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武林動蕩丨三
見桌上巴掌大的小白松鼠抱着法器瞧,歐鴻運不禁勾唇笑了。
他起身在桌邊坐下,将魔教教主送給他的食盒從須彌戒裏取出來,掰了塊核桃酥丢進嘴裏嘗嘗,又捏了一點金絲花糕試試,最後挑出一塊黑乎乎硬邦邦的芝麻糖,掰下指甲大小的一個角,遞到莫非面前。
“餓了沒?來吃點東西,口味還是不錯的。”歐鴻運笑道,“也就這芝麻糖裏沒加料,你倒是可以嘗嘗。”
聽到“沒加料”這幾個字,莫非吓得,剛剛才接進爪子裏的糖都掉地上了。
照歐鴻運這個說法,其它的糕點裏竟然是加了料的?那他怎麽還敢吃得歡快!
見歐鴻運又拾起一顆核桃酥要往嘴裏放,莫非跳上前一巴掌把點心拍掉,急得吱吱叫了兩聲。
歐鴻運哈哈大笑,把莫非抓在手裏一頓揉。
“擔心我?”他一臉揶揄笑意,湊在松鼠面前,“放心,他這點控制人心的手段,在靈者面前也只是尋常。糕點裏有毒,卻不致命,只是需要時常服用,否則就會遭萬蟻噬心之苦。”
莫非明白了,敢情這糕點裏是摻了能讓人成瘾的東西呢。
這倒難怪歐鴻運說靈者不怕這種手段——靈者來雲界歷練,本就不會在此界停留太久,只要返回雲室,花費雲靈療傷,體內不會存下絲毫餘毒,當然不怕。
歐鴻運又掰了一塊沒攙料的芝麻糖,往莫非面前遞。
莫非這回不怕了,伸着小爪子去接。
誰知歐鴻運竟然很調皮地把芝麻糖又往回縮了縮,莫非追着往前抓,一個沒站穩,啪叽撲在了桌子上。
歐鴻運笑出聲。
莫非:……
你一個大男人還這麽玩,幼稚不幼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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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非氣得轉過身拿屁股沖着歐鴻運。
不就是塊芝麻糖嗎?有什麽稀奇的,他不吃了!
然後他就感覺自己的尾巴被人捉住,從尾根一溜撸到尾尖,最後還拿指頭勾着撓了一下。
莫非渾身毛都炸起來了,尾巴更是蓬得毛茸茸的。
他一個激靈轉身,拿爪子拍開歐鴻運的手,嗖地蹿到食盒旁邊把尾巴藏起來,朝歐鴻運龇牙。
“好了,不逗你了。”歐鴻運臉上笑意絲毫沒有收斂,只把芝麻糖放在莫非面前的桌上,“你現在這身子小,容易餓,多少吃點東西。”
說完,他又從須彌戒取出一瓶玉露,倒在一只核桃大的小酒盅裏,推到莫非面前。
莫非這才安安靜靜嗑了那塊芝麻糖,就着酒盅舔了幾口玉露,吃飽喝足,趴在手機上伸了個懶腰。
這時,歐鴻運腰間挂着的傳音貝發出一陣低沉的嗚嗚聲,似風似浪,卻不會太突兀。
歐鴻運将傳音貝拿起,問:“如何了?”
那邊果然是小左小右,只聽他們彙報:“公子,這邊的人暫時認不全,不過我們已經整理出名單,有七個燒殺搶掠作惡多端的靈者,其中兩個疑似霸者盟出來的,不過他們身上沒有帶霸字标,樣貌恐怕也動過,不能完全确定身份。”
歐鴻運“嗯”了一聲:“随時将那七人的動向報給我。”
小左應了一聲。
小右卻道:“要我說,公子,您大可不必為此事太過費神。”
歐鴻運瞥了一眼趴在法器上安安靜靜聽他們說話的小松鼠,輕笑道:“我是無妨,但小莫需要雲靈。”
莫非抖抖耳尖,擡頭看向歐鴻運。
只聽他又道:“小莫心善,如今身陷魔教,他恐怕不願随便殺人,哪怕對方只是此處雲界的一個普通俠客。若是作惡多端的靈者,他或許還下得去手。”
小左那邊沉默半晌,猶疑道:“公子其實不必和我們解釋。”
歐鴻運直接承認:“哪是解釋給你們聽的,是說給我身邊這位聽的,好讓他知道我這都是在為他盤算。”
莫非:……
他就沒見過這樣做好事偏偏要留名,還留得這麽坦蕩的人!
這一瞬間,莫非心裏頭又別扭開了。
他隐約意識到,歐鴻運恐怕真的對他有些不可告人的心思。否則,兩人非親非故的,只不過見了幾次面,一起打過架,人家憑什麽對他這麽好?
可莫非一時也不好拒絕歐鴻運,也不好直接冷着對方。
畢竟歐鴻運并沒有明确表白,而他這樣一個在雲界生存能力極差的非酋,還要仰仗歐鴻運的保護才能好好活下去。
況且歐鴻運人挺好的,他也不願意因為自己的無端揣測就出口傷人。
莫非不住給自己找理由,絲毫沒有意識到,他內心深處其實是喜歡待在歐鴻運身邊的。
雖然不涉情愛,卻也并非利用,就只是恰好有這麽個人,恰好次次都能遇見,恰好相處起來十分舒适。
莫非看着移步去床上打坐的歐鴻運,腦子裏轉着一大堆念頭,趴在手機上,就這樣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歐鴻運打坐醒來,窗外夜幕已經降臨。
他就着淡淡的月光,見那巴掌大的白色松鼠趴在桌上睡着,輕嘆一聲,起身将它捧到床上,置于枕邊。
然後歐鴻運在外側床沿躺下,閉目養神。
服食過夜魄丸,他可以數天不必入眠,這樣靜靜躺着休息就可以養精蓄銳。
直至月上中天,歐鴻運感到身側的床榻忽然沉了一下。
他睜開雙眼,看向赤身裸體趴在他身邊、正睡得酣甜的莫非。
年輕男子一頭短發在這段日子明顯長長了些,發絲柔軟,垂在臉頰,微微遮住他的眉眼。
在清冷的月光下,他的五官線條顯得更加柔和,皮膚雖不算格外白皙,卻也細致光滑,一看就是養尊處優慣了。他睡得很沉,在雲界這樣危機四伏的環境裏,又有另一人在側,他卻仿佛絲毫沒有戒心,全心全意信賴着守在他身邊的人。
不知是什麽樣的生活,才能把人養成這樣的氣質性情?
想來,他在現世的生活一定十分安逸,不必為生存拼搏,不須為性命擔憂,也沒有太多爾虞我詐、明槍暗箭。
歐鴻運側身支着腦袋,盯着莫非看了半晌,擡起手,輕輕将遮擋在莫非眼前的一縷發絲撥開。
男子睫毛纖長,在眼睑下打出一片陰影,挺拔卻又顯得小巧精致的鼻子下面,是一雙仿佛花瓣般飽滿的唇。
歐鴻運靜靜看着莫非的唇,良久,沒忍住以指尖觸了上去。
觸感果然如他想象的一樣柔軟。
歐鴻運眼睫輕顫,喉頭滾動了一下。
睡夢中的人似有所感,努了下嘴,不自覺地翻了個身,仰面朝上躺着,把臉扭向歐鴻運看不到的另一邊。
歐鴻運收回手,抹了一下自己的唇角,幾不可聞地笑嘆一聲。他的目光在莫非那截天鵝般的脖頸上流連片刻,又向下移……最後仿佛燙傷般倏然收回。
他緩緩吸一口氣,從須彌戒取出一件柔軟的蠶絲衾被,蓋在莫非身上。然後他翻身下床,在桌邊椅子坐下,取出一瓶玉露,仰頭一飲而盡。
莫非睡醒的時候天還沒亮。
他變成松鼠之後無事可做,睡得太多,這一覺便醒早了。
睜開眼睛的時候,莫非先是意識到他終于變回人形,緊接着,他就發現自己不着寸縷的事實。
他心髒狂跳,一把揪住身上蓋着的衾被,猛地坐起身來,手一摸,才發現身側并沒有人,連床鋪都是涼的。
卻有一套衣衫疊得整整齊齊放在枕邊,從中衣襪子到外袍腰帶,一應俱全。
“醒了?”歐鴻運的聲音從不遠處的桌邊傳來。
莫非心裏挺複雜。
他支吾了一下,問:“你一直沒睡啊?”
歐鴻運笑:“你不知道雲室中有一種丹藥,名叫‘夜魄丸’?吃了它,可以維持十天不眠不休,身體不會有任何不适。但可惜,夜魄丸無法帶出雲室,也無法置入須彌戒,只能在雲室之上當場服用,我也不能替你換來。”
莫非身上的雲靈一直不多,當然就沒怎麽細看那張兌換列表,不知道雲界竟然還有這麽神奇的藥丸。
想到這裏,莫非頓時就自責了。如果不是他實力不濟,獨自行動太危險,他也不會耽誤歐鴻運。人家本來可以連夜行動,解決問題的效率不知能高出多少去。
可他也不願假惺惺地讓歐鴻運別管他——命是自己的,他也希望在他尚無自保能力的時候,有人能陪着他護着他,這一點私心不必遮遮掩掩。
所以,莫非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最後他只能沒頭沒腦地來了一句:“謝謝。”
歐鴻運竟然聽懂了,笑道:“是我自己願意陪你……其實也沒耽誤什麽功夫。”
莫非心裏本來就在為歐鴻運的親昵糾結,聽到這句,耳朵不自覺地有些發燙。
他從衾被下伸出手,摸索着把疊在枕邊的中衣扯進去,又低聲道了句謝:“那個,謝謝你的衣服……等我換了須彌戒,能帶東西進來的時候,再還你。”
歐鴻運道:“不如在現世還我?”
莫非:……
等等,這種情況,難道不應該直接說“不用還了”嗎?當初羽白借他衣服穿的時候就是這樣說的,還告訴他,對時刻可能面臨戰鬥的靈者而言,一套衣服并不算什麽貴重的東西,而是消耗品,讓他不要有負擔呢。
這個歐鴻運果然是想跟他面基!
不過,想到現世裏他正面臨的那一大堆麻煩,莫非也頭疼。
一旦這處雲界結束,他就會被塞回霸者盟影殺的圍毆,還不知道那時會是什麽情形,除非……
除非他在雲界就把那幾個圍毆他的影殺找出來幹掉!
想到這裏,莫非倏然扭頭,看向坐在桌邊的歐鴻運。
“你還記不記得,今天白天,我們在魔教遇到的那個霸者盟靈者?”
作者有話要說:完了,我好像又開始正經了…
_(:з”∠)_有歐皇鎮場子,沙雕不起來啊怎麽肥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