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楊振手臂血流不止,最後還是去了醫院,康耀明扯開領帶訓蘇顏:“你就不能不動用武力?振哥他再強悍那也是個人,誰經得起你這樣折騰。”蘇顏坐在藍色塑膠椅子上,來回是穿白袍的醫生和病人,她很無力的樣子:“這回真不關我的事,是別人先撞上來。”康耀明咧了咧牙:“要不是你讓他分心,哪能被撞上?昨晚大半夜的你吐他一身,今天這麽早就出來,肯定又是一夜沒睡,要我說你真比不上那孫小姐,看看你自己什麽樣!”蘇顏火了,一腳踹上他的膝蓋骨:“我哪比不上她了!”說着預備再加上一腳,康耀明堪堪躲過,像只螞蚱跳來跳去,趕緊求饒:“說說而已嘛,看你小心眼的。”躲閃中瞄見空座上的請柬,月白的燙金封皮沾了幾滴血,看上去別有風情,他拿在手裏翻開來讀,不由得露出很賤的笑容:“慈善晚會,誰給的這高雅玩意兒?”蘇顏說:“猴四。”然後康耀明就不說話了,想了半天才想清楚的樣子,将請柬朝原位摔回去:“這混賬,到底想幹嘛!”
說的是慈善晚會,不過是借捐錢的名義熱絡關系罷了。布景臺上貼了幾個楷體字,半圓弧的舞臺只夠站立五個人,臺下倒是寬敞,宮廷式高背椅擺放錯落有致,小盆栽像精致的隊伍,一層層鋪在厚實的紅地毯上。猴四進場時攜着一位女人,臉像狐貍,眼像蛇,笑起來時叫人想端着臉盆接她的下巴,這倒是和他的猥瑣氣質特別般配,他哈哈大笑幾聲,拍着手朝楊振走近:“久違久違,在哪裏都能碰上,我們的緣分可不是一般深。”說着一手背甩在女人的胸上,“叫人啊,這是振哥,幹掉老大獨攬大權的扛把子,有機會多像振哥學學!”這話連蘇顏都聽出濃烈的火藥味,那女人見慣風花雪月,也不怯場,媚笑着說了句振哥好。楊振淡笑着應付:“難得你在這小地方也能想到我,今晚這頓由我請。”猴四拍着他的肩,笑得豪氣沖天,爾後身後有動靜,卻是兩個西裝革履的半百男人,猴四右拳捶在左手心,親自走過去迎接:“廖副省長,有失遠迎有失遠迎!”
楊振聞言不由眉毛一挑,果然聽見那位副省長毫不生疏地說:“大老遠把我挖到這來,我倒要看看你小子想搞什麽名堂。”又介紹旁邊的人,“這位是指揮部總長。”猴四立即伸手套近乎,一口一句領導好的叫着,接着引薦楊振出來:“這是我兄弟,震速地産的大老板。”總長卻最先笑着和他握手:“別來無恙啊,楊先生。”原來這位總長便是上回幫忙擺平鴿子林一事的高官,但他今天的到來卻和楊振無關,他是和副省長來給慈善晚會致辭的,不過面對自己兒子的救命恩人,這熱情總是要上來的。談話間商賈名流也陸續進場,他們各自找了名牌坐下,開場舞的時候,副省長開了話題,問猴四:“電話裏說叫我幫個忙,怎麽這會兒卻矜持了?”猴四翹起二郎腿,靠在椅子上笑:“建築地的事兒啊,這地方近年來興旅游業,鴿子林那片的房子特好賣。”他轉頭瞧了楊振一眼,“只可惜有人搶了先,地我是撈不着了,就盼着能入股包裝賺點兒錢,可惜我面子不夠大呀,這才把您老請來露個面不是。”
副省長笑着品了口茶:“哦?還有這事兒。是誰這麽厲害,竟叫你撲了個空。”楊振沒出聲,說話的卻是總長:“這事情我有參與,當初那塊地是我叫人賣給楊先生,實在是不知道猴老板也有參與。”猴四依舊吊兒郎當的樣子:“我就說了面子不夠大麽,入不了哥兒幾個的眼。”那副省長笑眯眯,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這事情簡單,你們不是兄弟嗎,誰入股多誰就賺的多,明賬明記,時機一到,只管分紅就得了。”那總長見機也打圓場,把猴四想入股的事情說得雲淡風輕。楊振很清楚,猴四這是找人來壓自己,想入股的事情是假,想弄垮他的生意是真,他把鴿子林弄到手時,猴四還不知道這塊地長什麽樣子,從G市一路跟到S城,這幾年來楊振成了他最大的眼中釘,偏偏兩家發展謀略不同,猴四吃準他有意漂白生意的念頭,處處找麻煩想把他再拖進去。
眼下這人楊振不能得罪,前幾年的案底還沒消完,他一清二白的投資案才剛開始,如果起步就遇到這種麻煩,再清白的公司也會被冠上不清白的名頭。于是他說:“不就是錢的事兒,有錢當然一起賺,我改天就叫人把合同給你送去。”猴四得逞,笑得驚天動地,還特地和楊振握手,要知道前兩個月,他正正經經去公司找楊總面談,他可是連續藏了兩月都不露面,打蛇打七寸這招可真好用,也算這姓楊的識趣,分得清什麽人能得罪,什麽人不能得罪,猴四心底叫嚣,叫你狂!
蘇顏坐在楊振旁邊,明暗交替的燈光下能看見他輪廓分明的臉,當發現他盯着舞臺的一雙眼睛沒有任何情緒時,她就知道這人是生氣了,面上平靜如水,內心波濤洶湧,她伸手剛想碰碰他,卻發現這面無表情的人忽然露出笑意,再順着他的目光擡頭一看,婀娜多姿的孫明月就亭亭玉立地出現在面前。
孫明月很有禮貌,分別和幾位領導招呼之後還獨獨跳過楊振和她打招呼,蘇顏心裏不爽,皮笑肉不笑地擠出一個既虛假又難看的笑容。“怎麽過來也不跟我說一聲?”這話是對楊振說的,有反應的卻是另外幾位。那位副省長呵呵呵地笑着,說:“小月和楊先生認識?我怎麽沒聽廖峰提起過。”孫明月捏着手包,斜肩禮服拖地,特別生動地撥了一下頭發:“廖哥哥和他其實有過一面之緣呢。”副省長略微驚奇,朝着楊振說:“犬子愛玩兒,沒給楊先生添麻煩吧?”幾十歲的人當幾歲的孩子養,難怪廖峰吸毒又沒品,這事情蘇顏都聽康耀明說過,于是楊振還沒說話,坐在一旁的她卻毫不吝惜地切了一聲,這一聲豪放的切讓四周短暫安靜了下來。副省長表示不爽,仿佛這時候才看到她,問:“這小姑娘是誰?”
楊振輕咳了一聲,很淡定地抓起她的手:“她年紀小不懂事,別和她計較。”孫明月轉移話題:“廖伯伯,楊先生是我好朋友,以後有什麽勞煩你的地方,還請你多多幫忙呢。”他笑了起來:“小月這話說的,你爸那麽高的位置,辦什麽事不方便?你千金小姐一開口,哪用得着我出面?”孫明月笑了笑,月牙的眼睛柔美的神态。她一直站着,擋得後排的人都看不見舞臺,也沒有要走的意思,蘇顏從椅子上彈起來,邀請:“孫小姐,要不你坐這裏吧。”于是孫小姐便儀态萬千地坐了下去。她很滿意,看了看沒空座的四周,也儀态萬千地說抱歉,要去一趟洗手間。
當她屁颠屁颠蹦到會場門口時,十分順利地和山貓來了個碰面……她很郁悶,轉身又往回走,山貓于心不忍:“要不,你到車裏坐會兒吧?”蘇顏兩步一回頭:“不了,我進去看表演。”山貓誠摯挽留:“那節目好看你還出來幹嘛,在車裏不是挺好的,還有冷氣吹。”蘇顏想了想,越想越覺得有道理,趁他不注意再找機會溜不就好了。于是調轉方向,徑直上了車,山貓麻利地替她關上車門,激動得抖着手摁了下車鑰匙,隔着黑漆漆的車玻璃,想象她在車座裏抓狂掙紮的樣子,說:“不好意思啊,振哥剛來電話,叫我把你鎖在車裏,可不是我願意鎖你的啊。”
說完就蹦到五米外的電線杆子底下,心底仍在微微顫抖,幸虧他以憨厚忠實著稱于天下,不然這狡猾得像狐貍般的女人肯定是不會輕易上車的。走前康耀明和他打賭,說今晚要是倆人鬧矛盾,他如果能截住蘇顏,他康耀明就當着幾百個兄弟的面叫他三聲爺爺,真是越想越激動,他還沒見過像自己這麽年輕的爺爺呢。蘇顏此刻氣得要死,這黑社會裏就沒什麽好鳥,連最老實的山貓也學會耍人,肯定是康耀明教的!于是把康耀明連帶山貓罵了個遍,後來輪到楊振,最後連孫明月也不放過。可是又沒人聽,于是她罵着罵着就累了,什麽時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楊振出來的時候,夜已轉涼,他喝了些酒,上車之後碰到身邊熱滾滾的人,伸手一撈,将女人放在自己腿上,她身上的味道很好聞,隐隐約約好像有巧克力的味道,越聞越香,頭埋在她脖子裏,越嗅越深,後來忍不住,就親了上去,從脖子一路啃到嘴,捧着她的腦袋,對着櫻紅嫣唇一下下地啄,意猶未盡,含着唇用舌頭撬她牙齒,她似在睡夢中感覺到疼,啓唇呻吟了一聲,大舌頭一下沖了進去,在櫻桃小譚口裏翻來覆去地攪,口水濡濘和沉重的呼吸,吓壞了前排的司機,這些年從沒見過老大搞女人,卻不知道還能這麽激情,但是他有着極高的職業素養,面不改色目不斜視地只管開車,也不敢開快了,這種時候如果來個急剎車什麽的,老大應該會要了他的命。