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整個校慶儀式都被打斷,工作人員立即把陳俞喬扶到後臺去,事發當時他下意識地舉起胳膊擋了一下,尖銳的複合板斷裂面把他的手臂砸得鮮血直流。
一群人都圍在陳俞喬的身邊,不少他的高中時好友也來了,其中自然也有季曉雯。
季曉雯看着坐在椅子上袖子捋得高高的,胳膊慘不忍睹的陳俞喬,心裏一揪。
許多年前,她就對陳俞喬有好感,忍不住跟陳俞喬接近,也因此被傳出來許多莫須有的緋聞,比如根本沒有發生過的戀愛關系,牽手等等。
但她不在乎,她更希望那些都是真的。
直到有一天,陳俞喬仿佛堪破了她的心事,給她講完題之後笑道:“季曉雯,你們女生如讨厭一個男生的話,他怎麽做才能讓女生不讨厭他?”
季曉雯一怔,聰明如她,也明白了,陳俞喬這是有喜歡的女生,且那女生讨厭他。
她如實答道:“對于我不喜歡的男生,就算他再怎麽努力改變,我還是不喜歡。”
陳俞喬臉色微微一寒,也沒再說什麽,但自打那之後,兩人之間的交集就不多了。
季曉雯心高氣傲,不會做那種倒貼的事情,可如今她看着眼前的陳俞喬,真後悔當初自己沒有倒貼。
但也許現在也不晚,她走上去,拿起酒精棉球打算幫着清理傷口。
“陳俞喬,你動動胳膊,感覺骨頭疼嗎?”季曉雯溫柔地問。
陳俞喬眉頭皺着,他非常疼,雖然骨頭不疼,但整個右胳膊幾乎動不了了。
就在這個時候,旁邊站着的一位男人,趙文濤,高中時候跟陳俞喬最好的哥們兒,他忽然指着門口說道:“诶,陳俞喬,那是你老婆嗎?”
陳俞喬神色一頓,他也朝外望去,其他人也都不可思議分外好奇地往門口看。
門口不少人,女人也好幾個,裴絮就站在其中,她因為跑得太急,胸口微微起伏,臉頰紅得像桃子,劉海兒都亂了。
遠遠地,她先是看見了陳俞喬,再是看到了他胳膊上觸目驚心的傷,緊接着,看到了季曉雯。
以及季曉雯手裏的棉簽。
她心裏一酸,雙腳如灌鉛,卻逼迫自己趕緊離開。
可誰知道這個時候趙文濤竟然說了那樣一句話。
趙文濤知道陳俞喬跟裴絮結婚的事情,當初陳俞喬一領了證就發給了趙文濤,趙文濤一度都懷疑那結婚證是PS出來的,哪裏就有那麽巧的事情啊?
但離婚的事情,陳俞喬沒有告訴趙文濤,後來到了C市忙得腳不沾地他跟趙文濤的聯系也斷了,自然不會特地告知他自己離婚了。
所有人都在看着門口,想知道陳俞喬的老婆是哪位。
尤其是季曉雯,她漂亮的指甲捏緊了酒精棉球,捏得酒精都滴了出來。
陳俞喬疼得吸氣,卻伸出左手對着裴絮勾了勾:“愣着幹什麽?過來。”
裴絮怔怔的,見陳俞喬滿臉痛苦之色,她腳步不受控制地走了過去。
剛走到陳俞喬跟前,他就一把抓住她的手,站了起來:“陪我去醫院吧。”
裴絮腦門充血,渾身僵硬,手被他緊緊地抓着。
他聲音很低,在她耳邊快速說着:“我很疼,麻煩你快點。”
裴絮這才反應過來,加快腳步跟着他往外走。
他牽着她,沒有走後門,卻是從後臺出來之後,沿着 座位間的走道一步步往前走。
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他們,裴絮想,如果這一刻不是因為陳俞喬牽着她,她肯定會狼狽地摔一跤!
期間,張曉麗震驚地抓住她胳膊:“裴絮,你,你這是咋回事啊?”
追上來的趙文濤如堪破了驚天秘訣似的,笑着替他們解釋:“人家是老夫老妻了,啥咋回事啊?你們都還不知道吧?我早八百年就知道了呢!呵呵!”
趙文濤一臉得意,裴絮卻羞紅了臉,低着頭跟着陳俞喬匆匆往外走。
直到坐在車上,陳俞喬才擡眼看她:“還會開車嗎?”
她的駕照考得很艱難,經常不愛去練車,每次都要陳俞喬哄着才肯過去,勉強地拿到了駕照,平時也不開車。
裴絮抿抿嘴:“會。”
“我胳膊疼得厲害,完全動不了了,你來開車。”
裴絮點頭,坐上了駕駛座位,因為陳俞喬個子高大,她要矮了不少,又調整了下座位,才啓動車子。
陳俞喬坐在副駕駛上,餘光瞥了幾眼,想到了幾款适合女人的車型,又看到她那笨拙的開車樣子,忍不住嗤笑。
裴絮尴尬至極:“我,我會的,我開慢一點就好!”
偶爾她跟着師傅一起去接單子,也是要開車的,那個時候硬逼着自己上路,不知不覺也就習慣了。
沒一會兒,裴絮就冷靜了下來,但是一摸額頭,竟然還是汗津津的,她有些汗顏。
陳俞喬微微側頭看外頭的風景,唇角卻不易察覺地翹了起來。
兩人到了醫院,找到醫生處理了下傷口,又拍了X光,陳俞喬胳膊骨頭沒事,只是肌肉損傷,但确實很疼,醫生給清理傷口的時候他一度疼得閉上眼。
裴絮就站在他旁邊,任由陳俞喬抓着她的手,她偷偷看一眼自己的手,都被他捏紅了,手心裏也都是汗。
最終,傷口處理好,醫生又開了點消炎藥,裴絮提醒:“醫生,他這幾天嗓子不舒服,有什麽藥可以吃嗎?”
因為挂的是急診,醫生是全科的,便讓陳俞喬張開嘴看了下喉嚨,笑道:“那我再給你開個治療喉嚨紅腫的藥吧,這幾天不要喝酒,注意休息。”
兩人從醫院離開,陳俞喬依舊抓着她的手,裴絮有些無奈了,她站住不肯走了。
“陳俞喬,你不能老是這樣抓着我。”
陳俞喬淡淡瞥她一眼:“我胳膊很疼。”
裴絮覺得奇怪:“你右胳膊疼,也不妨礙你走路,你幹嘛老是用左手抓着我?”
“疼得鑽心。”
裴絮落敗,只能任由他牽着自己,兩人回到車上,裴絮琢磨着該跟他好好談談。
但沒等她開口呢,陳俞喬先發制人。
“我們談談。”他聲音清冷,如商談公事。
裴絮終于把手抽了回來:“談什麽?”
“談談當年你抛棄我,現在如何彌補一事。”
裴絮的耳根悄悄地紅了,她卻無力争辯,當年的确是她抛棄他。
但是……
“你不是都要結婚了嗎?還要我彌補?陳俞喬,這樣不太好吧。”
男人薄唇微抿,逼視着她,仿佛看一個老賴。
裴絮無奈:“你是不是根本就沒有要結婚?否則,你這樣做就是錯誤的,跟前妻糾纏,怎麽對得起你的結婚對象?”
陳俞喬笑了笑,單手松了下領帶:“我的确還沒有選好結婚對象,但我也的确快要結婚了。只要我願意,明天就有人跟我去民政局領證。裴絮,你不要的,大把人上趕着要。”
這一點裴絮承認,她笑着說:“那恭喜你啊。”
不知道怎麽回事,她這樣說又刺激到了陳俞喬,他眼神瞬間冰冷,呵了一聲:“不要妄圖轉移話題。欠債還錢,天經地義。裴絮,這個世界上,只能我抛棄別人,不能被別人抛棄,你最好想想等會的飯局如何飾演一位賢良淑德的妻子,來彌補你對我的傷害。”
裴絮睜大眼:“什麽飯局?”
“你們班以及我們班合起來辦的飯局。”
裴絮覺得荒謬!
“我們班和你們班怎麽會有交集?還在一起辦飯局?”
陳俞喬冷笑:“說是為了慶祝我們結婚六周年呢,你說,可不可笑?”
裴絮一愣,今天好像的确是農歷七夕節!
她神色複雜:“陳俞喬,我們可以不去的,為什麽非要去呢?這麽尴尬的飯局,還是不要去了,何況你胳膊也受傷了。”
陳俞喬冷淡地看着她:“你去不去是你的事情,我去不去是我的事情,但我不想讓任何人知道我被離婚這件事,懂嗎?”
裴絮知道自己虧欠他,半晌,才低低說道:“好,我答應你,我去飾演你的妻子,陳俞喬,這是我欠你的,但今晚過後,我們之間再也不要糾纏了好嗎?你家的壁畫我會趁你不在的時候去畫,我們永遠不見面了行嗎?”
陳俞喬喉結滾動兩下,臉上都是麻木的神色。
好一會,他問她:“你早上要給我發什麽消息?寫了半天都沒有發過來?我受傷了你去後臺幹什麽?學校壁畫……畫的是誰?”
裴絮宛如被剝光了衣服那般尴尬。
她唯有沉默,沉默,是今晚的飯局。
裴絮放棄了掙紮,她想,任何一個人被抛棄都會心中有氣,那麽她讓陳俞喬發洩出來算了。
晚上七點,三班和六班的飯局熱熱鬧鬧地在麗光大酒店進行着,來給陳俞喬敬酒的人絡繹不絕。
但大多人都知道陳俞喬受傷了不能喝酒,便讓他以茶代酒,而自己則是一口氣喝幹來表達誠意。
姜妍也來了,她沒有想到她老公聽說陳俞喬回來了,還參加了飯局,馬不停蹄地就跑來了,非要姜妍一起去巴結下。
這讓姜妍非常尴尬,如果只是陳俞喬自己也就算了,可陳俞喬旁邊站着裴絮。
裴絮竟然不動聲色地嫁給了陳俞喬!
這真是讓姜妍吐血啊,但她在老公的逼迫之下還是上去跟裴絮以及陳俞喬搭話,只可惜,陳俞喬完全忽視她,簡直沒正眼看過她,至于裴絮,表情麻木,一句話都不說。
私下姜妍的老公把她罵了個半死,說她不會跟同學打好關系,眼前一塊大肥肉都沾不到一滴油!
裴絮安靜地跟在陳俞喬旁邊,一會給他夾菜,一會給他倒果汁。
她不得不承認,陳俞喬真是演技好極了!
他端着高腳杯,裏頭是鮮榨的西瓜汁,面對敬酒的人笑道:“實在不好意思了,我這幾天支氣管發炎,不能喝酒。”
說完,他溫柔地看裴絮一眼,裴絮脊背僵直。
其他人都哄笑起來:“哎喲!陳俞喬,你還妻管嚴呢?裴絮你這麽兇的嗎?對我們陳大老板好點啊!”
裴絮尴尬一笑:“嗯,嗯。”
她假裝去吃菜,可才吃完一勺蟹黃豆腐,陳俞喬就拿起餐巾紙給她擦拭了下嘴角。
許多人沖着他們暧昧地笑,裴絮實在是不想再這樣了,她低聲說:“陳俞喬,可以不這樣嗎?我想走了。”
陳俞喬把那張髒了的紙巾扔掉,眸中仍舊帶着笑意,卻溫度漸漸變低。
“嗯?”他一邊輕輕質疑一聲,一邊站起來迎接下一位敬酒的人。
來人是個男人,明顯喝醉了,叫叫嚷嚷的,非要陳俞喬也喝酒。
“你不喝就是看不起我們這些老同學!”
陳俞喬淡淡一笑,看向裴絮:“那這樣吧,我老婆替我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