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遠坂家。
此刻的遠坂時臣,正與本該與他“分道揚镳”的弟子言峰绮禮分析其他參戰者以及servant的實力。
作為此次參戰者中魔法造詣數一數二、又成功召喚出屬于人類史上最為古老王者的英靈的魔術師,遠坂時臣毫不懷疑這次聖杯戰争的最終勝者會是自己。但為确保萬無一失,他仍舊打算制定針對諸位對手的策略。
“rider與lancer的主人多半會在這兩天到達冬木市;又或許,他們已經到了。我會命令assassin在市內搜尋。此外,愛因滋貝倫家也已經在清晨抵達。”言峰绮禮頓了頓,“就目前看來,與從者同行的是一位白發紅瞳的年輕女性,應該是艾因茲貝倫的人造人。但我想,衛宮切嗣多半是在暗中觀察、伺機出手吧。”
“很有可能。魔術師殺手與艾因茲貝倫的人造人……或許這個組合會使用什麽奇招也說不定。”雖然并未看穿弟子對衛宮切嗣如此關注的原因,但對同屬禦三家的其他家族心存提防,遠坂時臣認可了绮禮的言詞。
“此外,間桐當主,間桐雁夜,也于昨晚召喚出了berserker。”如實說着,言峰绮禮情不自禁地擡起手來、按住了心口。
奇怪。
念出“間桐雁夜”這個名字的時候,自己的心态在嘴唇開合之間起了變化,舌尖的顫動甚至引起了心跳的愈發強烈。
距離與對方唯一的一次見面已有十數月之久,但是一念出這個名字,那時候對方看着自己的模樣便仿佛重現眼前。
“Berserker?”遠坂時臣有點意外地重複了一遍,之後手揉眉心,一副頭疼不已的樣子,“損耗大量魔力、剝奪英靈意志……打算用這樣的方式作戰嗎。果然和從前一樣,總是出人意料到令人傷腦筋的地步。”
“吾師,”言峰绮禮用與往常無異的死板語氣說道,“您對berserker的主人十分了解。” 他渴望得知更多關于間桐雁夜的事情,于是用看似不經意的話語引起導師談論這一話題的興趣。
但是,和對衛宮切嗣的關注不同,對那個外表普通又脆弱的男人的興趣,言峰绮禮不希望任何人洞悉。
即便是老師也不行。
“當然,畢竟是舊識了。我和你提到過他吧。雁夜他總是一副對魔術興致缺缺的模樣,但在大約十年前、我結婚後不久,卻忽然閉關潛心修練。在那之後,他還努力争取到了去時鐘塔學習五年的機會。我一直以為,那家夥的漫不經心會葬送他那還算不錯的天賦。直到他去了時鐘塔我才意識到,那家夥,說不定早就開始隐藏自己的真實水平了。說起來,雁夜這個人還真是……”
停頓了幾秒,時臣臉上露出幾分懷念的笑意,“從兒時起就熱衷于與我鬥嘴,在我結婚後卻每年都會來拜訪,甚至給兩個孩子精心準備禮物。說着根本不在乎少年時代的友誼、會在聖杯戰争中拼個你死我活,卻待櫻像親生女兒一樣無微不至。總之,雁夜是個相當別扭的家夥,口舌尖利,其實非常容易心軟。”
對弟子完全信任的時臣,毫不設防地将自己的真實心情倒出,同時放任自己沉浸于同兒時冤家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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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老師陷入自身的思緒,言峰绮禮沒有應聲,只是默默地記下對方的話。
“間桐雁夜是必須提防的。迄今為止他所表現出的魔力都遜于我,而蟲術在火系魔法面前也是不堪一擊。但是,他畢竟也是一位優秀的魔術師。營造假象、刻意示弱,說不定正是他所采取的策略。”盡管對于自己的竹馬并無惡感,但取勝願望強烈的時臣早就有了與對方戰鬥甚至殺死對方的覺悟。
“是。”言峰绮禮深以為然。
間桐雁夜碌碌無為,卻通過了并不容易的考驗、從而獲得前往時鐘塔進修的資格;在那五年裏看起來漫不經心,卻以雖不算突出、但也絕不差勁的成績畢業。
能夠做到這些的人,不可能是平庸的。
對方是深藏不露的敵人,對老師威脅很大。
所以,自己多留意對方是理所當然的。這也是為了時臣師的勝利。
言峰绮禮試圖這樣說服自己。
那麽,間桐雁夜也在偵查其他陣營的情狀嗎?
據assassin報告,艾因茲貝倫陣營中只有那個白發女人與servant在外活動;衛宮切嗣多半藏了起來,負責暗中部署吧。
迄今為止,幾乎所有參戰者都有所行動,只有間桐家寂靜無聲。甚至,作為參戰者之一的當主間桐雁夜,自召喚英靈成功後便未離開家宅一步。
就算實力真的遜于其他陣營,但停滞原地、不采取行動的話,便真的會一無所成了。
在言峰绮禮的願望之中,間桐雁夜必須要做點什麽,莽撞行事也好、自我毀滅也好。
至少,要以某種形态出現在自己眼前。
那個人,真的打算什麽都不做嗎。
***
間桐雁夜當然沒有“坐享其成”這樣愚蠢的想法,但他暫時也不打算出門。
在雁夜看來,寒氣已然降臨冬木市,拖着自己不算健康的瘦弱身體滿大街跑實在太愚蠢了。早已放出大量蟲之使魔的他,只需坐在房間裏、借使魔的眼睛監視對手們的動向。
間桐家培養的、用于偵察的蟲子極其微小,即便附着自己的魔力,引起的波動也是微乎其微。
透過使魔的眼睛目送言峰绮禮趁着深夜離開遠坂家的城堡,雁夜低頭呷了一口茶。
自己的使魔是不會被發現的。此次參戰的魔術師們,大概只有一個人有分辨這個程度魔力的敏銳□□。
擁有前世記憶的間桐雁夜,在時鐘塔學習期間,曾經有意地與另外兩位參戰者肯尼斯與韋伯打過交道。甚至,自己想方設法選擇了肯尼斯講授的課程,以勤奮學生的身份與對方切磋過。這些經歷令雁夜相信,除了肯尼斯,便無人可以察覺自己的使魔了。
眼下,他打算做另一件事。
确保間桐髒硯已經進入地下、暫時不會來打擾自己,間桐雁夜将門緊閉,繼而以強力法術為自己的房間設下了結界。
在使用狂化咒語的情況下,自己也是有可能與berserker交流的。這件事,自己在前世就已經知道了。
在那個自己被從者撕咬皮肉、吸食血液的噩夢之中,自己真切地看清了對方在黑色頭盔之下的憤怒臉孔,也聽見了對方因為深陷黑暗的痛苦怒吼。
從理論上講,在用魔力營造出的夢境之中,自己說不定可以将狂化咒語抑制、從而與berserker正常對話呢。
間桐雁夜這樣打算着,将魔力凝結于指尖,在面前的桌子上迅速地繪下魔法陣。
嗯……就算失敗的話,大概也只是在夢境中被憤怒的黑騎士撕成碎片吧。肯定會很痛,但又不會危及性命,有什麽好怕的呢?
說起來,自己還真是對各種各樣的苦痛都習以為常了啊。
苦笑了一下,間桐雁夜催動了魔力,成串的咒語從口中流瀉而出。在看到魔法陣泛起藍色光澤時,雁夜閉上了眼。
在黑色的虛空之中,間桐雁夜見到了自己的從者。
因為黑霧的原因,黑騎士的身形無法被看得真切。雁夜只能分辨出屬于對方厚重盔甲的冰冷光澤,以及頭盔頂端懸浮着的藍色飄帶。
成功了嗎?
雁夜正猜測着此刻是否能夠與berserker交流;然而下一秒,他就被憤怒的騎士狠狠掐住了脖頸。而對方掀起的風暴,也帶着毀天滅地的氣勢席卷了自己周身。
啧,真是令人難以忽視的怒氣啊。
早就預料到對方可能仍然如同狂犬一般理智全無、或是對自己強行剝奪對方意志而狂怒,雁夜并不緊張。感受到對方的手有越縮越緊的趨勢,他敲了敲包裹對方手臂的鐵甲。“如果我死掉的話,咳咳……你就不可能見到騎士王亞瑟了……”
脖頸上的壓力瞬間減輕了。原本扣住自己致命之處的手改為鉗制自己的肩膀。這會兒,間桐雁夜看清了對方的眼睛:這位因為暴怒而面孔扭曲的騎士,眼中尚有幾分象征理智的神采。
“我知道你和亞瑟王的過去,”雁夜索性開門見山,“你對她心存愧疚,也有着你自己都不願意承認的、微妙的怨恨。更重要的是,你希望與對方有個了結。”
被說中心事的黑騎士似乎不為所動,握在雁夜肩頭的手不住加力。“為何将吾召喚于此。為何不顧吾之意願奪取吾之意志。”
“或許作為不走運的英靈,你和我相性不錯吧。”雁夜輕輕地笑了,帶着苦澀的意味,“你和我都一樣,從未被幸運眷顧過……但是,既然你已經重現于世,就帶着戰士應有的尊嚴與英勇,為我戰鬥吧。我所擁有的魔力都供你所用。雖然我所入魔道乃是邪術,但修煉十年的我,應該可以令你盡情征戰了。”
想到前世,間桐雁夜又平靜地補充了一句。“如果這不夠的話,我的血肉也可以給你。只要能夠在這場戰争中勝利,你可以盡情使用我的力量與生命。”最為直接的、補充魔力的方法便是交換□□,間桐家那門肮髒到雁夜不願提起的邪術也是依靠這個原理。
或許是感受到了召喚者的決心與誠意,黑騎士帶着微微發怔的神色向後退了一步。
“此外,我向你承諾,必會給你與騎士王面對面的機會——在一切終結之前。”
在前世的夢境中窺探到蘭斯洛特內心秘密的雁夜,在此向他的從者給出了最為寶貴的承諾。
與此同時,高傲的湖中騎士,也終于單膝跪地、向自己的master行禮。
在疲憊與疼痛中,間桐雁夜慢慢睜開了眼睛。
寂靜如死的房間內只有他一人。屋內擺設與先前布局相同,黑騎士發狂時掀起的狂風仿佛從未存在過。
但是,自己的确是與berserker對話過了。
間桐雁夜解開和服,将左肩露出。不出意外地,他在那裏發現了明顯的青紫淤痕,那是被身着盔甲的berserker用力抓握導致的。
雖然耗費了不少魔力,但總體來說,還算值得吧。
解除結界的間桐雁夜,從使魔那裏得到了陣亡者的消息。
前往遠坂時臣住處挑釁的Assassin,被archer瞬間秒殺;而在聖杯戰争初始便被淘汰出局的參戰者言峰绮禮,已經前往教會尋求庇護了。
早已知道這是場騙局的雁夜只是不在意地笑笑,但神父那令他讨厭的、死氣沉沉的臉孔忽然在他腦海中浮現,令他深感不快。
“啧。真是一張讓人不爽的臉。”
有點兒惱怒地站起身來,間桐雁夜打算去看看小櫻是否需要掖一下被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