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重生之廢柴威武
非V章節總點擊數:180721 總書評數:461 當前被收藏數:1123 文章積分:25,832,162
文案
簡潔版文案:
姬扶疏重生了。
沒人知道,這個爹不疼娘不愛只有一個傻哥哥相依為命的小可憐卻是堪稱大齊命脈的神農世家最後一個傳人……
~~·~~
複雜版文案:
上一世姬扶疏是典型的白富美——身份尊貴、爹媽寵愛,甚至連親王未婚夫也是說踹就踹!
卻不料人生多變、命途多舛,甫一睜眼,卻變成了一無所有、身世不祥的灰姑娘、小可憐。
倒是上一世家族敗落,父母慘死,被迫的走投無路而不得不依靠自己的小不點兒,再見面,卻已經長成了驚天地、泣鬼神的青年才俊、絕世美男……
1V1 HE結尾
內容标簽: 重生
搜索關鍵字:主角:扶疏 ┃ 配角: ┃ 其它:重生
“放他走。”
姬扶疏的樣子明顯是匆匆從田間趕來,甚至衣衫都來不及換,青色裙角處還沾有些許污泥,陰沉沉的天空下,益發顯得臉上蒼白的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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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人群最外面的大将軍龔瀾微微蹙了下眉頭,卻是并不敢上前阻攔。
那些官兵也不自覺退開,個個面上露出恭敬的态度——
大齊雖是幅員遼闊,卻土地貧瘠,之所以能以強國之勢屹立在這片大陸之上,除了有一支強大的部隊,有一個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大楚戰神楚無傷外,還因為他們有神農氏的傳人姬氏家族。
無論多貧瘠的土地,姬家人都能讓它生出碧綠的禾苗,收獲金黃的稻穗——
外有楚無傷揚大齊國威,內有神農氏興天下農桑,外患已平,內憂可解,大齊終迎來盛世華年。
如果說楚無傷是所有官兵心目中神一樣的存在,那神農氏姬家就是天下百姓的心靈支柱。
可人畢竟不是神,楚無傷雖是縱橫邊關二十年未有敗績,卻抵不過天家雷霆——
十天前,一件驚天大案被捅到禦前,大齊戰神楚無傷和太子齊珩密謀造反,皇上頓時龍顏大怒,先發布廢太子圈禁诏書,然後急命欽差大臣趕赴邊關賜了楚無傷一杯毒酒,更下旨斬殺楚無傷滿門。
而眼前這個孩子,正是忠心家仆舍命救出來的楚無傷唯一的也是最小的兒子——
不過四五歲的模樣,許是奔跑了很久,臉上又是泥又是水的,只能看清大致輪廓,細長的眉秀氣而不失英挺,特別是那雙眼睛更如同天上的寒星,閃着倔強而不屈的光芒。
姬扶疏穿過人群,一步步走上前。小心的把孩子抱在懷裏,執起孩子一只小腳,細細的擦拭着血跡斑斑的小腿,一道深可見骨的猙獰傷口赫然映入眼簾。
緊跟在扶疏身後的青衫昂藏漢子忙俯身遞過來一盒藥膏。
扶疏接着,疲累的感覺更強,甚至頭也開始有些暈眩——這幾日一直纏綿病榻,莊裏的人又都是一心撲在農事上,根本不知道楚家出了這樣的大事!
若不是方才楚家一個忠仆拼死帶來消息,扶疏怕是至今還蒙在鼓裏。
好在,來的還不晚。
頭暈的感覺好像更厲害了,扶疏又是自在慣了的性子,雖是這麽多雙眼瞧着,仍是毫不在意的抱着孩子席地坐倒,堪堪把孩子摟在懷裏。
那藥膏散發着一股清香,一聞便知是上好的療傷靈藥,因常年勞作,扶疏的指腹上有着厚厚的繭子,不時滑過男孩稚嫩的肌膚。
許是扶疏的懷抱太過溫暖,也許是長時間的颠沛逃亡,讓孩子無比渴望有一個可以歇息的臂彎,男孩眼中的陰翳戾氣漸漸散去,化為一滴清澈的淚,重重砸在扶疏的手背上。
“很痛嗎?”扶疏怔了一下,以為是自己下手重了,忙輕聲哄道,“乖,別哭,你是楚帥的兒子,要像楚帥一樣勇敢,對不對?等我上了藥,很快就不痛了。”
聽扶疏提到父親,孩子果然止了淚,兩個小拳頭卻是死死捏着。
待包紮好,扶疏把孩子遞給旁邊一直躬身伺候的昂藏男子:
“青岩,你帶他走,把他送到安全地方。”
昂藏男子忙上前抱起孩子,男孩掙紮了下,手猛攥了一下扶疏的衣襟,卻又極快的松開,終于乖巧的趴到青岩懷裏。
“主子——”青岩卻是并不願就此離開,很是不放心的瞧着旁邊的龔瀾。
龔瀾也上前一步,面露為難之色:
“末将知道小姐心善,可也請小姐能體諒末将,末将可是奉了恭親王的意旨,才會一路追趕,捉拿逆賊,請小姐莫要難為末将。”
“什麽逆賊?”扶疏厲聲道,神情再不若方才面對孩子時的溫和,“楚帥一生為國,忠心不二,說楚帥要造反,不管別人如何,我姬扶疏是斷然不信的!更不要說,他還是個無辜的孩子罷了!”
明明楚将軍忠君為國戎馬一生,更兼義薄雲天、俠肝義膽——
從小聽多了楚無傷的英雄事跡,這位大元帥一直是扶疏除爹爹外最為崇拜的人,更不要說娘因生下自己後體弱,整日纏綿病榻,所用藥物,更是均須邊關天砀山上的靈虉草做藥引。
雖是派出家中侍衛前去采摘,可那草生長期卻是極短,且根本不能在山莊裏栽種成活,往往好不容易趕過去時,那些靈虉草已經因太過幹枯而失去了藥效。楚無傷聽說後,每每親自上山采藥,又讓手下快馬加鞭送到莊裏。
這樣一個連一位陌生人都全力救助的熱心人,怎麽可能會做出謀逆之事?
聽扶疏如此說,那本是絕望的蜷縮在青岩懷裏的孩子眼睛倏地閃出一抹神采,眼裏閃過一抹淚霧,卻忽然想到什麽,又仰起頭,用力的把眼中的淚逼了回去,無比悲傷的瞧着扶疏不過清秀的小臉。
“至于恭親王,”扶疏傲然道,“你以為我表哥也是和你們這些宵小一般善惡不分嗎?待會兒我會親自去找表哥,請他出面為楚家主持公道!青岩,你只管走,有表哥在,我看那個敢傷我!”
恭親王齊淵正是扶疏的表哥,也是當今皇上最寵愛的兒子、目前已經公認會被立為太子之外,還是姬扶疏的表哥——齊淵的母親徐安貞本是罪臣之女,後得蒙姬家少夫人所救,并認為義妹。
和扶疏頂多算得上清秀的面容比起來,齊淵相貌生的極好,端的是風流倜傥、俊美異常,而且對扶疏很是愛護,兩人自幼青梅竹馬,一塊兒長大,然後在扶疏及笄時順利定下婚約。
若不是三年前扶疏母親病故,那這會兒,扶疏已經是名副其實的恭親王妃了!
龔瀾聞言也不由躊躇,狠狠的瞪了眼青岩懷裏的孩子,怪不得這小兔崽子沒命的往神農山莊跑,合着早料定姬小姐會給他撐腰!
正自拿不定主意,,那邊青岩已經徑直抱着孩子轉身要走,龔瀾一驚,忙要喝止,卻見扶疏手一翻,一只釵子赫然出現在手中,龔瀾忙往後面一跳,哪知扶疏卻是把那釵子對準了自己的咽喉:
“龔瀾,我看你們誰敢上前一步!”
龔瀾吓得立馬站住腳,旁邊的那些士兵更是大驚,甚至個別士兵不自覺的護在扶疏身前——
和這些将軍老爺不一樣,他們薪俸微薄,家人若想填飽肚子,是決計離不了神農山莊的,将軍有很多,姬家的傳人目前可就只這麽一個了!
龔瀾雖是臉色憤恨不平,卻果然站住腳——眼前女子委實身份太過特殊,不要說她已是恭親王府準王妃,十日後就将和王爺大婚,便是她神農氏最後一個傳人的身份,就是自己惹不起的!
別看皇上目前老邁昏庸,可要聽說自己逼死了姬扶疏,怕是最不濟也必然會取了自己的項上人頭來平天下人之憤!
竟是只能眼睜睜的瞧着青岩抱着那孩子消失在無盡蒼茫中!
“真是飯桶!”太過憤怒,齊淵漂亮的臉龐甚至都有些扭曲。
龔瀾吓得“噗通”一聲就跪了下來,苦着臉道:
“王爺,不是末将不盡心,實在是……”
當下将扶疏拿釵子指着喉嚨威逼自己的事說了一遍,“末将也是擔心會傷了姬小姐……”
“傷了她又如何”齊淵神情猙獰,“本王不信,依你的身手,連一個姬扶疏都拿捏不住!”
重重的喘了口粗氣:
“我給你三天時間,三天後,一定要把楚家幼子的項上人頭送到我面前來,否則,就拿你的人頭來換!”
所謂斬草除根,既然下了這麽大血本扳倒了楚無傷,自己可絕不會婦人之仁,留下那個小兔崽子讓自己寝食難安。
說完就直接把龔瀾給趕了出去。
直到站在府門外,龔瀾才想到,自己好像忘了跟王爺回禀,姬小姐說,她會來王府。
算了,龔瀾撥轉馬頭認命的再次帶人往城外而去,別看王爺現在這麽狠,真等姬家小姐到了,肯定又會百般哄着,倒是自己,不能捉回楚家那小子的話,王爺說不定真會要了自己的人頭。
“表哥——”龔瀾剛離開,一個一身粉色宮裝身姿綽約的女子就端了個托盤緩步來至齊淵房間內。
女子生着一張鵝蛋臉面,容顏極為美豔動人,偏那雙星眸中卻總似蒙着一層水霧,那般我見猶憐的模樣,即便是聖人看了,怕也不免會動情。
女子不是別人,正是齊淵的嫡親表妹、徐安貞親妹子的女兒,珍娘。
自從徐安貞成為皇上寵妃,便四處派人尋找當初獲罪時流落四方的家人,最終從妓館裏帶回了尚且年幼的珍娘,便一直托人照料,更在齊淵開府建衙之後,接到了王府。
齊淵一手接過托盤,另一手則直接拉了珍娘到自己懷中,深情的親了親珍娘的臉頰:
“告訴你多少次了,這些下人的活計,讓那些奴才來做就好,你只要好好的讓他們伺候就成。”
“我不放心。”珍娘偎依在齊淵懷中,嬌小而柔軟的身子都似是在顫抖,半晌才垂了眼道,“那些奴才們笨手笨腳,怎麽能伺候的表哥熨帖?再說,我又還能伺候表哥幾天?”
最後一句,甚至有些哽咽。
“傻珍兒,”齊淵嘆息着更緊的摟住珍娘,“你不信我嗎?若不是為了這大齊江山,我又怎舍得讓你受這般委屈?姬扶疏那個野丫頭,每日裏只知道呆在田間地頭,那般蓬頭垢面,看了就讓人惡心。若非母妃一直逼我說,即便是忍也要忍到登基,我早就娶了你為妃了。”
當初母妃處心積慮接觸姬家少夫人,終于得以認識父皇,可沒想到滿朝文武卻是死死揪住母妃的罪臣之後這一身份不放,也因此,自己才急需一個可以給自己帶來巨大聲譽的妻子,而姬扶疏,無疑就是最好的選擇。
等娶了那個村女,看滿朝文武,還有哪個敢再拿自己母妃是罪臣之後說事?
至于姬扶疏,不過是自己通往太子甚至帝王寶座的最好筏子罷了。
齊淵低下頭,用力親住珍娘的紅唇,承諾道:“珍兒,你放心,我娶姬扶疏不過權宜之計,若非她是神農氏傳人,你以為我會看她一眼?母妃已經答應我,等我坐上大齊皇帝的寶座,就會想法子将她廢黜,把她發回莊裏繼續做田野村婦,然後和你共享盛世榮華!”
珍娘被親的一陣情熱,兩人摟抱着一起倒在了榻上。
太投入了,完全沒注意到門旁斜了條縫,一個纖細的身影靜靜站了一會兒,終于轉身離開。
等齊淵接到下人回禀,說是姬扶疏小姐方才來過,已經是一個時辰之後了……
“咚——咚——咚——”隐約有沉悶的鼓聲傳來,大齊皇上齊弘一下從睡夢中驚醒。
旁邊的安妃徐安貞也跟着睜開眼來,邊體貼的幫齊弘披上外衣邊嬌聲道:
“皇上這幾日都沒睡好,是哪個不長眼的……”
話音未落,卻被齊弘推開:
“有人敲了登聞鼓!”
自從下旨廢了太子又處死楚無傷滿門,齊弘這幾日一直心緒煩亂、夜不成眠,這會兒聽到鼓聲,更是焦躁不安,急急的穿好龍袍,便坐上銮輿匆匆離去。
哪知儀仗剛剛行至禦花園,便有宮門吏氣喘籲籲連滾帶爬的趕了來:
“皇上——”
齊弘皺了下眉頭,冷聲道:
“這麽狼狽,成何體統!到底是何人敲響登聞鼓,又有何冤情?”
“啓禀皇上,”那宮吏抹了把汗,苦着臉道,“是神農家族的姬扶疏小姐——”
登聞鼓一響,衆多百姓紛紛跑來圍觀,當有人認出擊鼓的人竟然是神農姬氏家的姬扶疏小姐,一傳十十傳百,立馬有更多的百姓圍攏來。
“什麽?”齊弘也是大驚,慌忙讓人掉轉車頭,急急的往宮外而去。那些本已到了朝上的文武大臣,忙也跟着齊弘前往。
到了午朝門外,果然看到巨大的登聞鼓前,一個纖細的女子正吃力的手持碩大的鼓錘一下下的敲擊着明光锃亮的鼓面,可不正是姬扶疏?
聽說皇帝來了,扶疏吃力的放好手中的鼓錘,只覺眼前一黑,緩了一緩,才轉向齊弘跪下:
“皇上,扶疏有冤情要訴——”
再是昏庸,齊弘也清楚神農家族之于大齊的意義,忙命人攙起,溫聲道:
“扶疏快快起來,不管你受了什麽委屈,只管跟朕道來,你放心,朕一定會為你做主!”
心裏更是憤憤然,是那個不長眼的,竟敢連姬家唯一的傳人都敢欺負!
扶疏卻是不願起身,重重的在地上磕了個頭道:“皇上,不是扶疏有怨,扶疏是要替別人申訴冤情——”
“替別人?”齊弘愣了下,很是不明就裏的樣子,“扶疏要替何人訴冤?”
扶疏擡頭,昂然道:
“扶疏要替大齊元帥楚無傷大人訴冤,更願以性命擔保,楚帥為國為民,對大齊忠心耿耿,絕不會做出謀逆之事,還請皇上重新核準此案——”
即便死者不能複生,又何忍英雄之後再被追殺、四處飄零?自己沒有辦法救下楚帥,怎麽也要幫幫那可憐的孩子!
話音未落,人群忽然一陣擁擠,卻是有人正分開衆人急急而來。
扶疏擡眼望去,神情充滿諷刺,可不正是齊淵,還是那張再好看不過的臉,這會兒瞧着卻是惡心的緊。
倒是看到緊跟在齊淵後面的素衣男子,扶疏眼睛頓時一熱,扁了扁嘴:
“大師兄——”
正是大師兄商岚也一起到了。
看到小臉兒慘白委屈的不得了的姬扶疏,商岚明顯很是心疼,皇上面前又不敢放肆,只得做了個“不怕”的口型,這才給皇上跪倒。
齊淵卻是心裏一沉,從聽說扶疏到府裏來過,齊淵就覺得有些不妙,又心存僥幸,想着怎麽可能那麽巧?
哪知趕到神農山莊,卻聽家仆回禀說,姬扶疏說有事要和自己商談,到了王府就把他們打發回去了,根本不知道扶疏去了哪裏。
正在田間的商岚聽說,顧不得再侍弄莊稼,忙打發所有人一起出去尋找,可整整找了一夜,都沒找到扶疏的人影,還是聽見有人敲登聞鼓,兩人才匆匆趕來,沒想到,竟是扶疏!
施完禮後忙要上前攙扶扶疏,卻被扶疏狠狠推開,厲聲道:
“不要碰我!”
說着轉向齊弘,亢聲道:
“除了為楚帥鳴冤,扶疏還有一事要奏——”
轉頭怒視齊淵,渾身都在顫抖:
“齊淵,你既和你的珍兒表妹情深似海,又為何要還到我府中提親?我姬扶疏即便無才無貌,寧願孤獨終老,卻也絕不願嫁于你這等虛僞狡詐無恥陰險的僞君子為妻!君若無情我便休,從此之後,姬扶疏和你齊淵再無半分瓜葛,男婚女嫁,各自聽……”
勉強吐出最後一個“便”字,整個人頹然倒在發現情形不對撲過來的商岚懷裏。
“扶疏——”商岚的聲音悲傷至極。
作者有話要說: 開新文了,大家平安夜快樂(*^__^*)
一道刺眼的閃電極快的從雲層中滾落,本是一片漆黑的房間一下被照得通明,卻是襯得直挺挺站在床前的絕美女子臉色更加蒼白。
“小姐——”旁邊一個年歲相當的婦人一把抓住絕美女子的手,“您剛剛産下孩兒,身體還虛弱的緊,青娘不能就這樣放您離開——”
絕美女子卻是一眨不眨的瞧着床上襁褓裏的一個女嬰,女嬰明顯是剛出生不久,攥着小拳頭睡得正香。
良久,兩行眼淚從女子臉上直直滾落:
“寶貝兒——”
孩子,你的命,怎麽這麽苦!
行将生産時,朝廷的錦衣衛卻忽然在這附近出現,為了保護自己和腹中孩兒,夫君獨自離去,引開追兵,昨日裏,卻聽人說,天砀山的一處斷崖上,有人親眼瞧見官軍射殺了一位白袍男子……
絕美女子最後看了一眼仍在熟睡,對世間事一無所知的嬰兒,轉身朝着青娘緩緩跪下:
“青娘,念在我們往日的情意,我就把扶疏拜托給你了——”
自己和夫君兩情相依,所謂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再怎麽着,自己也要趕過去!
“這孩子生來命苦,求姐姐念在我們往日的情意,替妹妹多疼她一些,妹妹來世做牛做馬報答你!”
“妹妹——”青娘終于撐不住,一下抱住女子,頓時淚流滿面,“沒有妹妹,五年前,我和家寶就已經死在賊人手中了!妹妹放心,青娘就是拼了這條命,也會護着孩兒平安長大,但只是妹妹,便是看着扶疏,也一定要平安歸來——”
女子起身,最後用力的親了下自己的心肝寶貝,終于轉身,一頭紮進狂風暴雨之中——
孩子,等着娘,娘會帶着爹爹接你回家!
十年後。
嘴裏咬着莖白白嫩嫩的茅兒根,四肢攤開,扶疏無比舒适的躺在一大堆即将曬幹的青草上。
一只吃飽喝足了的小羊跑過來,圍着扶疏不住轉圈圈,看扶疏不搭理它,索性跑到扶疏面前,兩只大大的羊眼傻愣愣的對上另外一雙同樣正發呆的如水雙眸。
“淘氣——”扶疏一個繃不住,抱着幾乎要抵上自己額頭的小羊笑倒在地,語氣裏卻是她這個年紀所不應該有的老成和無奈。
自己倒是不想老成。可這十歲的身體裏裝的卻是個十八歲的靈魂,想要天真也天真不起來啊——
真是到現在還覺得和做夢一樣,明明前一刻自己還在替楚帥鳴冤,怒叱人渣表哥齊淵,怎麽再睜開眼,就變成了個襁褓中的嬰兒!
唯一可以安慰的是,名字倒是還叫扶疏,就是姓改了,變成了陸扶疏。
不得不說現在的日子,扶疏過得還是蠻舒服的——
神農家族的後人自來命短,又肩負着興天下農事的重任,所以上一世從剛會走路起,就被誘導着學習,要掌握五谷的習性,要熟知百草的機理,要了解土地的特質……
雖然是神農家族,可畢竟不是真神,所以,不是家族的人天生命短,其實全是,被累死的吧?
而現在,卻根本就是無所事事,即便每天睡覺睡到自然醒,大哥也舍不得說自己一個字!
天上的雲朵漸漸幻化成一只只綿軟的小羊,扶疏揪了一下乖乖偎依在自己身旁一動不動做凝望遠方狀的小羊耳朵,打了個大大的呵欠,再次閉上眼睛。
每天想怎麽睡就怎麽睡,真好。
“扶疏,扶疏——”一陣踢踢踏踏的腳步聲忽然傳來,扶疏翻了個身,把頭埋在草堆裏,屁股對着聲音傳來的方向——
一聽就是二丫的大嗓門!不會又是來找自己過家家吧?
拼命的把頭埋在草堆裏,扶疏一遍遍默念着沒聽見、沒聽見……
哪知二丫雖小,性格卻是潑辣的緊,竟是伸手就要去揪扶疏的耳朵:“扶疏,快醒醒!”
扶疏條件反射的擡手捂住耳朵,長長的嘆了口氣:
“我沒睡,醒着呢。”
許是小羊的懷抱太溫暖了,扶疏白皙的臉蛋上染上一抹紅暈,長長的睫毛扇呀扇的,配上那總是睡眼惺忪的懵懂樣子,真是說不出的可愛,年紀雖小,卻很明顯可以看出是個美人坯子。
可惜二丫卻不是那憐香惜玉的人,徑直上前一把扯住扶疏的胳膊:
“扶疏,扶疏,你怎麽這麽沒良心,你爹正把家寶哥哥吊起來打,你還睡!”
家寶哥哥?叫得可真親熱啊!扶疏撇嘴,所以二丫其實想要嫁的是大哥吧?可惜,大哥已經名花,啊,不,是名草有主了,那個未來大嫂自己也見過,長得還蠻标致呢,性格也特別溫柔……
啊呀,不對,爹爹,把大哥吊起來打?
扶疏咕嚕一下就從地上爬起來,鞋子都沒顧上穿,撒開腳丫子就往家跑。
在家裏時是見過爹對大哥動手時的樣子的,那可是真狠,每次都是吊到梁上拿了大鞭子抽。
大哥又是個犟的,無論爹怎麽打都從不肯開口求饒,最重的一次,大哥一下在床上躺了三天才爬起來。
也因此,一年多前聽爹發怒說要把大哥送到這農莊來自食其力,陸扶疏可真是歡欣鼓舞——不用再擔心大哥着了那個混蛋家和的道了,不然,自己可真會忍不住出去弄幾兩巴豆讓家和拉死在廁所算了!
要說很小的時候,其實一直是顏控的扶疏更喜歡長得粉團一樣的二哥的,可,要是有誰整天被某個粉團不是揪鼻子就是掐臉蛋,更多時候還故意把鼻涕眼淚什麽的擦自己一身,都會爆發的吧!可憐那時的自己,除了會彈騰着腿大哭,什麽也做不了!
虧陸家和還說什麽他對自己如何好,狗屁!自己是喜歡美人兒,可絕不喜歡被美人兒虐待!從小到大,陸家和虐待嬰兒時期的自己時,種種令人發指的惡劣行為自己可全都記着呢,早晚得跟他算了這筆賬!
倒是大哥,總是傻乎乎的搬着個小板凳坐在自己搖車前,看到陸家和調皮了就忙幫着把他趕開,又總會喂自己吃好吃的點心,這麽好的大哥,自己怎麽會不喜歡?
至于陸家和那個蛇蠍美人,自己才不稀罕!
當然,本來發配的名額裏并沒有陸扶疏,只是陸老爹陸清源對扶疏自來客氣——
是的,雖是有些荒謬,可扶疏就是覺得,爹爹平日裏實在對自己太客氣了。
無論自己做了多淘氣的事情——扶疏現在才知道,原來小孩子還可以這樣活,想想上一世從早到晚不是書房就是田間的自己,哎呀,那可真是虧大發了!
可無論她做些什麽,甚至一次因不忿陸家和欺負大哥,順手拿了東西砸過去,待那東西落到地上才發現,卻是陸老爹平日裏最喜歡的一個玲珑剔透的琉璃酒杯。
兩人都吓傻了,沒想到陸老爺聽說是扶疏摔碎的,嘴角抽搐了半晌,只輕輕嗯了一聲便轉身進了書房,還是又過了很久,一個偶然的機會,扶疏卻在一個盒子裏發現了那個酒杯,那麽多碎屑堆在一起,就像是很多很多的眼淚……
扶疏當時就感覺很不好,更有,巨大的失落——總覺得,自己不像是陸老爹的女兒,倒像是,這個家的過客。
也因此,當即表示,堅決要和大哥一起去農莊。
陸清源也有些不願意,但還是拗不過扶疏,最終還是答應了。
然後,兩人一離開就是一年有餘,還以為爹已經把兩個人給忘了呢,畢竟不是還有個那麽優秀的陸家和在嗎?
哪裏想到,今天就突然來了不說,還一來就又責打大哥!
“扶疏,你的鞋子——”眼看着扶疏鞋子都沒顧得上穿,光着腳丫子就沖了出去,二丫愣了下,忙撿起來拼命從後面追——
農村的娃兒都皮實,最喜歡光着腳在地裏瘋跑,偏是扶疏,下雨天也要穿鞋子!
扶疏卻早跑得遠了,白生生的腳丫子很快沾滿了泥巴。氣喘籲籲的沖進院子裏,不提防,一個人正好轉出來,正正被扶疏撞了個正着,噗通一聲就跌倒在地。
下面正好有一窪沒幹的積水,那人一屁股坐在裏面,泥點子頓時濺了一身一臉,扶疏卻根本懶得搭理他,繞過那人身邊就想往房間裏沖,卻被那人一下拽住手腕:
“扶疏——”
聲音裏滿是惱火。
“陸家和,放開我——”好長時間不見,陸家和的手更加有勁了,扶疏掙了一下沒掙脫,只得氣哼哼的站住腳,不忿的盯着地上的錦衣少年——自己就是故意的又怎樣?反正無論怎樣,就是看陸家和不順眼!
憑什麽都是弟兄,大哥就要吃苦受累,陸家和卻可以受盡寵愛?還一見面就又害得大哥挨打!
“什麽陸家和!我是你二哥!”陸家和今年十三歲了,只比陸家寶小兩歲,身量卻和陸家寶相仿,和陸家寶的濃眉大眼不一樣,陸家和卻是生得極肖二娘,長眉細目,很是清秀的模樣。
這會兒正皺着眉上上下下來來回回打量着扶疏,眼睛最後定在扶疏光着的腳丫子上,眉頭一下皺了起來,“陸扶疏,你們倆真是越來越不長進了!瞧這一身泥一身土的,哪還有一點兒姑娘家的模樣,也不怕別人看了笑話!”
兩人是鬥嘴慣了的,往常這時,扶疏可是絕不會饒他,一定要和他你來我往的鬥個三百回合,這會兒卻顧不得理他,翻了下白眼,照舊往房間裏跑。
“又翻白眼!陸扶疏,你給我站住!”陸家和氣得一腳把個小石子踢出去老遠。所以說這個妹妹就是天生和自己犯沖吧?好像無論自己做什麽,都比不上陸家寶那頭笨牛!
拔腳就追了過去。
畢竟陸家和人高腿長,眼看三兩步就要趕上,陸扶疏聽到身後腳步聲越來越近,眼睛閃了閃,身子一歪,作勢要往旁邊跳。
陸家和從小被扶疏坑慣了的,直覺不妙,也忙依樣往旁邊一蹦,等四腳朝天再次跌坐泥水裏才發現,方才那裏根本就是平平整整什麽也沒有,扶疏早一路撒着歡跑了過去,反倒是自己一蹦,又趴倒水坑裏。
這丫頭,肯定是故意的!頓時氣的聲音都是直的:“陸扶疏——”
陸扶疏卻已經風一樣的沖到門前,伸手就要去推。
陸家和冷笑一聲:“陸扶疏,你想不想知道大哥為什麽又會挨打?”
“啊?”扶疏放在門上的手頓了下,說實話,這個問題自己也很茫然,明明大哥更乖更孝順,可倒好,每次都是大哥挨打!
“想知道的話就過來!”同樣是從地上爬起來,陸家和的姿勢就好看的多,“還是說,你想大哥每次都這樣被爹打?”
看扶疏還在猶豫,陸家和也不着急:
“我告訴你陸扶疏,你這次要是還敢沖進去,就永遠也別想我告訴你大哥挨打的原因!”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聖誕快樂(*^__^*)
扶疏确信,若是自己沖進去,看在自己的面子上,爹爹一定不會再責打大哥,可,和陸家和那家夥吵了這麽多年,也明白那家夥的性子,說不告訴自己,就肯定不會再告訴自己。
是讓大哥被爹爹打這一次,還是一勞永逸解決這個麻煩,從此後再不讓大哥挨打?
陸扶疏是個聰明人,自然很容易就做出了選擇。
“八歲那年,大哥第一次挨打,是因為爹發現一筐上好的豆種不見了,等爹好容易找到,才發現那些豆種正被泡在水裏,全都變成豆芽了——”
到現在還記得,老爹蹲在那堆豆芽前,欲哭無淚的樣子!甚至那豆芽明明好吃的緊,爹卻是一口也不肯嘗。
自己當時可是看得清楚,明明是扶疏颠着兩條胖嘟嘟的小短腿,一趟趟撒歡似的把豆子運到那個大水盆裏,玩的那叫一個不亦樂乎!
當然看見的人不止自己一個,大哥也是瞧見了的,卻是站在哪兒就知道瞧着笑的嘎嘎響的小丫頭傻笑!
後來才知道,那可是蛤豆豆種,是爹爹長途跋涉,跑到蕲境花了很多錢才求來的。
扶疏默——
那豆子是蛤豆,雖是好東西,可豆棵長大後會生出一種球蟲,若是周圍種些箭樹,自會相生相克,殺死球蟲,豆子自然會長得很好,偏是爹周圍種的全是粞米,球蟲遇粞米繁衍最快,發展下去,不止蛤豆顆粒無收,怕是粞米也會盡數遭殃!
不能當種子用的話,自然就要生成豆芽了!不然等爹真找到了種上,全家就等着喝西北風吧!倒是也想過磨豆腐的,可自己不是小嗎,而且,也真的不會啊。
而且當生個豆芽容易嗎,跑了那麽多趟,好險沒把自己給累趴下!明明自己很聰明的嗎,卻再沒想到,竟會換來老爹對大哥的一頓好打!
擡頭正對上陸家和譏诮的眼神,扶疏也很是煩躁:“那年粞米不是長的很好嘛?幹嘛要種蛤豆?明明是立了功嗎,還給罰——”
卻是不由低下了頭,心裏對陸家寶充滿愧疚,這個傻大哥,幹嘛要承認,明明和他沒有關系的,爹爹要知道是自己做的,頂多罵自己一頓,肯定不會動手打人的!
……
“這麽多年裏,如果說大哥挨了十次打,那麽十次都是給你背黑鍋!”
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