認可了付荷做單身媽媽的選擇,甚至都不用她費一費口舌。
翌日。
付荷帶了全套的化妝品去公司。她中午約了客戶,總不好素面朝天。不用瞿部長廢話,她也知道身為市場部的一員,客戶不是約等于上帝,是等于上帝。
十一點,付荷和史棣文又在洗手間外的走廊偶遇了。
四下無人。
史棣文又擋住了付荷的去路:“你來那個啊?跑廁所跑這麽勤。”
付荷若有所思:“彼此彼此。那個廣告是怎麽說的來着?尿頻,尿痛,尿不盡,你也是時候挂個男科了。”
等付荷從洗手間出來,也就是從素面朝天到整“妝”待發,史棣文還在走廊晃晃悠悠。
終于,他問了她一個早就該問的問題:“付荷,你沒事兒吧?”
“我能有什麽事兒?”付荷溜之大吉。
付荷的工作性質,也就是市場部的工作性質一言概之的話,那就是歡迎大家掏錢出來炒外彙。當然了,也叫鼓勵投資,引領致富。但搞不好就是鼓勵一而再,再而三地投資,最後,只是引領了宏利致富。沒辦法,人性就是這樣,賠了想撈回來,撈回來了想賺,賺了想賺得更多,有時候,別說鼓勵了,攔都攔不住。
就事論事,外彙保證金交易是一項當之無愧的高風險投資。
而在高風險投資中,資本、經驗和判斷力通通沒有心态來得重要。這也是為什麽史棣文能在交易部一枝獨秀。
說到他的心态,于公他從不冒進,從不。
于私,他多年來僅限于用客戶的錢為客戶賺錢,至于他自己的錢,一向是安安穩穩地存在銀行裏。在這個人人把買理財産品當買菜的年代,他卻選擇吃利息,哪怕是所謂保本的理財産品,他卻說保本和結婚誓言沒什麽兩樣。
至于結婚誓言?那當然是聽聽就算了。
這一天,付荷約的客戶叫毛睿,年僅二十一歲,大三,在二十八歲的付荷眼中,他就是個小屁孩兒。當然了,在毛睿眼中,付荷就是個(老)阿姨,加不加這個老字,看他心情。
一年前,他對宏利外彙自投羅網,穿着破洞牛仔褲,染着紅發,推開市場部的大門口出狂言:“有沒有會喘氣兒的?”
當時,付荷距離瞿部長最近,被瞿部長一扒拉:“你去。”
令人跌破眼鏡的是,第二天,毛睿就來開了戶,八萬美金咣當就砸了進來。論金額,八萬美金不算什麽。關鍵是整個市場部都走了眼——這小混混居然是個富二代。
一年後的毛睿,牛仔褲上的破洞更大了,頭發從紅色到紫色,唯一不變的是他一直叫付荷“親愛的”,因為他說他記不住別人的名字。付荷曾不服,說我的名字多好記啊,你就記負荷,超負荷。
結果沒兩天,他胸有成竹地叫了她“重擔”。
二人約在了一家高檔的素菜館。
有多高檔?大概就是一頓飯的錢能吃兩頭豬。
毛睿欻欻地翻着菜單,對服務生說這個,這個,還有這個。這就是二十一歲的富二代,這兩個條件缺一不可,缺一,都會(禮貌性地)讓女士點菜。而付荷一向不喜歡在點菜上費腦筋。
“你歐錦賽場場不落,不代表做歐元不會賠。”付荷知道毛睿最近又又……又賠了不少。
客戶大致是分為兩類,一類是把錢交給交易部,另一類是開了戶,自己的錢自己炒。毛睿是後者。宏利外彙只從他的每一筆交易中賺個手續費。
“管它呢。”毛睿坐沒坐相地往後一靠:“你呢?最近業績好不好?”
“馬馬虎虎。”
“那我再介紹客戶給你。”
一年來,毛睿給付荷介紹的客戶一只手是數不過來的,他把他爸手底下的人帶過來,誰不得賣他個面子?但人家都做了上述的第一類客戶,賺多賺少的至少都沒賠本。不像他,屢戰屢敗,屢敗屢戰,像是跟錢過不去似的。
仗着“姜還是老的辣”,付荷能看出毛睿心情不好。
也可以說,他只有在心情不好的時候才會約她吃飯。
付荷也能看出為什麽,無非是他覺得他身邊沒有真朋友,覺得大家喜歡他的錢勝過喜歡他。
至于他的煩惱,在付荷認為就是自尋煩惱。大家喜歡他的錢怎麽了?這世界上誰喜歡誰,不都是這樣嗎?喜歡臉,喜歡身材,喜歡善解人意或者博學多才,哪怕是喜歡聲音或者手,不都是喜歡對方的其中一部分嗎?
錢也是一個人的一部分。
像她,她就不會自尋煩惱,她喜歡史棣文,就是喜歡史棣文的精子……
豆腐被做出了炸雞的味道,付荷若無其事地掩了掩鼻子:“你多吃一點,我減肥。”
毛睿一擡眼:“親愛的,你懷孕了?”
付荷一愣。
沒想到啊沒想到,截止到今天,她在宏利瞞過了一票包括史棣文在內的老狐貍,卻沒瞞過毛睿一個小屁孩兒,被他一語道破?
她啧了毛睿一下:“都說了減肥。”
這頓飯由付荷買單,和以往的每頓飯一樣。畢竟,請客戶吃飯也算是付荷工作的一部分。最初,毛睿會和付荷搶着買單,屢屢搶不過,也就不搶了,但他絕不會為了替付荷省錢就選二流的餐廳,或者少點幾個菜。
當晚,付荷八點才下班,拖後了整整兩個小時。
但還是偶遇了史棣文。
等電梯時,不等史棣文狗嘴吐不出象牙,姜絢麗又從天而降。
等上了電梯,付荷将姜絢麗讓到中間的位置:“從沒見過你加班。”
姜絢麗說了等于沒說:“這不就見過喽?”
電梯中沒有第四個人。史棣文和姜絢麗的身高都跟電線杆子似的,把穿着平底鞋的付荷對比得像是來自小人國。付荷默默踮了一下腳尖。
姜絢麗問史棣文:“你也加班啊?”
史棣文對答如流:“不算。有個約會,時間還早,在公司消磨消磨。”
付荷眼觀鼻,鼻觀心,覺得史棣文給“約會”二字加了個重音。
出了大廈,付荷和姜絢麗一個往東,一個往西。
至于史棣文,他如果直接回家,會和付荷同一個方向。
但鑒于他有約會,便尾随了姜絢麗。是的,尾随,并不是肩并肩。綜合姜絢麗一反常态的加班、在電梯裏對史棣文的沒話找話,以及史棣文對姜絢麗不打自招的尾随,付荷得出了一個結論:史棣文所說的約會,十有八九是和姜絢麗。
付荷也沒有直接回家。
她去了書店,挑了本孕期指南。
不知道挑哪本好時,有一對小夫妻在她對面撒狗糧。
男的對着一本封面上的大肚子大驚小怪:“你的肚子也會變這麽大嗎?”
女的嘟嘟嘴:“嗯吶,到時候一定超辛苦的!”
男的當即一個麽麽噠:“我真的超想超想為你分擔!”
付荷又想吐了……
她從那男的手裏抽過那一本,結賬去。
這是一本有愛的孕期指南,類似于開過光。
當晚,付荷做了個夢,夢到史棣文在電梯裏像拍皮球一樣拍她的腦袋。懷孕導致的尿頻讓她一晚上跑了五六趟廁所,但夢一直是這個夢。所以在夢裏,史棣文斷斷續續拍了她一晚上。
☆、你還有多少時間
轉天,付荷的黑眼圈像被人悶了一拳。
即便如此,她還是被人搭讪了。
才一出地鐵,她的孕吐達到了一個新高度——在人前忍也忍不住了。她扶着一棵樹吐沒了半條小命,行人紛紛竊竊私語着走開,宿醉嘛,也是見怪不怪了,自找的嘛。
只有一個男人停下來。
他遞上了一瓶沒開封的礦泉水。
付荷連腰都沒直,一擺手:“我沒事,謝謝。”
他沒說話,只是将礦泉水又向前遞了遞。
這下付荷可忍不了了,接過水,擰開,背過身漱了一下口,再咕咚咚地連灌三口,呼……總算是活過來了。付荷這才轉回身。
嚯!
對方是個頗有幾分姿色的年輕男人。只是姿色分很多種,比如史棣文的悶騷,和眼前這個他的陽光燦爛。此外,年輕也分很多種,比如毛睿還是個孩子,而眼前這個他姑且算是個男人了。
細皮嫩肉的他背着一個碩大的登山包,付荷看在眼裏:啧啧,人不可貌相,也算有把子力氣。
“要不要去醫院?”他問道。
付荷從包裏翻出十塊錢,抵一瓶礦泉水綽綽有餘:“不用,十個準媽媽裏有八個都難逃此劫,謝謝你的水,真是雪中送炭了。”
“準媽媽?”他沒有接過那十塊錢,“為什麽要這麽說?”
付荷一愣:“不然?”
他一本正經:“你手上沒有戒指,也沒有戴過戒指的痕跡。我觀察你好一會兒了,你雖然身體不适,但其實你的旁若無人是裝出來的,其實你介意別人對你的看法,你會擔心自己是不是出醜了。不過這不是缺點,是人之常情,更是一個單身女孩子難免的矯揉造作。總之,你是單身。”
“觀察我好一會兒了?你是什麽人?偵探,還是變态?”付荷收回那十塊錢,也收回了對他的謝謝,說走就走。
他追上去:“我是個攝影師,和負責發現真相的偵探不一樣,我負責發現美,另外……我可能因為不夠變态,所以遲遲達不到藝術家的境界。”
付荷又看了一眼他碩大的登山包。
原來,是攝影包。
她作罷:“好吧,我是宿醉。”
他仍追着她,說我叫于敖。
她開玩笑,說怪不得你熬不到藝術家的境界。
他一板一眼,說不是那個熬,是沒有四點底的那個敖。
她笑笑,覺得兩個人并不在一個頻道上。
轉眼,于敖追着付荷到了宏利外彙的樓下。
他搶先一步:“能冒昧地問一下,你是做什麽的嗎?”
“你又要檢驗自己的眼力了嗎?市場,我是做市場的。”
“你又騙我。”
“你又不相信?”
“你臉上有一種特別直白的光輝,太容易被人看穿了,不像是那種善于為了利益和別人打交道的人。”
她忍俊不禁:“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今天對你說的每一句話,都沒有騙你。你說我太容易被人看穿,我這叫大智若愚。至于你說我臉上的特別直白的光輝……”
付荷看四下沒有熟人,便湊近了于敖一步,低聲道:“那真的是母性的光輝。”
于敖沒什麽表情,看不出是信了,還是不信。
付荷想到了史棣文,想到了那厮臉上的表情太多,也總是讓人看不出真亦假來假亦真。
這時,于敖又得寸進尺:“我能問一下你的電話嗎?”
付荷嘶了一聲:“你這是真的冒昧了啊。”
于敖摸了摸青白的下巴:“或者,你可以編個假的給我。”
付荷認栽。至今她也是二十八歲的“高齡”了,憑借着還算馬馬虎虎的臉蛋兒、身材和八面玲珑,也曾擁有過、拒絕過不在少數的追求者,但這個初生牛犢不怕虎的于敖……她大概沒必要對他手起刀落吧?
尊老愛幼是傳統美德。他對她不尊老,她對他還是要愛幼的。
就這樣,付荷給了于敖一張名片:“我服了你了。”
中午,付荷還是和姜絢麗共進午餐。
付荷只買了一份雞胸肉沙拉,姜絢麗只買了一碗紅棗銀耳湯,兩個人面對面,一個比一個更像吃藥似的。
即便是在懷孕前,付荷因為是那種多吃一口就會胖的人,也會時不時節個食。但姜絢麗不一樣,姜絢麗是那種上輩子拯救了銀河系,所以這輩子怎麽吃都吃不胖的人。所以,付荷問姜絢麗:“沒胃口?”
姜絢麗打了個呵欠:“昨晚沒睡好。”
付荷手一抖,一片生菜葉子從叉子上掉下來。
是這樣了,她每每和史棣文同床共枕,也會“睡不好”。
是這樣嗎?昨晚,姜絢麗和史棣文的約會,以“睡不好”而告終?
這個史棣文只會吃窩邊草嗎?
周六,付荷去了“香宜幼兒園”。
“香宜幼兒園”的園長鄭香宜是付荷的表妹,小付荷三歲,今年二十五。她的專業是幼教,又抓住了這一區樓盤如雨後春筍,但配套建設遲遲跟不上的商機,開辦了方圓三公裏以內第一家幼兒園。開辦了不到半年,至今便招收了六七十個孩子,財源廣進。
雖然是周六,但還是有幾個孩子被托管在此,使得鄭香宜和周綜維約會都約不出個圈兒去。
周綜維是鄭香宜的男朋友,也就是付荷板上釘釘的未來表妹夫。
二人是發小,十歲前是金童玉女,十歲後,鄭香宜在青春期發了胖,又長了一臉的青春痘,至今仍奮鬥在減肥和戰痘的第一線,略遜劍眉星目的周綜維一籌,但無妨二人知根知底,情比金堅。
幾個留守的小豆包坐在電視機前看巧虎。
鄭香宜給他們劃了線,不準離電視機太近。但小孩子嘛,不跟你作對就不叫小孩子了。所以,只要鄭香宜一扭臉,他們就搬着小板凳蹭蹭地往前挪,咯咯咯樂得跟一群小母雞似的。
付荷看得入了迷。
周綜維問付荷:“你很喜歡小孩兒?”
鄭香宜代答:“她豈止是很喜歡?每次來就差流口水了!綜維,你幫我分析分析,她這是不是和賞花賞鳥一個意思?”
“我不懂。”
“你啊,什麽都不懂!”
鄭香宜在減肥的道路上越減越肥,總是香汗淋淋的不說,心裏一有氣,還會呼哧呼哧地喘。是的,她此時對周綜維心裏有氣——怪他遲遲不求婚。
付荷曾開導過鄭香宜,說你們倆都跟老夫老妻似的了,剩下這一層窗戶紙誰捅不是捅?
但鄭香宜有她的儀式感——求婚,這事兒就得男的來。
在“香宜幼兒園”大飽眼福後,付荷回到家,看見史棣文在她家門口。
準确地說,她看見史棣文在她家門口一邊致電她,一邊把耳朵貼在門板上,因為全身都跟着使勁,所以跟蜘蛛俠似的。
“咳。”付荷在史棣文身後清了清嗓子,雙手環胸。
史棣文吓了一跳:“喲,你沒在家啊?那我怎麽聽着……聽着你手機在裏頭震呢?我真怕你這孤寡老人一個人在家出了什麽事兒都沒人知道。”
“說誰孤寡老人呢?你還大我兩歲呢哥哥。”
“這聲哥哥叫得真好聽。”
付荷沒有開門的意思:“找我有事兒?”
史棣文一側身:“進去說。”
“今天不太方便。”
“我知道,你不是那個嗎?那我們也可以看個電影鬥鬥嘴嘛,我又不是只有下半身。”
付荷尿急,不得不開門,直奔了廁所。
從廁所出來後,付荷看史棣文坐在沙發上,而她的手機就在沙發前的茶幾上。
史棣文一擡眼,看她就像看一個嫌疑人:“我沒聽錯啊,你是真沒帶手機啊?”
付荷顧左右而言他:“是啊,你沒聽錯,在孤寡老人裏算耳朵好使的。”
“你出門不帶手機?”
“忘了。”
她只能說忘了,不然,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