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請叫我們雷鋒!
遠處繁華還在繼續,從上流飄下來不少花燈,七夕之夜,這些花燈寄托着多少情思,有誰能知呢?
純公主已經看厭了風景,她轉身看向街道處那裏是三皇子巡視必經的一處。
“皇兄巡視城防也快結束了吧,怎麽還沒到這,他知道我在這裏等他嗎?”
黑鳳點點頭,“公主如果擔心不如現在去找殿下?”
純公主看了看天色,如今月至中天,遠處的燈火也逐漸減少,她點點頭。
兩人腳步匆匆,轉過街角之時卻見到雅兒正在與一個紫衣男子說話,紫衣男子不停的拉着宋雅兒,仿佛要說什麽,而宋雅兒好像有事要辦,一把推開他就跑了。
宋雅兒經過公主二人的時候,看了純公主一眼,然後拐進了東邊一個小巷子,消失不見。
肖純才看到宋雅兒的臉,她忽然覺得那張臉很熟悉,很熟悉,好像自己曾經見過,但是她确定以前是不曾見過這位宋雅兒姑娘的,那麽是誰呢?
“看樣子,這位雅兒姑娘不簡單啊!走了一個藍衣公子,來了一個紫衣王子。”黑鳳感慨道,“這樣的手段,我估計啊咱們帝都四傑淪陷了個大半啊!”
黑鳳說的藍衣公子自然是盛銘之,而紫衣的她沒見過,不過帝都這樣風度的公子個恐怕就剩下那個叫做夏君煥的,她是沒見過的吧,是他?
“哦?帝都四傑?我那不成器的皇兄也喜歡她?”純公主一臉不可思議,“皇兄性情淡薄,一副什麽都不在乎的樣子,原來也會喜歡什麽人嗎?”
自己的這位皇兄一直跟在母妃的身後,因為自己出生的時候這位兄長也有四五歲了,後來自己大些了,卻是留在外面的時候多,而皇兄也大了正是叛逆的時候,兄妹兩個都不能理解對方,也無法親近。母妃對皇兄十分嚴苛,反而對大皇兄無微不至,皇兄那個時候十分散漫常常跟着帝都那些纨绔子弟鬼混,眠花宿柳,直到後來跟盛家的盛銘之相交才有所改善。
而改善之後的肖晃對自己這位妹妹的态度不知不覺好了許多。
肖純自然能感受到皇兄對自己的态度變化,小時候她嫉妒自己的皇兄可以留在母妃身邊享受寵愛,但是這些年的經歷,已經早就讓她改變,她也很珍惜兄妹緣分。
但是這些年,這位皇兄顯然也經歷了不少,她能感受到他放浪形骸之下透出的落寞。
不由感慨這位宋雅兒到底是什麽人,竟然有這樣的魅力,讓這些見慣風月的男人們一個個為她着迷。
“是呀,我親眼看見晃皇子給這位雅兒姑娘送了一大車的書。如果不是喜愛,怎麽會費心弄這些,這可比一般的金銀珠寶貴重多了!”
帝都四傑,三皇兄肖晃,盛銘之,夏君煥,以及俞伯淵,皇兄的相貌确實不差,這點看她自己也知道,至于其他三人,盛銘之今天見了果然是翩翩濁世貴公子,而俞伯淵他是賢妃的親侄子,她見過幾回是個一身書卷氣的英俊男子,只有這南蜀世子夏君煥她卻只聞其名,未曾謀面。
在她短暫的十幾年歲月中,多數都是在環境嚴苛的訓練場,開始被逼,後來則是自願,宮中詭谲的氛圍,對于她來說意味着身陷毒沼般壓抑無助的過去,但是現在她長大了,噩夢早就過去,而她對自己的兄長也漸漸放下了敵意,在他們懂事以後就明白只有彼此才是最可信賴的親人。只是沒想到自己的皇兄竟然會喜歡這個女子,皇兄這些年纨绔的樣子,自己都看不下去,卻會為她去找這些書,而這些他也不曾跟自己說過。更不曾向母妃要求,不知他是有把握贏得美人歸,還是已經放棄…..
或許,她可以做點什麽?
“看來,這位雅兒姑娘是要攪動着帝都風雲了!”純公主笑了笑看着那個消失的身影,眼神莫測,“要攪的天翻地覆才好!”。
就在這時,一個清朗的聲音傳來。
“這位女公子,剛剛可看到有一個女子經過?”
純公主回身看去,一個身材修長風采俊秀的紫衣男子帶着一個侍衛站在身邊正看着自己。
來人發黑如墨,面如冠玉,身材颀長,紫色的錦衣上壓着剔透的玉佩,眉目爽朗大氣,面色着急的四處張望,卻哪裏還能看見宋雅兒的影子,只能詢問剛好站在街角的明顯是一對主仆的女子。
雙方都是一愣。
這位風采不輸盛銘之的紫衣男子正是夏君煥,南蜀夏安如夏侯的幼子,也是被派來的質子中身份最貴重的。
他的母妃是白家庶女白婉,白婉則是白家最後一代家主的嫡親女兒白清。白清嫁到唐門後一直幫助自己的這個庶姐,這也是為什麽那幾年,宗英想要刺殺夏君煥不成的原因。
後來唐門被毀,白清失蹤,白婉更是憑借自己的力量坐穩了主母的位置。
白家的餘蔭讓這個本是質子的夏君煥活的天真浪漫,散發着溫暖陽光的氣質。
肖純不知道的是因為貴妃的極力阻攔,這對原本青梅竹馬的兩人,十五年後才第一次見面。
夏君煥也不知道原來面紗正面的女公子如此美麗,肌膚白皙,眼波如水,一襲白衣如月華潋滟,比宋雅兒還要美上幾分,雖然極力掩蓋,但是那通身的氣派一看就是世家貴女,而她旁邊的黑衣女子,隐隐有一股俠氣,看來身手不錯。
帝都何時來了這樣一位人物,對方身份來歷如何,是哪家的女子?不過現在他卻沒心思想那麽多,他愣了一下,然後不自覺的拱了下手,未免唐突,還自報家門,“在下南王之子夏君煥,請女公子不吝告知!”夏君煥神色焦急道,口氣甚至有些咄咄逼人。
這樣認真緊張的神情讓這位陽光可愛的南王王子多了一些煙火氣,也讓黑鳳不悅。
“哎,你問我們呢,這麽兇,幹嘛!告訴你,我們沒看見,哼哼!!”黑發不滿的嗆聲道。
純公主卻覺得甚是無趣,她還趕着去和皇兄彙合,她攔住黑鳳,随手指了東面的一個方向,夏君煥匆匆道謝就急忙追去了!
“真沒禮貌!”黑鳳撇撇嘴,轉頭正要跟純公主說話,卻發現她身後的不遠處忽然刀光劍影,純公主看到黑鳳臉色有異,急忙回身一看,正是夏君煥,夏君煥是帝都質子,他的生死關系重大,如果死在這裏,南蜀必反!
想到這肖純臉色就是一變:“是夏君煥,快!”
黑鳳雖然奇怪為啥自家公主竟然管起閑事,但是也不多問,拔劍就上前。
那些蒙着臉的灰衣此刻刀鋒狠辣,夏君煥武藝雖然不錯但是只帶了一個侍衛,如今侍衛已死,卻是雙拳難敵四手。
但是黑鳳和肖純一加入,情勢陡然逆轉,肖純一把拿住一個貌似頭領一樣的人物,然後不小心看到了她懷中的玉佩,她臉色一變,那個小頭領目露哀求,她便不動聲色的一松,黑鳳見狀也有樣學樣,那人也頗有顏色帶着其他人麻溜的跑了。
“多謝女公子!”夏君煥扶着自己的胸口,那裏剛剛中了一腳,忍着疼痛真誠致謝,“剛剛是我太唐突了,未敢請教女公子名諱,改日定當登門道謝!”
“……”肖純不說話,含笑看着黑鳳。
黑鳳頓時了解,“那個請叫我們雷鋒,呵呵!”
雷鋒?
這不像是個女人的名字啊!
夏君煥還要再問,那主仆二人卻早已經離開了。
“算了,下次碰到再問,先去找雅兒吧!”
金瓯宮裏,貴妃娘娘坐在佛前。
純公主狠狠的丢下一物,那玉佩墜地發出清脆的碎裂聲。
“為什麽?母妃,你要殺夏君煥,你知不知道這樣做,南蜀國必反!到時候屍山火海,有多少人會死!“
貴妃娘娘似乎早已預料到,她慢條斯理的站起,眉毛輕挑,“純兒,你是公主,是誰教的你皇家禮儀這樣跟你的母妃說話!”
“純兒自小跟着師傅長大,她教我要誠信愛憐,母妃口中的皇家禮儀陽奉陰違,純兒倒是不曾學過的!”
“放肆!你給我滾出去!”貴妃怒道。
“……”純公主也不怕,就呆在原地一副你不說我就賴着不走。
“純兒!“看着女兒這個執拗的樣子,貴妃真的是又氣又笑,跟上輩子一樣,她總是有辦法讓自己狠不下心,就算這一世,她找了個嚴苛的師傅,教會她現實的殘酷,但是退去理智的純兒仍然是那樣天真,這是天性,就像晃兒,被自己裹挾着上前,卻是仍然狠不下心,貴妃想到前次的總總苦楚,頓時心軟,她耐着性子道:
”南蜀遲早會反的,這一點你父皇早就未蔔先知!他夏君煥狼子野心,他死有餘辜!純兒,我告誡過你,你可以喜歡世上任何一個人就是不能喜歡他,你忘記了給我的承諾了嗎!!“
雖然聽到了解釋,但是這明顯是推脫之詞,讓純公主忍不住針鋒相對道:
“這與我的承諾何幹啊,母妃!!你難道看不見帝都的情況嗎,一旦南蜀反了,其他地方必然群起應之,以帝都現在的實力獨木難支,到時候天下大亂,生靈塗炭啊,母妃到時候那些這繁華帝都無法幸免于難,還是說母妃有把握能逃出升天!“
貴妃也有些無奈,她知道現在的純兒不是以前那般單純懵懂,但是現在的她委實難纏,貴妃自認自己舌燦蓮花,但是此刻她也只能避重就輕道:“純兒無論天下如何變,你都是帝國的公主,你上面有你的父兄,你聽我的,我已經給你安排了一條最好的路……“
嫁人,嫁人,母妃唯一的念想就是嫁人!這樣的話純公主不知道聽了多少次了,這次她不再忍耐,她打斷道: “母妃,你可知道現在的南蜀可不比從前了,夏侯爺這些年在南蜀勵精圖治,繁衍生息,他現在有多少兵力,現在的帝國,苛捐雜稅如此之多,如果南蜀一反,必定是連鎖反應,到時候,那些一旦發生□□,帝都血流成河,到時候哪裏來的公主!”
好吧,原來以前說的那些話,她根本沒有聽,貴妃娘娘也失去了繼續說服對方的想法,她嘆了一口氣道:“純兒,你哪裏知道這些危言聳聽的話,那南蜀彈丸之地還能翻天不成!”見純公主還要再說,貴妃不耐煩的揮了揮手道,“好了,你擔心的問題不會存在的,你父皇已經傳旨二殿下,讓他驅逐流民。我累了,你也下去好好休息吧!”說完散步并做兩步的走入內殿。
純公主只能無奈又失望的看着母妃離開的背影。
就在這時三皇子晃來了,他看到了自己的妹妹。
這個一直養在宮外的同胞妹妹,雖然長大了但是在他的印象之中,他記憶最深的是她出生時那可愛的臉,還有母親臉上哀戚的表情。開始的時候他以為是母妃不喜歡妹妹,小時候就分外嚴苛,不過七八歲的時候就讓她出宮養病,後來她每次回來的表情都是冷冷的,對自己也頗有敵意,所以他們兩親近不起來。
這些年,母妃一直很積極,她想要自己坐上那個位置,雖然三皇子晃知道自己并不适合,但是随着大皇兄被貶谪,他也逐漸的意識到只有那樣才能夠活着,争不争都是沒有退路的。所以母妃做的事情他知道也沒有拒絕,雖然他和盛銘之,夏君煥都是一起長大的玩伴。
但是在利益面前,那些朋友之情輕如鴻毛。
只是沒想到花燈節那次,竟然被純兒發現了。
難道僅僅憑着一面之緣,純兒就愛上了那個夏君煥了,甚至還出手救了他!
“聽說你救了夏君煥?”晃殿下猶豫着問道,他看了看一片肅穆的內殿,“你跟母妃吵架了?”
“看來,皇兄也知道這件事了!皇兄也贊成嗎?!!皇兄不是和夏君煥情同手足嗎?”純公主豁然轉身道。
被那樣一雙淩厲如刀鋒的眼睛看着,三殿下有些怵,他按了按純公主的肩膀,安慰道:“純兒,你別激動,母妃這樣做自然是有深意的。南蜀擁兵自重,更是多年不曾上供,這些年父皇疑心日重,我們與南蜀必有一戰,再說母妃這樣做也是為了你,你可知父皇有意将你許配給夏君煥,他不過是一個質子,你如果嫁給他這一輩子就毀了,所以母妃才決定先下手為強,這也是她一心要撮合你和銘之婚事的原因。純兒,在大事大非面前,你我都別無選擇,所以聽母妃的話,回去好好休息,順便好好想想吧!”說完再也不看純公主轉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