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武林動蕩丨二
魔教議事廳正堂。
莫非躲在歐鴻運胸口的衣襟,跟着他一起進門。
他之所以換了地方待着,一是怕歐鴻運再心血來潮摸他兩下,二是,歐鴻運把他的手機随手揣在懷裏了,他躲進來還能抱着自己的手機,尋求身在此世唯一的安全感。
但這樣一來,歐鴻運原本整潔的衣衫立刻就在胸口鼓了一塊,衆人的注意力不免都被吸引過去,揣測這位神仙似的俠客懷裏藏着什麽暗器。
莫非抱着手機,無比幸福地翻了個身,尋了個更舒服的姿勢躺着,絲毫沒注意到他的尾巴從歐鴻運的衣襟開口露了出去。
“咦?”廳中有位女俠見到這一蓬潔白的毛茸茸,登時雙眼一亮,“這位少俠還帶了小寵?不知可否讓我看看?”
歐鴻運垂眸,将莫非的尾巴塞回衣襟,這才看向那女俠:“不可。”
女俠:……
見嬌俏可人的女俠被駁了面子,立刻有人不幹了:“不過一只小寵,有什麽可藏着掖着的?”
“就是,又不是什麽金貴物件兒。”另一人附和,“女俠只是喜歡小動物,想借來看看,又不會吃了它!”
“這人真是好沒意思,”還有旁的女俠同仇敵忾,“我看他這輩子定是要打光棍的。”
那名霸者盟影殺手挎彎刀站在角落,陰沉沉看着歐鴻運,嘴角帶着一絲冷笑。
這時,魔教代教主從後院進入議事廳,衆人這才不再圍着歐鴻運嘀咕,各自向代教主抱拳行禮。
自從三年前魔教教主與武林盟主雙雙失蹤,魔教便由這位當初的大長老暫代教主。如今三年過去,經歷過數次教內整頓與清洗,這位代教主基本上也被默認成了現任魔教教主,衆人稱呼他時,也早已将那個“代”字去了,以表忠心。
莫非挺好奇此處雲界的魔教教主長什麽樣子,在歐鴻運懷裏掙紮了一下,把腦袋探出衣襟,一雙滴溜溜的黑眼睛往上座瞧去。
結果讓莫非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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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世界的魔教教主是個幹巴巴的老頭,留着三撇油膩的小胡子,大熱的天,偏偏還要披着張黑羽織成的大氅,簡直像一只猥瑣吧啦的禿鹫。
莫非心裏嘆了口氣,又鑽回歐鴻運衣襟裏,小屁股一拱一拱的,又把半條尾巴落在了外面。
歐鴻運嘴角含着一如既往的笑意,擡手幫莫非把尾巴藏好。
然後他翻手從須彌戒取出一瓶玉露潤了潤嗓子,又擡手揉了揉微微發紅的耳根——莫非絲毫沒有意識到,他在歐鴻運懷裏翻來覆去鑽進鑽出,其實相當于一直在歐鴻運的胸口摩挲,剛才往回鑽的時候,他為了穩住身形,小爪子還不小心隔着裏衣抓到了某處……咳。
這時,魔教教主在上首開口:“諸位俠士願意來助仇某,是仇某的榮幸。來日蕩平中原,仇某必不會虧待在座的各位。”
方才提出要看莫非的那名女俠率先起身,抱拳道:“教主客氣了,我赤姝派唯神教馬首是瞻!”
緊接着,各方俠士憤憤表示與魔教共進退,魔教教主在座上哈哈大笑,命人去備酒席。
等侍從領命下去,教主的目光便落在了方才沒有開口的幾位游俠身上,笑問:“還未請教諸位姓名。”
聞言,立即有人站出來自報家門,說是剛剛學成出師,聽聞神教要入侵中原,特來出一份力。
這些人中,大部分是雲界靈者,來到此處,身份當然是無門無派的游俠,此時要麽謊稱剛剛學成出師,要麽自诩海外人士方才來到襄寧。
只有那霸者盟影殺冷着臉道:“我自是有門派的,只是門派來歷不便招搖,與神教一樣,駐地于外界諱莫如深。不過,若是教主有心打探,一定能見到如此徽标。門派弟兄此次傾巢而出,正是為了協助神教,平定中原。”
他拿在手裏的正是霸者盟的“霸”字徽章。
霸者盟私下定計,每次遇到攻防界都會選擇反派那邊,所以他才能這麽信誓旦旦。
最後,魔教教主的目光落在歐鴻運身上。
以歐鴻運的相貌氣質,還有那一身的氣派,實在不像會與魔教沆瀣一氣的人。
其實之前人群裏就有不少俠客議論他,如今魔教教主也對他十分重視,卻是帶着濃重疑慮和戒備的重視。
歐鴻運手裏不知何時掂着三枚銅錢上下抛着,椅坐的姿勢也十分懶散。
他沒有直接自報家門,而是饒有興致地看向魔教教主,問:“方才教主來前廳的路上,可是曾與一黃衣女子對話,談及內眷和子嗣之事?”
這話一出,魔教教主不由眯起雙眼。
他方才往議事廳來的路上,的确與一名寵姬身邊的侍女說過話,提起家裏兩個小子打架的事。
前廳這些俠客都是接了他的召集令才來的,最早也不過昨日晌午才到,而且只與外院侍從有過接觸,斷不可能将手伸入他的內宅。況且,他自忖治家有方,別說一個小小的侍女,就算是那寵姬,也斷不敢與除他以外的任何男子說話,外院侍從尚不敢見面,何況一個外人?
所以,面前這看似病氣卻仙姿卓荦的男子,串通侍女蒙蔽他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教主思忖片刻,問:“先生會蔔?”
這人看起來就不像武人,難道果然不是俠客,而是神算方士?
歐鴻運手指把玩着銅錢,颔首笑道:“略懂。”
見他以方士自居,原先對他身份産生懷疑的俠士們面露了然:難怪這人周身處處沒有江湖氣,敢情人家真的不是刀口舔血的武夫。
衆俠士們,包括魔教教主在內,都對歐鴻運去了幾分懷疑,多了幾分肯定。
教主微微向前傾身,顯得饒有興致:“不如先生幫我算算,今日這事,某該如何定奪?”
這一問,是考驗也是試探。若是這位方士避而不答,或許他只是用什麽法子暗中偷聽了侍從們的談話才知道方才的事;若是他事無巨細給出解決辦法,更是斷不能留了——自家內債的事被別人摸個清清楚楚,他會寝食難安的。
誰知歐鴻運并不上套,只是微笑搖頭:“我并不能蔔出具體發生了什麽,如何定奪還要教主自己決斷。”
末了又補充一句:“不過,卦象顯示,宜北方。”
聽到這個回答,教主又靠回椅背,望向歐鴻運的眼中,笑意帶了幾分真切:“不知先生貴姓?”
歐鴻運也沒抱拳,只是略點了一下頭:“鄙姓歐。家學淵源,名字不便外漏,還望教主見諒。”
聽到他這句話,在場好幾位俠客臉色都變了。這些全是實誠人,剛才暴露了真實姓名的。如今見到歐鴻運這神仙手段,又聽他說名字不便外漏,當然會想到,或許姓名可以與命運關聯,被人知道了姓名,就如同被人抓住了命運,随時可以掐算。
就連剛才那赤姝派的女子也沉了臉色,戒備地盯着歐鴻運。
歐鴻運笑道:“諸位不必驚慌,如若教主沒有命令,歐某自然不會掐算諸位的私事。”
也就是說,如果教主懷疑誰,想知道誰的底細,大可以請歐先生蔔算。
教主聞言哈哈大笑:“甚好,甚好!有歐先生相助,此次神教與諸位必将大獲全勝!”
緊接着,便是一屋子俠士随魔教教主一起大唱高調,互相吹捧。
歐鴻運聽得無聊,垂眸看向胸口,手指輕輕撫過一團鼓起的衣襟。
感到莫非靜悄悄的不動彈,他嘴角勾起一絲笑意。
莫非睡着了。
他穿越前就最不耐煩開會,剛才這幫人又是一句疊一句地打機鋒,他聽得犯困,索性把手機抱在懷裏,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打盹。
“那就仰仗諸位了!”教主起身,揮手道,“酒席既已備下,衆位随我前去宴飲,明日再議平定中原的具體事宜。”
歐鴻運卻在這時向教主辭行:“抱歉,教主,我恐怕無法參與今夜宴飲。”
教主面露不愉:“為何?”
歐鴻運依舊一臉淡定的笑意:“日前我曾蔔過一卦,今夜必須去一個地方,将會遇到一有緣人,于平定中原十分有利。過了今夜,恐怕會錯失大好機會。”
他給出的理由無可辯駁,教主沒有猶豫太久就同意了。不過他也留了個心思,派得力屬下一路護送,還命身邊近侍給歐鴻運準備了路上吃的點心和酒。
歐鴻運沒有拒絕,接過食盒,當場吃了一顆核桃酥以示坦蕩。謝過教主之後,他便兜着懷裏睡熟的莫非離開了魔教。
日落前,歐鴻運終于叫停馬車,在一個鎮子上尋了處犄角旮旯的破敗客棧,住進店裏唯一的單間,将莫非和手機一起從懷裏托出來,放在桌上。
莫非在路上已經睡醒了,但歐鴻運低聲告訴他趕馬車的不是自己人,他便沒表現出什麽奇異之處。
如今車夫不便與他們住同一間屋,莫非就沒那麽多顧慮了,完全不像個正經松鼠,掰着手機歪着腦袋看時間。
距離十二小時還剩七個鐘頭,約莫半夜他就能變回人形。
作者有話要說:一人一鼠一張床,沒什麽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