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川斷
李琟提出“對戲”,許傾很驚訝。
知道李琟細致,但是沒想過原來李琟這麽細致。
連一個小動作都要到位,一個眼神、一個微表情都不放過。
到最後,最後一回對話。
“那你可願與我結下良緣?”
李琟演技過于逼真,他說出這句話是,許傾有些恍惚。
可是許傾還是迅速轉變成戲裏的身份:“自然是願意的。”
“當真願意?”
“當真。”
“是與何人?”
......
這是劇本之外的東西。
莫非是李琟入戲了臨時給自己加戲?
許傾舉棋不定,不知該怎麽說,但還是按照戲裏的:“赤……”
“當真?”
......
Advertisement
狡猾!
背着月光,看不清李琟的面龐。
殊不知面對着月亮的許傾此時正是被照亮的那個。
膚如凝脂,唇紅齒白。
“當......”
“可是與我?”
可是你說的“我”又是誰呢?
李琟?還是......赤丹仙子?
......
“是我,是李琟。”
李琟平生心跳如雷的次數不多,這次就算是一次。
可以說是第一次心跳如此激烈。
像是要自胸口撞出來一般。
害怕着結果。
害怕因為自己的逾越,而換來許傾的疏遠。
李琟不知道的是,許傾這邊也是如此。
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喜歡,是自然的。
早就開始喜歡了,或許是從第一眼開始。
第一眼見到了這個大夫,便覺得喜歡。
從不依賴別人到了學會依賴,從以為自己将不會再動心,到後來一次又一次心動。
許傾欺騙不了自己,只是沒想過竟然來得這樣突然。
一時之間,許傾不知到底是夢還是現實。
李琟突然變了神情,帶着些許歉意:“抱歉,是我......”
“我,我自然是願意的。”
聽到這句話,李琟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起來。
又像是不敢置信,還暗含着一絲暗淡。
“只是,只是最近事情太多了,我這,你這,”許傾指了指自己手裏的劇本,又指了指李琟手裏的劇本,“你也知道,我......”
“你志在此,我定是支持。”
“我......”
志在此......
定當支持......
許傾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從來沒有人像她爹、她哥、蓮蓉和李琟一樣支持她做她想做的事情,現在回憶起來,只記得她在一片混沌之中聽到了一個聲音:一切都是對你善良的前半生的回報。
許傾從不覺得自己以前做的公益和志願活動帶有目的性,到現在也是。
她仍然對這裏所有支持她的人滿懷感激。
“莫哭。”
李琟擡起手,自然而然地幫她擦掉了淚水,像是做過無數次這個動作一般。
“沒,”許傾自己擦了擦,“只是風迷了眼睛。”
“好。”李琟的話裏帶着些許笑意。
轉眼竟然相識這麽久了。
李琟有時也在感嘆。
從起初得知許傾也是從另一個空間過來的,找到了歸屬感,後來發現她......
就是自己從小就在尋找的姑娘。
李琟不得不承認,許傾給了他太多的驚喜。
她和時人不同,她有着她獨特的魅力。
散發着專屬于許傾的光芒。
她的勇敢和魄力,她的堅持和邁步,都讓他很難不動心。
這樣的女子,怕是只有她一個。
先前有人打趣他,這一生是不是要孤獨到老了,他說,一切都是未知的。
現在看來,确實如此。
當時一切皆不可知,可現在,似乎轉變了。
眼前人......
說她自然是願意的。
李琟放下手裏的劇本,突然嚴肅道:“人生不可戲言。”
“剛剛問我的是你,現在這副模樣的又是你,”許傾又氣又笑,“你究竟是什麽意思!”
李琟這人太過狡猾!将她的心事套走,卻又裝作這副模樣!
“是我錯,”李琟的神情較之前更為嚴肅,“你莫生氣。”
瞧着李琟手足無措的樣子,許傾又是哭笑不得。
怎麽李琟現在的樣子傻傻的?
第一次對李琟有這樣的印象,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樣。
“怎麽能不生氣呢?我要是拿這個問題耍你,不生氣不生氣?”
“不氣。”
李琟認真地又答了一次:“不氣。”
......
竟然把她的玩笑話當真了,這下許傾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你......我就是開個玩笑,怎麽總是當真。”
“方才我的玩笑話......”
“行了行了,不如坐下聊聊?”
“好。”
李琟似乎很喜歡“坐下聊聊”這個環節。
許傾走到石階旁,剛要一屁股坐下去,李琟拉住了許傾的手腕,把她拉到自己的別院。
這還是許傾第一次在晚上來李琟的別院。
孤燈昏暗,晚上倒是也別有一番味道。
“進來坐。”
許傾跟着李琟進來,李琟将他們兩人的劇本放在一旁,又不知跑到後面去做什麽了。
過了一會兒提了一壺茶,又愣了一下:“晚上怕是會提神。”
又拿着走了,許傾聽到潑水的聲音,續水的聲音,該是換上了白開水。
不知道為什麽,覺得好好笑。
許傾微微翹起嘴角,李琟提着小茶壺又回來了。
“晾會兒,”李琟倒了兩杯,“燙。”
“你......”許傾正想說些什麽,李琟也和她說了相同的話。
兩個人不約而同都等着對方先說。
“那我先說吧,”許傾輕輕拍案,“你不必這樣拘謹,在我有記憶那裏,男女之間沒有這麽拘謹的,男女朋友之間也是可以,可以......”
“何為男女朋友?”
“咳咳,男,男女朋友就是......”
“可是你我二人?”
“大,大差不差吧。”
他們兩個現在......應該算是了吧?
李琟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那你便是女朋友了。”
“嗯,嗯。”
許傾臉龐微微泛紅,但她看周圍燈光昏暗,覺得或許并不明顯。
可是李琟卻盡收眼底。
“你剛才說,男女朋友可以......?”
“可,可以正常交流!不是像你這樣小心翼翼的,要有話直說的。”
“嗯。”
許傾突然不解:“其實我一直也很想知道,你到底是怎麽過來的?”
“或許是頑皮。”
頑皮?
那得多頑皮啊......
她經歷了一場車禍,李琟呢?
“年幼時登高,去屋脊上拾東西,便滾落在地了。”
“天!那得是什麽東西!”
許傾震驚!
李琟完全不像是會爬到屋頂上撿東西的人,而且能有什麽東西能讓李琟爬到屋頂上去撿起來的!
許傾不過是感嘆,并非要李琟說出自己不願說的東西:“沒事的,我不逼你......”
“稍等。”
李琟進了書房,許傾聽到紙張撕裂的聲音。
一會兒過後,李琟拿着一張規規矩矩的長方形紙張到了許傾面前。
一雙手将紙折來折去,最後折成了許傾再熟悉不過的形狀——紙飛機。
“你的意思是你上房頂只為了撿一個這個?”許傾簡直不敢相信:“這,你,這......”
“那只是出自十分重要的人之手。”
十分重要的人......
許傾想起了李琟的母親。
聽說李琟早年喪母,或許......
“這個我也會折,以後我折給你。”
“當初那只,便是你折的。”
這句話許傾反應了好一會兒也沒反應過來。
怎麽可能?
“當時你我年歲尚小,你不記得也正常。”李琟語氣裏掩藏不住的失望,許傾自然可以查覺。
“你的意思是說,咱們小時候就認識了嗎?”
“嗯。”李琟篤定地說:“你我自幼相識。”
許傾拼命回憶,可是記憶裏沒有李琟這個名字,更別說這獨特的一個人了。
“當時我足不出戶,你卻愛鬧,愛笑,”李琟回憶道:“常在窗子外見你,少有交流。”
确實。
許傾很喜歡去外面玩,而且一玩就瘋個沒完沒了,那時候她也很喜歡折紙飛機。
“那也不是相識呀。”
單方面認識,怎麽能說是“相識”?
“你常叫我出去。”
“當時,”李琟蹙了蹙眉,“當時我沉浸于書本,或是,或是......”
無法形容的東西,不知道是什麽。
“或是?”
李琟用手比了一下,許傾猜,應該是電腦。
“明白了,那叫電腦。”
“正是此名。”
許傾解決了李琟多年來的疑惑,這些年,李琟一直記得,但是不記得名稱。
“可咱們兩個......?”
“你常在這物上寫字,”李琟拿起紙飛機,“叫我出去玩。”
話說到這兒,許傾一下子想起來了。
搬家之前,确實有一個小男孩兒,每天都坐在窗前看書、看電腦,她和同伴們玩的時候,他一直在自家窗邊,但是不曾一起玩過。
“可是紙飛機又怎麽去的房頂呢?”
“當時屋子裏不少紙飛機,”李琟學着許傾對紙飛機的叫法,“我極少出門,那次出門便試了試。”
“那時你已經搬走了,其餘全數被收,僅剩一只。”
李琟記得那時候家裏管他很嚴。
紙飛機被發現之後結果很慘,被收走,被銷毀,只剩下一架他藏起來的。
結果那天一試,就上了房頂。
他只好上去撿,結果卻發生了意外。
時空的扭轉,他到了這裏,成為了李琟,成為了三皇子,成為了山清人的弟子。
一切都是陰差陽錯,一切卻又是命中注定。
“那麽也就是說,你知道我的名字咯?”
李琟颔首。
不然他當初,聽到這個名字,不會如此激動。
不會這樣輕易決定出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