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邪瞳之亂丨二
莫非一句話,把在場的所有人都說愣了。
尤娘子垂下手中軟劍,勾着嘴角,挑起一邊眉梢,看向擋在她面前的陳昭。
陳昭面色變化數次,最後化為春風拂面的微笑:“見笑了,我在這裏替他賠個不是。”
尤娘子冷笑:“你是他什麽人,用得着替他賠不是?不如把他交給我,怎麽處置男人最能讓他吃到教訓,還是我比較拿手。”
這話說得有點恐怖,莫非的冷汗吶,刷地就下來了。
他忙不疊開口想求饒,結果蹦住幾個大字:“大姐你好毒啊!”
擲地有聲。
不容辯駁。
尤娘子額角青筋一跳,擡手挽出一朵劍花,沖着莫非直刺而去!
“行行好吧莫公子!”陳昭擋住尤娘子的劍,一臉哭笑不得,“你先別說話了行嗎?”
莫非一邊躲避尤娘子的發難,一邊從懷裏掏出手機。
他倒要看看他這次到底是抽出了一個什麽邪魔外道的東西!
只見手機屏幕的卡片上,亮閃閃地寫着三行字:
恭喜獲得:被動技能·挑釁
獎品用途:通過語言吸引敵方仇恨,以起到控制戰局的作用。
使用期限:持續十二小時。存續期間再次抽到技能類獎品時,該效果将被替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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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非:……
這一刻,莫非突然産生想把這手機砸了的沖動。
就在悠然小築門口一片混亂的時候,路邊花籬後轉出三道人影。領頭的男子三十歲許,穿一身竹青色道袍。
見幾人戰成一團,男子不禁訝異:“尤娘子,這兩位後生怎麽惹着你了?”
尤娘子見到來人,竟然立刻收了劍,扭頭沖莫非冷哼一聲,不再追打。
然後她轉向那青袍男子,沒有福身,而是江湖氣極重地抱了下拳:“吳先生。”
吳先生微微颔首,卻并不打算放過莫非和陳昭,又問了一遍:“這兩位是……”
尤娘子勾着嘴角,冷笑道:“他們?登徒浪子!”
莫非這時候是無論如何都不敢開口了。
有“挑釁”這不講道理的被動技能在,他開口說話不會有什麽好結果的。
君不見面前穿着道袍的三人腰側都佩着長劍,顯然不是普通人。
陳昭卻沒有莫非的顧慮。
他上前抱拳施禮,一個躬鞠了九十度,誠懇道:“在下陳聿見,霸者盟門人。”
“霸者盟?”吳先生眉頭微蹙,“這名字倒是取得霸氣,我卻孤陋寡聞了。”
“小門小派罷了,”陳昭笑容和煦,“自然比不上溯瀾十七道門。”
“哦?”吳先生露出饒有興致的神色,“以前未見你們自報家門,如今突然入世,又是為何?”
陳昭卻沒回答,只故作神秘地笑而不語。
吳先生又轉向莫非,等待回答。
莫非臉都憋紅了,嘴唇幾次翕動,最終還是認慫,沒開口,只求助地看向陳昭。
陳昭微訝,卻機智地沒提出質疑,而是打圓場道:“這位莫公子是無門無派的散修,與我結交已久。他這人不太會說話,為免惹麻煩,還是不要讓他開口了。”
吳先生笑笑,沒有深究,轉向尤娘子道:“怎麽?今日心情不好,悠然小築不開門麽?”
“哪兒的話,吳先生請。”尤娘子妩媚地瞥了吳先生一眼,轉身聘聘婷婷往樓裏走。
誰知,吳先生卻扭頭朝陳昭道:“兩位小兄弟既然并非泛泛之輩,也是前來查探邪瞳作亂之事的吧?不如同行?”
莫非驚呆了。
他這還是第一次見約陌生人一起逛青樓的!
陳昭卻好像見怪不怪,笑着回答:“恭敬不如從命。”
旋即拽了一下莫非的袖子,帶着他跟在青袍三人身後,走進悠然小築。
等到衆人踏進尤娘子房間,分席而坐,随意寒暄了幾句之後,莫非才漸漸弄明白這是怎麽回事。
原來,吳先生和他身後兩位青袍年輕人都是來自鈞澤天的外門弟子,此次下山,就是奉命調查邪瞳的事。
而在這鈞山下開青樓的尤娘子,其實也是鈞澤天的外圍成員。青樓人員往來紛雜,她這悠然小築又開出了格調,整個鈞山城的富家少爺、文人騷客、江湖豪俠,有事沒事就喜歡往這裏跑,消息自然無比靈通。
一談起正事,尤娘子頓時收了先前那股子狐媚勁兒和江湖氣,說起話來言簡意赅,直擊要害,很快就将鈞山城附近疑似與邪瞳有關的情況羅列出來。
末了,她眉頭微蹙,擔憂道:“如今天地靈氣稀薄,修士難以存進,老一輩尚有幾位成就元嬰,卻無論如何都摸不到出竅的門檻。如今更是不堪,金丹修士都越來越少了……可那邪瞳也不知用的什麽法子,短短幾年,竟有數人突破丹境,實在不好對付。”
吳先生也搖頭唏噓:“若不是那邪瞳所創功法實在傷天害理,他們倒也能算開宗立派的先驅。”
尤娘子咬牙道:“與他們有關的死者,無不被取走雙眼和髒器,顯然那功法血腥殘忍異常!就算能夠凝丹成嬰,如此修行,不練也罷!”
想到那些血腥場面,吳先生也不由嘆了口氣。
沉吟片刻,他道:“你方才提到的那些人,生辰八字可已知曉?師尊猜測,邪瞳選擇刺殺目标時,可能會挑選與他們八字相合的人。”
受邪瞳之害的死者,身份性別各不相同,從落魄老頭到官家小姐都有,找不出任何明顯的規律。
但既然他們殺人是為了修行,那就可以試着從修行之道上下手,尋找可能的蛛絲馬跡。
尤娘子點頭,從身邊侍女手中接過一疊紙,交到吳先生手中,說:“我能查的都查到了,可惜,還有幾人出身高貴,我不方便出面打聽,他們家中也沒有我安排的妾侍和丫鬟,一時還掌握不住。”
吳先生随意翻看了一下手中信息,笑道:“那些人交給我們便是。”
他們出身鈞澤天,這鈞山城中的各方官僚、豪強,總要給他們點面子的。
說着,吳先生手指輕點在那疊紙的最後一個名字:“富商朱平孝,他家幼女是最近的一位受害者,我們先由他家查起。”
“朱平孝幼女尚未及笄,只算夭折,不能入家族墓。”尤娘子立刻補充,“她被埋在朱家位于鈞山山腳的莊子上。朱平孝對這個幼女極為呵護,如今也住在莊子上,應該是想為她守一守頭七,以表哀思。”
說着,她提起桌上筆墨,飛快将朱家莊子的地址寫了下來。
吳先生接過地址,與記了死者姓名八字的一疊紙卷在一起,交給身後弟子。
随後他喚了陳昭和莫非一聲,問兩人願不願意随同前往鈞山,一起調查。
莫非顧及挑釁技能,沒開口,只默默看向陳昭。
陳昭笑着抱拳道:“固所願也。”
于是,莫非沒能提出任何意見和建議,就被吳先生和陳昭帶着,踏上了前往鈞山朱家莊的路。
鈞山城面積不小,顯然是溯瀾一座重要的城池。悠然小築位于城東,要想前往西邊鈞山,最近的路穿過城池,再向西行,若是用雙腿行走,怎麽也要走上個把時辰。如今溯瀾靈氣微薄,修士大都無法突破金丹,即便有幾個才華橫溢的天才能禦劍飛行,也飛不了多遠便會耗盡真氣。
于是,衆人趕路的方式,是最傳統的——乘坐馬車。
莫非坐在毫無技術含量的馬車裏,聽吳先生和陳昭聊天,話語間盡是“築基”“融合”“金丹”之類,再看看車外累得直噴響鼻的老馬,總覺得這情境實在令人感官分裂。
所以說,鬥氣化馬其實不算什麽,聊起來恨不能飛天遁地的修士們,也是會坐馬車趕路的。
好在,有鈞澤天的旗幟開路,城防沒有上來盤查,否則莫非和陳昭這兩位拿不出路引的家夥,還不知道會是什麽樣的下場。
馬車一路穿過鈞山城,沿着官道駛向不遠處巍峨矗立的山麓。
那山看着不遠,但是路途真走起來,卻一點也不近。直至日頭西斜,天際薄雲染了些淡淡的金色,車外風景才終于有了點“山村”的意味。
然而,就在這時,道路兩旁的林子裏突然驚起一群飛鳥,叫聲高亢且雜亂,帶着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不祥氣息。
下一瞬,無數纏繞着黑氣的箭矢襲向衆人乘坐的馬車,咄咄聲不斷。
這些箭頭無比鋒利,竟有好些穿透車壁,刺入車廂,其上裹挾的黑氣很快在車廂裏蔓延開來。
吳先生當機立斷,抽出腰間佩劍,以劍尖為筆,在空中畫了個符,将車內黑氣盡數驅散。
他卻沒有留在車裏固守的意思,反倒一撩車簾,率先躍出,同時喝道:“下車!迎敵!”
跟在他身邊的兩名鈞澤天弟子立刻拔劍,随吳先生一起跳下馬車。
“你怎麽樣?能打嗎?”陳昭扭頭問莫非。
莫非心吓嘆道:咱是看命吃飯的,命運讓我能打,給我出個武器,我好歹也能上去敲敵人悶棍;命運不讓我打,那我估計只能在旁邊給你們加油助威……哦不,說不定除了加油,咱還能變個女裝,拖拖後腿什麽的。
心裏雖然這樣想,但莫非一開口,話就成了:“你們這群弱雞,能不能活還要仰仗老子的能耐!”
陳昭嘴角抽了兩下,淡定道:“那就好。”
旋即他也不管莫非欲哭無淚的表情,翻身就跳出了馬車。
莫非重重呼了口氣,從懷裏摸出手機。
掃一眼上面早已冷卻完畢的抽卡箱,莫非擡頭環顧四周,看看車裏的雕花紋樣,聽聽車外的打鬥聲響,然後他仿佛絲毫不在意似的,随意按了一下手機鎖屏鍵。
當啷!
一個黑乎乎的物件重重落在馬車底板上。
莫非扭頭一看,驚喜地發現,他這回竟然真抽出了個“神器”——那是一口平底鍋,看鍋底厚實沉重的樣子,還是電磁爐專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