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綠眼睛的小姑娘一聽到紅綢的聲音就下意識的看向掌事的嬷嬷,明顯的畏縮,掌事嬷嬷雖然不知道紅綢為什麽叫她過去,但不會放過這個讨好的機會,臉一板,道:“還不快随紅綢姑娘過去。”
小姑娘瑟縮的上前,紅綢又打量了她一下,問道:“你可會談琵琶?”
小姑娘小聲的道:“會一點點。”
掌事嬷嬷眼睛一亮,笑道:“紅綢姑娘找會彈琵琶的?樂舞坊還有幾個丫頭擅長樂器,可用讓人叫過來?”
因為喬疊錦是要舞女,一些擅長樂器的姑娘就沒有領過來,掌事嬷嬷已經在腦子裏過濾會談琵琶的人選了。
紅綢含笑的回絕了,沉吟了一會兒,對着小姑娘道:“你跟着我過來。”
掌事嬷嬷狠狠的瞪了小姑娘一眼,示意她一會千萬不能出問題,小姑娘又是下意識的縮了下脖子,這個掌事嬷嬷可是兇的很。
喬疊錦在給齊安之那把油紙傘題字。
年前答應了齊安之,然後喬疊錦就忘到了腦後,直到前幾日找東西的時候才記起還欠着齊安之一把油紙傘,想着也沒有什麽事情,不管先前什麽事情,總是她答應下來的,就襯着這幾日把油紙傘做了出來。
一回生二回熟,這把比之原先的那把看起來好看的多了,喬疊錦拿着傘柄轉了轉了,上面的煙雨江南的畫好像真的要破畫而出了,迎面就能飛來霏霏細雨。
喬疊錦滿意的點了點頭,又覺得缺了些什麽,想了想,把傘又放下,擱置好,拿起擱在一旁的毛筆,寫了一首詩。
斜倚春風立小橋,層巒疊嶂江山嬌。
錦繡滿園美人憐,側帽風流花枝俏。
策馬比肩與郎齊,安然遠望紅袖招。
情之堪比金石堅,何懼風雨共招搖。
等落筆之後才覺得有些不妥,好像過于輕浮了,喬疊錦蹙着眉頭,可是劃掉的話就,這個傘面就毀掉了。
提着筆沉思了一下,又再另一張紙上寫到:
《周書·獨孤信傳》:信在秦州,常因獵日暮,馳馬入城,其帽微側,诘日而吏人有帶帽者,鹹慕信而側帽焉,其為臨境及士庶所中如此。
剛剛她就是想到獨孤信,才提筆寫了剛剛那首詩,只是外人看來太過于露骨輕浮,喬疊錦天真的想,把典故寫上就好了。
可是她忘了,世界上還有個詞叫做畫蛇添足,也忘了有句話叫做此地無銀三百兩。
喬疊錦寫完之後,對着綠意道:“等幹了之後,記得給皇上送過去。”
綠意應了聲,她剛剛磨墨的時候也看到了剛剛那首詩,綠意在心裏覺得這個扇面對好不要給皇上送過去,很容易引起誤會的。
但是看着喬疊錦無知無覺的樣子,綠意忍着牙痛拿着傘柄下去了,娘娘,你難道不知道這樣若即若離的樣子很容易讓人誤會麽!
綠意神色躊躇的走了,出去的時候就看到紅綢領着一個小姑娘過來,幽綠的眼睛乍一看過去讓綠意一驚,然後蹙着眉道:“這是?”
紅綢笑道:“這是近日樂舞坊送過來的輕塵姑娘,我看着她眼睛特殊,母親又是胡人,也許會何娘娘的眼緣。”
前段日子,齊安之查看內庫的時候,正好翻到了兩個夜光杯,就送到了長樂宮一只,薄薄的一層,呈上了美酒,果然美麗剔透。
偏偏喬疊錦得了寶貝,還對着齊安之道:“有了夜光杯,只差胡姬琵琶了,如果再有大漠長河最好了。”
齊安之憋了半天沒有說出話來,倒是後來的時候,喬疊錦又送給了他一個香薰球,以前的那個香薰球因為常常帶着,好久之前就用完了,只是這個镂空的銀球實在是精致的可愛,齊安之也待習慣了,就讓人把镂空的部打開,放上新的香薰,只是太過濃重的味道讓喬疊錦實在不舒服,就順勢送了他一個新的。
齊安之的臉色才微微的好轉。
喬疊錦也就是那麽随口一說,紅綢倒是記下了,她沒見過胡人,倒是挺說過胡人大都是眼睛就跟小孩子玩的五顏六色的琉璃珠子一樣,紅綢才會看到這個小姑娘綠色的眼睛就問多問了一下。
就算聽了輕塵不怎麽擅長彈奏琵琶,紅綢也決定讓她去見見娘娘,琵琶彈不好,可以接着去練,只是這樣的綠眼睛的姑娘可就難找了。
綠意道:“那我先忙去了。”
紅綢嗯了聲,又走了幾步,向喬疊錦問了一聲,得到準許之後才帶着輕塵過去。
輕塵自幼母親早亡,父親貪圖錢財把她賣了出去,她短短十幾年就好像一場跌宕起伏的戲劇,因為她的舞藝出衆被選入皇宮,但是金碧輝煌的皇宮并沒有帶給她一絲的溫暖,只有更加複雜的環境和複雜的人際關系。
她努力讓自己變的卑微,讓自己盡量的泯于衆人,在宮外她的舞藝首屈一指,但是在宮內出色的姑娘不計其數,她不上不下,位置剛剛好,但她的一雙異色雙瞳讓她更加受人鄙視。
在喬疊錦擡頭看她的一瞬間,輕塵不知道怎麽都就溢出一句‘老天何其不公’。
明明是同齡,這位是高高在上的貴妃娘娘,而她卻是要搖尾乞憐才能獲得一點憐憫的舞女,只要惹她不悅,掌事嬷嬷有的是辦法讓她知道錯誤。
輕塵掩下萬般心思,跪到冰冷的地上扣頭道:“奴婢叩見貴妃娘娘,娘娘千歲。”
喬疊錦恩了一聲,然後她聽到細微的衣服的摩挲聲,一個清冷的聲音道:“起來吧。”
輕塵站了起來,規規矩矩的站着,不敢逾越一步。
喬疊錦倒是清楚紅綢的心思,就把書放到一邊,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輕塵:“奴婢名喚輕塵。”輕若塵埃。
喬疊錦倒是笑道:“渭城朝雨浥輕塵,輕塵,好名字。”
輕塵貝齒咬着下唇道:“多謝娘娘誇獎。”
喬疊錦倒是沒有直接就問輕塵會不會彈琵琶,道:“你是哪裏的血統?”這種晶瑩剔透的眼睛不是中原漢人能生的出來的,必定是混血了。
輕塵低垂的臉上閃過難堪,道:“家母來自西域,不知道是哪國的血統。”
喬疊錦哦了一聲,終于回到了正事上,道:“你會跳什麽舞蹈?會彈琵琶麽?”
輕塵:“奴婢會跳刃舞,會些琵琶,但是不精通。”
喬疊錦:“刃舞?”
輕塵來不及回話,就看到紫裳急匆匆的過來,口中道:“娘娘,不好了,江南發生洪澇了,姑爺當時正在檢修堤壩,現在不知道被洪水沖到哪裏去了!”
喬疊錦下意識的就道:“姐姐呢?”
紫裳深呼吸一口氣道:“大姑娘暫時沒有事情。”
紅綢也是面色凝重,紫裳凝重的道:“但是大姑娘不願意撤退到安全地區,只把兩位表少爺送走了。”
喬疊錦蹙緊了眉頭,臉色微微發白,然後道:“紅綢,送輕塵姑娘離開。”
紅綢怔了一下,然後對着輕塵道:“輕塵姑娘,請。”
輕塵露出一個怯生生的笑容,然後道:“是。”
等輕塵走了之後,喬疊錦才露出着急的樣子,道:“姐姐那裏安全麽?”
不等紫裳說話,就站起來,道:“本宮要去西山行宮。”
皇上大臣去了西山行宮之後,所以的重要消息都直接傳人西山行宮,想要得到最準确的消息最好去西山行宮,在齊安之身邊才能的能第一時間得到消息。
紫裳為難道:“娘娘,這不合規矩。”
看喬疊錦想要反駁,紫裳跪下道:“娘娘,後宮不得幹政,這是鐵律。”
以前,喬疊錦有意無意的跟齊安之讨論政事的時候,紫裳就暗自擔心了,現在皇上現在心悅娘娘,自然什麽都可以,但是日後,皇上的一旦移情了,娘娘這就是大過。
紫裳一直在找機會勸說喬疊錦,今日總算可以委婉的勸說一下了。
喬疊錦反駁道:“本宮從未幹涉皇上處理政務。”
紫裳暗自嘆了一口氣,道:“現在皇上一定在為江南水患心憂,忙的不可開交,娘娘去了那裏只能讓皇上厭煩,更不會得到消息,不如留在宮裏,雖然我們得消息慢了些,但是總是穩妥的。”
喬疊錦猶豫道:“讓他們傳遞消息盡量快點。”
聽出喬疊錦口中的妥協,紫裳忙道:“奴婢定會吩咐下去。”
明曦郡主當時經營下來的人脈經過幾十年勢力已經減少了很多,但是傳遞或者查一些消息還是很容易的,雲小媛是幕後主使的事情就是她第一次動用明曦郡主的勢力,這次是第二次大規模的。
喬疊錦斬釘截鐵的道:“如果過幾日再沒有消息傳來,本宮要去西山行宮。”
紫裳無奈的退了出去。
過了幾日,終于又有了消息,但是卻是無關沈大人或者喬疊嘉的。
皇上派向江南的欽差大臣失去了蹤影,謝寧不知道怎麽得了皇上的青睐,竟然跟着鴻胪寺卿範大人一起下江南處理江南水患。
又過了幾日,沈大人依然生不見人,死不見屍,沈夫人不顧阻攔,誓死不離岌岌可危的蘇州城。
弄疊嘉終于坐不住了,對紫裳道:“本宮要去西山行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