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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10)

沒法子,只得捧着她的手又為她吹了吹。

紀桑田為了獎勵他,打算将自己特地為蕭狄帶來的骨頭湯分他一半,謝元修嘗了一口,贊嘆了兩句,“還是溫溫留給蕭狄喝吧。”

蕭狄的傷口在謝元修的照料下好的很快,桑田是隔一天上山一次來看望蕭狄的,但是謝元修可是幾乎日日夜夜都守着蕭狄的。桑田還問他,“你這樣整日不着家,謝伯伯不擔心你麽?”

“他習慣了。”這父子倆的關系向來淡淡的,就算同桌吃飯彼此都不看對方一眼,再加上前些日子父子倆又為他母親的事起了口角,最近又陷入了冷戰。謝賢是不會關心他的去向的,橫豎也有金洪照顧着,謝元修就更不擔心謝賢了。

桑田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像個小大人似的感嘆了一句,“哎,當個男孩子真好啊!想幹嘛幹嘛,想夜不歸宿出去鬼混也可以,不像我,整天被拘着。幸好我不是什麽大家小姐,我爹娘也沒對我報什麽不切實際的幻想,否則真用那種方式教育我,我肯定得瘋了。”

她上輩子就被爸媽管得嚴,有嚴格的門禁時間,這輩子的爹娘雖然管的松了些,但是她還是覺得不太自由。

謝元修看她那副小愁苦的樣子忍不住笑了,“你怎麽知道你爹娘對你不抱希望?”

桑田別過頭去,伸出了自己的腳,“喏,你看!”

她這雙和大部分女人都不同的大腳啊!因為這雙大腳,她還被村子裏的熊孩子嘲笑過。雖然她知道裹小腳是對中國女人的酷刑,給她選她肯定不接受自己被裹腳,可是自己不裹和別人不給自己裹的意思是不一樣的。她的爹娘不給她裹腳不是心疼她,是想指望她下地幹活,只是他們家現在沒有地了,所以她才免于一劫。每次想起這件事,紀桑田就替原主心裏堵的慌,尤其是随着她慢慢長大,她娘開始念叨她的婚事搞得她很心煩的時候。

一開始就沒指望她高嫁,那現在整日逼她談婚論嫁是為哪般啊!

不論是心理年齡還是生理年齡都不過二十的紀桑田是無論如何都理解不了為人父母的心理的。

這些道理謝元修也明白,這年頭不裹腳的女人确實少見,想要高嫁确實難了些。他在心裏頭替她惋惜,雖說山野丫頭嫁個豪門大戶本來就不太可能,如今這般幾乎是斷了念想了。她身上毛病雖然一籮筐,硬要說出個優點也很困難,可他還是覺得這丫頭不應該随随便便配人家,她應該有更好的。

這世上愛慕虛榮的女人不在少數,就連那五六歲的秋香都有着嫁入高門的心思,更何況很快就到談婚論嫁年紀的紀桑田呢?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人活一世為自己争取最好的東西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謝元修并不鄙夷這樣的心思,他自以為懂得了紀桑田的憂愁,正要開解一番卻見她換了一副嘴臉,笑嘻嘻的問他,“不過,大腳也有優點,女扮男裝不會那麽容易被發現,等我翅膀硬了我就飛出去,游歷四方,去看看那山川青海,去體會一下那京城繁華。”

她沒有一分故作堅強之嫌,眼裏滿滿的向往。他會心一笑,這願望倒是有趣新鮮,本想問她是不是真的那麽想去京城,但最後只是道,“你放心,你就算是小腳,女扮男裝也不會被發現。”

桑田“哼”了一聲,不服氣的說道,“溫良玉生的那麽好,女扮男裝不也沒被發現麽?”

她誤會他在嘲諷她生的難看,其實真不是這樣,在他的各種藥膏的助力下,她如今的樣貌已經非常清秀可人了,也算得上中等偏上之姿,只是舉手投足不像個女兒家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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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解釋,山洞裏卻傳來一陣猛烈的咳嗽聲,桑田和謝元修對望了一眼起身進去查看。

蕭狄雖然傷好了不少,但是整日不是睡就是迷迷糊糊,這兩天神智終于清明了些但還是有氣無力的。這天他終于有了點力氣,指着謝元修和桑田,啞着嗓子吼道,“滾!誰要你們救我了?”

說着,他順手将桑田今天帶來裝着吃食的瓦罐摔碎,桑田驚的目瞪口呆,這人……他怎麽這樣?

這是桑田第一次看見蕭狄發脾氣,但是謝元修已經習慣了,因為這幾天夜裏蕭狄偶爾醒來也是有氣無力地轟他走。

“滾——都給我滾——咳咳——”

桑田拉扯着謝元修的袖子,小聲的問他,“這人,他是不是受了刺激,得了失心瘋了?”她記得第一次見蕭狄的時候,他明明是個木頭臉,什麽時候脾氣這麽火爆了。

謝元修拉着桑田往後退了一步,伸手蓋住她的兩只小耳朵,防止她被蕭狄吓死。等到蕭狄罵累了,又倒在稻草堆上,睜着眼睛不說話,謝元修才放開手。

山洞的火堆上還有給蕭狄溫的藥,謝元修走過去将藥從火上端下來,漠然道,“幸好火堆離你遠,否則我這辛辛苦苦配的藥被你砸了,那我可真的忍不了你了。”

他将藥倒在碗裏,端過去給蕭狄喝,蕭狄一甩手想打翻藥碗,被謝元修敏捷的閃開這碗藥才幸免于難。

蕭狄恨恨的看着謝元修不說話,眼神都是恨不得将謝元修千刀萬剮之意,桑田有些看不下去了,“你這人可真夠讨厭的,我們救了你,你還拿我們當仇人,未免太不識好歹了些。”

蕭狄氣紅了眼,閉上眼睛,咬着牙道,“誰要你們救我了?滾。”

“你把‘們’去掉,要救你的是紀家姑娘,我只是受人之托,你以為我那麽想救一個窩囊廢?”謝元修脾氣也上來了,将手中的碗重重摔在地上,“我現在也後悔為什麽要忠人之事了,不過救都救了,總不能叫我再把你殺了。我只能告訴你,你這條腿還不算沒救,你聽我的話,你這條腿就能保住,不出半個月你就能行走如常。你要是非要當一個殘廢,我也不阻攔你,你要刀,我現在就可以給你。”

作者有話要說:

☆、欠債,投合,算計

其實那蕭狄傷得雖重,但身上的傷口卻無一傷中要害,先前他将死不活還是因為傷口感染、失血過多,只要有人好好給他處理傷口,将養将養人就無礙了。

他身上淤青片片,估計是被人用棍棒打的。刀傷也不少,最要命的是左腿內側的那一刀,傷及了大動脈,流了不少血,蕭狄的左腿已經連痛楚都感知不到了。

“刀上擦了毒,所以你的腿才會沒有知覺。誰幹的?蕭家人?”

蕭狄如今安靜了許多,躺在那稻草堆上睜着眼睛望着漆黑的山洞頂,眼神渙散又空洞,帶着幾分絕望與厭世,偏他又緊緊攥着拳頭表示着自己的不甘心,謝元修在他身邊坐下,接着問他,“桑田曾經對我說過,就算‘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只要敵人有損,自傷就是值得的。只是,看你這般自怨自艾,只怕動不到敵人分毫,自己這條命就耗盡了,可當真是個窩囊廢。”

桑田沒想到他還記得自己說過的玩笑話,有些不好意思撓撓頭,在一旁搭腔道,“就是啊,有委屈你就說出來,雖然我們幫不到你……不過,鼓勵鼓勵你還是沒問題的。”

謝元修看了她一眼,無奈的扶住額頭,她這話,聽着怎麽這麽別扭呢?

三人靜默了一瞬,蕭狄竟然開了口,不知道是不是剛剛發洩累了,他此時的聲音有些嘶啞,“珍兒怎麽樣了?”

蕭狄乃是蕭家杜姨娘所出,蕭狄被扣了謀害主母的帽子,杜姨娘自然不會好過。當日蕭狄被五花大綁關進柴房,珍兒陪着杜姨娘在傾盆大雨中跪了一夜,第二日杜姨娘就病倒了。病來如山倒,沒幾日杜姨娘就去了,可憐蕭狄連生母最後一面都未曾見到,後來珍兒冒死将他放出,他卻連生母下葬何處都不知道,因為,蕭夫人根本就讓杜姨娘進蕭家祖墳。

蕭狄本身就是練家子,會些自保的拳腳功夫,奈何雙拳難敵四手,蕭家的打手一路追殺他,他雖未被擒,但已經傷痕累累,最後只能藏在這金雀深山中等死。

珍兒如今怎麽樣了,謝元修不知道。但看蕭夫人這鏟除異己的作風,恐怕和蕭狄、杜姨娘有牽連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他估計珍兒怕是兇多吉少了。

“你們何必救我?蕭夫人是不會放過我的,你們今日救我一命,不過就是要我來日再死一次。”謝元修扶着蕭狄坐起來。這洞裏嚴寒潮濕,他又去一邊生了火。

“別那麽說啊,先活着再說,有一天算一天,你提心吊膽東躲西藏的日子固然不好受,可是在蕭家的日子也好過不到哪去不是嗎?都是活着,有什麽區別呢。”想起堂堂蕭家少爺連二十兩銀子都湊不出,桑田就替他難受。這家裏沒錢和有錢不給花是兩個概念,由此可見,古代這一夫多妻制可真是坑人,不但殘害婦女的身心,還禍延下一代。幸好她穿越到了貧苦人家,否則真要讓她到那些深宅大院和女人們勾心鬥角她肯定被秒成渣渣。

這些日子,紀聲言又賣了兩塊塊硯臺,老師傅都開始琢磨要不要辟出一塊地界兒給紀聲言賣硯臺,自己從中抽成。紀聲言刻硯臺還是手生,制一塊硯臺最少也要花五六天,一塊硯臺賣一兩銀子到三兩銀子不等,被老師傅抽成後,到了紀聲言手裏能落下一半的銀錢。光這一半的銀錢也夠紀家改善生活了,不過因為家裏外債欠的不少,所以紀家手裏也沒什麽閑餘,只不過就是家裏的夥食有所改善罷了。

這幾日家裏天天喝骨頭湯,紀桑田每日都會為蕭狄剩下一些,轉天帶到山上給他。她蹲在蕭狄面前收拾這倆男人砸碎的陶罐,無奈的嘆息,“這可是我家的陶罐啊!就這麽被你砸了!我回家怎麽跟我爹娘交待啊!你說說你,脾氣也太壞了,我們救你你整日那是一副什麽表情啊,就好像我們欠你錢一樣。我跟你說啊,這事不能就這麽算了,這陶罐錢你別忘了賠我,等你發達了算上利息一并還給我。诶诶诶!你裝什麽死啊!”

蕭狄嫌她吵,自己又躺下了,還翻了個身背對着她。

“時候不早了,我送你下山吧,他還要休息。”謝元修拉她站起來。

回去的路上,桑田歪着腦袋問他,“你看看那人的态度,脾氣真臭!”

謝元修揉揉她的腦袋,“他擔心自己的腿傷,心裏煩躁也是難免的,你別招惹他。”

“我很煩嗎?”紀桑田抓着他話裏的漏洞不放,“你的意思是我很煩人嗎?”

謝元修笑道,“還可以,一般煩人。”

桑田:“……”

說話間,兩人卻聽密林深處傳來刺耳的呻/吟聲,桑田不是沒看過島國動作片的人,這聲音……

謝元修也不是什麽都不懂的人,他拉着桑田趕快走。

“誰那麽開放跑到這兒野戰來了?”桑田漫不經心的小聲問了一句,然後就看謝元修以一種極其怪異的眼神看着她。

她自覺失言,伸手捂住嘴巴。完蛋了,她忘了身邊還有這麽一號人,嘴巴一快就說出這種污/言/穢/語,這下可好,形象都沒了。只見她的臉就像個紫茄子似的漲紅不已,要是有個地洞她肯定鑽進去。

正在這無比尴尬的時刻,密林傳出男女同登極樂的一聲長吟,只聽女人尖着嗓子叫了一句,“道長——”

紀桑田:“!!!!”

謝元修:“…………”

謝元修囑咐紀桑田在原地等候,自己過去探探究竟。

桑田耐不住好奇心,謝元修走過去後自己也小心翼翼的跟了過去。

她看見了什麽?

一男一女光着身子緊緊地貼合在一起,那男人又開始動起來,女人極盡逢迎之事。男人是那趙括趙道長,女人……那女人膚白豐潤,整個一個村子都找不到這種身材标志的女人,不是肖氏那是什麽!

桑田覺得自己的三觀都快傾塌了。

謝元修不知道桑田什麽時候躲在她背後偷看的,一個女孩兒怎麽追着來看這種污/穢的畫面呢?他把她想的太簡單了,這女孩臉皮厚到令他發指的程度,趁那沉浸于于交合之樂的男女沒發現之前,謝元修趕緊拉着紀桑田溜走了。

謝元修也不是什麽都不懂的白蓮花,但是第一次親眼看見這種畫面,他的臉也有些微微發紅。雖是內心波瀾微動,面上卻強裝雲淡風輕,斜着眼看紀桑田,終于忍不住說她,“你這小鬼頭,怎麽這麽不害臊呢?”

桑田想說,她也是第一次親眼看見這畫面啊,她也有不好意思啊,可是耐不住好奇心的驅使……可是這種事不能辯解,否則越描越黑,她嘀咕了一句,“你不也不害臊的跑過去看了麽?”

謝元修瞪她。

桑田抓着他的袖子,扯開話題,“謝大哥呀!你看的夠不夠仔細?你有沒有看清那對男女是誰?”

謝元修把頭別過去。

桑田猶豫了一下,依然是把心中的疑問說了出來,“那個男的是不是趙道長?道士不是不能娶老婆不能沾葷腥的嗎?”

不沾葷腥……有女孩子那麽說話的麽?謝元修伸手扶額,冷靜了半天才穩下心神,“那人是趙括不假,可是趙括是不是道士還是個未知數,怎麽,你不清楚?”

桑田心想,我怎麽可能清楚,她只知道趙括是騙子,怎麽知道趙括連道士都不是啊!村人們被他蒙蔽了那麽久,要是知道趙括是假道士,估計會把他的皮都扒了。

“咱們要不要告訴村裏的人?”紀桑田說出這句話又後悔了,“算了吧算了吧,當我沒說。”

那個女的可是她的二嬸肖氏啊!雖然她看肖氏不順眼,可是肖氏這紅杏出牆之名傳出去對他們紀家的名聲也是一種傷害,肖氏死她的不要緊,連累了她爹娘就不好了。

謝元修知道她的顧慮是什麽,出乎意料的是她竟然沒有趁機落井下石,他呼了一口氣,“趙括玩火***遲早是要倒黴的,告發他也并無不可。趙括早已娶妻生子,如今妻兒子女都在京城,他生性好賭,欠了一大筆債才想出這等法子騙錢還債。他每個月都要定期向京城寄一筆銀子,不過收銀者是京城的賭坊,并不是他遠在京城的妻兒,這種人沒良心,死了也是活該。只不過,我沒想到他會那麽忍不住,竟然和秋香秋雨的娘……”

桑田需要消化一下這個事實,想來她都有些同情秋雨了,未婚夫出了事成了人人喊打的老鼠,自己娘還水性楊花和道士搞在一起,哎,她二伯家機關算盡,好大一算盤都白打了。

作者有話要說: 新文《奴才不依》開坑了~

文案:本文又名《王牌太監》《逗比主仆的日常》《那些年精分的日子》

王洙做太監時只幹了兩件事。

一是幫七殿下追女人。

二是自己當七殿下的女人。

傳送門在這裏,感興趣的小天使們賞個收吧~~~~

《花好月圓》是日更,《奴才不依》目前随榜~謝謝大家支持~~~

☆、找茬,混亂,漣漪

桑田雖不是有心放肖氏一條生路,但是也沒有為難她的意思,她回了家,沒有和任何人提起過她在密林看到的畫面。本以為這件事就這麽雲淡風輕的掀過去,誰知道她不找肖氏的麻煩,肖氏和薛靈芝倒上門來找他們的麻煩。

這次是因為什麽事呢?

原來是因為他們家天天煮骨頭湯,走過路過的鄰居們有時候能聞見好濃的肉腥味兒。要知道,紀聲言家可是村子裏有名的窮的揭不開鍋,這一下子富起來,難免惹人生疑。鄉間嘴碎,這事兒就傳到了薛靈芝和紀聲行那裏,薛靈芝和紀聲行夫妻倆怎麽都琢磨不出這老大家的日子怎麽越過越好呢?疑窦之下,紀聲行打算跟蹤老大,看看他平時都在做些什麽。

紀聲行在驿站當差,說好聽了是在吃俸祿,可是那俸祿被上級盤盤克扣,到他手裏已經不剩什麽了。他本來就不是個老實人,在驿站混了小半年,別的沒學會,就沾染些不良風氣。對上他極盡谄媚,對老百姓卻橫行霸道。若是叫他給老百姓送個信兒,他小則讨人家一杯茶喝,若是對方好欺負,他還非得收點小費什麽的。其實這日子比烈日下插秧種地也好不到哪去,紀聲行有時候占便宜多了心情就好,要是一天沒占了便宜就氣兒不順,回家就對着肖氏亂發脾氣,全無窘困時對肖氏的百依百順。

這段時間紀聲行一家過的并不太平,尤其是費盡心思安排的婚事不但告了吹,這告吹的方式還忒丢人現眼了。蕭狄那小子如今是個罪犯,秋雨便是那罪犯的未婚妻,這事說出去紀聲行都覺得臉面無光。想當初他可是跟驿站的馬夫們把閨女這門親事吹噓的天上有地下無的,這回狠狠地打臉,驿站的人沒少笑話他。紀聲行常常喝的醉氣熏熏回家,埋怨肖氏為什麽要打蕭家的歪腦筋,又罵秋雨是個掃把星和賠錢貨。

本來就夠倒黴了,想想比自己過得還差的紀聲言一家怎麽也是個安慰,誰知道老大家都發達了,紀聲行不甘心,費了一般心機打聽到老大給人做了學徒,現在是靠制硯賺錢。

啊呸,他懂什麽硯臺啊!

有一日紀聲行蹲守在那家雜貨鋪門外,正好有個買主拿貨,那買主一出門就被紀聲行抓住不放。他跟那買主說什麽紀聲言制的硯臺一點也不值錢,紀聲言就是個大老粗而已。誰知那買主說,紀聲言的硯臺最獨到之處在于硯臺的質地,具有“堅而不頑、柔中有剛、滑不拒筆、澀不滞墨”的優點,能用這麽低的價錢買到這麽好的硯臺簡直是太不容易了。

紀聲言回去就把這事和薛靈芝肖氏說了,那兩人也很奇怪,心想,老大這硯臺從哪裏搞來的?他們越想越不對,眼見着老大家發財他們就不甘心,這才厚着臉皮上門,勢必要問個究竟。

紀桑田準備了酸梅,打算上山給蕭狄帶去。謝元修的藥有多苦她是知道的,所以她特地要紀聲言從鎮子上買來了酸梅。誰知道她前腳出門,薛靈芝和肖氏就上門了。

家裏只有宋玉一個人,因為早先和薛靈芝鬧掰了的原因,所以宋玉很久沒和薛靈芝打交道了,本以為再也不見的人這回不請自來,宋玉一下子都沒反應過來,都不知道該用什麽态度面對他們。

薛靈芝也不客氣,開門見山就說什麽“老大雖然不是她親生的,但是好歹也是被她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大的,如今老大發達了,怎麽就不管她了呢”雲雲,宋玉辯稱自家條件寒摻的很,薛靈芝不信,這又開始亂翻宋玉家裏的東西,兩個人争搶之中不知怎麽就動起手來。

別看薛靈芝個子小,力氣可是不小,動手之下把宋玉暴打了一頓,還把廚房盛米盛肉骨頭包括腌制的鹹菜罐頭全都砸了個稀巴爛。

桑田今天出門就覺得眼皮直跳,總覺得要發生什麽事情似的心神不安,天氣又特別冷,桑田心想,不如回家再加點衣服吧,于是還沒上山又回家了。

這一回家桑田可就吓壞了,肖氏用帕子掩着面偷笑,宋玉倒在地上,嘴角還流着血,頭發淩亂的像個瘋婆子,而這淩亂的頭發正在被薛靈芝的雙手緊緊抓着,她什麽也不顧,抄起立在門後的掃帚就往薛靈芝掄去。

宋玉到底還是念着薛靈芝是長輩,一直不敢下狠手,桑田可不管那麽多,她年紀輕輕力氣不大,可是卻在用最大的力氣打薛靈芝,如果最後一分人性掙紮,她真想當場拿起凳子把薛靈芝砸死。

先前那肖氏跟個沒事人似的在一旁看戲,這下子看紀桑田發了瘋的追着薛靈芝滿屋子打,她心知不妙,但也是個好機會。于是肖氏邁着她三寸金蓮、一路小跑出去叫人。

“快來人吶!桑田打人了!孫女打祖母,這還有沒有點王法了?”

桑田急紅了眼,但好歹還有一份理智尚存,肖氏的話一下子像是凝神劑一樣竄進了她的耳朵裏,她一下子就清醒了。肖氏這般不過是想搞臭她的名聲,她怎麽能讓肖氏得逞?

桑田狠狠心,一下子就把掃帚撂下了。這下子薛靈芝倒得了利器,舉着掃帚往紀桑田身上打。

這個時候,已經有鄰居被肖氏的尖叫聲引來,桑田跑出門去,薛靈芝還在拿着掃帚追她。桑田躲在不明所以的李大叔身後,“大叔救我,我祖母和二嬸嬸要害我!他們要打死我和我娘!”

薛靈芝見紀桑田又故技重施,破口大罵,“你這個小賤蹄子,看我不宰了你!”

肖氏心想,又被紀桑田這丫頭坑了一把,她趕緊去拉住薛靈芝,誰知薛靈芝根本不聽她的,一把甩開肖氏把她撞翻在地上。

圍觀人士心想,這紀家老太太是不是瘋了?

李大叔終于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把奪過薛靈芝手中的掃帚,“你這個瘋老婆子有完沒完!就會欺負老紀家!紀老爺子人那麽好,怎麽會娶了你這個狠毒的老婦人!”

秋香秋雨不知何時出現在人群中,看着自己祖母瘋癫的模樣徹底傻了眼,秋香看自己娘也倒在地上,以為祖母發瘋連自己娘都打,忙上前抱着薛靈芝的大腿,“祖母!我是秋香啊!”

這場鬧劇怎麽結束的秋雨也記不清了,她扶起摔倒在地的肖氏,又看了一眼圍在薛靈芝身邊的秋香……秋香年紀小什麽都不懂,可是這其中的貓膩秋雨最是清楚。望着紀桑田紅腫的臉頰和嘴角流着的鮮血,她走過去遞給她一方帕子。

紀桑田非但沒接,反而冷笑着問她,“你不是說你爹娘什麽都不知情麽?那你現在給我解釋解釋她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秋雨嘴唇毫無血色,這些日子壞事一樁接着一樁,先是蕭狄,再是每日家裏的永無寧日,她實在累了。她什麽都沒有說,就像一枝快要枯萎的蔫花,耷拉着眼皮默默收回手帕,從紀桑田身邊走過。

~~

三天後,金雀山山洞內。

謝元修端來一碗藥遞給蕭狄,蕭狄猶豫了一下伸手接過,道了一句“多謝”。

他的情緒已經平複下來了,雖然還是和以前一樣不愛說話,但是至少不再對謝元修和紀桑田惡意滿滿。

蕭狄端着藥碗沒有将藥喝下去,下意識的朝洞口望去。

她已經三天沒來看過她了。

“怎麽?不喝?”謝元修在他身旁坐下,饒有興味的問他。

蕭狄看着碗裏黑黢黢的藥,回道,“沒,藥有些苦。”言罷,一仰頭将藥灌下肚。

“以前也沒聽你嫌苦。”謝元修笑道,“難不成是那丫頭整日給你送酸梅,養壞了你的味覺?”

蕭狄冷着臉,沒回話。

兩個人靜默了好一陣,蕭狄忍不住問道,“她呢?”

謝元修本是想逗逗這小子,可是他真的确定蕭狄對桑田傷心了,心裏又不是滋味兒了。

他故意不接蕭狄的話,站在洞口處感嘆,“這天越來越冷了,快要到下雪的時候了,你打算一直在這山洞裏待下去?”

蕭狄如今已經可以一瘸一拐的站起來了,他踉跄的走到謝元修身邊,堅定地說道,“自然不是,我總有一日會下山為我的母親報仇!”

謝元修點點頭,又問他,“如果有個讓你安逸活命的機會,你還會選擇報仇?”

“會。”蕭狄抿着嘴唇,單單就這一個字,謝元修便知道無需再問。

他本想動用溫良玉的關系拉蕭狄一把,不過看來是不用了,這小子和他一樣,寧願放棄安逸,也不會放過那些曾經對不起他們的人。

“我走了。”謝元修拍拍蕭狄的肩膀,“這些日子我幾乎沒怎麽着家,你如今傷已好了大半,我以後也不會日日過來。下次過來時我為你帶些過冬的衣物。”

“等等。”蕭狄叫住他。

“怎麽?”

“……”蕭狄還想問那丫頭怎麽不來了,但是最終還是沒問出來,“沒什麽。多謝謝公子救命之恩。”

作者有話要說:

☆、送藥,遠離,生人

宋玉掀了簾進來,手裏端了個銅盆,銅盆邊上搭了一條毛巾。

“這麽晚了,就知道你還沒睡,傷好些了嗎?”宋玉将毛巾遞給倚在床上的紀桑田,“這毛巾放外面一天了,被風吹的冰的很,你冷敷一下。”

桑田接過毛巾,從枕頭旁拿起一面小鏡子,一邊照鏡子一邊輕按自己的嘴角,心裏懊惱着,這戲做的代價也太大了,自己別的地方挨幾下也就罷了,怎麽就打到臉了呢?這下可好,她這半個臉蛋都腫了,腫的像個豬頭似的她都不敢出門了。

越想越氣,有的人還真是讓她三分、她進七分啊!古話說的真沒錯,“以德報怨、何以報德?”她想着給肖氏和薛靈芝留點餘地,可是他們偏偏那麽不知趣,平白無故招惹到他們家頭上了,這口氣她是肯定咽不下去的。

她正對着鏡子思忖,家裏卻來了人。

金洪帶了各種各樣的瓶瓶罐罐,“紀姑娘,這些是我們家大少爺叫我送來的,這瓶是化瘀的,這瓶是消腫的……”

這些瓶瓶罐罐顏色都不一樣,不一樣的瓷瓶有不一樣的功效,謝元修以前就給她送過不少,所以她已經用不着金洪去和她解釋什麽了。而金洪看她有些發愣,還以為她沒聽懂,便停下來問她,“姑娘,你記得住嗎?”

桑田對他笑笑,“謝謝金洪哥,這些東西,謝大哥以前跟我講過的,我都記住了。”

金洪有微微的驚詫,“這些藥,你之前見過?大少爺以前送過你?”

他現在的表情讓桑田有些不解,謝元修曾經送過她不少藥,這是很奇怪的事情麽?不過她不明所以,還是笑着點點頭。

金洪心情很複雜,匆匆和紀桑田一家告別就回去交差了。

謝元修雙手抱胸,站在院子裏等着金洪回來。金洪門還沒進就被謝元修叫住,神色有些隐隐的焦急,但那焦急又是那般不動聲色,“她如何了?”

“人看着是沒什麽事了,身上的傷看不見,但是臉還是腫的厲害,嘴角也青了,看來紀家老太太這次是下了狠手。”金洪偷偷觑着謝元修的臉色,只見他神色越來越冷,臉上就像布了一層寒冰似的,自從離開了京城,金洪已經很久沒在謝元修臉上看見這種表情了。

金洪丈二的和尚摸不到頭腦,大少爺平時雖然和紀家妹妹走得近,可是也不至于這麽生氣吧?而且這紀家妹妹不是已經好幾個月沒和他們家往來了麽?金洪還以為紀家妹妹是和大少爺鬧什麽別扭了呢!可是,事情好像沒他想的那麽簡單、

謝元修這幾日忙着照顧蕭狄,早出晚歸的都沒和金洪好好說幾句話,就連桑田出了事他也是今天晚上才知道的。他本想親自過去看看她,可是又被謝賢規勸說什麽“紀家的姑娘也大了,他要避嫌了”,沒了法子,他只能叫金洪去跑腿。見不到他,他心裏有些不高興,現在又看見金洪這欲言又止的表情,不耐煩道,“怎麽?你還有事兒?”

金洪琢磨了一瞬,忍不住道,“那個,大少爺,您是不是拿紀家姑娘當成試藥的工具了?”

大少爺自從知道了那件事後,就專門研究那些給女人用的冰肌面膏,金洪心裏猜得出大少爺是想做什麽。他們家大少爺從前不怎麽和女兒家往來,來了碧溪村卻和那貌不驚人的紀家姑娘走得很近,而那紀家姑娘出落得也越來越好了,金洪很難做到不往那個方面想。

謝元修心想,桑田肯定是把自己送她面膏的事告訴金洪了,他若無其事的反問道,“是又如何?”

金洪歪着嘴,似乎很為難,“大少爺,您這樣可不好啊!紀家小妹妹是無辜的,您怎麽能這麽對她呢?”

“我怎麽對她了?”謝元修不願意多說,“難道我還害了她不成?”

大少爺這麽說也沒什麽不對,大少爺在醫術方面頗有慧根,他研究的面膏肯定不會出錯,還幫那紀家妹妹變美,只是,金洪還是覺得哪裏不對。“哎,大少爺,小的什麽也不懂,可還是覺得您這麽對一個女孩兒不好,她知道了的話肯定是要傷心的。您遲早也會離開這碧溪村不是?恕小的直言,您以後還是離紀家妹妹遠一些吧,您都是不在乎兒女情長的人了,何必耽誤人家姑娘呢?就我瞅着那紀家妹妹提起您的神情,和溫當家看您那個表情是一模一樣的,八成是對您有了不該有的心思……”

“她一個小孩子懂什麽?”

若是以前的謝元修,面對金洪的婆婆媽媽早就不耐煩了,聽了一句不中聽的,壓根就不會留下聽第二句,可是他今天卻鬼使神差的和他強辯上了。

金洪苦着臉,想起這些日子的點點滴滴,“您不能拿她當小孩了,不都說女孩子的心思重麽?您還記得小時候溫當家總是找您麻煩麽,當時我就跟您說,溫當家對您肯定不一般,您還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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