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蘇葉
才把筆墨備好,李琟推門而入。
與之同行的還有戶外的一片春色和半丈陽光。
“今天怎麽這麽早。”
貌似自從李琟搬進來之後他就不再準時來了,每天都會提前,且每日都穿着一身白色。
許傾腦海裏都是曾經看過的小說中,男主衣櫃裏那清一色的熨燙得沒有一絲褶皺黑色西裝和白色襯衫。
李琟這人看起來一絲不茍,做起事來總是中規中矩,身上的衣服也是一塵不染。倘若是在現代,有了熨鬥,衣服上的幾絲褶皺應該都會消失吧。
“在做什麽?”難得的問句。
“啊,”許傾心不在焉地應答一聲,“為我準備的過兩天之後的比賽做準備。”
李琟走過來,把藥箱一放,站在她的書案對面,低頭看着她做海報用的紙張。
沒有太白的紙,只有這種米黃色的。
上好的宣紙平鋪在書案上,指尖劃過,與紙面摩擦的觸感十分舒适,像小石子砸在心湖,泛起漣漪。
本以為自己宣傳得已經到位了,沒想到還有李琟這個漏網之魚:“是何比賽?”
“歌詠比賽,就是看誰歌唱得好聽。”想着李琟可能聽不懂什麽是“比賽”,許傾又是一通解釋:“比賽呢,就是......就是比試,一衆人比較,優勝劣汰,對優者進行獎賞。”
“我這個比賽的獎金可是很豐厚的。”
李琟點點頭,許傾覺得他是似懂非懂,不好意思開口再問。
“你也可以去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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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例行檢查又來了,想想李琟也不是會去看比賽的人。
可雖說長袖遮住了半個手,但方才許傾卻看到了。
看到她發出邀請之後,李琟的指尖,在桌子上輕輕擡了擡呢。
李琟仍舊是那副模樣,讓人覺得他定是吃慣了清湯淡水,可舉足之間的氣質,卻像是錦衣玉食潤大的,琢磨不透。
“李琟啊。”許傾喚他的名字,稍作停頓:“明天我一早就要走。”
李琟投來的目光裏帶着疑惑。
“要去衆樂樓,明天是海選。”
“海選?”
“對。”
“便是萬裏挑一?”
海選海選,那便是從似海般多的衆人之中擇選。
許傾撓撓頭:“可以這麽理解,但初次海選不會只擇一人的,總共五十二個人,這次會留三十四位的。我的意思是,你能不能今天把我明日的藥煎好。”
“藥效會差。”李琟并未應允。
“明日...”許傾在心裏默默算了下時辰,“明日寅時我便要起。”
“來得及。”
“這藥你每次都要煎兩個時辰!”那李琟豈不是要通宵了。
他依舊是淡淡的樣子:“無妨。”
“我不會喝冷藥,蓮蓉早上會幫我熱一下。”
“藥效會差。”
“沒事的,一次兩次沒關系的。”
李琟迅速捕捉到重點:“兩次?”
......
“就這一次,沒事的。”
“不必擔心。”
持續了幾個回合,到最後李琟板着臉不說話了。
許傾自知擰不過李琟,輕嘆口氣說道:“那好吧,可是明天就要麻煩你早起了。”
“我本就起得早,不麻煩。”
許傾醒來時,天還沒亮,可是已經聞到了草藥的味道。
這場比賽辦得不小,用許傾的話說,除了李琟這樣沒聯網的人,差不多整個京城都知道了。
她爹也幫她找了幾位宮廷裏有頭有臉的人物是時過來撐場子。
有懂音律的,也有不懂音律但是有身份的。
海選的日子是個黃道吉日,許相還專程找了個算命先生來府裏,說今日宜出行,宜聚會,宜結交,總之對許傾來說萬般皆宜。
唯有一點,忌獨行。
許傾也沒當回事兒,有蓮蓉陪着她,這應該跟她也沾不着邊兒。
前一天和李琟說好了今日就不讓他來查房了,李琟提前煎好了藥,讓蓮蓉次日熱一熱就好了。
許傾起的時候天還沒亮,府上靜悄悄的,出門的時候還能感受到晨間輕輕的霜露降在臉上。
她很享受這種充足感,比起終日躺在床上安逸享樂,許傾更傾向于出門做出一番事業,闖出一片天地。
如果是自己喜歡的事就更好了。
蓮蓉陪着許傾走到門前,上馬車前李琟把她叫住。
“帶上。”
許傾接過李琟遞過來的東西,仔細一看是個香囊,放在鼻前聞了聞,以為會是一股中藥味,卻沒想到馨香滿溢,像是花包。
“這是?”
“香囊。”說完就進去了,長長的衣袂消失在視線中,許傾放在鼻畔聞了聞,沁着香氣。
出發。
“小姐,不要緊張不要緊張。”
“我我我沒緊張啊。”整齊的牙齒時不時撞到一起。
就是手心濕漉漉的。
就是坐不住。
僅此而已......
之前試鏡都沒這樣過,從手到腳冰冰涼。
“小姐的手怎麽這麽涼。”蓮蓉的手像個小火爐似的,而許傾的手像剛剛摸了冰塊一樣。
“小姐,放寬心,橋到船頭自然直。”
“嗯,一定會的。”
是在應蓮蓉的話,也是給自己打打氣。
到的時候,街上的其他鋪子才剛剛開板,店家都從自己的鋪子探出頭來看看這位相爺的小女兒能做出什麽來。
有不少是抱着看笑話的态度看她的。
也有不少人知道許傾的身份,有人笑着說,小姑娘家家的,非要抛頭露面辦什麽比賽,豈不是自找不痛快。
當然也有人說,可千萬別小瞧這姑娘。
此時門前一片寂靜。
門內,同許傾一起來的還有許家幾個許傾近幾日觀察之後選出的信得過的家仆。
一盞盞紅燈籠點起來挑上去,許傾走到樓上打開窗子,此刻的陽光并不刺眼,許傾趴在窗邊看着正醒過來的街道。
燈籠的光和窗外的光一點一點把樓內映亮。
距離比賽開始還有兩個多時辰。
時間定在今日巳時開始,許傾上上下下地看着,總覺得有些疏漏。
衆樂樓很大,很寬敞,能容下不少人,可這也是這裏的缺點。
古代并沒有麥克風,請來的樂師都是街頭賣藝的,在嘈雜的街道引人注意者奏出之聲必然不小。
再加上這些女子報名之時多是柔柔弱弱之态,也多不是經過專業訓練的演員,不知道他們能不能開嗓唱出大點的聲音來。
只能到時候派些人站在各處穩定場面了。
許傾慶幸的是自己沒有腦子一熱請來吹唢吶的。
不過還好,當初建舞臺之時就建得很高,不然聲音真的要被藏在簾幕後了。
樓梯下小小的樓梯間是許傾當時特意讓匠人留的,裏面有些雜物,也有自己休息的地方。
許傾進去之後,發現了角落裏堆放的硬紙板。
是做海報剩下的。
特意把宣紙多粘了幾層,做成了硬紙板。
手邊也有些漿糊和剪刀。
“小姐這是在做什麽?”蓮蓉在一旁看着,想幫忙卻不知自家小姐剪出來的是什麽,無從下手。
“在做擴音器。”
蓮蓉晃着頭,兩根折起來的麻花辮也跟着動:“擴音器為何物?”
“就是喇叭,也就是使聲音擴大的東西。”
“小姐這是怕唱歌的人聲音不夠?”蓮蓉拿起許傾的成品前後看看,眼睛透過一頭的洞看向另一頭。
許傾贊許地從大孔中看到蓮蓉清澈的眼睛,空出一只手摸摸她的頭:“我們蓮蓉真是個聰明的寶寶!”
不負許傾的稱贊,蓮蓉看了幾眼便學會了,兩刻鐘的時間做了許多,也差不多夠用了,不然沒地方放了。
這些喇叭狀的紙筒分布在簾幕兩側,許傾站上去試了試,還是有點效果的。
雖然效果不算特別好,但也比沒有強,而且也就只能做到這裏了。
才從自己的工作間出來,許傾便看到自家家仆求助的眼神,身前站了個人,從身後看不高,頭上別着根玉簪子。
這戴着玉簪子的人許傾有印象,報名的時候身後跟了兩排彪形大漢。
沒記錯的話,是叫王如清。
許傾理了下衣物,向王如清走過去:“王小姐。”
王如清轉過身,她今日打扮得光鮮亮麗,眉心綴了個花钿,美麗極了。
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人後,王如清眼前一亮。
随着她的眼睛亮起來的還有她身側半敞的箱子,裏面的珠寶和黃金簡直紮眼。
蓮蓉心裏想的是,不覺得現在送禮有些晚了嗎。
許傾已經想哈怎麽打發她了。
“好飯不怕晚,這些不夠,還有。”王如清的笑是标準的美人笑,兩個梨渦是恰如其分的深度,一左一右分布在兩邊唇角。
卻又因其恰如其分而顯得惺惺作态。
許傾掃視那箱子一眼:“王小姐這是......”
“這個狀元我要了。”不可一世的語氣讓旁人不可思議,“你也看到了,”她手指輕擡,“我不缺錢,獎金我原封不動還給你。”
要的只是一個名頭,第一的名頭。
許傾心裏嘆了一句,如清如清,卻也只是能如清。
“是時我們公開計票,做不得假,王小姐還請尊重此次比賽。”
“你可知我王家手中掌着的是京城中通陽街生意的命脈?”
衆樂樓就在這條通陽街上,王如清也并不知許傾的身份,當初聽聞這消息便報名去了,至于去哪報名,王如清只把傳單給了家丁,請家丁填去報的,以前沒見過,現在也根本不知道眼前這人就是許相的女兒。
或者說,她根本想不到許相的女兒會親自來操辦這件事。
那你可知我爹一句話便能讓你家那條街百興俱廢?
許傾并非在此種時刻仗勢之人,淺淺一笑:“街市之繁華,并非一戶所定,卻也不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你是說我爹沒那個本事?”
“我想王小姐誤會了。”
聽到許傾這樣說,王如清眉頭輕輕上揚,得意了許多。
“令尊的本事我并未了解,如若是憑借此般手段做上行業龍頭,想必這龍,也只是只蟲。”
作者有話要說: 早上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