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紅妝素裹(16)
司空摘星偷完東西應該立刻離開案發現場,但是因為荷包裏放了繡花針,他被紮了一手,激出來一點委屈和好奇心,就回來看看陸小鳳新交的朋友到底是個什麽狠人。
然後就被抓住了。
徐蟄冷笑:“我愛放什麽放什麽,你被紮到手,那是你的事。拿來!”
的确是他理虧。
司空摘星瞬間焉了,“還給你可以,但是這麽紮手的東西,我當然不會放在身上,你得跟我一起去拿。”
徐蟄道:“那便去。”
司空摘星帶着徐蟄在屋頂上踩着瓦片飛,一點聲音都沒弄出來。
司空摘星停在一處燈火通明的酒樓旁。
這個時候還在營業,并且裏面人影憧憧十分熱鬧,除了青樓再沒有其他地方了。
而陸小鳳就在青樓裏。
徐蟄側目看他。
司空摘星快步上前,喊了鸨母過來,“叫你們這最好的姑娘來伺候爺!”
鸨母連聲陪笑,“今日來的客人多,春桃姑娘在陪其他客人,我們這兒的紅柳姑娘也是色藝雙絕,白鳶姑娘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都在房裏候着呢。”
司空摘星板着臉說:“不要別人,就春桃。爺也不為難你,看到這位公子了沒有?他是陸小鳳的朋友,你直接去跟陸小鳳說一聲。”
“哎呦,原來您幾位認識,這可就好了!奴家這就過去,您先請坐,明兒快來給兩位爺上茶。”司空摘星應該是易了容,眉寬目闊,看着不像個賊,就是個普普通通的江湖人。
端茶倒水的姑娘也有幾分姿色,妝容清麗,雖及不上樓裏的姑娘娴雅豔麗有特點,也算是清粥小菜,別有一番風味。
在一衆歡聲笑語中,徐蟄和司空摘星不為所動,端正嚴肅地坐在椅子上,目不斜視,不喝茶也不說話,冷漠的氣質拒人于千裏之外,看上去像是來砸場子的。
陸小鳳下來的時候,給他們倒茶的小姑娘都快哭了。
陸小鳳趕緊帶着徐蟄上來,問道:“你怎麽過來了?”
徐蟄指了指後面:“他帶我來的。”
陸小鳳這才注意到頂着一張陌生面孔的司空摘星,“這是誰?”
司空摘星走得是高冷路線,神态與西門吹雪有兩分相似,略一點頭道:“在下江州晏英卓,江湖無名客罷了。”
陸小鳳确實沒聽過這個名字,客氣地恭維了兩句,領兩人上樓,又問徐蟄:“你不是去客棧了嗎?怎麽會突然找過來?”
他知道徐蟄的身體情況,絕不是來尋歡作樂的。
徐蟄說:“來拿錢袋子。”
陸小鳳瞬間明白過來,“猴精?”
司空摘星沒騙到陸小鳳,很是失落,對徐蟄道:“我還想多騙他一會兒呢,怎麽就直接說了。”
“這可能就是沒有默契吧。”
徐蟄态度冷淡,司空摘星也不好再湊近乎。兩個人跟着陸小鳳來到房裏,春桃姑娘正坐在桌邊,衣冠整齊。
看樣子徐蟄和司空摘星突然到來沒有打擾到陸小鳳的好事。
陸小鳳問:“你把錢袋子放在哪裏了?”
司空摘星說,“你摸摸身上。”
他被針紮到過,偏不願提醒,也想惡作劇一番,讓陸小鳳也紮一下。
陸小鳳多精明的人,何況他一早就知道徐蟄的錢包裏有針,找到之後拎着帶子拿出來,交給了徐蟄,還沖司空摘星惡劣地笑了一下。
“我走了。”徐蟄道。
陸小鳳客氣地挽留,“不留下來喝杯酒?”
司空摘星也道:“是啊,陸小鳳今天賭贏了不少錢,該是得請一頓。”
陸小鳳道:“你也輸了不少錢吧。”
司空摘星說:“誰能想到他們兩個平局?你和西門吹雪關系好,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陸小鳳說:“怕是西門吹雪自己也拿不準,怎麽可能告訴我。”
徐蟄說:“我也贏了不少錢,改日請你們。”
陸小鳳和司空摘星,還有春桃姑娘一起出來送他。鸨母見人要走,還挽留了一句,徐蟄不為所動,堅定地離開了。
“真是個怪人。”司空摘星說,“我分明看到你和他關系不錯,我出現在他面前時态度也不錯,來到青樓裏之後竟一點面子都不給。可他又不太像是清高孤傲之輩,否則也不會跟你做朋友。”
“跟我做朋友怎麽了!”陸小鳳反駁,附耳過去低語了幾句,司空摘星恍然大悟。兩個人不再談論徐蟄,專心吃酒去了。
徐蟄其實不想回客棧,他要是回去必然會弄出點動靜,打擾到西門吹雪休息。可是用東方不敗的身體留在這裏,哪怕他不覺得尴尬,陸小鳳肯定會尴尬的。
夜市要散了,路上的人沒之前那麽多。
徐蟄買了個餡餅,一邊走一邊吃,尋思着過會兒再找客棧另開一間房,或者像陸小鳳一樣,尋一處青樓或是賭坊,湊合睡一晚上。
走着走着他就遇到了葉孤城。
葉孤城身邊跟了十來個白衣婢女,方圓五米一個人都沒有。一行人全部穿着白衣服,在黑夜裏格外引人注目。若不是街道兩旁有花燈映照,月亮又圓又大,光線充足,還以為遇到了髒東西。
葉孤城坐在一個小攤邊,面前擺着一碗甜豆花,除此之外什麽都沒有。
他正拿着勺子,小口慢慢吃,姿态優雅地仿佛正在華美的室內吃什麽山珍海味。
徐蟄拿着手裏的半塊餡餅,慢慢走過去。
其實他的紅衣服在夜裏也挺吓人的。
“還沒回去休息?”
葉孤城擡眸,輕點了一下頭,“睡不着。坐。”
徐蟄坐在他旁邊。
這個攤子都被葉孤城包了,除了他再沒有別人。不知道是怎麽搞的,常年帶着油垢的桌椅也擦拭地幹幹淨淨。
徐蟄啃餡餅,葉孤城吃豆花,兩個人安靜地解決了宵夜。
葉孤城讓婢女離開,同徐蟄走在越來越寂靜的小路上,誰也沒有說話。
徐蟄猜,葉孤城肯定在想他的身份。
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堂弟變祖宗的。
葉孤城一直沒開口,換做徐蟄,他也想不到該怎麽開口。并且徐蟄不想多費口舌再來解釋,最好的情況就是略過這一點,如往常一樣相處,只要葉孤城造反的時候給他透個口風,來得及補救就成。
葉孤城道:“我反複思考了你的話,你說的很有道理,只是先前做下的部署牽扯甚多。既然今日我活了下來,便會思考活下去的辦法。”
徐蟄說,“你能想明白最好。”
葉孤城道:“你可願回白雲城?”
徐蟄搖頭:“該做的事我都已經做完,不會在此久留。”
葉孤城:“該做的事?”
徐蟄道:“這不是你該知道的,姑且便當我游戲人間罷。”
這句話讓葉孤城燃起了探索世界的熱情,“你走之後,還會回來嗎?”
徐蟄道:“如果有機會的話。”
等他拿到了可以支撐久一點的能量,或者像這次一樣回來看看。回來簡單,一直留在這裏卻很難。
葉孤城察覺到他的低落,沒有再問,轉而說起了輕松一點的話題。等街上的人都走光了,燈也沒了,兩個人才駐足停下。
葉孤城問,“你可有住處?”
徐蟄道:“我正打算再尋一家客棧。”
葉孤城道:“不妨與我同住。”
徐蟄自然沒有拒絕的理由。
等他跟着葉孤城到了地方才發現,葉孤城財大氣粗,直接把客棧給包了,這裏就住了他和白雲城跟來的下人,其他客人一個都沒有接待。
葉孤城道:“我原本打算趁此機會尋仇,假裝受傷,好去做其他事情,臨到了,始終沒能下定決心。”
于是他放下雜念,正視和西門吹雪的決鬥,提前好幾天就來了,也是怕西門吹雪過來之後房間滿員,沒有地方住。
“現在你已不再迷茫。”徐蟄道:“你和西門吹雪差別很大。”
葉孤城道:“他是個純粹的劍客。”
徐蟄說:“你也可以做純粹的劍客。”
葉孤城露出一個清淺的笑容,“不錯。”
他又道:“有件事情,我想了很久都沒想明白,是關于你的。”
徐蟄問:“你想問我為何身體殘缺,又以繡花針為武器?”
他當初跟葉孤城說,自己是李承乾。衆所周知,李承乾是腿腳不好,不是那個不好。而且堂堂一國太子,練習繡花針也說不過去。
葉孤城點了點頭。
徐蟄道:“我現在用的,是東方不敗的身體,而不是我自己的。”
葉孤城的世界觀受到巨大沖擊:“天下竟有這種奇事……那孤雁呢?”
“哦,沈孤雁卻是是我,那是另一具身體。”徐蟄說:“除我之外,再無第二人,你大可放心。”
葉孤城道:“那您……”
徐蟄朝他笑了一下,“我很好,不必想太多。”
說完徐蟄不想再給他解答,他很少熬到這麽晚,現在困得不行,沒那個腦子編造謊言,去了隔壁房間,把錢包什麽的都放好,躺下就睡着了。
第二日想來時,葉孤城已經收拾整齊,準備回白雲城。
南王那邊對他很不滿放鴿子的行為,他直接得回去解決。
徐蟄朝他擺擺手,“你回去吧,我也該走了。”
葉孤城離開後,徐蟄寫了一封信與他們告別,放到西門吹雪隔壁房間。接着便回到了黑木崖。
他離開時,對外宣布閉關,對楊蓮亭和童百熊說是去微服私訪了。楊蓮亭幫他遮掩,每日都會取飯菜過來。
見到徐蟄之後,他眼中流露出驚喜的光芒,“教主,您終于回來了。”
“蓮弟。”徐蟄應了一聲:“近幾日教內可還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