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車前子
推開門的時候看到李琟,許傾這才想起他回來了。
似乎等了她很久的樣子。
不知是不是許傾個人帶入了主觀情感,怎麽覺得李琟似乎有些幽怨呢。
跑完兩圈,李琟站住腳,許傾還在向前跑。
“我...現在跑三圈。”她回頭解釋道。
李琟颔首,跟了上去。
前些日子從兩圈加到三圈了,她覺得身體能适應了。
久違的有人一同晨練,三圈下來,許傾竟不覺得有多累,不過也是能感受到李琟第三圈刻意放慢了些步子。
不知道以後老了,是不是有人像現在一樣陪她早上去公園遛彎跳廣場舞呢。
希望會有,生命在于運動,運動強身健體,還能提高免疫力。
這一點李琟應該是再清楚不過的。
如果以後和李琟住一個小區,李琟應該是會晨練的吧?那是不是還會偶遇?
到時候一起......
許傾越想越遠,意識到自己想歪了以後自己都覺得自己可笑。
什麽小區?
現在可是平房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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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行檢查和早飯過後,許傾又泡在書房寫她的話劇。
書案上擺滿了姑姑前些日子南下帶回來的糕點,許傾無心享用,只晾在一旁。
這次不同上次,沒有了滿地的紙團,而是一氣呵成。
本是想寫真假皇子鬧宮廷,但畢竟時代不同,便改了稱呼。
寫成了個真假赤丹仙子鬧天宮的故事。
故事講的是赤丹仙子下凡之後遇到會化作她的模樣的魔仙将她束縛,并冒充她回到天宮,又被赤丹仙子掙脫枷鎖重返天宮将魔仙打回原形的事。
許傾邊看着自己的稿子邊感嘆自己可真是個狗血小能手,可這個朝代既沒有小說也沒有話本,更別說四大名著了。
只是她雖然會寫毛筆字,這毛筆用久了,手腕還是有些酸,當年一口氣将心經用毛筆謄抄一遍的她似乎也只是當年的她了。
扭了扭手腕,卻一個沒拿穩,毛筆落到了裙擺上,将湖藍色的長裙染上了點點墨痕。
如此一看倒是不難看,湖藍色幾近黛藍色,只是伸手去碰了下,沾了滿指的墨。
半濕不幹的墨在指尖顯露出指腹的紋路,輕輕在紙上一貼,印出清晰可見的指紋。
可惜,在這個科技并不發達的年代,指紋幾乎是沒有用的。
不然上次,憑幕布上的指紋就能知道是誰了。
思及此......
究竟為何王家和徐家都在一日之內被抄?偏偏正是在她去的時候,要麽就是前腳徐家被抄,她後腳就到了。
像是安排好的一樣。
是不願讓她讨個說法,還是有人替□□道?
兩家現在鬧得家破,這懲罰也夠深了。自比賽之後,也許久未見周钰了,也不知孫湘傷勢究竟如何了。
獎金早就到位了,該是誰的就是誰的。
她還記得那日她親自上門去給吳蘿送獎金的時候,那姑娘樂壞了。
拿着銀子就要出去買肉吃。
是該找個時間再去看看孫湘的,但總覺孫湘對她有股莫名的敵意。她與周豈的婚約早已不算數,該是不會在意的吧。
周豈那人,就算身為朋友,她也實在喜歡不起來,莫名無好感。
也是,誰能對退過自己婚的人有好感呢。
許傾走到窗邊,見窗外一片陰沉。
要下雨了。
打開窗,濕土味撲鼻而來,來自院子。
下了這場雨,夏天該是正式到來了吧。天雖陰,卻不悶,空氣裏有着雨前獨有的清新。
拂過的微風将許傾額前的碎發吹得分散,露出濃而不過的眉毛,以及藏在眉間的一顆淡痣。
這還是前些日子照鏡子時,發現的,她以前沒有的。
起初以為是什麽東西,後來才看出來,是痣。
分明才過來的時候是沒有的。
蓮蓉匆忙的身影從窗框一閃而過,繼而書房房門被推開。
蓮蓉是來告訴許傾,劉芸芸又過來了。
上次劉芸芸過來,說了幾句孫湘,沒成想孫湘還就真的出事兒了。
許傾并不是唯心者,這事兒不會是劉芸芸念着發生的。
上次劉雲雲突然......
其實許傾現在看看劉雲雲還是有些犯怵,不知道如果她沒注意說了些什麽不該說的,劉雲雲是不是又要變成那個樣子了。
還好這次劉雲雲身邊又跟着上次那個丫頭。
“傾傾,上次是我沒吃飽飯,才會那樣的。”
又是握住了她的手,還是一樣的冰涼。
沒吃飽飯也能當成個理由......
“那你以後一定要每一天都吃飽飯......你怎麽哭了?”
劉雲雲哭得梨花帶雨,許傾一時之間又不知道是哪裏惹着這位金貴的大小姐了,趕緊給蓮蓉使眼色,一旁劉雲雲的女仆示意并無大礙。
以為她是又犯病了,卻不想,劉芸芸說道:“因為傾傾沒有問我今天有沒有吃飽,而是要我以後吃飽飯。”
......
突然,劉芸芸眼裏淌着淚,看向許傾:“我今天也吃飽了的,才敢來找你,傾傾不必擔心。”
......
這位的腦回路還真是清奇啊,許傾不禁感嘆。
大概就像現代,給人發消息說“我今天吃藥的時候看到一個新聞”,等着看對方是問“你看到的是什麽新聞?”還是“你怎麽吃藥了?”是一樣的。
劉雲雲雖然神經大條,但心思細膩。
常會發現一些細節。
“傾傾,辦完那次的比賽之後,這幾天都在做什麽呢?”
“進了趟宮,今天一直在寫劇本。”
聽了許傾這話,劉芸芸觸電似的松開許傾的手,一只手抵在唇邊,另一只手放到腿上,雙眉緊鎖不知在想什麽。
該不是又誤觸她的雷電了?許傾小心翼翼試探道:“芸芸姐,不知你是否知道劇本?”
沒聽到這句話一樣,劉芸芸還是低頭沉思。
過了片刻,她擡頭道:“傾傾,你去宮裏做什麽?”
原來劉芸芸表情的變化不是因為劇本,而是因為進宮,不過這也正常。
誰會随随便便進宮去呢。
尤其她一介女流之輩。
許傾如實交待:“宮裏辦宮宴,我随我爹去的。”
“宮裏可有喜事兒?是新誕的皇子公主滿月,還是誰辦壽宴?不對,”劉芸芸低眉思索,“可又沒到祭祀之時,邊關戰事雖常勝,但這時候不是慶祝的時候。那該還是壽宴了?不過較小吧。”
“壽宴這回事兒,該是天下皆知,可我家府上卻什麽消息都不知道,可究竟為何此時辦壽宴呢?這壽宴究竟是為誰辦的呢,難道是......”
劉雲雲似乎是不得出答案不罷休,一直在思考,一直也的不出答案。
平心而論,李琟并不是個喜歡張揚的人,也該是不想過分彰顯自己身份的。
許傾也下意識護着他的秘密。
這重身份,李琟不希望別人知道的。
且李琟也不以這重身份炫耀,而是做着與之完全無關的事。
“或許是皇上他老人家愛熱鬧吧。”許傾心虛,可是表面上并沒有表現出來。
“不,”劉芸芸搖搖頭,又是放低聲音湊到許傾耳旁:“我聽說呀,有個三皇子常年流落在外,也不知是因不受寵,還是那三皇子太惹人嫌,這些年都未曾回過宮,你說說,昨日是不是見着那三皇子了?”
劉芸芸故意壓低聲音,生怕別人聽了她的小道消息去,就像在說一件什麽不得了的事情一樣。
三皇子。
聽到這個稱謂,許傾不自覺心裏一緊。
李琟他......應該沒暴露吧。
不過——
不受寵?
惹人嫌?
不受寵還能在宮外肆意潇灑這麽多年,不回宮也沒人限制他?
惹人嫌還會動那麽大陣仗請來文武百官為他辦宴席迎他回來?
這消息簡直是傳得離譜。
看來民間的小道消息果然不能當真。
街頭巷尾不知道傳成什麽樣了。
“姐姐這是從哪兒聽來的?”
“從我家家丁那裏聽來的,他們該是有在宮裏當差的家人,只是在宮裏當的也不是能直接見到的差。”
“不能吧。”
“也是,若是不受寵,根本不會回宮來。回宮了,說明還是有點地位,這麽多年在外邊漂着,一下子又回來了,朝內怕是該大亂一場了。”
“姐姐言重了吧。”
李琟?
朝廷因為李琟大亂?
李琟無欲無求,一不争名二不圖利,看着樣子巴不得離皇宮越來越好,做什麽引起大亂......
“看來不是受不受寵的事兒。”劉芸芸喃喃自語:“該不是,”劉芸芸的目光突然變得帶了些憐惜,“長得不如意,拿不出手吧。若是長得不行,可真真是白瞎了貴妃的容貌和陛下的英武了。”
一襲白衣的李琟闖入許傾腦海。
明明是個英俊的郎君,何來長得不如意?
許傾到現在還沒見過比李琟更俊的男子。
說他其貌不揚,簡直是暴殄天物。
許傾心裏突然升起了些不願意,劉芸芸的話激發了許傾一種叫做“護短”的心理,許傾道:
“沒有呀,三皇子英俊潇灑,更是滿腹滿腹經綸,在宮宴上進言大膽,皇上也頗欣賞他這個兒子,”許傾說完這些話擡頭看向倆蓮蓉,“是有什麽事嗎?”
她還有滿腹誇李琟的話沒說完呢!
還能接着說......
方才蓮蓉一直在拉她的袖子,還得她思路中斷說不出來了。
“小姐......”蓮蓉指向一側,許傾向那邊看去——
李琟別開眼,低着頭看不出面上什麽情緒,匆匆走了。
許傾愣在原地。
這......
許傾在心裏默念:他沒聽到,他沒聽到,他沒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