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樊聲在辦公室裏的休息室洗了個澡,人才活了過來,然後他往家裏去了個電話,是老爸接的。
“我今晚回家吃飯。”
“正好!”樊爸的聲音聽起來很高興,“你媽這幾天好像來大姨媽了,臉臭得要死,你回來她會高興的。”
樊聲沉默了一下:“爸,那你高興嗎?”
“當然高興啊。”
“就算我會惹你們不高興?”
樊爸嘆了口氣:“阿聲啊,你媽媽就是那種性格,我這麽大的人了,還不是整天被她管,她都是為你好,你就讓讓她。”
“如果這次一定不能讓呢?”
“……你先回來再說吧。”
那邊似乎要挂斷了,樊聲察覺到自己的口吻太硬,連忙叫住:“等等。”
“怎麽了?”
“爸你今晚下廚吧,我想吃你做的飯。”
“好啊。”樊爸在電話那頭笑起來。
樊聲收了線,辦公室的門便被敲響了,柯泉推門進來,手上拿着幾張文件紙。
“藥的成分查到了。”
樊聲轉過身:“這麽快。”
Advertisement
“很巧,”柯泉放下文件紙和手機,電子音有條不紊,“我把這藥拿到生物研究所,那裏的研究人員簡單檢測了一下,就查出來了,這是他們正在研制的一種人工信息素,Alpha發情時候産生的信息素,和Omega的人工信息素搭配,會産生類似AO發情時的吸引力,不過不是以藥用為目的,這是他們為了完善荷爾蒙研究的輔佐實驗品。”
“實驗品?”樊聲冷笑了一下,“也就是說,并沒有流入市場?”
“沒錯,他們已經開始追查為什麽這種東西會出現在研究所之外了。”柯泉頓一頓,她很少在彙報工作的時候猶豫,“另外,主要負責荷爾蒙研究的是他們那裏的一個博士生,叫陳墨,我沒記錯的話,他是陳循的弟弟吧。”
“陳墨……”樊聲喃喃,“如果是他的話,一個極端仇視Alpha的人,做這種研究一定有什麽目的。”
樊聲話音剛落,辦公桌上的電話便響了,柯泉接起來,電話裏傳出保安慌張的聲音:“樊總,樊總有人帶着生化武器襲擊我們!!啊啊啊我會不會變喪屍啊啊啊!樊總他坐電梯去頂樓了啊啊……”
柯泉面無表情地挂斷電話,擡起頭看向樊聲。
樊聲有點兒頭疼,他大概已經猜到是誰來了。
“讓他進來吧。”
柯泉點點頭:“那你保重,我還有約會,先下班了。”
“……”
“哦,不好意思,我忘了你目前是單身。”
“……你想被減薪嗎?”
“勞動法是站在勞動人民這邊的。”柯泉微笑,退出了樊聲的辦公室,還貼心地帶上了門,但下一秒,那扇雙開門就被人猛力踹開了。
戴着口罩的陳墨只露着一雙充血的眼睛,樊聲還來不及說什麽,陳墨就突然舉起手,他手裏是一支噴消毒劑一樣的軟管,軟管又連着他背在身後的一個金屬質地的罐子。
這他媽還真像生化武器!
樊聲不清楚那金屬罐裏是什麽玩意兒,他只知道陳循的這個弟弟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這種時候根本由不得他解釋,樊聲當即跳上桌面,與此同時他已經從桌上順手抄過打火機,點燃火苗,再抛到煙霧報警器下面,還好這玩意兒靈敏,警報聲響起。
水珠應聲而落。
陳墨呆滞地站在原地,他帶來的的噴霧裝置正好是粉末狀的,此時被水一澆,全廢了。
樊聲舒口氣,跳到地上來:“你想幹什麽?你就算突破了保安那關,警察也馬上會來的。”
陳墨惡狠狠地瞪着他:“我本來可以在警察來之前搞定你,把你打包給我哥,任他處置。”
“我求之不得。”
陳墨愣住了。
“你今天沒有看到嗎?我是去求他原諒我,回到我身邊的,然而他拒絕了,如果你能讓我待在他身邊,我自然求之不得。”
陳墨沒料到這個Alpha會這麽說,在他的腦補裏,這應該是個始亂終棄的家夥才對。
“那你為什麽要帶我哥私奔,又我讓他失魂落魄的來找我?”
“私奔?”樊聲莫名其妙,随即神色黯淡下來,“是我做了對不起他的事。”
陳墨眯起通紅的眼睛:“對不起他,你做了什麽?”
“你先看看這個。”樊聲把柯泉拿回來的藥盒扔在桌上,“聽說這玩意兒就是你弄出來的。”
陳墨狐疑地走過去,膠囊殼是最普通的那種,他提防地看一眼樊聲,還是拉下口罩來擰開膠囊殼嗅了嗅,随即訝異地睜大眼睛。
“你怎麽會有這個?”
“這個藥盒裏的原來放的是抑制劑,但是不知道在什麽時候,被掉包了。”樊聲緊緊盯着陳墨,在這人臉上倒看不出作僞的表情,他稍稍松了口氣,“如果不是你,那我大概知道是誰了。”
陳墨很快抓住了重點:“你說這裏面本來是抑制劑,所以你是在為了抑制發情的時候才會吃,但是當這裏面的是信息素的時候,你……”
陳墨想起哥哥說不出話來,埋在自己肩頭哭的模樣。
“你他媽的,難怪我哥會得癔症性失語,你個混賬!”
樊聲沒聽懂那個生僻的詞組,他接住陳墨揮過來的拳頭:“現在的重點不是這個!我想問你,就算我吃了這個,我會失去意識嗎,逮住任何一個Omega就标記嗎?”
陳墨覺得這家夥的眼神很認真,便暫時壓下怒火:“如果那個Omega也服用了人工信息素,那麽你們會互相吸引,至于能不能成功标記,我們還沒有研究過。”
樊聲有些失望地塌下肩膀,如果連藥物的制作者都不知道詳細作用,那他改怎樣才能了解當晚的情形?樊聲又看了一眼陳墨,想到了什麽。
“你說,如果陳循他知道是因為你研究出來的東西,讓我和他分手,他會不會傷心?”
陳墨愣住,而後慌張起來:“我,我怎麽會知道藥會跑你那兒。”
但是哥哥那麽傷心,他從沒見哥哥那麽傷心過。
樊聲笑了笑:“如果你不想暴露的話,我有個計劃。”
樊聲回到家,一進門就聞到飯菜香味。
“阿聲你回來啦?”樊爸爸正在上菜,端着盤子出來擺桌,正好看到樊聲,“趕緊來嘗嘗,我剛起鍋的螃蟹。”他把手放到嘴邊,悄聲說,“你偷摸一筷子,我不跟你媽說。”
樊聲笑着坐下來:“媽呢?”
“哦,她去叫小衡了。”
“小衡自己不過來?就在隔壁啊。”
“我也不知道。”樊爸爸聳肩,“小衡好像最近做錯事了,讓你媽生氣了。”
“別人家的孩子,她生什麽氣。”
“這不是……”樊爸爸有些尴尬地笑,“這不是她早就把小衡當自家人了嘛。”
樊聲冷笑了一下。
樊爸爸打了個冷戰,他終于覺得,今晚這頓飯好像應該繃緊神經才對。
很快那兩人就回來了,樊媽媽率先進門,岳小衡低着頭,小媳婦兒一樣跟在她後面。
“媽。”樊聲站起來,微笑着打招呼,“小衡。”
樊媽媽點頭示意,而岳小衡,擡起眼來看了樊聲一眼,又迅速低下頭。
“要你回來吃頓飯可真是不容易。”樊媽媽在樊爸爸拖開的椅子上坐下,“怎麽,我聽說你跟那個Beta分手了,終于知道走正途了?”
“确實是分手了,而且是我被甩的。”樊聲一直保持着一種很微妙的笑容,“不過我會等他原諒我,等他回心轉意。”
“你!”樊媽媽忍不住敲了一下桌子,“你今晚就是回來給我添堵的嗎?”
“別生氣別生氣,先吃飯吧,吃完再說。”樊爸爸連忙打圓場,給每個人碗裏夾菜,看岳小衡一直低着頭,他便柔聲安慰,“小衡你嘗嘗,這是叔叔的拿手菜啊。”
“我……”岳小衡嗫嚅着發出聲音,“對不起。”
“诶?怎麽對不起了?沒關系你不喜歡可以不吃叔叔不介意。”
岳小衡擡起頭,已經滿臉淚痕:“阿聲,對不起。”
樊爸爸吓愣了。
“你有什麽好對不起的!”樊媽媽厲聲道,“要對不起也是這個兔崽子對不起你!”
“不是的,伯母。”岳小衡抹了兩把臉,“我想過了,用這種方法,是得不到阿聲的,就算他出于責任和我在一起,也不會喜歡我,我以後會比現在還痛苦。”
樊爸爸坐回椅子上,他覺得自己穿越到八點檔倫理劇裏去了,他覺得自己還是別出聲比較妙。
“閉嘴!”樊媽媽放在桌面上的手都捏了起來,“你還要犯蠢到什麽時候?今天就不應該帶你來。”
“媽,我只想問。”樊聲突然開口,“你要岳小衡做的這一切,有經過他父母的同意嗎?我們兩家世交,他爸媽不在國內,托你照顧,你就這麽把人兒子照顧到自己兒子床上?”
“你胡說什麽。”樊媽媽咬着牙。
“我在吃抑制劑的事情,連爸爸都不太清楚,知道我的藥放在哪裏的人,只有你吧?”
“……”
“你換了我的藥,也讓岳小衡吃了藥,對不對?”
餐桌上陷入死一般的寂靜,樊爸爸隐約覺得自己聽懂了,吓得快要從椅子上滑下去,他是娶了個多麽可怕的老婆啊。
樊聲看向岳小衡:“你為什麽現在還不肯把圍巾摘下來?”
岳小衡的肩膀抖了一下。
樊聲站起來,朝岳小衡的圍巾伸出手。
然後他被一只手抓住了胳膊,他看過去,是自己母親緊繃的,嚴厲的臉。
樊聲慢慢掙開,拉下了岳小衡的圍巾,岳小衡條件反射地伸手捂住後頸。
樊聲的瞳孔縮了縮,他信步繞開餐桌,岳小衡覺得走向自己的樊聲,像是一個要來宣判他死期的死神,他更緊地捂住那裏,直到被樊聲扯開手。
那個标記,那個本來只能維持一天的短暫标記。
還在。
樊聲笑了出來,嘲弄的笑聲裏帶了一絲顫抖。
他沒有背叛陳循,但是他被自己的母親和親近的朋友背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