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章節
“你想知道他的心意嗎?”
高紫蘇咬着嘴唇不言語。
月黛:“若你試都不敢試……”她直覺心中一頓翻湧,仿佛高紫蘇就是自己,就是一直躲在她內心角落裏那個懦弱膽怯的自己,因為害怕受傷所以拒絕開始。“年華短暫,陽光一樣絢爛的年紀短短幾年,若你現在都不敢瘋狂,日後當真要死水一樣渡過嗎?”
“可我……我……就算不論身份,我畢竟是個女子,這樣是不是不太好?”她萬分糾結一方面是因為自己的臉面,另一方面更怕自己把臉丢出去了,別人卻嫌惡。
月黛聞言眉毛豎的老高:“你喜歡一個人跟你是男是女有什麽關系?你看上一個人,吃飯吃不香,睡覺睡不着,還為他流了這麽多眼淚,難過的死去活來,去表明心意,試探一二,跟你是男是女有什麽關系?”
她覺得簡直不可理喻。
高紫蘇感覺自己受到了巨大的沖擊,怔怔的看着月黛。
月黛把毛巾往桌子上一丢:“去不去?”
高紫蘇弱弱道:“去……”
她去拉高紫蘇,高紫蘇又不願動:“不行,我、我的眼睛還腫着,不好看……”
月黛伸手在她臉上一抹,肌膚即刻吹彈可破水潤飽滿,眼睛又大又亮,腫眼泡逝無蹤。
高紫蘇又說:“我妝沒上,衣服也沒換……還有發、發髻……”
月黛兩手一插腰,深深的感覺人類是真麻煩。
“你若給自己找那麽多不去的理由,不遵從自己的本心,你縱使是有千萬個該去的原因你也不會動。你想去,就去,不要浪費時間,不要虛度年華!你們人類短短數十年,牙牙學語、蹒跚學步。舊牙換新齒,束發髻簪,年少輕狂。成家立業,生兒育女,展現抱負,老來享福,子孫滿堂。每個年齡段都是有每個時期的幸福,而在最寶貴的年少時期,能遇到一個令你一見傾心,願意為他瘋為他狂甚至不顧一切的人你知道有多難嗎?我們妖精終其一生,數千年都可能碰不到,你現在不做你該做的,你會後悔一輩子。”
“你們人類常說自己碌碌無為,又豈有多少人願意為了一個機會抛棄所有。”
“我……”高紫蘇覺的內心翻湧,似是一片透徹,又像海浪高高的打在沙灘上,波濤洶湧一片渾濁。
“我……”
月黛看她還在猶豫,簡直恨不得提着她直接過去,只能恨鐵不成鋼的往桌子上一坐:“話以至此,你愛去不去吧。”
高紫蘇狠狠的掐了下自己的手心:“我去!”
“我去找他,不論是什麽結果。”
宴全安在城外柳樹下正解開樹上栓着的缰繩,轉頭看見林間的小路上,一如江南般溫婉多情的女子站在樹下,孤零零的遙望着他。
北方有新燕歸來。
他心中沒來由的一跳。
解缰繩的手慢了許多。一邊已經駕馬欲離的人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再看向宴全安,眼神頗有深意,他吹了個九轉十八彎的流氓哨:“去吧,春天到了!那個少年不留情。”
宴全安掀起眼皮子看他,近乎乖戾的惱怒,這人悻悻閉嘴,駕馬離開。
高紫蘇磨磨蹭蹭,期期艾艾,眼神飄忽不定的挪到他身邊:“我出來散心,一、一不小心就碰着你了。”
月黛撚起一顆蜜餞,坐在樹梢上晃着雙腿心不在焉的看着。心想這個借口也太牽強了,這裏可離高家有半個時辰的車程。
宴全安垂着眼皮,頭也不擡說:“那真是可巧。”
聽着像是句打趣或者是暧昧的話,但他這麽涼冰冰的說出來,反而叫人有種被嘲諷的感覺。
高紫蘇準備了一路的腹稿瞬間化為烏有。
宴全安看起來沒什麽話跟她說的。高紫蘇一只帕子快被她攪爛了,把快埋進脖子的臉微微擡了下,擡頭就看見宴全安正一動不動的直視着她,吓的她趕緊把臉地下去。
那個信誓旦旦的勇敢型高紫蘇嗷一聲化作烏煙。
“找我有什麽事?”
謝天謝地,可算是開口了!
“沒什麽……不是,我就出來走走……”她聲音越來越小。
宴全安很有時間概念的沉默了一會兒:“……要下雨了,去前面的小亭子坐坐?”
高紫擡頭看他,順道瞄了眼萬裏無雲的天,煞有其事的點着頭:“正有此意。”
亭子就是湖邊,沿着岸邊細細的青草走着,兩人都很有默契的保持緘默,耳邊連只鳥叫都沒有。
實在太尴尬了……快想起點什麽,說點什麽,說什麽說什麽?
“啊對了,你多大了啊?”她脫口而出。
嗯……這個問題不會太私密吧。
“屬猴,今年應當是十六。”
高紫蘇:“十六??你還比我小一歲,”她眼睛一眯“快喊姐姐。”
沒想到宴全安幹脆利落的喊了聲:“姐姐。”
高紫蘇是覺得氣氛幹巴巴的太僵硬,想活躍一下氣氛,沒想到他還真喊了,耳朵一紅,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她擡頭看他,正好看見宴全安笑看着她。
“我家中只我一個孩子,常羨慕別人家有姐姐,正好,這回有了。”
高紫蘇眼睛眨的像進了灰:“我,我我我我又不是來認弟弟的!”
宴全安眼裏帶着笑,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他還在看自己的笑話!高紫蘇又惱又急,舌頭打結,索性不和他争了,一屁股坐在石臺上:“你阖家上下就你一個,那怎麽還讓你去行兵打仗?”
宴全安垂下眼,掩蓋過一閃即逝的情緒。只答:“外面自在的多。”
高紫蘇不好深究,若有所思的應一聲,又問:“那你什麽時候走?”
“五日便走,再不來這兒。”
她咬了下嘴唇:“……再也不來?”
宴全安點頭。
高紫蘇:“那你去哪兒?”
“漠北。”
“……那我也去。”她緊緊的攥着袖子,手暗暗發抖,臉漲的通紅,但眼睛絲毫不閃躲,直直的看着他“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宴全安看見她的捏到發白的手,涼涼道:“你會後悔的。”
高紫蘇臉色有些發白,愣了好久,撐着口硬氣,揚着下巴:“是嗎?”
宴全安看着她,深色的眸子下流光浮動,他忽然輕嘆一口氣,挑頭看她一眼:“算了,我等那邊催了再走。”
高紫蘇大松一口氣,身子都晃了下。
宴全安想扶她的手緊繃着又按壓下去,佯裝輕描淡寫道:“我聽說江南子女大多溫婉柔弱,原來也是騙人的。”
高紫蘇輕哼一聲:“柔軟也是要看時候的,若這時候溫婉,叫看上的人跑了怎麽辦,畢竟心裏頭的小鹿撞一下不容易。”
宴全安沉吟片刻:“嗯,言之有理。”
高紫蘇低下頭抿唇忍住歡喜。
綿綿春雨的日子好不容易過去,春日裏的暖陽照了幾天,氣溫也跟小孩子的臉似的翻來覆去的變化着,忽冷忽熱,身子扛不住的病了一片。
煙雨江南煙雨江南,剛晴沒幾天,又開始下雨。
月黛是山靈,于南蒼山中結靈,也算得是萬物皆靈,萬物皆可算她的家,皆可栖息。
這日從城南的一顆古樹中醒來,睜眼就看見陰沉沉的天,一大早仿佛是傍晚一樣,天邊一大朵一大朵的烏雲。
這注定是不平常的一天。
“我只是陪在你身邊而已嘛。”她抱住司晨的行囊做最後的掙紮“我是妖精啊,可以隐去身形,你不必擔心別人指指點點,也不用擔心我吃喝拉扯,我只想跟着你嘛。”
司晨:“不行,”他把一個竹筒放在書箧側面的口袋裏“你在我身邊就會分散我的注意力。”
“那我對你也隐……”
“那更不行。”司晨轉頭,兩人目光相撞,他又迅速挪開。
月黛有些不高興,癟着嘴不說話了。
今日是司晨出發趕考的日子,他不許自己跟着,凡間的帝都也确實對他們這些野生精怪很不友好,月黛心情本來就不好,一看這天氣。
……還挺應景。
軟磨硬泡不行。月黛想。
那換個方式。
“人生百年,就那麽點時間,你還不讓我多陪陪你。”她委屈巴巴。
司晨抱着一摞書,萬般無奈的看着她。
看了好一會,長嘆一口氣:“那樣的話,”司晨輕嘆一口氣“我就會想你是不是一直在我身邊,吃飯的時候會想,你是不是在我面前坐着,會不會沒吃。溫書的時候會想,你是不是一直在盯着我看。”
月黛委屈和難過不是裝出來的,司晨這等大神出來歷劫,定是有人在上面看着的。想來是天上一日地下一年,看管那人一時疏忽她才有機可乘,不趁這個大好時光在司晨心裏紮根,以後可就難辦了。
聽他這麽說,月黛想笑又笑不出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