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喬疊錦聽一為姓韓的姑娘在宮外求見,差點沒有反應過來,她只是舉手之勞,沒有那個姑娘會特地來求見,微微思索了下,就讓綠意把人帶過來。
韓姑娘穿着一身沉香色的裙子,頭發梳的整整齊齊,整日人清清爽爽的,喬疊錦好奇的打量了一下,韓姑娘行完禮之後道:“昨日的事,民女多謝貴妃娘娘。”
喬疊錦淡淡的道:“無礙。”
韓姑娘:“民女今日便要離宮了,母親給民女安排了一樁親事,民女要去江南了,民女特地向太妃娘娘請了恩典,當面向貴妃娘娘表示謝意。”
喬疊錦倒是沒想到這個姑娘會這麽快離宮,出了這種事情,确實該盡早的離宮,喬疊錦有些好奇韓姑娘怎麽從那個池塘裏出來的,但也不好問出來,只是靜待着她的下文。
韓姑娘一直低着頭,這會子突然擡起來,讓喬疊錦有些驚訝,這才看清楚韓姑娘的樣子,不算很漂亮,但也是中上之姿,這會笑起來很有一種特別的味道,韓姑娘認真的道:“貴妃娘娘,您是個好人。”
喬疊錦被她逗笑了,她還是第一次被人這麽誇,眨了一下眼睛,睫毛忽閃,韓姑娘看她看的很專注,由衷的道:“您是民女見過最漂亮的人。”
喬疊錦這會覺得這個姑娘真的很有意思,正要問一下,韓姑娘道:“我娘說好人一生平安,貴妃娘娘您一定會長命百歲。”
綠意也情不自禁的看了下這個姑娘,是不是真心實意,她還是聽得出來一二的,而這位韓姑娘真的是好像是由衷的祝福,如果不是城府太深就是真心實意的,而自家的主子跟這位好像沒有沖突,也用不着算計,綠意低着頭,暗地裏思索着。
喬疊錦笑夠了,終于停了下來,胸前微微起伏,對韓姑娘道:“你也一定會長命百歲。”
韓姑娘好像被誇的不好意思,微微低下了頭,嘴角微微翹起,臉上泛起了薄紅。
喬疊錦卻覺得好久沒有遇到這樣讓她開心的人了,看了一圈韓姑娘的穿着打扮,心裏有數了,也不問其他,只是道:“昨日看你潛水好像很厲害,你是江南水鄉長大的?”
京城裏長大的姑娘很少有人會游水這項技能,而這位韓姑娘明顯游的很好,她們做了好一會才看到韓姑娘浮出水面,可見她潛了好一會兒了。
韓姑娘:“民女在海邊長大,家鄉的人都愛打漁,泅水都很厲害,小孩子也從小在水裏長大,民女雖是丫頭,但是也會一些。”
雖然說是一些,但是韓姑娘微微昂着頭,臉上不自覺的帶着一些驕傲。
喬疊錦又忍不住的想笑,順着她的話道:“那你撿過貝殼麽?還有珍珠,海星?”
韓姑娘微微瞪大了眼睛,情不自禁的道:“貴妃娘娘您怎麽那麽清楚?我還撿過小螃蟹。”
喬疊錦讓她坐了下來,自己也微微放松了些,用一種惬意的樣子跟韓姑娘說話,道:“本宮不但知道這些,還知道每天太陽從海平面升起的樣子美麗不可思議,白色泡沫也一層層的被海浪推到岸上,晴天下海洋藍的比天空還要深邃·····”
韓姑娘眼睛越瞪越大,等喬疊錦說完之後,迫不及待的道:“貴妃娘娘您也去過海邊麽?”
她也覺得她的家鄉美麗極了,只是她用不來貴妃娘娘的描述的詞語,而且聽貴妃娘娘說話,真的好像再看了一遍海一樣。
喬疊錦眼簾垂下,用一開始那種美麗靜谧的樣子微微一笑,道:“沒有,本宮沒有去過,本宮只是看書看到的。”
韓姑娘:“那也很厲害。”
喬疊錦:“那你這次是要回家鄉麽?”
韓姑娘眼睛一黯,飛快的道:“不是。”
喬疊錦用一種很莫名的眼神看了韓姑娘一眼,然後道:“如果韓姑娘不介意,就給本宮多說說海邊的事情吧。”
韓姑娘愣了一下,然後好像真的找打了知音一樣,喋喋不休的說着她家鄉那片礁石群,村口的那顆歪脖子樹,還有彌漫了整個村子濃濃的嫌味,她穿着短衫和其他的小孩子提着桶去沙灘上挖螃蟹,等到傍晚,拿着一天的收獲歡呼着去村口迎接打了一天魚的英雄,家裏晾着厚厚的海草。
喬疊錦含笑的聽着,小姑娘說完才意識到自己好像說的太多了,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去,喬疊錦笑道:“你說的很好,本宮很喜歡聽。”
韓姑娘張口想要說些什麽,喬疊錦道:“你說你要成親了,成親是件大事,姑娘家總要重視些的,本宮既然聽着了,也給你添份嫁吧。”
不等韓姑娘回絕,喬疊錦道:“不要嫌少。”
韓姑娘:“怎、怎麽會。”
喬疊錦看着綠意拿出一份烏木匣子遞給韓姑娘,韓姑娘忐忑的看了她一眼,才小心的接了,好像下了什麽決心一樣,把烏木匣子又一股腦的塞給綠意,手伸到脖子後面,好像在解什麽,然後從小心翼翼的從脖子上取下來一件東西,喬疊錦定眼一看,是件漂亮的貝殼,背面是凹凸不平的紋路組成了美麗的圖案,韓姑娘好像是想交給喬疊錦又突然想起了什麽,遞給了綠意,認真的看着喬疊錦道:“貴妃娘娘,這是民女見過最漂亮的貝殼,還去了龍王廟那裏找個老和尚開了光的,一定會保佑您平安。”
喬疊錦道:“好,本宮也祝願你一生平安。”
等韓姑娘抱着烏木盒子走了之後,喬疊錦讓綠意把貝殼項鏈送上來,穿着貝殼的還是一跟廉價的紅線,好像是怕磨損了一樣,折了好一道,又撚成了麻花,喬疊錦伸手去摸摸貝殼,上面似乎還帶着韓姑娘的體溫。
喬疊錦嘆了一口氣,對着綠意道:“她是一個好姑娘。”
安貧樂道,知足常樂,就算現在的生活富貴百倍,也沒有忘記原先的日子,也不覺得原先窮苦的生活有什麽不對,鮮活的活氣讓喬疊錦有種把她畫下來的沖動。
綠意沒有說話,只是附和的笑了笑。
等齊安之來了聽說昨日那個姑娘來長樂宮之後,齊安之蹙着眉頭對喬疊錦道:“楊太妃城府太深,她身邊的人你遠着點好。”
喬疊錦無語凝噎的看了齊安之一眼,她感覺的到齊安之不喜歡楊太妃,昨日聽了楊太妃的名號,語氣驟然冷了下來,她不是聽不出來,只是牽連到一個小姑娘實在太不值當的了。
就道:“韓姑娘要出宮了,特地來道謝的,何必把她想的這麽壞?”
齊安之心道,那是你不知道楊太妃的厲害之處,要是你們兩個對上,你被人賣了還在為什麽數錢呢。
只是既然都出宮了,齊安之還聽人彙報說還送了東西,知道喬疊錦可能是喜歡上了那個小姑娘,也不好說什麽,就覺得怎麽貴妃每次喜歡上的人都這麽獵奇呢,還都是他不怎麽待見的人。
這麽想着就轉了口,看到桌子上那串貝殼項鏈,不用問也知道來歷了,走到桌前,随手拿了起來看到這麽簡陋的東西,道:“朕那裏還有一些今年上貢的珍珠,朕改日讓人送過來。”
喬疊錦愕然道:“臣妾要珍珠做什麽?”
齊安之漫不經心的道:“串成鏈子玩呗。”
喬疊錦有些失笑道:“那有什麽好玩的。”
齊安之把貝殼項鏈放了下來,轉了身,做到一邊,有人小心的奉茶上來,問道:“過幾年是複選,貴妃要一起去看看麽?”
喬疊錦想了想,遲疑道:“臣妾還是不去了罷。”
齊安之也不遺憾,喝了一口茶,換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道:“皇後還準備辦個賞花宴,貴妃怎麽不去瞧瞧?皇後說是給貴妃送了帖子,貴妃回絕了?”
喬疊錦有些沉默的低下頭道:“臣妾不想去。”
齊安之覺得喬疊錦這樣一年如一日的帶着長樂宮不怎麽出門的樣子倒是挺奇葩的,雖然他覺得她這樣挺好的,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靠在椅背上,懶洋洋的道:“ 朕把謝寧調到了禦史臺。”
喬疊錦手上的動作一頓,齊安之:“鴻胪寺卿好像很欣賞謝寧,回了京城,特地向朕要人來了。”
在翰林院修書實在是浪費謝寧的才能,謝寧的性子根本不是老老實實的,他喜歡劍走偏鋒,範大人做事刻板了些,但是對謝寧的觀感不錯,腦子很靈活,做起事情來也不會眼高手低。
而且有唐元破格升到了內閣的例子在,把謝寧調到鴻胪寺也不算什麽大事。
不過齊安之思考了一會兒,倒是回絕了,他既然把謝寧派到了江南,就沒有把他接着放在翰林院修書的打算,就像鴻胪寺卿說的一樣,實在是虧了,但是齊安之也沒有像喬疊景為謝寧安排的一樣把他外派,把謝寧派到雲貴确實是一個好的選擇,但是齊安之突然想起了喬疊錦曾經說過的一句:“頗有先祖之風。”
齊安之就稍微猶豫了一下,謝公子就從翰林院修書匠一名光榮的變成了一名禦史。
齊安之摸着下巴道:“朕覺得禦史臺很适合謝寧。”
謝寧如果夠聰明的話,自然直到怎麽以最快的速度晉升,謝寧不是一個安于現狀的人,他有野心有能力,如果再能得到帝心,晉升更容易了,只是晉升的方式可能有些引人注目,會和唐元一樣站在風口浪尖,但是謝寧不在乎,如果事事小心謹慎,他大可以在家做個風流倜傥的公子哥兒,用不着花大力氣來科舉,花幾十年穩紮穩打安全,但是謝寧卻不想放棄放到眼前的機會,扶搖直上的機會不是每個人都能遇得上的。
喬疊錦有些無語的看了齊安之,頓了一下,組織了下想說的話,然後道:“表兄有時候說話很犀利。”
犀利到曾經把一個書生罵道吐血,然後又一舉的把衆位鄉試的秀才罵道掩面而去,徹底的名揚蜀中。
齊安之:“犀利了才好,禦史臺的禦史也不是就靠嘴巴吃飯麽?”
又過了幾天,謝寧确實讓齊安之驚訝了。
因為,謝寧當庭罵的一個人吐血昏厥,險些撞柱而亡。
再次在他的豐功偉績之上再添一筆。
這個人不是別人,還是謝寧的頂頭上司。
禦史臺是個很神奇的地方,所以的大臣都怕被皇上罵,而這個地方不怕,皇上罵的越兇,他們越精神,萬一皇上惱羞成怒,他不幸失去性命,還可以名留青史,這是多麽光榮的事情。
雖然大多數人還是很愛惜生命的,但是還是有少數不怕死的人存在的,而且禦史那一張臭嘴幾乎讓所有人的都退避三舍,從來都是踩着被人的屍體往上爬,所以禦史臺一直很神奇。
所有人都不想太過親近,但是又不好完全撕破臉皮,不然那一張臭嘴可能過幾日就噴到了你身上,朝堂上行少有人沒有被禦史臺彈劾過,就是老狐貍楊首輔還被彈劾結黨營私,只是楊首輔臉皮修煉的越發厚了,根本沒有當回事,該做什麽的就做什麽,這對他來說都是不痛不癢的。
這就像惹人讨厭的蒼蠅,不致命但是讨厭的要死。
所以,當禦史臺內部亂起來的時候,所有人都保持着冷眼旁觀的狀态,往常都是他們被這些人罵,現在看到他們互罵,這感覺實在是太爽了。
看謝寧的眼神也順眼多了。
等謝寧面不改色的把他頂頭上司罵的狗血淋頭,作為禦史嘴頭上的功夫都不太差,只是謝寧的嘴巴實在太毒,而且明顯是事先做過功夫的,冷笑的看着那個讨厭的老頭子,一條一條的細數他的罪名。
齊安之在上面看的津津有味,他也曾經被指着鼻子說過,他早看不慣那群老頭子了,一群迂腐的老頭子整天指手畫腳的,他除了看到他們能說會道之外,沒有看出哪裏有價值了,整日拽着一些雞毛蒜皮的事情。
現在看着真的爽的不能再爽了。
等那個倒黴的禦史噴出一口血軟到在地,齊安之才施施然的制止道:“好了。”
謝寧才意猶未盡的住口,在江南感受道的郁悶,現在好像全都發洩了出來,看着軟到在地的人,施施然道:“是微臣言辭太過于嚴厲,只是微臣看着陳大人食朝廷俸祿,不為公事,為一己之私,彈劾無辜,微臣僅有微末之軀,逢皇上過蒙拔擢,無以為報,只能為皇上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微臣想着陳大人這樣道貌岸然的僞君子為國之蛀蟲,竟然寝君祿,不為君事,實在是心痛難忍,一時無狀 ,望皇上見諒。”
齊安之嘴角抽搐的看着謝寧,這樣把人罵了個半死還不忘為自己臉上貼金,最後還記得拉上他,真的是好極了。
齊安之不由自主的身體前傾了下,眯着眼睛打量了謝寧,謝寧謝大人微微一笑,一片風姿卓然,就算是一身莊重的官服,也擋不住他風流倜傥的氣質,好像他不是站在朝堂,而是天朗地闊的郊外,一直冷眼旁觀的衆位大人也忍不住的看向謝寧,謝寧好似終于承受不住這樣的打量一樣,白皙的臉上染上了薄紅,再次沖着齊安之微微一笑道:“皇上,微臣以為還是為陳大人請太醫為好。”
“微臣剛剛措辭嚴厲,不過是為了公事,聖人說過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微臣自當遵從。”
真的是······不要臉!
衆人好像重新認識到了謝公子一樣,官場的人臉皮都不薄,但是像這樣不要臉的人真的很少見,好人壞人你全做了。
齊安之嘴角抽搐了一下,淡淡道:“扶陳大人下去。”
謝公子成功的再次成名了。
謝公子面對各種的視線,略微害羞的一笑,既然做不到低調,那就高調到底吧,他倒要看看他是一路扶搖直上,還是從雲端打落塵埃。
齊安之回了宮,就把這件事當做趣事給喬疊錦說了,喬疊錦自從齊安之把他送進禦史臺,喬疊錦就已經有了不詳的預感了,這樣只不過印證了她的猜測罷了。
只是,喬疊錦有些疑惑道:“上次科舉的狀元,探花全都被皇上委以重任,怎麽沒聽皇上說過榜眼?”
齊安之一愣道:“黃愛卿還需磨砺。”
黃博知文章很優秀,為人處事很不錯,但是有唐元和謝寧的珠玉在前,就不太容易出彩了,齊安之有些磨砺他,所以黃博知現在還在翰林院修書。
只是齊安之忘了,黃博知雖然是個很有耐性和毅力的人,但是他也是一個年輕人,還是一個初出茅廬的年輕人,金榜前三,只有他被皇上遺忘了一樣,黃博知就算再給自己說些勉勵的話,也有些意氣難平。
尤其看到唐元悄無聲息的在內閣站穩了腳跟,謝寧一辯成名,更是胸中發悶,他覺得他就是栽在了人脈上。
唐元謝寧皆是出生良好,又有人願意為他們的人脈鋪路,而他出生寒門,父母雙亡,更不可能成為他的助力,晚上從翰林院回家之後就忍不住多喝了幾杯悶酒。
黃博知的妹妹默默的看着哥哥的一個人大口大口的灌酒,連她站在身後都不知道,黯然的站了好一會兒,不等黃博知說話就離開了。
過了幾天就是安陽公主舉辦的賞花宴了,平陽侯年紀好小,作為嫡母和公主之尊,整個平陽侯府自然都是掌控在她手上。
安陽公主小女兒中毒身亡,那嫡長女自然是安陽公主的心頭寶,眼看着大女兒眼看這就要及笄了,但是親事還沒有說定,安陽公主不由的有些急了。
為平陽侯守孝三年的孝期還沒有過去,但是相看人家還是要趁早的,不然成了老姑娘,更難嫁了。
安陽公主現在就是門檻低的看不上,門檻高的人家看不上她。
安陽公主雖然是公主之尊,只是平陽侯現在只剩下了一下六歲小童支撐着門面,短時間內根本幫不上忙,結親自然是兩家秦晉之好,更是兩家身後的利益的聯盟,而平陽侯府現在根本起不來大作用,公侯之家自然是看不上了。
而安陽公主也看不上其他想要攀附上來的人,她還不想大女兒遠嫁,不說其他的地方沒有京城繁華,單單她現在就這麽一個女兒,自然不想她嫁的遠了,近了總是好照應着,安陽公主也信不過平陽侯,不是自己肚子裏爬出來的,又沒有親自教養,安陽公主想平陽侯長大了忤逆她怎麽辦,而大女兒以及女婿自然是給她撐腰的人。
安陽公主前思後想就舉辦了賞花宴,邀全京城的青年才俊和才貌雙全的姑娘們出席,安陽公主是想相看着才好,先相看好了才好說下一步,而且這也助于她的大女兒在閨秀圈子裏揚名。
而且選秀将近,能夠在此揚名的話,能留在宮裏的希望又多了幾分。
就是打着這樣的心思,想來安樂公主賞花宴的人自然多的很,安樂公主親自寫的請柬還是衆多閨秀炫耀的資本,能夠讓安樂公主親自邀請,說明你已經薄有名氣了。
等到了賞花宴終于到了要舉辦的那一天,整個平陽侯府都忙碌了起來,仆人丫鬟都抱着姿容豔麗的花過來擺成了一排又一排,管家忙忙碌碌的走來走去的看看哪裏有沒有遺漏。
安陽公主最愛牡丹,現在牡丹開的正好,大大小小的盆子之中,牡丹占據了大多數,其中一株魏紫開的最好,層層疊疊的花瓣能把人的視線吸引進去,枝葉飽滿而充滿了精神,上面還帶着晶瑩的露珠。
管家一路看着見狀的仆人把它抱出來,嘴裏念念叨叨的道:“我的小祖宗,小心點,這可是公主娘娘的心肝,要是壞了,主子娘娘可饒不了你。”
等仆人終于放下了,才放下心裏來。
所有人都忙碌的很,為即将開始的宴會各司其職,把整個平陽侯府的人都動員起來了,而平陽侯府名義上的主子卻在角落裏默默的看着這一切,自始至終沒有又發現他的存在,更沒有人來問他一句,眼睛黝黑的很,不知道在想什麽,等了好一會兒才默默的轉過身走了,只要管家詫異的看了下他原先帶的地方,他剛剛好像看到了平陽侯站在那裏,只是那裏什麽都沒有,他搖了搖頭,他大概是忙暈了,平陽侯這會應該是在書房練字吧。
等各個府上的馬車陸續的停下,帶着兜帽的閨秀和騎着駿馬而來的少爺自然而然的宣布了賞花宴開始。
而作為青年才俊謝寧和唐元以及黃博知都在邀請之內,謝寧,唐元不用說,皇上的倚重誰都看的不出來,之後這兩位的造化誰也說不清楚到底能有多大,最妙的是這兩位都沒有成親,雖然都是二十多了,但都是成家立業,成完家之後再立業自然好,立業之後再成家更好,最起碼多的是有女待嫁閨中的人想要把姑娘嫁給他。
謝寧之前在江南的名聲太過糟糕,比起一直潔身自好的唐元,也沒有那麽受歡迎,謝寧自然樂的清淨。
到處是百花綻放,彩蝶紛飛,穿梭其中的美人更是賞心悅目,謝寧端着酒默默的躲到了一邊,看着唐元被人扯着攀談,謝寧可是注意到,刻意攀談唐元的可都是家裏有姐姐或者妹妹待嫁的,謝寧忍住到了嘴邊的笑容。
有時候名聲壞一點也不算什麽壞事麽。
謝寧喃喃的道,過了沒多久,安陽公主就出來了,提議各位姑娘作詩,而青年才俊被扯到了一邊的射箭比賽,謝寧也不可避免的被扯着去了,只是這種射箭在謝寧看來不過是花拳繡腿,喬疊嘉的箭術都比這群自視甚高的侯門子弟強。
謝寧也被相邀去射箭,他笑着婉拒了,笑話,他射箭雖然是喬疊景逼着練出來的,但是也是不炫耀的資本。
正要再找個地方躲起來,就聽到噗通一聲,有姑娘落水了,然後一直淡定微笑的黃博知臉變了,因為掉水的是他妹妹。
二話不說,黃博知下水救了妹妹,然後摟着穿着濕漉漉的妹妹禮貌的去借了一處地方,還有一些幹淨的衣裳,過了好久才過來,只是不見他妹妹。
黃博知道:“我妹妹有些累了,而且受了驚吓,在屋裏歇息一會兒。”
一行人不再問,秀女比完作詩,又開始比彈琴,一時間琴聲袅袅,美不勝收,謝寧他們也開始喝酒,時間慢慢的爬過,酒後微醺,平日裏放蕩形骸慣了的公子哥也有些原形畢露了。
正在一切其樂融融的時候,突然傳來一聲尖叫。
黃博知一愣,然後臉一變,想都不想的沖向發聲的地方,這個聲音是她妹妹的,其他人面面相觑了下,不由自主的跟了上去,等到了地方的時候,所有人都有些不好意思的別過眼睛,黃姑娘雙眼含淚的按住衣衫,頭上發釵淩亂,而鎮國公的排行第三的庶子臉色潮紅微微尴尬的站着。
謝寧很有風度的轉過頭,和唐元對視一眼,然後向安陽公主告辭了。
之後聽說鎮國公的庶子納了了黃博知的妹妹做貴妾。
黃博知也從翰林院調入了光祿寺。
謝寧嘆了一口氣,把這件事忘到了腦後,接着為自己的升職之路奮鬥,因為謝寧第一個參倒的是自己的頂頭上司,齊安之偏袒,他坐上了他上司的位置,但是因為他的這位位置來路有些讓別人忌憚,尤其是禦史臺的同僚,此時看着謝寧的神色都很警惕,他連上司都參,誰知道哦啊他下一個的目标是誰。
謝寧在一群敵視或者漠視的視線中辦公,好像沒有任何的表現,對同僚的冷暴力和孤立好像也沒有看到,只是每天該做什麽的又做什麽,因為他現在又找到了一個目标,正在為扳倒他而搜集證據。
就在謝寧的汲汲經營的時候,選秀最後也是最重要的關卡開始了,皇後和太後都高高的坐在上面,喬疊錦也是有資格來的,但是她婉拒了,齊安之對這個沒多少興趣,要論美人,他見過人家絕色的容木槿和喬疊錦,不覺得其他人會比她們漂亮,更多的是其身後的勢力,稍微提點了皇後幾句,其中幾個一定要留下,其他的由皇後全權處理。
皇後自然應了聲,但是也不敢拿大,把太後請來坐鎮,雖然老太後不管事,但是選秀這樣的大事還是請太後過來的好,免得以後有人說她這個皇後出于私心把人擅自刷了下去。
皇後很會讨好太後,齊安之說的那幾家全都留了下來之後,就對太後道:“太後想看什麽才藝,就讓她們表演吧,這也算考核的內容之一。”
能不能讨得了太後的歡心留在宮裏,就看你們的了。
皇後含笑的看着底下一堆含笑如花的少女,不由的感嘆了聲,這是她第二次主持選秀,下面的小姑娘還是年華正好,美麗妖嬈,而她已經老了,已經看到這樣的情景會更多,皇後對自己說,一定要穩住。
她有後位,是國母,兒子是太子,是大雍未來的主人,她只要穩住,教育好太子,不犯大錯,以後她會是笑的最後的人。
底下的人永遠年輕鮮嫩,但是進了宮的總是年華逝去的一天,而她年華也在逝去,但是她永遠是皇上的妻子,沒有大錯,誰也不能說她什麽。
嬌妻何須羨美妾。
皇後笑的一片雍容大度,太後卻瞪大了眼睛,對着皇後道:“真的全都聽哀家的?”
太後就是上次犯抽了,現在她自己都有些犯怵,要是真的再出了錯這可怎麽辦呀?
皇後情不自禁的挑高了嘴角,笑道:“您是太後,您最大,當然是聽您的,您喜歡誰就留下誰,誰還能說個不字,說句不好聽的,妃嫔們進宮還是伺候皇上,您是太後,哄您開心也好不是應當的。”
太後被皇後說的眉開眼笑的,伸出手拍了拍皇後的手,皇後這才注意到太後今天沒有帶指套,以前太後可喜歡那些赤金鑲嵌寶石的指套或者護甲了,現在指甲修剪的整整齊齊的,什麽也沒有帶,也沒有染東西,不由的問了一句道:“太後今日怎麽沒帶指套?”
太後也跟着皇後的視線看了下自己的手,笑道:“貴妃說長時間帶指甲套不好,還容易滋生那個·····什麽來着?”
說着看向身後的容嬷嬷,容嬷嬷嘴角輕動,道:“回太後,是細菌。”
太後拍手笑道:“沒錯,就是細菌,說是容易生病。”
皇後細想了下也沒有想到什麽是細菌,符合這太後笑道:“貴妃看的書多,總是懂得多的。”
太後與有榮焉一樣的點了點頭道:“可不是麽。”
皇後功力還不太夠,嘴角一抽,然後面色不動的道:“母後還是快想考題吧,不然底下的美人們可都等急了。”話裏帶了三分笑意,三分調侃。
太後被轉移了話題,開始難為底下的秀女,只是她挑的東西那些東西太過于平常,所有人的水平都差不多。太後就為難了,然後太後突然眼睛一亮,道:“怎麽有兩個長的一模一樣的?”
皇後和太後做的高,中間隔了一層珠簾,看人的時候不甚分明,剛剛秀女輪番表演的時候也沒看清,這會兒人走得近了,又沒有人在最中央表演,太後就看到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的兩個人。
皇後也定眼看過去,心道,名單上沒有雙胞胎呀,等看清了那一紅一綠兩個身影之後,才記起這好像是國子監祭酒的兩個姑娘,一個嫡出一個庶出,只是沒想到這兩個異母的姑娘長得這般想象。
皇後道:“你們走上前來,讓太後好好看看。”
一紅一綠的兩個身影微微低着頭上前,兩個人一副迥異,發型也不相同,但是垂下頭來的時候,輪廓幾乎一模一樣,皇後也忍不住多看了兩眼,然後笑着問太後道:“要留?”
底下的兩個身影不由自主的都是一顫,皇後暗笑了聲。
太後确實對這兩個長得好像的姑娘很感興趣,只是她們又沒有出色多少,太後努力想表示自己真的是鐵面無私,聽了皇後的話,搖了搖頭,對着底下的兩個人道:“你們最擅長什麽,說給哀家聽聽?”
火紅衣裙的姑娘先開口道:“回太後,民女最擅長書法。”
太後就讓人拿了筆墨紙硯,等紅衣姑娘寫完之後,皇後和太後看了一眼,沒說不好也不說好,然後那個綠衣姑娘微微擡起來頭,露出光潔的額頭和姣好的面孔,紅唇輕起道:“民女最擅長彈琵琶。”
太後讓人拿了琵琶上來,等綠衣姑娘端坐好了之後,開頭就是一段激昂的音樂,隐隐的聽到了刀劍之聲和戰鼓齊鳴的聲音,皇後不由自主的坐直了身體,面露異色。
太後卻是恍然道:“哀家聽貴妃說想要一個彈琵琶彈的好的,現在有了,正好改日讓貴妃聽聽,彈的挺不錯的。”
皇後嘴角抽了一下,太後您是在給貴妃拉仇恨值麽?
如果皇後不是知道太後的本性和太後真的很喜歡貴妃,皇後一定覺得太後故意在給喬疊錦樹立敵人。
而地下的小姑娘被當成樂姬一流,居然沒有露出什麽異色,皇後不動聲色的多看了兩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