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羊蹄草
大殿上此時熱鬧非凡,皇上未至,太後也還沒來,有敘舊的,有拉攏的,有談天說地的。
“太後駕到——”
熱鬧的大殿肅然靜了下來,衆人退散至兩側,端正行禮。
許傾是沒見過此般場面的,一衆人對着一個人低眉順手,而這個人此刻就在她的身旁。
衆人才平身,外頭公公又喊道:“皇上駕到——”
這次許傾跟着行禮。
皇上邁着大步走向正中央屬于自己的位子,有着天子獨有的傲氣,許傾沒敢擡眼看,卻也能感受到這位皇上散發的強大氣場。
不愧是天選之子。
許傾悄悄擡眸看過去,發現這位皇帝正在看着自己,便馬上收回目光。
與想象中不同,不是大腹便便的老皇帝,而是一位朝氣蓬勃的新帝。
看起來四十出頭的樣子。
“平身吧,都平身。”皇上擡擡手,衆人平身。
可才平起身,又聽外喊道:“太子駕到——”
除了皇上和太後,一衆人又行起禮。
許傾不禁腹诽,繁文缛節,實在麻煩,自己也只好再次跟着行禮。
“傾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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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傾聽到皇上在叫自己,回道:“臣女見過陛下。”
“喲,”皇上坐在龍椅上,上身向後一仰,“小姑娘長大了,懂禮貌了。”
惹得太後也一陣發笑。
從前這許大小姐是多不懂事啊......
“近來身體可還好?”
“好着呢,吃飽喝足,每日都有精神。”
“看來琟兒......”
“孩兒拜見父皇。”
李恒帶着李琟進來,二人齊聲開口道。
不過隔着幾層臺階,許傾并為聽出是兩人的聲音,只看到李琟跟在李恒身後跪拜行禮。
李琟他......
怎麽會進宮?
不辭而別,是因為跳槽到皇宮了?
想起之前蓮蓉同她說的,太子都曾請李琟到宮裏,可是李琟沒有應允。方才皇上說話之時喉嚨微啞,莫非是生病了,請李琟過來的?
可宮中不是有禦醫的嗎。
差點忘了,李琟是那個當朝名醫山清人的弟子,或許是衆禦醫醫術不及他吧。
許傾姑且這樣想。
那此時李琟跟在李恒身後——
一切都說得通了!許傾想,那日在自家遇到李恒便是因為他來府上挖牆腳,此時将李琟撬走,自然是為了讨皇上歡心。
不知為何,許傾對李恒蒙上了一層淺淺的怨氣。
李琟見到許傾并不驚訝,但見到她坐在太後身旁,有些驚訝。
這姑娘可是一點架子都沒有,平日裏更是沒拿自己與皇帝太後相熟而作威作福。
自己辦個比賽除了要許相出了場地和兩位朝臣鎮場,其餘全是自己辦的。
她眼眸中那種熟悉的光,與孩提時候的她并無兩樣。
不說膽大包天,但始終敢于邁出那一步。
似野草一般,也似驕陽。
李琟擡頭看去,與許傾對視。
感受到李琟目光的許傾緊張極了,可後來一想,跳槽的是他又不是她,且進宮行醫可能于他而言是更好的選擇吧。
她瞬間釋然,揚起手,朝李琟揮了揮。
本以為見李琟這副樣子,是不會理她的,可沒想到李琟唇角一掀,向她颔首。
微燙的臉頰是怎麽回事呢。
許傾手背貼着臉頰,企圖降降溫。
許相知道每日李琟早上伴許傾跑步的事,也就将二人的互動視為大夫與自己所醫治之人之間的互動。
而在李恒眼裏,以為許傾是在和自己打招呼,全然沒見到自己這弟弟的颔首回禮,直接奉上一個笑容:“許小姐。”
“太子殿下。”
聽到許傾回應自己,這位太子心裏可是樂開了花。
他還沒有納太子妃呢。
許傾......可不就是個好人選嗎。
“你與恒兒也相識?”太後問道。
雖說不知為何太後說了個“也”字,但與李恒相識完全是出于意外,許傾點點頭:“是。”
“先前恒兒可是幫後宮幾個妃嫔出了口惡氣。”
後宮的事,許傾自知不該問,但太後放低聲音,繼續說道:“宮裏有幾位,不知怎的都一時之間渾身紅疹不敢侍寝,那段時候鬧得雞飛狗跳的也不知為何,後來才知是她們幾個都穿了王家的衣裳。”
怪不得當時李恒那樣說。
八卦之心被勾起來,許傾問道:“可幾位娘娘共有的衣物怕是不止王家的吧。”
“是啊,可恒兒不知為何,偏要咬定是那王家的衣物,後來一查,才确定下來。”
“未經确定,而先......”
“是,不過這也足以說明恒兒目光的銳利。”
“太後所言極是。”
結果是沒差的,查遍幾位娘娘的飲食、衣物,最後發現是王家的衣料造了假,摻了些下等桑蠶絲。
說起太子,太後是很滿意的。畢竟是從小看着長大的孩子,在一衆皇子之中出類拔萃,這才有了今日太子的位子。
許傾沒想到,這太後還是個吃瓜一線群衆,這些小事兒她竟然都知道。
“太後,我還是随我爹坐吧。”她爹壓根沒讓她把布包帶下馬車。
不過也是,宮闱重地,怎能私帶東西進來。
這下沒有爛筆頭了,只能靠自己的好記性了。
“怎麽,哀家留不住你?”太後的語氣之中飽含委屈。
才擡起一點的許傾又坐回去:“沒有。”
“那便留在這邊。”
在滿殿文物的注視下,許傾與太後竊竊私語,而把公主晾在一旁,相爺的女兒當之無疑是太後在這殿上寵愛的姑娘了。
□□公主坐在較遠處,冷冷地看着許傾。
她母妃不受寵,連帶着她也是個不受寵的。
上次她在她母妃的宮外頭玩,太後見幾個公主欺辱她時幫她開解,還以為太後終于看中了她這個公主。
今日便壯着膽去太後寝宮尋太後,想要一同前往今日的宮宴。
卻不想......
被這許傾搶了先。
□□心有不甘,卻無可奈何。本來,她連今日進入大殿的資格都沒有的,是方才許傾幫她跟太後說的。
也正因如此,□□才覺丢臉。
不過是一個坐席,沒有便沒有。
這等由那洋洋得意之人為自己施舍來的坐席,如此偏遠,又有何用?
桌下的雙手攪在一起,桌上的繡布被□□攥得發皺。
不甘。
她不過是宰相的女兒罷了,她可是皇上的女兒,憑什麽?
先前許傾生了病,便不常進宮了。那時太後幫了她一次,她便自大地覺得,太後并非只疼愛許傾的。
眼裏,也會有她的,即使她娘是宮女出身的。
正在她想要開展下一步的時候,誰知許傾病好了,又進宮了。
一切都是那麽不如意。
......
“今日朕将你們召集到此地,是為了讓你們都認認人。”
認人?認誰?
許傾迷茫地掃視一周——
更迷茫了。
這些人,沒有一個她認識的,認人啊,該是沒她什麽事。
和許傾不同,李琟卻有些怕。
不是怕別人的目光,而是怕許傾。
他不知今日父皇将衆位近臣召至此地舉辦宮宴是為了自己。
難怪給他準備的華服不比太子的差。
他倒不怕旁人知曉他是多年前離宮的皇子,他只是想起先前聽許傾說過,不願和宮廷中人多做糾纏。
那如果得知他是皇子......
“報——”
一聲高喊,打斷了衆人的思緒。
“何事?”皇上問道。
公公放人進來,許傾和許相同時看直了眼。
是許景曜。
身着一身铠甲。
“臣許景曜拜見陛下。”
“平身,你不是在西北,為何此時在此?”
“啓禀陛下,西北戰事已平,是時有人把守,問題不大。只是聽聞西南戰事又起,臣來請纓出戰。”
皇上如何不知西南起了戰事。
只是許景曜身份特殊,讓他去了邊遠之地,但不讓他去奇險之地。
西南邊境,山長樹高,仗更是難打。
許景曜自知如此,便在此時回京,在此時進宮,在此時請纓出戰。
他心中是有國的。
願為國之安寧,奉一己之力。
許相如何不知自己兒子的一腔熱血,可他只有這一個兒子。
之前許傾卧病在床,許景曜北上出征,許相常在夜裏想起他的夫人。
卻又不願續弦。
爾如今看着自己的兒子有如此壯志,他不好說些什麽。
許傾本還真以為他這哥哥是個傻憨憨,可今日卻對他有所改觀。
原來在家裏,和在外是不一樣的,将溫柔與耐心交付于自己珍視的人。
思及此,竟萌生了些感動。
也難怪先前的許大小姐驕縱成那樣。
那她一定要好好珍惜才是。
皇上與許相交換了個眼神,知了意,微嘆口氣:“準了。”
“微臣謝過陛下。”
“傾兒,過去送送你哥哥吧。”
太後早就看出身側的姑娘心思不再這裏了。
許傾得到準許,從殿側繞過去,小跑到殿門前。
眼前的他哥逆着光走,走在一片陽光之中。許傾開口:
“哥。”
許景曜聞言一怔,旋即轉身,扯了一抹笑:“傾兒,你怎麽出來了。”
“我送送你啊。”
“我們傾兒,長大了。”
“早晚會長大的呀。”
先前沒有送過她哥,可今日不同。
她看着她哥身着铠甲,自皇宮出征,歸來之日,必然身披榮光。
雖說中間被打斷,可皇上的算盤還在打。
“今日衆位認認,三皇子,李琟。”
作者有話要說: 這幾天可能要改一下前面的!請多擔待ov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