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醜

第17章 ☆、告白

剛醒來的時候，光線打在眼睫上，勉強睜開眼睛，剛想翻個身，才發現四肢酸痛。

尤其是昨晚用力過度的下身，有一種撕裂後的疼痛。

大腦轟地一聲，想起了昨晚所有的事情。

具體用什麽姿勢不記得了，可是卻清楚地記得，是做了，和謝嘉平。

緩緩擡起腦袋，他的一只胳膊被我枕着，恬靜的睡顏，依舊是我最喜歡的模樣。

我緊緊抓住了手裏的被角，手指寒冰一樣。

事後最可怕的是瞬間冰冷下來的大腦。

昨晚，他是不清醒的，可是我卻很清楚……他要的人，一直不是我。

謝嘉平醒來看到枕邊的人是我，會是什麽樣的表情？

我閉上雙眼，靜靜躺在這個人身邊，忽然從身體深處感到一種疲憊。

過去五年，不管什麽時候，為了留在他身邊，總是賠盡笑臉。

而昨天晚上，我終于做盡了最後的醜态。

黎景貞，你真的是，有夠賤的了。

甚至想不起來怎麽離開的，身上還套着謝嘉平過大的衣服。

謝嘉平雖然醉了，卻不至于，忘記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

等他醒來，我要用什麽态度面對他？

戴着虛僞的面具，日複一日地持續着，呆在他身邊，像是一場永遠不會結束的鬧劇。

離開這裏，到一個沒有謝嘉平的地方去。

大腦像是空白一樣，又很長一段時間，像是漂浮在半空中，看着自己逃走。

不想思考。

只想這樣晃蕩下去。

累了就躺在天橋下睡覺，餓了就餓着。

每一天睜開眼都很絕望，為什麽還活着？卻提不起勇氣死去。

一天、兩天……好像沒有終點。

混混沌沌中，感受不到自己在哪裏，也想不起自己是誰，前世今生，很多記憶在腦袋裏混亂着。

世界也漸漸地變成了黑白色，我迷路了，在時間裏。

出現在視野裏的是男人濺滿了泥土的皮鞋。

“黎景貞。”有人在喊我。

聲音很耳熟，遲鈍地擡起眼睛，視線一點點地往上移動。

這個胡子拉渣眼圈發青的男人是誰？

“黎景貞。”那人的聲音有點顫抖，就連伸過來的手，都在發抖。

緩慢地張開嘴，卻什麽都說不出來。

謝嘉平？

發懵的頭腦花了好半天，才把眼前這個落魄的男人和謝嘉平聯系在一起。

被輕輕地拉了起來，靜靜對視半晌，才發現他的臉上都是重傷後的淤青。

“臉……”太久沒說話的聲音有點沙啞，發出鐵鏽一樣的聲音。

“黎景貞。”不知道出于什麽原因，他像是要哭出來的表情，緊緊抓住我欲伸到臉上的手指。

溫熱中，才有一種回到現實中的感覺。

靜靜地被凝視着，像是珍寶一樣被對待。

大概是幻覺，才會遇到這樣溫柔的謝嘉平。

“黎景貞。”輕輕呵了一口氣，他發抖的手指撫摸着我的臉頰。

如果是幻覺，應該不可以碰到吧？

學着他的樣子，輕輕地碰着他臉上的傷口，他卻疼得呲了一口冷氣，連忙縮回去的手指被抓住了。

不顧街上的人來人往，他把我緊緊抱住了。

溫暖而熟悉的懷抱，抱着我的力道疼得像是要把我捏碎。

“黎景貞黎景貞黎景貞……”頭頂傳來他低低的聲音，像是一種無聲的思念。

忽然手臂被一扯，接着被拉開了溫暖的懷抱。

“謝嘉平，你要不要臉！”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身邊的楚君夏，以及……她身後的白祈天。

楚君夏緊緊地抓住我的手，将我整個人護在身後，瞪大了眼睛對着謝嘉平，“我說過吧？不要再靠近黎景貞了！”

謝嘉平還抓着我的左手，沒有要放開的意思。

“你還不放手？”楚君夏伸出手要把我扯回來。

謝嘉平沒有退後的意思。

楚君夏姿勢熟練地提起一腳，踢在謝嘉平的膝蓋上。

我掙紮了一下，被楚君夏拉住。

謝嘉平悶吸一口氣，卻沒有放開我的意思。

我倒抽了一口冷氣，謝嘉平長這麽大，還從未被人這樣挨打過不吭聲。

楚君夏臉色一沉，冷聲道，“謝嘉平，你之前來找我，我就和你說得很清楚，我不會再給你任何機會傷害黎景貞。”

謝嘉平抿着嘴唇一言不發，眼睛卻直直地看着我。

我大概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或許是謝嘉平發現我不見了去找楚君夏，楚君夏一氣之下就揍了他，并且把所有事情告訴了謝嘉平，包括上輩子我為了他殉情的事情。

或許楚君夏口裏那個委曲求全的我，讓謝嘉平産生了愧疚。

他才這樣着急地想找到我，補償我。

呆滞地回望着謝嘉平，恍恍惚惚中，并不清楚，他到底是誰。

他是那個曾經溫柔待我的謝嘉平，還是那個，非常非常恨我的謝嘉平？

“……跟我走。”他為什麽用哀求的表情看着我？抓着我的手指為什麽這麽用力？仿佛要抓住最後一絲救命稻草一般。

“謝嘉平，你這是在殺了他。”楚君夏一字一句，開始用手指一根根地扳開緊緊抓着我的謝嘉平的手指。

在我迷茫的眼神裏，謝嘉平漸漸放手，我的手指從他的手心滑落，被君夏推搡着，白祈天打開車門，在街上等着我。

“黎景貞。”

身後有人在喊我。

“黎景貞。”

聲音太凄厲，我忍不往後看了一眼。

謝嘉平執着地盯着我，臉上的表情像是随時會哭出來一樣。

于是真的聽到有人在哭。

楚君夏愣住了，白祈天也有絲詫異。

“你哭什麽？你居然還為這個王八蛋哭？”

哭？我伸出手摸了摸臉上，居然真的在哭。

“你知不知道他有多混蛋？上一世害你跟着他去死就不說了，這一世更過分了吧，在一起五年對你的好從來視而不見，一個白祈天已出現就徹底把你丢了，還……還把你當成白祈天給……你別看他現在可憐兮兮的，只是內疚心理作怪而已，你不要犯傻啊！”

“他……對我不好……我都……都知道……可是……可是……喜歡……我……我喜歡他啊……”

心髒從來沒有這樣難受過，就像是要炸開一樣。

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一句話都沒辦法說完整，光是胡亂擦掉臉上的眼淚，就中斷了好幾次。

楚君夏臉色更差了，轉過頭又瞪了遠處的謝嘉平一眼。

“君夏。”白祈天走過來，手放在楚君夏的肩膀上，眼神交接中，仿佛無聲地在交流什麽，楚君夏吊起了眉毛。

“我不！憑什麽把我的景貞交到那個王八蛋手裏啊！我不管！誰愛送過去送過去，反正我再也不管了！”楚君夏說着就恨恨地甩開了我的手，氣沖沖地鑽進了車裏，砰地一聲關上車門。

白祈天看着我，又把視線轉到遠處的謝嘉平身上，“對他有點信心吧，其實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他說的最多的，都是你。”

謝嘉平還看着我們這邊，眼神落在我身上。

我哽咽着，哭得頭都有點痛，視線也模糊了，根本看不清楚，但還是一步步地往他身邊走去。

中間被撞到了好多次，可是腳步卻停不下來。

路過的人那麽多，可我看到的，至始至終，也只有你啊。

走着走着，不知怎麽的，就跑了起來。

謝嘉平也往前跑了幾步。然後在我幾步前停下。

我們對視着。

“黎景貞。”他伸出來的手猶豫着，沒敢碰到我身上。

“我……”擦了一下眼睛，我咽了口口水。

謝嘉平一瞬不瞬地看着我的臉。

“我……”喜歡你。

想說的話還是沒有說出來，就被一把抱住了。

寬厚的手掌在頭頂輕輕地揉着。

我眨了眨濕潤的眼睛，聽到了他用很輕、很輕的聲音低語着。

“黎景貞，我喜歡你。”

“……”

“我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