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謝言,你大半年都不來看我就算了,你接下這個角色我們就算了了,怎麽樣?”林師道。
“不不,這我真不能接,我可以給您幹別的,連續一年每天給您買彩票都行。”
“我現在已經把彩票戒了,你接這個角色就行,片酬給你翻倍。”
謝言讪笑着道:“片酬不是問題,我主要是怕到時候把你這十五禁的片子給演成了十八禁。”
林師以為他在開玩笑,“這是什麽話?你的專業性我太清楚了,雖然你以前沒拍過激情戲,但我認為完全沒問題。”
“哈哈,和別人沒問題,但和顧瞻恐怕會有點問題。”謝言聲音越說越小,也越沒底。
謝言出道将近九年,拍過不少片子,但還真沒和誰拍過太超過的戲份,一是他自己介意,二是他的戲路就不是這種風格,他至今演過的角色大多都是比較保守和正面的那種形象。
但作為一個演員,敢于嘗試才是應該有的精神。
謝言倒是可以嘗試走走不同的戲路,拍激情戲也沒問題,但唯獨和顧瞻不行,這是鏡頭前,不是私下,他不喜歡把自己的隐私放到大衆的眼皮底下,雖然可以演得更加逼真,但要是理智沒了,再逼真也沒用了。
他可不想幹那種出格的事。
林師并不知道謝言的擔心,作為一名合格的導演,他選人最首先看的就是,這個演員符不符合角色本身,能力出不出衆,演技能不能抓住人心。
而這三年,謝言在他看來都非常合适。
這部電影的核心講述的是男主角從青澀到成熟的成長史,他的人生經歷了很多個坎坷,而這些坎坷又影響到了他後來的人生。在這些坎坷裏,他的前任便是其中的一道坎。
男主角的前任并不是一個極壞,也不是一個極好的形象。他可以在很愛男主角的時候,因為太愛這個人而為他抛棄一切,金錢在他眼裏也都不過只是沙塵,他離開了條件優渥的家庭,一門心思只撲在男主角身上,在他身邊只為他做一頓飯都覺得是一種幸福;也可以在和男主角感情淡薄之後,一無所有的離開這個男人,任這個男人如何挽留,他仍是沒有動一點念,仿佛心是磐石做的,等到再次見面時,會和這個男人客氣握手,卻絕對不會再談及感情。
這個角色在男主角的人生轉折中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他教會男主角愛人,也教會男主角不能随意相信人,是男主角的白月光,也是男主角曾經的心頭肉。
謝言的臉很有迷惑性,笑起來的時候可以很溫柔,就像在愛着男主時的溫柔伴侶;不笑的時候,将眼線稍微突出一點,看上去便是冷淡的将男主抛棄後心如磐石的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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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的那個演員,他看中的就是臉部的多變性。
但是這樣一對比,怎麽看謝言都絕對是這個角色的最佳人選。
再者,謝言的演技以多變出名,沒有什麽角色是他不能拿下的,他很會揣摩角色的內心,別人看一個角色看到的只是他浮于表面的東西,但謝言卻可以看至角色的內心,挖掘出這個角色最深層次的情緒和狀态,這是他特有的優點。
林師越想越激動,越想越覺得這個角色非謝言不可。
林師抓着謝言肩膀,“說真的,你得幫我這一回,這個拍好了搞不好能拿獎。”
這次的電影劇本是一個真實的人物傳記,傳記裏的男主角在國內是一個赫赫有名的企業家,也是出了名的慈善家,一般這種人物片,拍好了拿獎基本不在話下。
謝言拍馬屁道:“我覺得問題不大,像這種小配角不重要,把大男主拍好了照樣能拿獎,林導您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
“大錯特錯。”林師說。
林師給謝言解釋,他想讓謝言接的這個角色雖然戲份不多,但在劇裏和各個角色之間的沖突是最多的,拍出來恰恰會影片中很出彩的一個部分。
謝言有些為難。
林師對謝言是有恩情的,謝言小時候便沒了父親,進入演藝圈認識的第一個導演就是林師,在他還是個新人的時候,受過不少林師的照顧,雖然因為兩人脾氣都比較硬,經常起沖突,但林師對他好這點卻是真心的。
可要是真在鏡頭前失控了,那也不是開玩笑的。
兩人正說着,身後響起一道沉穩的腳步聲。
謝言還沒回頭,便見林師往他身後招手道:“小顧,你來得正好,過來商量一下角寧舟那個角色的事。”
寧舟,就是劇中男主角的前任。
顧瞻走到謝言身旁,“您說。”
林師把自己想讓謝言出演寧舟的想法和顧瞻說了,可顧瞻聽完後,眉頭卻很輕的蹙起,“似乎不太合适。”
謝言心想:對!确實不合适,是一點都不合适!
謝言正心說還要顧瞻也站在自己這邊的時候,就聽顧瞻道:“寧舟性格和氣質都偏硬,雖然有柔軟的一面,但也是柔中帶剛,謝老師的話,演起來的可能會有些困難。”
頓時,謝言嘴角抽了抽:“……”
自己是被小看了嗎?
顧瞻發表了自己的看法,大意就是這個角色乍看很适合謝言,但實際往細節的地方思考,他認為謝言可能演不出角色本身的感覺。
謝言越聽頭頂越冒火。
也是,都怪他最近一心把顧瞻的信息素當目标,對顧瞻太過溫和了,導致自己好像忘記了顧瞻一直以來就是自己的對家。
不想讓我接是嗎?
哈!
謝言拍板道:“我接了!”
不想他接,他就偏要接。
聽到謝言的回答,林師臉上的表情激動到不行,再次确認道:“真的接?”
謝言心裏有點怵,但看了顧瞻一眼,看着他黑蒙蒙的臉,心裏那點怵便煙消雲散了,他輕松道:“接,必須接。”
謝言的脾氣就是,面前的坎越難過,他就越想過。
質疑他是吧,那就等着拍出來看爸爸打你臉。
林師手下人的辦事效率簡直不要太高,林師剛吩咐下去,他們就跟謝言的經紀公司聯系,全部談妥,合同當天給定下來了。
謝言那邊撩起袖子準備大幹一場,顧瞻這邊,卻是在發愁。
“什麽情況?要和那晚那人拍戲,還是……床戲?”酒吧裏,顧瞻身旁的人驚訝道。
說話的人戴着一副金絲邊眼鏡,身上穿着件淺棕色的西裝馬甲,看上去是才剛從公司出來,看着是溫文儒雅的性格。
這人是顧瞻經紀公司的老板,宋铮。
宋铮嘴快道:“顧總,這個……”
顧瞻看了他一眼,“宋铮,我現在不是你上司,我們是朋友的身份。”
宋铮立馬笑着改口道:“對,所以顧老師,這個不太合适吧?”
宋铮是顧瞻現在明面上的老板,但在回來之前,他是顧瞻的私人秘書,盡管已經跟着顧瞻回來了三年,但偶爾仍會不小心喊錯。
宋铮是這裏唯一知道顧瞻身份的人,同時,也知道顧瞻的不少私事。比如,一周多前,不小心和一個Omega睡了,還因為差點不受控制的把人标記,雖然最後忍住了,但那晚确實差點釀成了大錯。
顧瞻是個異種Alpha,為了不影響到身邊人,一直以來都用藥物将信息素控制得很好,可那晚在聞到那人身上散發出來的信息素之後,藥物卻失效了,足以證明那人的信息素對顧瞻的影響有多大。
可現在,顧瞻卻又得和那人拍床戲,這萬一要是那人又控制不住信息素,讓信息素溢出來,顧瞻當場發狂,異種Alpha身份不得搞得天下皆知?異種Alpha因其稀有和珍貴性,很容易陷入危險,宋铮之所以跟着回來,除了對顧瞻的衷心,還有一部分也是因為被囑托了要保護顧瞻的人身安全。
而且顧瞻的信息素一旦失控,會傷到身邊的人也說不定。
“不能推掉嗎?”宋铮道:“這真的太冒險了。”
“很難。”
顧瞻也頭疼,現在林師已經拍板把事情決定下來了,謝言甚至連合同也簽了。
宋铮道:“要不幹脆不拍了,也就是賠點違約金的事。 ”
“不行。”
顧瞻直接否決了這個提議。
這戲已經拍到了尾聲,無數人投進去的心血全在裏面,要是他這個主演臨時換人,會給整個劇組帶來很大的負擔,這不是錢能解決的問題,這是把無數人的心血都給毀了。
宋铮只得嘆氣,想到什麽,他又道:“不過那個謝言到底是怎麽回事,為什麽他的信息素對你會有那麽大的影響?難不成……他就是你的那什麽命定之人?”
“命定之人?”顧瞻拿着手裏的杯子慢悠悠的晃了晃,眼神有點冷:“我從來不相信那種東西。”
命定之人,這來源于一個傳說,在很久很久之前,神創造出來了第一個Alpha,後來因為要孕育後代,世界上便出現了第一個Omega,兩人結合,孕育出了屬于自己的子孫,人類變得越來越多。可後來,人類之間因争奪而産生戰争,在一次又一次的戰争後,剩下來的人寥寥無幾,神看着自己創造出來的人類心痛至極,便将神的光輝撒向大地,光輝落在了心地善良的人類身上,變成了庇護,可落在互相生了愛意的人身上的光卻産生了意想不到的變化,每一對伴侶身上的光都變成了唯一輝映着彼此的顏色,甚至于,在他們激動擁吻時,這道光可以将他們身上的傷口治愈。
這個故事一直流傳下來,從此,便生出了命定之人這一說法,但并不像神話中說的那樣只有生了愛意才會出現,實際是從他們出生時就已經成為對方的命定之人了,雖然這種存在歷史上僅有寥寥幾個案例,但大部分人仍然相信其是真實存在。
然而還有少部分人認為,“命定之人”這只是一種美化了的說法,世上根本沒什麽命運不命運的東西,他們對這種存在更願意保持理性。
宋铮笑道:“也是,那是童話書裏的東西。”
顧瞻屬于後者,宋铮則為中立。
回去的時候,顧瞻是被宋铮送回去的。
他喝得有點多了,但仍是只讓宋铮送到樓下。
“真沒問題?不用扶你到樓上?”
“不用。”
目送着顧瞻上樓,宋铮心道:好像還沒醉,應該……不會出大問題吧?
看着顧瞻在拐角處沒了身影,宋铮這才離開。
顧瞻出了樓梯間,剛摸出鑰匙,便見到了正站在走廊上的謝言。
這樓的房間只有一面,門外出來便是露天的走廊。
他們住的樓層并不高。
此時謝言正雙手搭在走廊邊上的欄杆上,似乎在等着什麽。
謝言下午去了季真真那一趟,結果不小心把房門鑰匙忘記下了,此時正等着季真真給自己送鑰匙過來。
他正悠閑的嚼着口香糖哼着歌,便見到了不遠處的走來的人。
見到是顧瞻,又想到早上被顧瞻小瞧的事,不想理他,幹脆把頭轉到了另外一邊。
原以為顧瞻也會裝作看不見自己,結果這人總是讓人出乎意料,不是開門進家,而是朝自己走了過來。
重點是,臉上的表情似乎還不太好。
謝言瞧了他一眼,稍微往旁邊退,“幹……幹什麽?你可以動口否定我,但是不能動手,君子動口不動手知道吧?”
顧瞻卻像是聽不到,越走離他越近。
直到将謝言逼到退無可退,才終于止住步子。
謝言用力嚼着口香糖給自己壯膽,在心裏呼喚着季真真趕緊到。
等等,這人喝酒了?怎麽身上一股酒味?
“前輩。”
“??”怎麽突然叫他前輩?總覺得會有不好的事發生。
謝言突然肩上多了一個腦袋。
謝言身子一震。
怎麽回事?顧瞻喝醉了?
不是……這腦袋太重了。
謝言伸手想扶起顧瞻的腦袋,不想卻聽顧瞻在自己的頸邊道:“前輩,把你的信息素,放一放。”
謝言:“!!”
這人是真的醉了,還醉得不輕。
謝言肩膀快受不了了,他拍了下顧瞻的腦袋,“顧瞻,起來,太重了。”
顧瞻沒說話。
謝言倒數,“我數三聲,你再不起來我就喊警察了啊,一、二……”
謝言剛數到三的時候,突然,脖子上被用力咬了一口。
下一秒,他像是無意識似的,眼淚大滴大滴的從眼眶裏直直砸了下來。
然後打了一個很輕的嗝。
顧瞻慢慢擡起腦袋,手指從被自己咬過的皮膚上緩慢滑過,“我說過了吧,你真的很喜歡打嗝。”
……尤其是哭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