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腦海裏的定時器(5)
“你……你……你……”
坐在輪椅上的林君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好友,激動的說不出話來,結巴了半天方指着鄭好的鼻子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你知不知道,大家找你都找瘋了……”
林君說的這話一點沒錯,鄭好被駱冬明帶走的時候手機什麽的一概沒帶,這些天來她可謂是音訊全無,可急壞了某些人,當然包括現在坐在輪椅山的林君。
鄭好輪椅上的好友,同樣的激動,還未待自己出聲關心,卻只見林君指着自己的傷腿大手一揮:“沒事啦,只是追求幸福路上的一點小挫折啦,我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倒是你……”
林君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好友,比起之前,鄭好的氣色明顯的好了很多,她即使不笑,嘴角也輕輕的上揚着,圓圓的眼睛中泛着光澤,像是清晨帶着露珠的黑葡萄,整個人明亮的讓人移不開眼睛。
林君記不清多長時間沒有見過這麽明亮的鄭好了,她心底微微的嘆了一口氣,嘴裏卻還是打趣着好友:“我說這麽長時間不見人呢,原來是跟着駱冬明私奔了……”
說起駱冬明,鄭好的臉上便開始泛紅,她連忙跟好友解釋了自己不知情下被劫走以及這些天的所見所聞,說道最後,鄭好望着駱冬明遠去的方向,人認真真的下了結論。
“駱冬明,他真的很好……”
是啊,是真的很好,鄭好越是跟他呆着久了,越是覺得他全身的氣息及味道是那麽的熟悉,就像是認識了好久一樣,在這個經常令人心生絕望的世界上,終于有那麽一個人,讓她心生溫暖,讓她不再孤單……
看着林君捂着腮幫子酸倒牙的樣子,鄭好帶有明顯的讨好意味,補了一句:“魏齊醫生也很好的。”
這廂正說着,那邊滿臉和煦笑容的魏齊醫生便來查房了,一路走過來,無論對誰,他柔聲問候,笑容暖人。看的出來,這位脾氣好有教養長得帥的醫生在病房裏及其的受歡迎,上到八十歲不小心崴着腳的老奶奶,下到八周歲摔斷的小姑娘,見了魏齊醫生,都一個個笑的合不攏嘴了,當然這裏面還包含着我們林大小姐,在和魏齊對話的過程中,嬌羞淑女的估計她親媽都不認識了。
“君君,你的腿到底是怎麽傷的?”魏齊走後,鄭好對着回不過魂來的林君發問。
林君卻似乎沒有聽見鄭好的問題,在魏齊醫生走後,她突然嘆了一口氣,眼神澄明的望着他的背影,極其冷靜的冒出一句話。
“其實魏齊跟駱冬明是一類人”。
看着鄭好不明所以的目光,林君又嘆了一口氣,細細的解釋道。
“他們都是含着金湯匙出生的,又有別于那些頭腦俱是肥油的敗類子弟們,頭腦睿智,周圍給提供的環境又好,所以他們出奇的優秀,也之所以這樣,他們骨子裏流的都是高高在上的血液,很少有人會進入他們的眼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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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剛才一樣,他明明是對着我笑……可是那客氣的笑容裏分明飽含着拒絕的含義,而你的駱冬明就不同了,剛才我坐在樓道口,看着他走過來,臉臭的像別人都欠了他高利貸一樣,吓得他周圍的人大氣都不敢出,可是轉眼間突然像變了一個人一般,全身瞬間柔和下來,我一回頭,原來是你過來了,鄭好,駱冬明停住腳步等你的時候,嘴角一直含着笑,那些笑容,才是真正的直達眼睛中……”
說到這裏,鄭好不免有些唏噓,她跟林君做了這麽多年的好朋友,幾乎每天看到都是戰鬥力指數十分的女超人,很少見到她眼神有如此落寞的時候,鄭好瞬間傷心的猶如感同身受,正想出聲安慰,卻看見林君手轉動着輪椅,慢慢的走出陰霾,走到窗口的陽光中,她慢慢的擡起臉來,有些堅定,又有些倔強的說着。
“你也知道,我跟你們都不同,我從那個小山村,從那個魔窟般的家裏中走出來,是一步一個血腳印的,我一直逼自己堅強,在這個舉目無親的大城市是拼死拼活的奮鬥,很大的原因是我沒有退路,可是,直到現在,直到遇上了魏齊之後……好好,盡管他可能不是有意的,但是,他是真的讓我自卑了……”
鄭好離開醫院的時候,已經是下午的時光了,盡管現在是初冬的季節,盡管在很北方的某個小城中還可能飄着雪,可是在這個南方的午後,陽光卻是一如既往的和煦,鄭好就站在陽光中,眯着眼睛想着林君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
“可是那又怎樣呢,魏齊對于我來說,就像這冬日裏的陽光一樣,越是我們這樣的曾經身陷黑暗的人,就越離不開這樣致命的溫暖,不管怎麽樣,我是不會放棄的……”
回蕩着林君難得安靜卻又堅定的語氣,鄭好突然想起大學的時光中與她成為好朋友的經過,在她們那一屆中,她們兩個都是兩個另類,她鄭好是專業成績永遠倒數第一着名,這還不算什麽,關鍵是她的腦子經常神游太空,做什麽事情丢三落四,闖禍給別人添麻煩那是經常有的事情,所以在正常的學習分組中以及生活當中,大家基本上都是避着她的。而林君則是以沉默寡言,兼職次數多而着稱的,誇張的時候,她一天兼職四五份工作,出去上課去,別人幾乎很難見到她的身影,她平常很少與人交流,再加上吃穿用度一向節儉,在那些花季正盛的少女中就顯得越發的另類,所以也少不了每天被別人指指點點。可就是她們這樣另類的兩個人,卻氣場莫名的合在了一起,成為了無話不淡親密無間的好朋友……
鄭好正想着,眼前卻突然多了輛酒紅色的minicooper,鄭好擡頭,看到妝容精致的鄭暮雪拎着一個閃閃的鉑金包,居高林下的望着她,冷冷的開口:“上車”。
“鄭好,你還真是深藏不露啊,不顯山不露水的将遠東的太子勾到手了……”咖啡廳裏,鄭好的對面,鄭暮雪坐的的筆直,她優雅的拿起面前的卡布奇諾抿了一口,對着鄭好冷笑着,眼睛中卻含着萬把刀劍,知道的她們是姐妹倆,不知道還以為她們是什麽解不開的宿敵呢。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面對表情冰冷的鄭暮雪,鄭好也熱情不到哪裏去,她緊緊抿着唇,臉上的排斥寫的無比的明顯。
“你少跟我在這裝,我之前就覺得你跟駱冬明之間不簡單,原來你早就知道他的身份背景啊……”鄭暮雪再次擡起眼皮掃了鄭好一眼,裏面的厭惡跟鄙夷也絲毫不加掩飾:“鄭好,我還真沒看出來,你有這樣的本事,該不會王思楊是你放的煙霧彈吧,怕我跟你搶駱冬明,所以用他來迷惑我,鄭好你真的讓我刮目相看呢……”
“是又怎麽樣,不是又怎麽樣?難不成我就只能做你們眼中的傻瓜嗎?鄭暮雪我很了解你,你那天跟王思楊說的話,是故意說給我聽得吧,很好,你的效果達到了,我這個傻瓜不礙你們的眼了,你們可以相親相愛,白頭到老了……”
鄭暮雪聽了鄭好的話,反而眼睛中滿是驚奇,她定定的看了鄭好幾眼,才發現鄭好臉上的嚴肅跟認真沒有參假的成分,她一如既往的高傲,眼皮一擡,輕輕巧巧的抛出一句話:“我們分手了,或許我們跟本就沒在一起……”
鄭好聽完,怒目而視,她深吸了一口氣,幾乎立刻拍桌而起,拿着包直接走人。因為她發現跟鄭暮雪這樣極其臉皮厚之徒是沒有什麽好說的了,她反正做什麽的動機都在于讓你不好過,就像之前的杜淳,現在的王思楊一樣,她根本就不是真愛他們,只不過為了打擊她,或者說為了證明她鄭暮雪比她鄭好更漂亮,更有魅力更有能力,雖然這幾乎是不用證明的事實。
“王思楊走了,這次不是我甩的他,是他自己走的,他出事了,不但弄得聲名狼藉,而且被開除了公職,他在這個城市是混不下去了……你不想知道是誰幹的嗎?”鄭暮雪的幾句話讓鄭好吃驚不少,在鄭暮雪的注視下,她又坐回座位上,這次只是握着手望着窗外,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麽了……
“角落裏的那個年輕女的,你認識嗎,好像從剛剛就跟着我們,還一直在瞄你”鄭暮雪望着角落說。
鄭好依言回頭,撞到一雙陌生人的眼睛中去,那人一雙桃花丹鳳眼,标準的瓜子巴掌臉,櫻桃小口,臉上畫着妝卻不似鄭暮雪一樣濃豔,反而越發襯得她清水芙蓉般悅目,見了鄭好的眼光也不躲避,反而直直的盯着她,鄭好自覺不禮貌,連忙回過頭對着鄭暮雪蹙眉。
“你別轉移話題,說是誰幹的?”
“是誰幹的,你心裏肯定也有答案了吧,呵,把事情做的這樣滴水不漏幹淨利落,真是好本事啊,不止是王思楊,我也受到了牽連,遠東正好是我們公司最近的大客戶,而且很顯然,我已經被完完全全排除在這筆大單子外面了……現在整天賦閑在家,某個人恐怕正在等我的辭職報告呢……”
“其實你不必跟我說這些,我都不想知道,也幫不上什麽忙……”鄭好知道事業對女強人型鄭暮雪的重要性,也知道她說這番話深層的意思,鄭好攏了攏耳邊的碎發,露出幹淨的臉龐,她最終還是拿起了包,在鄭暮雪的失望的眼神中轉身而去。
“鄭好!其實你比我狠心多了,你的心比我們想象的都要狠!”身後的鄭暮雪在對她下結論:“就拿這次來說吧,你不說一聲突然不告而別,你是在怪我,但是爸爸媽媽外公有對不起你的地方嗎,你敢說你沒有遷怒與他們?!”
鄭好停住腳步,最終卻沒有回頭,她拿着包一直走到櫥窗外面,看到裏面的鄭暮雪氣急敗壞的摔勺子,她沒有幸災樂禍,也沒有同情可憐,在轉頭時,餘光看到角落裏那個漂亮的讓人印象深刻的女人已經也不見影了……
駱冬明做完手術回到家時,已經快要淩晨了,他一推門,便看到餐桌上整整齊齊的擺着一桌子的菜,每個菜幾乎都等分的被吃了一半,他微笑,很好,還知道給他留着一半。
他朝沙發望去,果不其然,看到那只小小的身影,蓋着毯子窩在沙發上睡得正香,笑意便突然浮上了駱冬明的眼眸,趕走了一天的疲憊。
他輕步上前,抱起那只土豆,慢慢的向樓上走去,許是睡夢突然間被饒,那只土豆往他的懷裏拱了拱,又恢複了沉沉的安靜。
可是到了半途中,她卻從他的肩頭擡起頭來,眼神迷蒙的看着他,頓了半響才反應過來身處何處:“你回來了,我等着你吃晚飯呢,可是你一直不回來,我太餓了,就先吃了”。
“嗯,我看到了”他點頭,依舊抱着她一個臺階一個臺階的往上走,突然間擡頭難為的問:“鄭好,你到底吃了多少東西?”
鄭好看到他眼中捉弄的光芒,便捶了他肩頭一下,掙紮着要下來,卻被他呵呵的笑着制止了,在不長的一段路中,鄭好摟着他的脖子,倚在他的肩頭,乖巧的出聲。
“駱冬明?”
“嗯。”
“那天有時間跟我回趟家,吃個飯吧,我爸爸你見過了,我媽媽外公都想見見你……”鄭好跟鄭暮雪分別後,給辛朵和老頭打了個電話,他們之前都對駱冬明有耳聞,這次便更加的好奇了。
駱冬明的腳步有一頓,但是很快便又恢複了以往的速度,他默默的點點頭,怕鄭好沒看見又沉聲的補了一句:“好”。
他是他的顧慮,但是只要她提出來的事情,他是沒有理由拒絕的。
“駱冬明?”
“嗯。”
“我不認識遠東的股東太子什麽的,我只認識醫生駱冬明,所以,鄭暮雪的事情,就到此為止了,好嗎?”鄭好說的小心翼翼,之前她見過接待駱冬明的那些人,她不是沒見過世面,自然知道駱冬明的身份遠遠沒有現在這麽的簡單,可是那些都是她不在乎也不想去操心的事情,她的腦子簡單,所以只知道醫生駱冬明而已。
“好。”幾乎想都沒想,駱冬明沉聲答應。
鄭好揚起嘴角,腦袋往駱冬明的胸膛裏湊了湊,聞着他身上那讓人安心的薄荷跟蘇打水交雜的味道睡意又慢慢的襲來,她在意識模糊之前,迷迷糊糊的說了句,
“駱冬明,你真好。”
駱冬明驚訝于将懷中人睡着的速度,他輕輕的把她放在床上,給她蓋好被子,塞好枕頭後才把她脖頸下的手臂輕輕的抽出來。
他床邊蹲下來,細細的觀察着她的睡顏,許是做什麽美夢了,就連在睡夢中,她的嘴角都微微翹着,駱冬明突然想起了年少的時候,也是眼前的人,也是這種随時随地,直入人心的笑容,無時不刻的感染的那個清冷別扭的少年。
駱冬明低頭,在她的額間輕輕的印了一吻,聲音缱绻而溫柔:“鄭土豆,你不知道,你才是這個世界上最善良,最好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